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橋中央的薛清靈感覺到了一抹令他無法忽視的灼熱視線。


    他尋找視線的主人,發現是站在橋邊柳樹底下的一位白衣書生,對方生得很有氣質,雪白的衣裳,纖塵不染,如墨的長發撒在腦後,腰上懸著一支白玉笛,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對方身上仿佛隻有黑白二色,如同宣紙上麵點染的墨畫一樣。


    這原本應該是一副“淡雅、素淨、出塵”的畫。


    隻不過對方死死釘在他身上的眼睛,將這幅畫徹徹底底的毀了,是個人都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灼熱的眼神看著,薛清靈心底升起一股反感,走進了些,對方手上似乎還拿著一本書。


    明明就是一個在樹下看書的書生,怎麽平白如故的盯著人這般看。


    薛清靈知道自己生得好,一出門也會有不少人盯著他看,垂涎他的樣貌,隻是,薛清靈看那書生的眼神,也不像是帶著淫邪,薛清靈在心裏疑惑,待得走進了些,輕輕瞥到了對方手上拿著的那本書,那書攤開了一頁,上麵正好畫著一張人體圖……


    他的腦袋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了,薛清靈心裏頓生怒火,這個王八蛋色胚登徒子,虧他外表長得風光霽月好似坦蕩君子,內裏卻是那般肮髒汙穢,居然在青天白日下,看、看那種見不得人的圖冊……


    不要臉!


    看完了這種東西之後,居然……還猛盯著他看。


    薛清靈臉色被氣白了,身體極度不適,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後,立馬轉過身去,重新走回了橋對麵。


    “公子,你不是說要去對岸看風景麽?怎麽又回來了。”


    薛清靈回想起剛剛那一幕,語氣冷冽:“不看了,沒什麽好看的,汙了眼睛……小艽,你打聽到了裴大夫在哪行醫問診的麽?”


    “已經打聽到了,就在長陌街附近,不遠處有個賣燒餅的何老伯。”


    “那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被人狠狠瞪了一眼之後,裴疏終於從自己的思緒裏出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猛盯著人家看,實在是非常失禮,也怪不得對方會狠狠瞪他眼睛,還沒來得及表達歉意,對方就已經怒氣匆匆的走了。


    裴疏拿起手上的書,敲了下自己的頭。


    這一敲,倒是把他的神思敲清明了。


    身為醫者,對於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應該一視同仁,不可偏頗,對於剛剛所知的雙兒,他也沒必要如此好奇心盛,隻當做平常人對待便可。


    不得為了一己之私,無故騷擾他人。


    裴疏思及至此,把手上的書收進袖子裏,繼續給人診病去,這是昨日和人約好,要上門去問診的兩名重症患者,給病人施針開藥後,裴疏離開了對方的家。


    繼之前買書花光所有錢財之後,他手上又有了五百文錢。


    【宿主:裴疏】


    【治療點:48】


    【死亡倒計時:四十八個時辰】


    裴疏不急著繼續賺治療點,他走到了一處繁華的街道,打算犒勞一下自己,拿著手裏的五百文錢,從街頭的小吃攤,一路吃到街尾去,無論是什麽陽春麵、豌豆黃、酥餅、桂花糕……全部都要上一份,不,兩份!


    這條集市非常的熱鬧,村裏人進城趕集的地方,也就是這裏了,街道的兩邊,都是各色的店鋪,行人來往不絕,時不時還能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響。


    “娘,想吃糖葫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央求著自己的母親買糖葫蘆。


    隻見她的母親搖了搖頭,“上次吃過了,這次不準吃,這才過了幾天?”


    小女孩失望的垮了下臉,而此時,站在她們母女倆旁邊的父親,找賣糖葫蘆的買了一串,遞給了小女孩,小女孩抱著手裏的糖葫蘆,興奮的叫道:“謝謝爹爹!還是爹爹最疼我!”


    女孩母親埋怨的瞪了自家丈夫一眼,“就你瞎寵她。”


    “娘,糖葫蘆好甜的,給你吃一個,爹爹也吃一個……”


    ……


    裴疏遠遠看見了這一家人,心想還真是幸福溫馨的一家三口,他也走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身前,花三文錢買了一串。


    隻不過他買的那一串,太酸了,真不好吃。


    估計隻有小孩子才喜歡吃這麽酸的東西。


    裴疏把手裏的竹簽扔了,去買了一包桂花餅,邊吃邊逛,今天估計是富陽城裏鬧市趕集的日子,人非常熱鬧,還有江湖賣藝的,圍著一群人在那裏觀看。


    人聲鼎沸,人流嘈雜,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混跡在這條街上,人多的地方,小偷也特別多。


    蔣流子馬上要從一個老婦人身上勾出錢袋的時候,一支竹笛突然敲在他的手腕上,他的右手頓時一麻,使不上任何力氣。


    他偏頭一看,居然是個白衣文弱書生壞他好事,他手一抖,露出一把雪亮的刀,凶狠恐嚇道:“臭書生,壞老子好事。”


    老婦人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啊,有賊!偷我錢袋!”


