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冷瑟,寒風呼嘯。天地陰沉,陰雲凝聚壓在了高樓上,仿佛下一刻便要傾塌。


    明明已經到了九點,可四野仍舊是一層灰暗,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淡霧。


    好在是周末,這樣的天氣並不需要外出。


    盛明昭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得厲害,全身上下像是被車碾過。她的喉嚨有些幹澀,正打算起床倒杯水,可視線落在沉睡的秦長儀的身上,她又按下了這種想法,隻是稍稍側了身,將手搭在了秦長儀的腰際。


    散亂的衣物從床頭到床位,還有零星落在了地上,盛明昭眨了眨眼,回憶起夜晚的酣暢,心思又莫名的浮動起來。她垂著眼睫,屈起手指在秦長儀的腰際緩緩滑動。她的動作很輕柔,溫熱的氣息灑在了秦長儀的肩頸上 ,很容易就驚動了睡夢中的人。


    這個時間點已經不算早了。


    秦長儀尚未睜開眼,口中便已經溢出了一道輕輕的呢喃。她側過身,捉住了盛明昭四處點火的手,這才眨了眨帶著幾分惺忪的睡眼。“幾點鍾了?”她的聲音沙啞,殘留著長夜的餘韻。


    盛明昭並沒有回答,隻是輕笑了一聲道:“早得很,左右無事。”她凝視著秦長儀,手有搭上了她的腰,並有往上遊走的趨勢,目光露骨直白。


    秦長儀專注地望著盛明昭,似是尚未回過神來。等她思緒逐漸清明了,已經不自覺地發出一道克製不住的嚶嚀聲。她的麵色微微泛著紅,想要推開盛明昭的手,可渾身上下泄了氣,一點兒勁都提不上來。“不要。”秦長儀低聲道。


    盛明昭聞言一笑,湊上前含著她耳垂道:“你昨晚也這麽說的。”


    秦長儀:“……”說到昨晚她其實有點不甘心,她瞪了盛明昭半晌,最後隻有一道軟綿綿的“你騙人”。


    盛明昭聽了她這話心思微動,她漫不經心地敷衍了一句“是麽”,又低下頭親了親秦長儀的唇。


    此刻的淺嚐輒止像是為了後頭的纏綿做鋪墊。


    輕輕的吻慢慢的下滑,從脖頸到鎖骨,緩慢地、輕柔地推移,最後直到目的地,才停下修整。


    昨夜……


    其實也不是昨夜的事情。


    她近段時間對人體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自然需要一個模特。


    秦長儀當仁不讓,可是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產生了分歧。


    人體的美感怎麽能被衣物給遮蔽了?可是秦長儀死活不同意,她好說歹說,才用舍棄“小玩具”這一條件換來了秦長儀的頷首。


    畫的過程還是很完美的,但是臨到收場……她卻又不甘心僅僅如此了。


    書房的椅子不夠舒坦,或許需要更換了。


    盛明昭的神思遊移,直到一聲低吟響起,她才回神。


    身上的人麵色潮紅,額上沁著細細的汗水,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亮的光芒,咬著唇似是在忍耐什麽。她的身體永遠比她的口誠實,輕輕的顫動就像是風中鬆樹上的那團雪。


    而盛明昭就是那縷風。


    冬日的陽光慘白暗淡,可在臨近晌午的時候,終於撕裂了那厚重的雲層,將薄薄的光線投向了大地。


    秦長儀半跪在床上穿衣服,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偶爾朝盛明昭身上投去幾道不滿的視線。


    盛明昭掩著唇打了個嗬欠,她的眼神清澈,笑容十分無辜。


    秦長儀:“……”


