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昭思維跳躍太快了。


    秦長儀一時間跟不上她的話題,等到想明白,頓時如火燒。她瞪了盛明昭一眼,可軟綿綿的,毫無震懾力。心中積攢的怒意和茫然如前浪,被這曖昧的後浪給推到了灘上,嘩嘩幾聲消失殆盡。


    “但是你連接吻都不會啊!”秦長儀又聽到了盛明昭的感歎聲,“就像是被衝到沙灘上瞎蹦噠的魚,彈了幾下就沒聲息了。”


    這樣的日子一點兒都不快樂。


    所謂的生命大和諧都是秦長儀一個人的,可能她還不在這點兒和諧。盛明昭看著秦長儀,又泛著莫名的不爽和酸氣。


    自稱學會了的秦長儀並沒有用武之地,她放不下心中的那點兒矜持,其實並不願意在外頭做什麽。聽到了盛明昭的抱怨,她的耳朵動了動,猶豫了片刻,她一臉糾結道:“我會。”


    盛明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雙手搭在秦長儀的肩膀上,她道,“口頭上的,誰不會呢?”她認真地凝視著秦長儀,可半晌隻等來一個如蜻蜓點水的輕吻。


    盛明昭泄氣了。


    好半會兒才道:“今晚、明晚以及後麵的很多個晚上,我都住這兒。”


    “你怎麽就不能爭氣點?!”盛明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這句話秦長儀很熟悉,但是她聽到的都是說得別人,從小到大,她一直是父母口中的驕傲,足夠優秀與自律。可現在盛明昭卻說了這樣的話——她瞪大了眼睛,眸光有些茫然。


    歎息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


    盛明昭湊上前,親了親秦長儀的唇,旋即退開。


    她思忖著讓宋黎發點兒資源過來,這樣才好刺激總不開竅的冰疙瘩。


    說著讓秦長儀到她那兒去,可最後還是她拿著東西進了秦長儀的房間。跟預先設想的有點不一樣。隻不過這個念頭隻在盛明昭腦海中停留刹那,很快便消失不見了。她倒是有心,但是此處場景確實不適合。幽幽地望著秦長儀,她勾了勾手指,秦長儀湊到了她的跟前,她道:“先欠著。”


    秦長儀茫然地望著她,內心一股強烈的念頭驅使著她,她忽然按住了盛明昭的肩膀,眼睫微微地披垂。她的吻很輕柔,這股子旖旎慢慢發酵,在盛明昭即將反客為主時,秦長儀才發起了攻勢。半晌後,她才鬆開盛明昭,眸光在那飽滿濕潤如待采擷的鮮豔果實的紅唇上停留片刻,她輕輕說道:“我真的學會了。”


    盛明昭神情複雜地望著她,秦長儀變“1”了,她有欣慰還有點兒莫名的悵然和失落,怎麽回事?


    這一整天下來,身體是疲憊的,這是與徹夜工作截然不同的疲憊。


    秦長儀一夜好夢,醒來時,發現盛明昭正背著她在玩手機。


    她醒轉的時間更早。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盛明昭很快就轉過身來,她望著秦長儀眨了眨眼道:“早上好。”


    秦長儀一怔,也笑了笑:“早上好。”她們之間缺乏這樣的溫馨與親昵,很多時候她一個人醒來時,另一側已經一片空冷。


    “先洗漱,再塗藥。”盛明昭又道。她還惦記著這件事情。


    盛明昭對這一套流程極為熟稔。


    秦長儀看著她平淡的神情,不由去猜想過去。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她怎麽會熟悉這一套?她們的過去時有交錯,可就是那個交錯的點,從來不在心中留下痕跡。她無法憑著過去的記憶,來揣度盛明昭到底是怎麽樣的人。那麽她對自己,是否也是如此?秦長儀恍惚間又想起當時別人說過的話——“你看盛大小姐又在看你呢”“青梅竹馬,讓人羨慕”“秦同學,能不能幫我問一下盛大小姐的聯係方式啊”……


    她跟盛明昭,並不像旁人以為的那麽熟悉親昵。


    她隻是盛明昭眼中的一道風景,等到有其他可替代的風景出現時,她會立馬轉身。


    秦長儀又想起了李靜一。


    當初的李靜一在她的跟前張揚桀驁又自我。


    “秦小姐,你如果不喜歡阿昭的話,就請明說,不要這樣吊著她。”


    自己是怎麽回答的?根本沒有回答。隻是輕飄飄地瞥了李靜一一眼,與她擦肩而過。


    “不要賴床。”盛明昭已經起來了,她回頭望了秦長儀一眼,眸中滿是疑惑。似是在說“你變了,你怎麽賴床了”。


    “恩。”秦長儀回神,深深地望了盛明昭一眼。


    疊在凳子上的衣服有些淩亂,是盛明昭翻找出來的,秦長儀望著輕笑了一聲,快速地脫了睡衣,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


    第二天的嘉賓們仍舊是精神飽滿。


    雲青楓雖然抱怨著練字的麻煩和無聊,可是那雙閃亮的眸子中透著顯而易見的喜意。


    “連鋸三天的木頭,加油啊!”雲青楓做了個打氣的動作,他又感慨道,“要是我們抽到的是碑刻,那不得鑿石頭?”


