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瓜十


    那種感覺隻是很短暫的出現了一會,卻讓花潮感到毛骨悚然。


    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最終還是跟謝聞說了要離開的事。


    謝聞表麵上拖著一副不鹹不淡的調子答應了,轉頭卻把別墅的大門鎖了起來。


    他以一種堅定到可怕的耐心和花潮耗著,花潮也拿出超乎尋常的耐心和他冷戰。


    明明前幾天還柔情蜜意,突然間就急轉直下,氣氛變得壓抑又凝滯,呼進去的空氣都帶著冷,嗆的人肺腑疼痛。


    早晨五點,花潮準時起床,在上個世界裏養成的作息依舊沒有改變,也算是那個虛擬的世界在他身上留下的一點痕跡。


    謝聞正在做早餐,見花潮從臥室裏出來不由得目光陰沉的看了他一眼,卻又默不作聲的往餐桌上放了一份符合花潮口味的早餐。


    花潮視而不見,打開冰箱找了袋牛奶走了,他能感到有兩道視線緊緊黏在他身後,帶著強烈的情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與戀人冷戰向來是花潮最討厭的行為,他特別討厭冷戰,眼下卻不得不采取這樣的方式逼謝聞低頭。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主係統這麽快就找到了他,這表示距離謝聞越近就會給謝聞帶來危險,這幾天花潮都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因為稍不注意他就會拿起尖銳的物品琢磨如何將謝聞置於死地。


    這種感覺和主係統控製他身體的時候不一樣,花潮猜想也許是主係統在他的程序了植入了某種程序,連韓嵩嶼和譚瑞謙這樣的大神也發現不了。


    冷戰三天後,別墅裏的存糧告罄,看著謝聞遲遲不鬆口的樣子,花潮隻好隔著三米遠的距離,把手背在身後問他:“你打算就這麽和我耗著嗎?”


    謝聞陰惻惻的說道:“不然呢,到嘴的鴨子總不能讓他飛了吧?我有的是耐心,我會這樣一直和你耗著,反正我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


    花潮默然無語,心情複雜。


    晚上謝聞又做了一桌子的菜,獨自坐在桌前吃著,對麵的座位放了一副碗筷,明顯是等著花潮來。


    他端著碗,半垂著眼,眼角下那顆淚痣嵌在蒼白的皮膚上,突然有些脆弱的味道。


    花潮怕自己心軟,幹脆鎖了門躺在床上,以睡眠代替進食。他在半夜突然醒來,猛然發現自己裏拿著玻璃杯碎片,另一隻手正在擰開門鎖。


    花潮毛骨悚然的低下頭,地上是玻璃杯碎片,他手中拿的碎片非常尖利,如果力道得當,足以刺穿一個人的動脈。


    花潮猛地甩手想要丟開那道碎片,然而卻不受控製的割向了自己的手腕,一陣鑽心的疼痛後手腕上頓時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嘩啦啦的從口子裏往外湧出來。