    “我來幫你。”盛明昭開口。她的視線落在那雙白嫩的大腿上,察覺到秦長儀周身的冷氣,又往上一挑,對上了秦長儀的雙眸。


    盛明昭伸手,雙手靈活地解開了秦長儀才扣上的內衣扣。


    “你——”秦長儀雙眉一攏。


    盛明昭道:“又不用出門。”在秦長儀帶著幾分控訴的視線下,她的手也老實起來,認命地替她扣起扣子,遮掩住那片爛漫春光。


    從昨晚到今日委實過分了些,別說是秦長儀,就連她自己也累得慌。


    盛明昭收起了一身的散漫,顯得格外的殷勤。


    聽盛明昭說要去煮麵條,秦長儀滿是懷疑。可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仿佛煮麵條真的是順手捏來的事情。


    秦長儀便隨她去了。


    可等到兩碗坨在一起的東西端上來時,秦長儀才開始後悔。


    “怎麽樣?”盛明昭期待地開口。


    秦長儀遲疑了片刻,見盛明昭眯了眯眼,瀉出幾分危險的光芒,才開口道:“不錯。”


    飯後的時光閑適,可這樣的天氣,兩個人都不大願意去動彈,最後還是窩在家中看電視。


    秦長儀坐在沙發上時,雙腿並攏,背脊依然挺直,可盛明昭就不一樣了。她渾身沒骨頭似的枕在了秦長儀的腿上,而雙腿則是搭在了沙發上,眯著眼聽屏幕裏傳來的聲音。


    “近日接到舉報,有人在味恒就餐後引發食物中毒,已有6人送醫治療,其中一人病情較重。有關部門涉入調查……”


    一個個頻道更換,最後轉到了本地新聞台,聽到了這則消息,盛明昭眼皮子跳了跳,她睜開了眼望著秦長儀,疑惑道:“味恒?”


    秦長儀點了點頭,緩聲道:“是蘇徹的‘味恒’。”蘇俊的亂來使得蘇家遭遇了重大打擊,不止在其他產業完敗,就連在餐飲業的聲譽也遭到了重創。蘇徹在跟蘇俊鬧掰後,就將自己的“味恒”擺在了明麵上,擺明了要跟蘇俊過不去。這父子兩的競爭一度被圈內人當做了笑話。蘇俊老了,而且剛愎自用,他怎麽會是蘇徹的對手?隻是在被蘇徹拜倒後,他愣是狠狠地咬了蘇徹一口,想要將他毀掉。


    盛明昭聽了秦長儀的話後,嘖嘖歎了兩聲,蘇家的無情如斯,不知道的還以為真的有皇位要繼承。


    “蘇家大不如前了。”秦長儀淡聲道。


    盛明昭點了點頭,嗤笑了一聲道:“可不是咎由自取麽?”對蘇家的這夥人,她可沒有丁點兒同情心。蘇徹的“味恒”鬧出了這種事情,算是徹底完蛋了。


    蘇家如斯,作為蘇家大小姐的蘇未然也過得不太好,她如願地跟那個老男人離婚了,可又能改變什麽呢?離婚後,她不僅要躲著蘇家父子,還要躲著慢慢變得酗酒的紀時逞,他們都變了——不,整個世界都變了,這跟她想要的完全不一樣。


    縮在了狹小的出租房裏,她整個人如置冰窟,看著屏幕裏光鮮亮麗的孟瑤,她又恨又妒,隱隱有些後悔。孟瑤是靠著《雪中簪》起來的,她明明什麽都不是,可愣是走出了一條康莊大道。她以前明明說過自己隻想苟個五險一金,那麽現在又是什麽?她試圖找過孟瑤,但是孟瑤回複她的隻有“嗬嗬”兩個字,她也嚐試在網上發表孟瑤發達了就忘記了舊友的言論,可是招來的卻是無情的謾罵,甚至有人認出了她,說她怎麽配有朋友?


    蘇未然的麵容有些扭曲,她使勁地甩了甩頭,拋開現實中的一切,整個人沉浸在那個美夢中。


    這個夢是一道枷鎖,將她牢牢地困住了。


    夢魘,像是一隻吃人的怪獸。


    “姐?”李景陽的聲音清朗。


    “這次回來待多久啊?不去找同學聚聚麽?”一連串的問話甩下,驅走了李靜一內心的陰霾。


    “待一周吧,休息休息。”李靜一撫了撫額頭,她道,“不找朋友,你趕緊滾!不是要出去聚會麽?”