    莫然翻了個白眼,他道:“我寧願去鑿石頭。”


    雲青楓跟莫然混熟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莫然的肩膀,道:“莫哥,加油,今天爭取開始寫‘永’字。”


    真人秀錄製的過程其實有些乏味。


    她們不需要參觀館子和展廳,一整天的時間都是跟黃楊木打交道。


    “為什麽不上機器?”秦長儀沒藏住自己的疑惑。


    盛明昭輕笑了一聲,替老師傅回答了,她道:“你仔細看一邊的老師傅們,他們動手選材的時候,已經開始塑形了。”機器確實方便了很多,但是這門手藝,一開始也是靠著雙手、靠著普通的工具完成的。


    聒噪蟬鳴中的炎炎夏日,沒有電風扇,也沒有空調,隻能指望著那一陣穿堂而來帶著幾分燥熱的風。不到半個小時,嘉賓們都已經大汗淋漓了。這項工作不容易,對於不擅長勞作的人而言,不隻是手,腰背顯然也不好受。


    盛明昭看到了秦長儀敲了好幾次腰,她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


    腰不好,還是得練練。


    秦長儀的速度是三個人中最慢的,她蹙著眉在那一堆木料中挑選,麵色微微發白。盛明昭知道秦長儀的一些喜好,明白她很難忍受這樣淩亂的木頭。比起完成任務,她可能更想要將這裏的黃楊木按照粗細長短碼放整齊。盛明昭垂著眼,她走到了秦長儀的身側,仔細地看那堆木料的截麵,看上頭是否有斑點。“你去那邊,我來幫你挑。”她的語氣獨斷,不容人拒絕。


    秦長儀凝神望著她額上淌落的汗水失神片刻,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蘇未然被經紀人警告後便沒有再作妖,也不再刻意針對盛明昭。她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時不時往盛明昭那兒瞥一眼,仿佛怕自己在這一場比試中落後了。


    秦長儀動作不緊不慢的,原本她落後很多,但是有了盛明昭的幫助,慢慢地趕上去了,最後數量與她持平,略落後於蘇未然。廠子裏的師傅們有休息的時間,身為嘉賓的學徒們當然與他們同步。


    圓木凳子上,盛明昭扯了一張紙疊成了一把小扇子,正使勁地給自己製造涼意。


    秦長儀摘下了手套,她擰著眉望著自己的手,低歎了一口氣。老師傅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根本不需要手套。而她們這些學徒,就算戴著手套,手也會磨出紅痕和水泡。上過藥之後有所好轉,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磋磨,又泛著刺痛。


    “小娃子還是沒幹過這些事情啊。”坐在邊上的老師傅操著一口夾著方言腔個普通話,笑了笑,麵上的皺紋擠到了一塊兒,他道,“這還是簡單的,等拿著刀精雕細刻,那才要命呢。”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沒幾天就恢複了。”盛明昭接過話,她放下了扇子走到了秦長儀的身邊,從兜中掏出了那支藥膏來。秦長儀洗了手,原本白嫩的手指泛著久久不退的紅意。盛明昭一邊給秦長儀上藥,一邊分心跟老師傅聊天。


    “我瞧著你動作挺嫻熟的。”


    “讀書的時候接觸過點兒。”


    “不錯,不錯。”老師傅欣賞地望著盛明昭,麵上的笑意更盛。


    “你的手。”查完藥後,盛明昭正打算收起東西,手掌卻忽地被秦長儀握住。她低頭詫異地掃了一眼,卻見秦長儀眉心緊蹙,薄唇緊抿,眸中似是藏著一抹傷懷。


    盛明昭的手也泛著紅,左手手指更是有著破皮的痕跡。這堆木料都是沒有處理過的,粗糙的樹皮就算隔著手套,也會刮傷手。秦長儀朝著盛明昭的手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她擠出了一截,小心翼翼地抹在盛明昭的傷口。


    【我就是來吃狗糧的。】


    【哈哈哈哈,蘇未然的酸氣快溢出屏幕了。】


    【偌大的電燈泡……】


    【指不定是做戲呢,豪門有什麽感情?】


    彈幕一條接著一條。


    蘇未然坐在一角,時不時抬眸往盛明昭那兒往上一眼,手揪著衣角,不知不覺間皺巴巴一片。她的腦子很亂,現實與夢境交錯,盛明昭或是刻薄或是冷峭的神情在她腦海中浮現。她垂眸望著自己也磨出紅痕的手,發出了一道低低的“誒亞”聲。


    盛明昭聽到了聲音抬起頭。


    她的視線平靜,不夾雜任何情緒。


    蘇未然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好了,不用繼續塗了。”盛明昭對著秦長儀聲音輕柔,等她再對上蘇未然的視線,開口時語氣驟然一變,“蘇老師需要上藥嗎?”這是對著其他嘉賓的語氣,沒有因為是暗慕秦長儀的蘇未然而有所不同。


