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十一


    遠處傳來渺渺梵音,帶著韻律奇特的回響破開繚繞的香霧傳入花潮耳中。


    難道這一次他依舊沒有死,又來到了新得世界中嗎?


    這個世界是否還會有攻略對象在等他,而他死後,攻略對象是不是會非常的傷心,他簡直無法去想象他露出傷心的眼神,他讓攻略對象傷心了那麽多次,從前為了複活讓他那麽傷心,現在願意為了他犧牲自己,卻依舊讓他那麽傷心。


    稍微一想心就要碎了。


    攻略對象真的很愛他,而他也真的真的,非常喜歡他的戀人。


    花潮心裏麵澀澀的苦苦的,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有意識,心中又充滿了希望,隻有有機會,哪怕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無論有多麽的渺小,他都會拚命去抓住。


    耳邊又傳來了渺渺的梵音,似乎有上千人齊齊頌念經文,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卻沒有莊嚴讚頌的感覺,反而透著森森的鬼氣。


    一陣又一陣滲著涼意的陰風尖嘯著刮過來,猶如厲鬼的嚎哭和怒吼。


    花潮的意識醒醒沉沉,他感覺有兩股力量拉扯著他,一會把他拽向一個地方,一會又把他拽向另一個地方,他在兩股相抗的力量中掙紮,一會清晰一會混沌。


    後來他的意識終於被一端更強大的力量拉走,周圍添了一道他無法感知的屏障,這個屏障阻隔了另一股想要將他拉走的力量,他的意識終於擺脫了兩股力量的拉鋸戰,有了喘息的機會。


    透著絲絲詭異的頌經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敲鍾聲響起。


    有人厲聲念道:“魂兮歸來!”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鍾鳴。


    無數人齊齊念道:“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


    ......


    花潮猛地睜開眼。


    屋子裏還是古代的陳設,他正躺在榻上,薄如蟬翼的鵝黃色床帳柔順的垂下來,一直拖曳在晶石鋪就的地麵上。


    一點燭光從巨大的琉璃推門透過來,一個寂寥的人影捧著紅燭獨坐門外,搖曳的燭光將他的影子微微拉長,映在華貴的琉璃門上。


    花潮忽然有一種感覺,覺得他一定在琉璃推門外獨坐了很久,他映在琉璃上的影子是那麽孤獨那麽寂寞,在這個靜謐而昏暗的宮殿裏,像極了一幕忽然停滯的皮影戲。


    花潮起身,臉上微微了帶了笑,真的喜歡一個人,連他的影子也會認出來,他從榻上起身,忽然感覺身上比以往重了許多


    他訝異的低頭一看,發現身上不知何時換了一副更沉重的鐐銬,這鐐銬冷而沉,像兩條可怕又危險的巨蟒纏在他身上,細細看去,還能看見鐐銬上麵雕刻著一些奇異的符文。


    這又是在搞什麽?


    劫後餘生,花潮也沒來得及想太多,掀開了被子攏著鐐銬下了床,慢慢走到琉璃推門前,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門。


    姬湛兮果然一人跪坐在那裏,他姿態虔誠的捧著一個沉黑色燭台,燭台上的紅燭隻剩下短短一截,很快就要燃盡。


    姬湛兮閉著眼,身上穿著玄色朝服,他俊美如神的麵容一旦閉上眼睛沒有表情時,就會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因為他的每一處建模數據都太過完美,失去表情的潤色就會顯得不夠真實。


    花潮抱著沉重的鐐銬蹲下來,伸手撫上他的臉,姬湛兮睫毛微動,眉間蹙了蹙,才慢慢睜開一雙泛著黯藍色幽光的漆黑眼眸。


    他的眼神像剛從夢裏醒來似的,輕飄飄的繞著花潮的臉打轉。


    花潮張開五指在他麵前揮了揮手,笑道:“你怎麽啦,怎麽像是剛從夢裏醒來似的?”


    姬湛兮的那種幽幽蕩蕩不落實處的眼神很快就慢慢沉澱下來,他又露出身為九五之尊那種沉穩睿智、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眼神。


    隻是他的眼睛看著花潮,多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像是憐,又帶著一點怨。


    花潮心裏咯噔一下,顫顫巍巍的問道:“我病入膏肓即將不治身亡了是不是?”