    李景陽嬉笑著望著李靜一,招了招手道:“那我走了。對了,姐,你不是要回母校看看麽?”


    大學生鮮活的朝氣撲麵而來。


    李靜一卻隻是苦笑。


    她眨了眨眼,看著微博上那極為恩愛的兩個人,神情更為淒苦。大學畢業各奔東西後,或者說在絕交後,她們之間就完了,連朋友都不是,怎麽可能再進一步?可是那個夢魘喚醒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她想要夢魘成真,又怕夢魘成真。


    這個夢可能就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執念吧?如果沒有執念,又怎麽會夢到那樣的場景?


    好在一切都是假的。有沒有她,盛明昭都會過得很好。


    李靜一長舒了一口氣,她背靠著沙發,找到了當初話劇表演時存下來的視頻,她回放了一遍後便狠心刪除。她是話劇中的伯爵小姐,可她等不到她的薇奧拉。


    看著保存多年的心血從手機中消失的刹那,李靜一渾身的力氣也像是被抽幹了。


    她的唇角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她一閉眼,一點點地驅逐著腦海中不切實際的妄念。


    明河大學,是她的母校,可也成了她的一根刺。


    她的雙眸中有盛明昭,可是盛明昭的眼中卻隻看得到秦長儀。


    “不去了。”李靜一自言自語。


    可校門前鏤刻著“明河大學”四個大字的巨石不期然地浮現在眼前。


    明河大學立校百年之久,這四個字還是當時的遺老親自題的。


    銀色的小轎車駛進了校園,從車中走出來的人摘下了墨鏡,轉頭望著另一邊的人,催促道:“你動作快些。”頓了頓,又道,“有好幾年不曾來了,過去的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這二人正是突然間來了興致的盛明昭和秦長儀二人。


    來得也是巧,正是社團活動日。


    跟一心埋在學分裏、生人勿近的秦長儀不一樣,盛明昭活躍於各個社團中,尤其是話劇社。


    她興致勃勃地拉著秦長儀去看話劇表演。


    【最卓越最完美的小姐,願諸天為您散下芬芳的香霧。】


    台上的人念出了台詞。


    “《第十二夜》。”盛明昭眸光一閃。


    秦長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你記得李靜一的伯爵小姐?”


    盛明昭眼皮子一跳,她道:“你沒有來看過。”


    秦長儀一怔,她想起了一些事情,話劇社的票當然送到過她的手中,可她忙於學業與公司的事情,根本無心管顧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以後有機會麽?”秦長儀問道。


    盛明昭哼了一聲道:“沒有了。”過去的事情早就化作了塵埃隨風消散,哪裏能夠再來一次?


    隻是,這熟悉的景致帶著久違的記憶撲麵而來,終究在腦海中構建出了一幅幅畫麵,如同電影一般,將過往重現。


    “我在想……”盛明昭雙手環胸,慢悠悠地開口。


    “想什麽?”秦長儀挑了挑眉。


    “想你當初如果拒絕了我,那會如何。”盛明昭笑盈盈道。


    秦長儀一怔,驀地浮現了過往的畫麵。


    婚事是盛家父母提的,兩家原本就是世交,知根知底,也早有過聯姻的想法,隻是沒想過聯姻的人會是她跟盛明昭罷了。


    她的父母沒有輕易做決定,而是轉頭詢問她的意見。


    她沒有猶豫,頷首應了一聲好,而理由則是兩家關係好,且沒有盛明昭也會有別人,正好她不討厭盛明昭……


    現在看來應得有些草率,可她不會後悔。


    他轉身握住了盛明昭的手,眸中光芒浮動。


    跟盛明昭結婚是她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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