    “不用了,謝謝。”蘇未然小聲應道。


    盛明昭“嗯”了一聲,隨手將藥膏放回了口袋。接下去的幾天,還需要用呢。


    蘇未然屏息,略帶緊張地看著秦長儀。然而秦長儀根本沒有說話的打算,甚至沒有朝她這邊看上一眼。心頭泛著酸澀,蘇未然低下了頭。她不斷地重複“在鏡頭前”這幾個字,費盡心力壓下了翻湧的情緒。


    而另一邊的兩個人休息夠了,則是繼續與黃楊木段做鬥爭。


    三天的任務量,完成得了,剩下的都是她們的自由時間;如果完成不了,則挪到下一階段的任務上,總歸欠下的都要還的。


    【天知道我追了一天,其實什麽都沒幹,但是我覺得我很累了。】


    【好巧,我也是。】


    【我之前一直覺得秦總是霸總形象,現在怎麽感覺盛大小姐才是攻啊?要逆cp了麽?】


    【老實說,這個直播有點點無聊,要不是為了舔顏,我看不下去了。】


    【別急,現在可以不看的,到時候看正片不就得了?相信張子斌張導!】


    直播間裏的觀眾人數一直起起伏伏,比起頭一天其實沒有很大的變大。網上的宣傳一部分是觀眾自發的討論,而剩下的一些則是用錢砸上去的,不管什麽節目都是如此。天虹的《匠心獨妙》晚於煌悅的《走進傳統》,同樣采用直播間的模式,但是他們的嘉賓們卻沒有分組,而是所有人都跟在了玉雕大師陶三彩的身後。同樣是介紹相關的文化,但是嘉賓們卻沒有那麽好的耐心聽下去。


    “陶大師,這跟我們學玉雕沒有關係吧?”


    “啊,這個是龍?怎麽長得像泥鰍?”


    “我知道,這是鳥獸紋玉zong(琮)。”


    ……


    一個名為冰點人的博主在微博發了一段話:“其實我是衝著陶大師去的,我萬萬沒想到,迎接我的是一盆冷水。把龍說成泥鰍,把cong念成zong,現在的藝人文化素養這麽低嗎?更加讓人生氣的是,他們沒有對文化、對大匠的敬畏,隨意地打斷陶大師的話,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一期宣揚傳統文化的節目。”冰點人是個微博大v,有幾百萬的粉絲,他平日裏經常測評一些節目,這段話一發出,立馬就被推上了熱搜。還沒看節目的人,對《匠心獨妙》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那個冰點人怎麽回事?底下的評論有推薦《走進傳統》的,難道是煌悅那邊安排的?”趙嘉任聽到網上人如此貶低《匠心獨運》,頓時氣得不輕。


    “不是煌悅的。”


    趙嘉任聽了這話心情更差,他擺了擺手道:“出錢,讓他刪微博。”


    “這——”底下的人有些猶豫,冰點人能夠有這麽多粉也是在於他敢講真話啊!


    “加錢。”趙嘉任咬了咬牙,在拍攝的空閑期,他又把嘉賓們叫到了一塊兒訓了一頓。他確實跟嘉賓們說過自由發揮,可要的絕對不是這種“自由”。張子斌的那節目準備充足,他這邊出了這麽個問題,不就是自己送上門挨罵嗎?攝影師剪輯師那邊他也打了招呼,出正片的時候,可不能將那一段剪進去。不過這麽一來,玉文化介紹這一段算是完了。


    趙嘉任沒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頭。


    他平常靠前擺平了不少的事情,這次也以為金錢的力量能讓冰點人屈服,然而冰點人是個不差錢、也不懼怕威脅的。直接將趙嘉任團隊花錢讓他刪除微博的事情掛了出來——原本隻是對《匠心獨妙》這個節目有惡感,被趙嘉任這麽一操作,情緒頓時被調動了起來,引起了一片罵戰。


    ——有錢就了不起嗎?可惜我們冰點老師是個正直的人呢。


    盛明昭是在休息時間刷到這條消息的,她饒有興致地點進去看了一圈,最後眸光一轉,決定送競爭對手一個大禮。


    說起來天虹的運氣糟糕透頂,怎麽每次都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紀時逞既然無心在娛樂圈打開新天地,那還不如專心去搞他的互聯網呢。


    哦,不,天虹還是有存在的意義的,畢竟蘇未然還在娛樂圈中。


    “昭昭?”秦長儀看著盛明昭變幻莫測的神情,疑惑地開口。


    “趙嘉任這個人很差勁,《匠心獨運》也不行。”盛明昭開口道。


    “你打算做什麽?”秦長儀眸光一閃,沉聲問道。


    “沒什麽啊,他不是張導的徒弟嗎?就是曝光他一點兒都不尊師重道的行徑。”盛明昭隨口應道。


    秦長儀不太相信盛明昭的話,她的神情分明是想要幹一出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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