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目光落在陸乘舲的笑容上,又止不住滾了滾喉嚨。


    昨夜那哭得凶狠過的眼睛還未消腫,眼尾上挑,帶了些緋紅,就那樣衝他自信一笑。


    頓時撩得他心尖癢癢的。


    “不錯。”謝安瀾暗暗壓了壓心頭的躁動,唇角一勾,回答他道。


    “此物名叫棉花,可用來紡線製衣,最重要的是,它還可以用來做衣服裏的填充物,充作保暖。”謝安瀾上前,蹲下身把那散落到地上的棉花,一一撿起來。


    陸乘舲也跟著蹲下身去撿,雙手觸碰到一大片柔軟,似乎都帶了些暖意。


    略帶驚訝地道,“殿下,這棉花竟是比絲綢等物還要保暖?”


    “嗯,有了此物,我邕朝百姓可再不懼寒冷。”謝安瀾抬眸看了看他,隨即點了點頭。


    謝安瀾至今還記得他穿越來的時候,去成一鋪子試的那件透心涼的麻衣。


    從那時候起,他就想種棉花,隻是苦與沒有地。


    他不能拿百姓種地的地去種棉花,隻能另辟蹊徑。


    好在沂城的天氣土壤都很適合種棉花,重要的是那些地還大部分都是荒地,大大給了他利用的空間。


    聽他如此一說。


    庫房外麵的幾人神情各有不同不是。


    白管家首先白了白臉色,旋即又立馬興高采烈起來。


    沉浸在那能讓邕朝百姓能夠徹底脫離寒冷的棉花,居然是他種出來的,巨大驚喜中。


    陸初一則是眼珠子轉得如同算盤一樣快,盤算起這棉花一物究竟是多大的買賣。


    朝雲和秋棠兩人則就純屬看稀奇了。


    她們縱然也清楚棉花的出現,會給邕朝帶來多大的滔天巨浪,不過這些事與她們都沒有幹係。


    跟著激動完事。


    陸乘舲撿著撿著,指尖與謝安瀾的指尖觸碰到一起。


    微微頓了頓,趁沒人發現,悄悄在他手指尖上輕輕點了點。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剩下的棉花都給撿起來。


    手指上的觸感,謝安瀾當然能夠感受到,鳳眸上揚,唇角微翹,顯得心情大好。


    旁人以為謝安瀾在為棉花此物開心,而陸乘舲卻知道並不是。


    這種偷偷的,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感知,讓陸乘舲心底升起別樣的喜悅來。


    不易讓人覺察地舔了舔嘴唇,獨自享受獨屬於他一個人喜悅。


    過了會,平複了心中激動,他才清淺地一笑,緩慢道,“殿下,棉花此物,雖對我們邕朝有巨大作用,但想必對雪國的作用更大。”


    謝安瀾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此刻聽他說話,注意力更是集中了些。


    微微錯愕後,眼前抓住一抹精光。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正愁拿什麽去哄他的皇帝哥哥安心把鐵礦交給他。


    有了棉花此物,就算兩人談不成,也應該不會鬧太僵。


    再說推廣種棉花一事,也可讓其他幾位哥哥參與進來,也算是全了他們想掙錢的心思。


    謝安瀾心中一喜,拉過陸乘舲不顧及旁人的抱住了他。


    “舲舲,你可真……可愛。”謝安瀾原本想誇他一下,但那些詞到了唇邊,又悄悄改了改。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擁抱,即便最近已經放開了不少的陸乘舲,耳梢還是沒忍住紅了紅。


    眾下人可不敢直視王爺王妃溫存的一幕,都笑了笑,各自背過身,把空間留給他們。


    獨獨歸來的高德,看見兩人相擁在一起,目光沉了沉,他算是明白王爺為何要對他提那樣的要求了。


    由於棉花采摘得急,且邕朝的人對這此新鮮物並不知曉其作用。


    因此一朵一朵的棉花拉到帝都來,都還沒有去籽。


    謝安瀾找了些下人,命他們他們加點工,把這些棉花的籽都給去了。


    近四千畝的棉花產量那是巨大,足足拉了上百輛馬車,這工程量也是巨大。


    好在,他也不是很急,隻讓他們做著便是。


    這種棉花裏挑出來的棉花籽也不能丟了,可以充作種子再次播種。


    看到那些棉花種,謝安瀾就不再心疼係統賣給他的價格高了。


    五天的時間,王府下人就處理出上百斤的棉花。


    謝安瀾拿著這些棉花,又讓人給做了幾件用棉花充作填充物的衣裳,又給府上找了些紡織娘,讓她們集思廣益,看看能不能夠把這棉花給紡成綿線。


    一個月過去,謝安瀾都在同這棉花打交道。


    每天起床先去書房處理其他事情,下午或者晚上有空就會來紡織院看看這棉花的紡得如何了。


    再者就是去工匠院,看看工匠們有沒有辦法彈出棉絮來。


    他對彈棉花的那些技巧,都是在一部喜劇片裏看到的,隻因那部喜劇十分深入人心才能記到現在。


    但也隻能說個大慨,剩下的則需要工匠們自己摸索。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一個月過去,他們靠著謝安瀾那些隻字片句,還真摸索出了一些彈棉花的技巧,雖然還不如近現代那樣的技術,但讓棉花做到柔軟蓬鬆還是不成問題。