    他一聲臥槽,趕緊丟了碎片,拿起一旁的枕巾把手腕包裹起來。


    花潮立即拿起手機吧準備撥打120,奈何剛舉起手機身體就不受控製的脫力,整個人無力的跌倒在床上,連睜眼都覺得困難,更別提拿起手機呼救。


    一道傷口不至於把他弄成這樣無力的狀態,他早就發覺自己在上個世界的雷劫裏受了損傷,也許在他反抗的時候主係統不知不覺在他的程序裏植入了其他程序。


    花潮心裏依舊很冷靜,在體力飛速流失的情況下他迅速啟動了休眠選項保存體力,隨即陷入黑暗沉沉睡去。


    程序休眠時是不會做夢的。


    但黑暗來臨之際花潮卻看到了一堵長滿青苔的牆,牆是紅色的石磚砌成的,上麵用粉筆畫著亂七八糟的塗鴉,一個穿著藍色半袖的小孩站在磚牆前,拿著粉筆在上麵畫著笑臉。


    就像隔著一層玻璃似的,花潮站在‘玻璃’外,一眼就認出那小孩正是年幼的自己。


    那堵牆正是香山孤兒院的後牆,後牆有個大鐵門,記憶中那扇門從來沒有被打開過。


    乍一見到年幼的自己花潮有點驚訝,還有點開心,不是誰都這樣奇妙的體驗,可以從另一個視角觀察年幼的自己。


    穿著藍色半袖的孩子麵對牆壁,一雙細瘦的小腿從藍色短褲裏露出來,小腿上還有幾個蚊蟲叮咬的紅包。


    他抬著細瘦的手臂在牆上畫了一隻兔子,又在兔子旁畫了一把刀,緊接著他拿著紅色粉筆在兔子身上劃出一道道斜線。


    如果是其他人在這可能不會明白這小孩在幹什麽,可是花潮一瞬間就明白了,年幼的他想象自己正在拿著刀肢解一隻小兔子。


    花潮小時候很渴望虐待小動物,但他總能很好的克製住,經常拿著粉筆在孤兒院後牆上畫這種塗鴉。


    這個時候的他應該五歲左右,即使這麽大了還經常在夢中尿床。花潮回憶了一下,他尿床的毛病直到10歲之後才完全消失,


    年幼的小孩轉過頭,他有一頭小卷毛,臉隻有巴掌大,麵孔精致漂亮


    ——如果忽略他的兔唇,這是一個相當好看的幼童。


    站在‘玻璃’旁暗中觀察的花潮下意識的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中變成了現在這樣完美的形狀,但童年的陰影還是在他心裏開始蔓延。


    與電視報紙上的報道不一樣,其實孤兒院的孩子大多都有殘缺,有的又聾又啞,有的智力殘缺,有的患有某種先天疾病,有的天生畸形。


    正常又健康的孩子是搶手貨,早就被不錯的家庭的領走,在孤兒院做工的也是那幾位年長的阿姨,麵容也都很冷淡。


    有時候會有一群光鮮亮麗的年輕人造訪這個孤兒院,他們會帶來一些糖果分給這些孩子,然後拿著相機照幾張照片就走了。


    花潮是在10歲那年被領養的,領養他的人家很多有錢,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有錢,而是住著大別墅,車庫裏停著好幾輛車那種。


    那戶人家已經有一個兒子,這次來孤兒院原本是想領養一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麽看中了花潮。


    花潮看著年幼的自己,那個小孩拿著粉筆走遠了,腦後的卷毛一翹一翹的。


    尿床、縱火、虐待小動物,這是大部分連環殺人犯在童年時具有的特征。


    虐待小動物這種事花潮沒有做過,他都是在心裏想一想,後天的教育和優渥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撫平了他這種心理。


    花潮笑了笑,覺得小時候的自己比長大後的自己有趣多了。他的臉貼近玻璃,臉上微微的熱氣在玻璃上熏出一層淡淡的白霧,那個幼童的身影在薄霧裏消失。


    眼前的白霧忽然淡了,橫貫在他麵前的玻璃憑空消失,那堵長滿青苔的磚牆也消失不見。


    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煙霧籠罩在四周,腳下延伸出一條石子小路。


    花潮順著石子路往前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後,一座孤島隱隱出現在飄著薄霧的細雨裏。


    這場景竟是莫名的熟悉。


    花潮眨了眨眼睛,驀地想起現實世界第一款端腦遊戲發行的時候他買了昂貴的頭盔進入遊戲的場景。


    他眯起眼睛看著雨中的孤島,遊戲裏的場景慢慢與眼前的景象重合。


    這個小島中央應該會有一個孤零零的房子。


    那房子有著尖尖的屋頂,灰色的牆磚,和淋滿雨水的落地玻璃。


    有一個人被囚禁在這座房子裏,他會在下雨的時候站在玻璃前,麵容隱藏在布滿水霧的玻璃後麵。


    花潮還剛要往前走,忽然間身體被人推了一下似的栽倒下去,他猛地睜開眼,一眼看到了醫院裏雪白的天花板。


    鼻子裏都是醫院的消毒水味,謝聞正紅著眼眶坐在床邊,臉色蒼白又憔悴。


    看見花潮醒來後他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眼睛瞬間多了一層紅血絲,那顆淚痣嵌在赤紅的眼睛下麵,看上去格外動人。


    他跟個提線木偶似的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沙啞著聲音說道:“我以後不逼你了,咱們一刀兩斷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所有大佬我都渣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鹿野修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鹿野修哉並收藏所有大佬我都渣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