    姬湛兮搖了搖頭,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燭台,嘴唇微顫,說道:“你終於回來了。”


    花潮已經啟動了自毀程序,居然還沒脫離這個世界,並且還好端端的站在姬湛兮麵前,這事花潮自己都覺的奇怪。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但心中確實很驚喜,他笑著拉住姬湛兮的袖子,笑盈盈的問道:“你這是花了多大勁才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我是不是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把我弄到新的宮殿裏了。”


    姬湛兮扶著琉璃推門慢慢站起身,眼神深深的看了花潮一眼,他那一眼太過千回百轉,把嬉皮笑臉的花潮猛地震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姬湛兮,心想一定是自己啟動自毀程序要狗帶那天把這個男人給嚇到了。


    生離死別這種事情確實很嚇人,能讓人心理陰影麵積無限增大。


    花潮正想著如何安慰安慰他,姬湛兮卻向前傾身猛地將他抱住了,他的身體細微的顫抖著,埋首在花潮頸間深深的吸著氣。


    果然是被嚇到了吧,花潮拍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這一次死裏逃生已經是天大的幸運,我又可以多陪你一段時間,就算日後不能長久我們也要珍惜現在的時光,每一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姬湛兮把頭抬起來,溫柔的將花潮散落在鬢邊的一縷長發別在他的耳後,輕輕說道:“你說的對,無論朕能留你多久,咱們總要開開心心的。”


    花潮笑了:“這樣才對嘛。”


    他四處環顧了一圈,“這宮殿精美無比,隻是怎麽如此冷清,一個侍從的也瞧不見,非命和非欲兩位大監也沒跟在你的身旁嗎?”


    姬湛兮把花潮抱起來,一路走到宮殿外,這個宮殿華美至極,一道道琉璃推門巧奪天工,長廊裏擺放著一盞又一盞琉璃宮燈,燭火透過各色的琉璃,將長廊照的五光十色。


    花潮驚奇道:“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一處宮殿?”


    姬湛兮抱著他在明廊上慢慢走著,低聲說道:“天啟複國那一年就在建了,我重新稱帝後就總是能想起以前,那時你和朕住在甘露殿,朝中的大臣都說違背禮法,遞上來的折子像雪花一樣多,你跟朕說想要搬出甘露殿,朕不準,你就跟朕生悶氣。”


    姬湛兮這麽一說花潮倒也記起來了,他接過姬湛兮的話:“皇上不準我搬出甘露殿,我和皇上整整慪了半個月的氣,最後還是皇上先低頭,跟我說已經開始命人修建一座美輪美奐的琉璃宮殿,等修好了就讓我搬出甘露殿。”


    說到這花潮不由得哈哈大笑,“結果我和一幫朝中大臣左等右等也沒見那琉璃殿的影子,皇上壓根沒打算建什麽琉璃殿哈哈哈。”


    姬湛兮微微笑了:“甘露殿那麽大,和朕住著有什麽不好。”


    當然不好,身體都要被姬湛兮掏空了,每天都擔心自己精/盡人亡。


    這話花潮沒好意思說,大抵當攻的總會有那麽一點微妙的虛榮心,他心虛的把話岔開:“那皇上複國後怎麽又想修了?”


    姬湛兮頓了頓,把他抱的更緊了。


    “因為我一直想著一定要把你抓回來,緊緊握在手心,再永永遠遠的把你鎖在囚籠裏,讓你生生世世無法脫身,朕也要生生世世和你糾纏不休。”


    這話聽著怪滲人的,正常人聽了怕是心裏發慌,但花潮覺得自己八成是不正常了,要不然聽姬湛兮說要和他生生世世糾纏不休這種話怎麽還覺得怪感動的。


    他心裏泛起一點甜蜜,又有那麽一絲絲的無奈,隻好半是甜蜜半是無奈的笑了笑:“所以你就給我換了一套更沉重的鐐銬?好吧其實也不算重,就當是情趣了。”


    花潮覺得對戀人的一些癖好應該有抱有一顆包容的心,可能姬湛兮在連番刺激之下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帶,朝著暗黑病嬌的方向發展下去也不奇怪。


    可是他瞅了瞅鎖鏈上的符文,又覺得事情不那麽簡單。


    “你找了鐐銬鎖我也就算了,這鎖鏈怎麽看著這麽詭異啊,上麵這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是什麽東西,看著怪滲人的。”


    姬湛兮麵色如常,帶上了貫有的譏諷語氣:“愛妃剛剛還說是情趣,眼下就要挑三揀四了,怎麽?帶個鐐銬還要挑個描金繡鳳的不成?”


    他這麽夾槍帶棒的一說話,花潮反倒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還是熟悉的狗脾氣,看來自己沒有病入膏肓到讓姬湛兮言語溫存的地步。


    他躺在姬湛兮懷裏,摟著姬湛兮的脖子,看著長廊下五光十色的琉璃燈,笑眯眯的說道:“皇上對我這樣凶,看來我病的不算嚴重,要是哪天皇上和聲細語的對我說話,那就是我離死不遠了。”


    姬湛兮腳步微頓,他抬頭看著這座華美的宮殿,眼神順著蜿蜒的燈光一路飄遠。


    他的眼神在輝煌美麗的燈火中漸漸黯然,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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