    人群裏頓時炸開了鍋,不少人也趕緊往自己身上摸,好幾人驚呼:“我的錢袋也丟了!”


    “我的錢袋不見了!”


    “抓賊啊!”


    蔣流子是個慣偷,年幼時還跟人學了點拳腳功夫,自持不凡,哪怕是被人當場抓住,他也絲毫不驚慌,原本蔣流子還想教訓一下打斷他的書生,結果這人群一下喧嘩起來,他就打算馬上竄逃,等之後再找這臭書生尋仇。


    他拿著刀橫空揮了一下,把旁邊的老婦人嚇退,嘴上一抹冷笑,正打算腳一抹油溜走的時候,一支竹笛又敲在了他的肩頸,後背,以及右腿之上,蔣流子跪倒在地上,渾身癱軟,使不上力氣,隻覺得被竹笛敲過的地方,仿佛從骨肉裏,鑽出來一群螞蟻在爬。


    蔣流子跌倒在地上的時候,他身上也摔出來了不少東西。


    “我的錢袋!”


    “快搜他的身上,還有贓物!”


    ……


    裴疏收回笛子,抱著手裏的那盒桂花餅繼續吃了起來,他眼看著人群中擠出來一個男子,主動從蔣流子身上把所有的贓物搜了出來,失竊的人紛紛出來認領自己的錢袋,而就在人群拿錢袋的時候,那男子突然拉起蔣流子,連拽帶托的跑了。


    原來那個男子,竟然是蔣流子的同夥。


    用的還是以退為進的手法。


    裴疏咽下了嘴裏的桂花餅,倒也沒有阻攔這兩個人逃跑,就跟天下有治不完的病症一樣,這些小偷小摸的人,也同樣抓不完。


    對方已經把所有贓物交了出來,他也懶得多尋一事。


    這個時代的人還算淳樸,丟了錢袋的人,把自己丟的錢袋認領回去了,然而最後卻剩下了一塊青色的玉佩,找不到失主。


    因為裴疏是抓到小偷的人,所以這塊玉佩被交給了他,讓他來幫忙尋找失主。


    其他領回自己錢袋的人,又繼續看自己的熱鬧去了。


    裴疏:“……”


    就不該放走那兩個賊。


    薛清靈帶著小艽按照對方打聽到的地方,一路尋到了長陌街上,可是在那街上,並沒有見到給人問診的裴大夫,薛清靈忍不住回過頭來問小艽:“你是不是打聽錯了。”


    “公子,沒有錯啊,就是長陌街。”


    薛清靈帶著小艽在這條街上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白胡子老頭裴大夫。


    何家老伯還在路口賣燒餅,薛清靈遇見了何老伯,他主動問道:“何老伯,這附近有個姓裴的大夫在行醫麽?”


    何老伯點了點頭,“是啊,隻不過今天沒有看到裴大夫,估計是被請去人家家裏治病去了。”


    薛清靈歎了一口氣,他這運氣可真不好。


    居然遇不上裴大夫。


    何老伯看見眼前這個漂亮的雙兒因為找不到人而失望歎氣的模樣,回想起那小裴大夫的模樣氣質,忍不住感歎了一句:“裴大夫可真是個神仙般的人物。”


    不僅能勾漂亮的姑娘小姐,也勾雙兒,藍顏禍水,嘖嘖……


    就是太能吃了。


    薛清靈聽何老伯誇裴大夫“是個神仙般的人物”,更是忍不住在腦海裏遐想對方的模樣,是了,對方肯定是個仙風道骨的老神仙!十分令人莊重敬仰。


    他好想見見這個醫術高超的老神仙。


    今天為了來見這位老神仙,薛清靈還正經打扮過,把父親留給自己的玉佩都掛在了腰上,以示自己對醫學老前輩的尊重。


    他一心想跟老前輩請教醫術。


    “隻好擇日再來了。”薛清靈帶著小艽,失望的往回走,走著走著,他低下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腰上的青碧色玉佩不見了。


    後麵的小艽見自家公子停下了腳步,問道:“公子,怎麽了?”


    薛清靈焦急道:“我腰上的玉佩不見了。”


    薛清靈忙不迭的帶著小艽沿著他們的來路,在路上尋找玉佩,其實他心裏知道在這裏找肯定是徒勞,但是隻要有一丁點希望,還是必須得找。


    他帶著小艽一路往回找,尋了好些人,都沒有打聽到玉佩的消息。


    薛清靈找到了那座白石橋邊,這一次,是他在柳樹底下,正好看見了橋中央站著一位清雅的白衣男子,對方手裏正拿著一塊青色的玉佩。


    他看清了男子的樣貌和對方手中的那塊玉佩後,兩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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