雖然薛清靈很想回答“裴大夫給我從頭到尾講一遍吧”,但是他也心知裴大夫不會真有空閑,給他從頭到尾的答疑解惑。


    於是薛清靈捧起其中的一本書,翻到了印象中的一頁,指著一段話問裴疏:“可否能給我解這一句。”


    裴疏掃了一眼,發現也不過是一句淺顯的醫理,以為對方故意先打趣來問他,裴疏倒也沒生氣,給人耐心的解了這句話,乃至把這一段話的內容,也說給了薛清靈聽。


    “懂了嗎?”裴疏心想,哪怕是剛入門的萬花弟子,他也不會如此有耐心的解釋醫理,也是他今天心情還不錯,仔仔細細的給薛清靈說了個周全。


    薛清靈:“似乎是有些懂了……裴大夫你再給我重新解釋一下為什麽這裏是陽虛?”


    裴疏嘴角一抽,突然有了一股不妙的預感,就對方問出來的這句話,讓他感覺到自己之前說的一大段話,全都沒有起任何效果。


    似乎是有些懂了=啥都沒懂。


    裴疏從對方手裏把書拿了出來,把那堆醫書扔到一旁,不再給薛清靈解釋醫書,反而問了對方幾個“明理”“脈學”“辨藥”等方麵的問題,薛清靈磕磕絆絆的回答了,裴疏琢磨了一下對方的回答,大概明白了眼前這貨的水平。


    這貨的水平,就是沒有水平。


    “你說你家裏是開醫館的?你平日給人治病嗎?”


    薛清靈有些羞赧,坦誠道:“沒……沒治過。”


    裴疏心道:沒治過就好。


    庸醫害人。


    “我看旁的醫書,你也不用再看了,就這本傷寒吧,你先把這本讀懂,可好?”百家流傳下來的醫書,本就混雜,多有相悖之處,沒有名師在旁指點,倒容易把自己給讀亂了。


    薛清靈乖巧的點了點頭。


    裴疏對著他輕輕一笑,倒是知道自己該給對方講點什麽東西了,他把剛入門弟子學的內容,細細的講給眼前的薛清靈聽。


    薛清靈聽得頻頻點頭,眼睛裏激動出淚花花,他終於能聽懂一些東西了!


    而裴疏給他講了一大堆內容之後,卻是在心裏歎氣,就連如此淺顯的內容,對方也依舊雲裏霧裏,小腦袋瓜裏,幾乎沒有什麽易學明辨思維,這要是他們萬花穀的弟子……等等,就這水平,也絕不會拜入他們藥王門下。


    哪怕是一心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能懂醫學醫的裴元大師兄,估計也會勸退眼前的這個人。


    學醫需要悟性,薛家小公子悟性太低了。


    悟性低到令人發指。


    裴疏給對方講了一個時辰,最後隻想開口勸對方不要再學醫了,然而在看到薛清靈那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後,裴疏又不忍開口。


    “裴大夫,我知道我悟性不足,我也沒對自己期望太高,也不想成為什麽絕世神醫,能幫人治點小病就可以了……”


    裴疏點點頭,覺得對方有自知之明甚好,“你啊,努力苦學幾年,治點小病還是可以的。”


    薛清靈聽他這麽一說,也沒有被傷了自尊,倒是十分高興,“嗯,我治點小病也好,就算是給人治最普通的風寒小病,那也是治病救人啊!”


    裴疏聽他這話,倒覺得對方的理念跟他身上的勞模神醫係統意外相符,無論大病小病,全都一視同仁,就算是再普通的尋常小病,也是治病救人。


    “如果遇到有大病者來向我求醫……那我……肯定是推薦他去大醫館找名醫啊……”


    在離開之前,裴疏提醒了一句:“薛小公子,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你還是不要給人治病的好。”


    “我、我知道的。”


    “如今天色已晚,我也該走了,薛小公子也去休息吧。”


    薛清靈見他要走,心有不舍,他可是第一次遇見一個有耐心又細心,還溫柔教他醫術的人,以前他也有過師父來教他醫術,全都嫌棄他悟性太低,朽木不可雕,被問煩了,就讓他自己去看醫書。就算是他的父親和哥哥,也從來不把他想學醫當回事,全都覺得自家的小幺兒在胡鬧,隻是敷衍搪塞他。


    “裴公子,你明天還在那給人看診嗎?”


    裴疏點點頭,再看診一天,他便要離開富陽城。


    “那個……我,可以跟著去看看嗎?”


