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十二


    連修夾在兩個人中間,整隻狐狸都不好了,花潮是忘盡前塵舊事,可葉知幻沒有啊!


    現在葉知幻修煉了殺戮道,若是想要證道,早晚要斬盡世間一切羈絆,說不定哪一天他的屠刀就會揮向花潮。


    現在葉知幻對花潮抱著一種什麽樣的態度連修也說不準,花潮的修為雖然遠勝於他,但花潮畢竟是小輩,連修比他大了幾千歲,又和他同是白狐,心裏總是想要照拂他的。


    但現在身處險境,花潮又剛剛修煉出九尾,實力不及從血海中殺出來的葉知幻,為了救他以身犯險是在是不值得。


    於是他瑟瑟發抖的夾在兩人中間,懷著必死的決心對花潮喊道:“潮潮你快走,這刀客修的殺戮道,手裏的刀一旦出鞘必然要見血的,今天我在劫難逃,你不要管我!”


    連修的話剛說完脖頸就是一涼,眨眼之間,那把刀身沁著一抹血紅的入魔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客的速度快的讓他無法感應,連基本的預判都做不到。


    花潮也是一驚,抱著那條禿了毛的尾巴呆呆的站在那裏,顯然也沒有預料到葉知幻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月色下,一身大紅衣袍的狐狸瞪圓發著幽幽綠光的狐狸眼,他依舊好看的驚人,身上又甜又香,隔著很遠都能聞見他身上散發的蜜桃香味。


    狐狸愛吃雞,也愛吃水靈靈的蜜桃,這一身的甜香,也不知他在蜜桃林子裏晃悠了多久。


    三年不見,日日夜夜腦子裏想的全是他,如今再見到他,葉知幻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他穩穩的握著刀,實際上連呼吸都不敢了,隻知道一邊挾持連修,一邊怔怔的看著狐狸發呆。


    狐狸和他分開以後不用再過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也不用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衣裳,他那一身紅衣恍若天邊紅霞,一看就是千金難求的料子。


    葉知幻心中莫名難過起來,他當初為了花潮苦練繡工,可是再出神入化的繡工又什麽用呢,縱使為他縫製一萬件衣裳,加起來也不如他身上這一件衣裳來的貴重。


    離開了他,狐狸隻會活的更好。


    狐狸抱著禿了一大塊的尾巴,把手中的酒壇猛地朝葉知幻擲去。


    溢滿桃子香氣的酒壇帶著勁風朝著葉知幻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葉知幻下意識一抬手,一隻布滿血汙的手穩穩當當的接住了酒壇,濃濃的桃子香氣和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刀客想,原來狐狸喝的是桃子酒。


    他提著酒壇微微出神,連修卻驚聲問道:“你這樣的速度足以在頃刻之間取我性命,為何追殺我多日卻不真正動手?”


    刀客一臉冷漠,視七尾大妖連修如無物,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花潮身上,沉寂的眼眸中有一抹壓抑的極深的熱切和希望。


    狐族的妖都是九曲玲瓏心,腦子轉的相當快,連修一看見刀客的眼神,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刀客這是在放長線釣狐狸呢!


    連修可是一個七尾大妖,而且他天賦超群,修成九尾指日可待,妖族怎麽會不管他。


    上次圍剿葉知幻出動了很多大妖和族裏的長老,這些圍剿葉知幻的大妖都受了不輕的傷,就算想救連修也是有心無力。


    而且妖族各族之間嫌隙頗多,並不是鐵板一塊,其他族的妖也不願意為了狐族的妖隻身犯險,這麽細細一算,他們狐族裏隻有九尾的花潮有空有閑,並有強大的實力可以與葉知幻一戰。


    連修暗罵一聲,又恨自己修為不夠,竟然引的族裏的小輩舍身相救。


    於是他恨聲說道:“有本事你就一刀殺了我,別用我要挾花潮。”


    葉知幻冷哼一聲,赤金古刀在連修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花潮見狀立刻大聲喊道:“住手!”


    葉知幻握刀的手一頓,果真住了手。


    他抬眸目光定定的看著花潮,明明麵冷如冰,聲音卻輕柔的很,猶如一朵隨風飄散的蒲公英:“想要救他,便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隨後他拎著連修的衣領,眨眼間便躍出百米之外,花潮緊隨其後。


    可憐的連修被葉知幻揪著衣領狂奔,整隻狐狸差點沒被勒死。


    他臉色漲紅,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崩潰的想還不如被葉知幻一刀殺了呢,在狐族的小輩麵前這樣丟臉,以後的日子算是沒法過了。


    花潮足足追了葉知幻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中,葉知幻拎著連修一邊跑一邊打了隻野雞,隨後鑽進林子裏晃悠了一圈,抽空在樹上摘了些野果和野菜,隨後又在林子裏跑來跑去,摘了一把野生猴菇。


    別說花潮,就連被挾持的連修也是一頭霧水。


    葉知幻一手拎著連修,一手拎著野雞,又是不緊不慢的跑了一段,追在他們的身後的花潮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嘀咕了一句累死了。


    前方奔行的刀客突然減慢了速度,快要被勒死的連修終於得到空隙,翻著白眼拚命呼吸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刀...刀客您換個地方...拎著我的腰帶成麽?”