    裴疏垂了下眼眸,“你自便。”


    薛清靈看見對方的背影,又忍不住跟上來道:“那個……富陽城外的桃花開了,裴大夫去看過了嗎?裴大夫是第一次來富陽吧?既然喝過了桃花雪,那可一定不能錯過富陽城外的桃花啊,明日,裴大夫可否跟清靈一起去賞花……”


    裴疏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薛清靈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賞花的時候,裴大夫若能再給我講點醫術就更好了……”


    裴疏:“……”


    眼前這人,是他平生見過的唯一學醫廢柴。


    罷了,他也就好人做到底。


    起碼讓他多學點東西,走正道,最後別成個害人的庸醫。


    於是裴疏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你明天把那本傷寒帶去。”


    薛清靈見他點頭,歡喜極了,一雙含水的鳳眸裏仿佛有清淺的波光在流動,等裴疏的背影徹底在他的視野裏消失後,他整個人還是開心的不得了。


    等坐上了馬車回別院的時候,他抱著那本傷寒在馬車上獨自竊喜,如果不是車廂太小,他還想在坐墊上打兩個滾,“小艽,你家公子我今天運氣真好。”居然一出門就遇上了裴大夫那樣的人物。


    小艽偷笑,促狹道:“公子,您之前還說今天晦氣十足呢。”


    “哎呀,那都是誤會,都是誤會。”薛清靈表示他早就把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全給忘了。


    他躺在軟座上,想起什麽似的,從自己的隨身小荷包裏拿出來一樣東西,正是之前裴疏給那姐弟書寫的藥方,他纖細雪白的手指從那墨色的字體上摩挲而過,薛清靈此時驀地發現,裴大夫不僅醫術高,而且還寫的一手好字。


    裴疏的字體,筆力遒勁,極有風骨,漂亮的令人讚歎,薛清靈也見過不少名人字畫,他覺得裴大夫的字,已經達到了令人收藏的水平。


    如果這寫的不是什麽藥方,而是詩句什麽的……“估計別人還以為是出自什麽名家之手呢。”


    薛清靈欣賞過許久之後,又把手中的藥方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放入小荷包裏,貼身攜帶著。


    第二天一大早,薛清靈就興致勃勃的起床,拉著小艽,快速的梳妝打扮過,叫人趕著馬車,直接去長陌街,薛清靈去的太早了,裴疏此時還在幾家早餐鋪子裏逛著呢,幸而馬車上的薛清靈眼尖,在一家小餛飩鋪裏瞥見了裴疏,趕緊帶著小艽下馬車,也跑到餛飩鋪裏去。


    叫了一碗同款小餛飩。


    “裴大夫早啊。”薛清靈興奮的打招呼,見到了眼前人後,止不住的開心,一雙眼睛笑成兩個小月牙。


    裴疏一大清早的,見到這一對“清靈”“小艽”的“清熱去火”牌主仆,忍不住的覺得頭疼,再想起昨天夜裏,薛清靈那朽木不可雕的表現,更是覺得頭大,對方還要賴著他學醫術。


    講真,裴疏很少遇見能讓他頭疼的人。


    眼前這個薛家小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裴疏又叫了兩碗餛飩,雖然他之前已經吃了兩碗麵兩個包子外加三個燒餅,他還是覺得自己得再多吃點,不然沒力氣應付身邊那個姓薛的。


    薛清靈低下頭來吃了兩個小餛飩,突然聽到了頭頂傳來了一陣鳥鳴聲,而後就見一隻白色的鷹落在了他們的桌子上。


    “咦,這是?”


    “這是我養的鷹,叫小蒼。”


    薛清靈感覺到一陣神奇,這居然是裴大夫養的鷹,隻見那鷹跟裴大夫的外表一樣,也是渾身雪白的衣裳,整隻鷹精神十足,眼睛如豆,炯炯有神的樣子還帶點凶,更讓人覺得奇特的,則是對方嘴裏居然還叼著一株草藥,似乎是防風?


    那株防風根上帶著泥土,顯然是剛剛從土裏拔出來的。


    薛清靈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裴大夫,你養的鷹,居然還會采藥!”


    裴疏:“……”


    好了,現在除了出現一個讓他頭疼的人外,還出現了一隻讓他頭疼的鷹。


    昨天他從望遠樓離開之後,這隻破藥鷹就纏著他要肉吃,沒辦法,裴疏隻好在入住的客棧裏,找廚房買了六斤五花肉,全給這破鷹給吃了。


    結果呢……


    吃了他六斤五花肉之後,今天早上的回報,就是給他叼一根防風?


    這就是所謂的……藥鷹?


    裴疏隻想問係統,能不能把五十個治療點退給他?


    白鷹小蒼把嘴裏的防風吐出來了之後,自認為是個采藥的大功臣,趕緊纏著裴疏要肉吃,裴疏拿起一根筷子,戳了它翅膀一下,表示你這防風的價值連一兩肉都買不到,還有臉要肉吃,麻溜的自己去外麵捕獵物。


    窮鬼裴疏連自己都養不起,哪還能買幾十斤肉來喂鷹。


    自生自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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