    葉知幻對他的哀求充耳不聞,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直到路過一座破廟葉知幻才停了下來,拎著連修的衣領的走進了破廟。


    花潮自然跟了過去。


    破廟不大,雙方各自盤踞一角,花潮本以為會有一場惡鬥,不成想刀客居然在破廟裏生了一堆火,將那隻路上打來的野雞拔了毛,隨後將那雞開膛破肚,把摘的野果野菜草和一些充當作料的香草一股腦的放在了雞肚裏。


    火堆裏燃燒的木柴嗶剝作響,沒一會那隻架在上麵的雞就被烤的流油,表皮也漸漸變得酥脆金黃,埋在雞肚裏的菜果和香草發出的香氣與肉香交織在一起,一陣陣誘人的香味飄蕩在破廟中,廟裏的兩隻狐狸不約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


    兩隻狐狸直勾勾的看著那隻雞,在火光的映照下,兩隻狐狸的眼睛都冒著幽幽的綠光,望向烤雞的眼神都是渴望。


    狐狸最愛吃雞,為了好好的養他的狐狸,葉知幻在烤雞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要是說自己的烤雞天下第二,那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


    哪怕在這種狀況下,依舊阻止不了狐狸對烤雞的熱愛,這是源自他們靈魂深處的熱愛。


    葉知幻用手捏了捏烤雞,隨後便從乾坤袋裏掏出一片大荷葉,將那隻肥美流油的烤雞裹在荷葉裏。


    兩隻狐狸的腦袋的隨著烤雞來回轉動。


    兩隻尖尖的雪白狐耳撲簌著從花潮的黑發裏鑽了出來,毛絨絨的狐耳隨著花潮轉頭的動作來回轉動,覆著一層細密茸毛的耳廓中心在火光下透著淡淡的粉,看上去極為誘人。


    刀客知道那雙耳朵的觸感,因為他曾無數次的撫摸過。


    看著花潮眼裏的綠光,葉知幻拿起裹在荷葉裏的烤雞對他揮了一下,嗓音帶著一絲幹澀:“你若想吃,便和我坐的近一些。”


    盤坐在角落裏的花潮豎起狐耳,半是猶疑半是試探的往葉知幻這裏挪了一步。


    葉知幻提著雞說道:“再近些。”


    花潮看著那隻雞,又猶疑的往葉知幻這邊挪了一步。


    連修痛心疾首的喊叫:“小潮兒你快停下!不要被他的一隻雞給騙走啊!”


    隻聽‘錚’的一聲,聲未散去,那把赤金古刀已經出了鞘,泛著血氣的刀架在連修脖子上。


    比這把刀更滲人的是刀客的眼神。


    對上葉知幻的眼神,連修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這一嗓子過後,花潮卻不往葉知幻這邊邁步了。


    他站在廟裏破敗的窗子前,俏生生的立在那裏,衣若流火,貌若幽曇,眼神幽幽的看著葉知幻手機的烤雞。


    葉知幻的心已經軟的不成樣子,他心裏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隻是笨拙的拎著烤雞,哄他:“你再靠近一些,我不會傷你。”


    那隻狐狸的兩隻狐耳向兩邊拉平,耳朵尖尖抖了一下。


    荷葉裏的烤雞還在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在香味的誘惑下,狐狸終究是慢慢挪著步子,一點一點靠近這裏。


    距離葉知幻一米遠的時候花潮又停下步子,對葉知幻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美如白玉的手,指腹雪白,指尖淡粉,在夜裏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葉知幻看著那隻手,剛要遞過去的烤雞又收回來了。


    在冒著綠光的狐狸眼下,他拆開荷葉,用古刀將那隻雞片的整整齊齊,隨後又拿出一片大荷葉,將片好的烤雞又裹了一層,這才遞給花潮。


    花潮伸手接過,他麵色不變,頭頂上的狐狸耳朵卻愜意的動了動。


    他慢條斯理的拆開荷葉,剛要伸出手拿烤雞,那邊葉知幻已經拿起一根樹枝刷刷兩刀削出一雙像模像樣的筷子來。


    削好的筷子被遞到花潮手邊,葉知幻低聲說道:“拿著筷子吃,別髒了手。”


    一人一狐默默對視半晌,花潮的眼珠無措的轉了一圈,有筷子的話確實會方便很多,花潮接過筷子,低低的道了一聲謝。


    烤雞肉質新嫩,肚子裏的野果和香草已經入了味,肉香混合著果香,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油膩,裏麵的猴菇浸著肉香,吃起來更是鮮美嫩滑,令人回味無窮。


    花潮大快朵頤,坐在一旁的連修頻頻的咽著口水。


    吃了半隻烤雞,花潮又拿起那壇擲向葉知幻的桃子酒,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


    連修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工具狐,因此默默縮在一旁,但烤雞太香,他壓抑不住靈魂深處的渴望,於是伸出一條狐尾,悄悄用尾巴尖戳了一下花潮。


    對上連修渴望的眼神,花潮遞了一隻雞腿給他,連修正想伸手接過,突然後背一涼,一轉頭就對上葉知幻麵無表情的臉。


    他默默縮回了手,弱弱的說道:“雞屁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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