    甚至這些工匠得到啟發,還做出了紡棉花的防捶,兩個人操作,一人去籽,一人撚線。


    效率和速度都大有提高。


    謝安瀾在書房,拿到他們送過來的棉線,還有棉衣大喜,“讓賬房給這兩個院,再加一倍的賞銀。”


    謝安瀾向來是個大方的人,對於這類有用的人,從不吝嗇錢財。


    在金錢的刺激下,這些匠人紡娘們幹起來活來就會更加賣力。


    陸乘舲站在謝安瀾身旁,默默打量著手中的棉衣棉線。


    白皙的手指一點點的摩挲而過,而後滿意地笑笑,“殿下,這棉花還真是好物,比起苧麻來堅韌又保暖,卻又不如絲綢那般珍貴。”


    謝安瀾見他感興趣,動了動手指,伸出手,攔住他的腰,就把人給帶進了自己懷裏,讓他坐在他大腿上。


    “殿下。”陸乘舲驚了一聲。


    他就是見這棉製品出來了,來書房看看,沒有其他想法。


    “別動。”謝安瀾按了按他的肩膀,讓他消停下來。


    陸乘舲果真不動了。


    謝安瀾滿意地挑了挑眉,從一旁拿起一床用棉花彈成的棉絮。


    送到他麵前,抱著他,在在耳旁頗為親呢的笑笑,“最近是不是在為那冰棍的事發愁?”


    “嗯。”


    大白天的坐在謝安瀾腿上,書房的門還開著,門外還站著看守的高德,以及不少路過的下人。


    如此親近,讓陸乘舲呼吸一滯,耳背紅了紅,但聽到謝安瀾的話還是點了點頭。


    上個月,他按照謝安瀾的意見,組建了一個校舍,收攏了不少乞丐孩童,給他們提供吃喝之餘,還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告訴他們校舍並不是讓他們白吃白喝的,不想一輩子做乞丐的話,就要跟著識字,學規矩。


    學的好可以不用交校舍錢,若不然,就要他們自己幹活來抵吃住校舍的錢。


    這樣幾年下來,這些孩子也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不至於出了校舍後,再次落魄為乞丐。


    一個月過去,這些常年沒有穩飽的孩子還挺珍惜機會,學得有模有樣。


    他就想試試謝安瀾那個賣冰棍的法子,一,可以推銷他的冰店,二,還能給這些孩子找點事情幹幹,三,也是想測試測試這些孩童的品質。


    他是在做善事,但又不想做那冤大頭,養一堆白眼狼出來。


    通過測試的孩童自然可以留在校舍,沒有通過的他會再給一次改過機會,就這樣還不能教導好他們身上那些壞脾性的話,就別怪他無情了。


    可他與初一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能讓冰棍保持長時間不化的方法。


    按照謝安瀾的意思,因該是由這些孩童拿著冰棍到大街小巷去叫賣才是。


    可那冰棍上的冰就那麽一點,一個孩童也就隻能夠拿得動二三十支,這點冰到了外麵的酷熱下,不消半個時辰就全化了。


    “你用這個棉絮裹著試試。”謝安瀾指了指桌上的棉絮說道。


    “不行。”陸乘舲搖了搖頭,“太珍貴了。”


    謝安瀾這些日子為了這些棉花有多嘔心瀝血,他都是看在眼中的。


    如此珍貴的東西,他怎可拿去做這等兒戲的事。


    “給你,你就拿著。”不過幾斤棉花罷了,這點棉花也暖不了幾個人,做什麽不是做。


    自己辛辛苦苦種的東西,連自己人都不能享用,成何道理。


    顧天下人之前,也得先顧自己。


    謝安瀾的語氣不容置喙,陸乘舲遲疑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收下了。”


    “嗯,待會我要進宮一趟,可能要與皇兄起爭執,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慌,安心等我回來。”謝安瀾拉過他的手,低垂著頭,細細交代起來。


    陸乘舲指尖驀然一緊,眉心跳了跳,第一次說出了反對的話,“就不能不不去?”


    一直以來,謝安瀾做什麽他都是支持的,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隻要不造反,天底下就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


    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可這次陸乘舲聽到他要與皇帝起爭執,心中一慌,就知曉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算不是與造反有關的,也與造反打了個擦邊。


    陸乘舲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想讓他去。


    “沒事。”謝安瀾輕鬆笑笑,十指與他緊扣,安撫他道,“皇兄不會拿我怎樣的,我隻是先給你說一聲,免得到時候有什麽事,我們自己先亂了陣腳。”


    謝安瀾說是這樣說,陸乘舲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揪了起來。


    “殿下,”陸乘舲喚了聲,轉過頭來,抬眸看著他,眼眸有些濕潤,鼻腔有些堵,尾音不自覺地有些發顫,“我不要那個藥膏了,你別進宮好不好。”


    他知道,他這麽拚都是為了他。


    可是,比起謝安瀾的安危來說,那些身體上的疼痛又算什麽。


    旁人,旁人也不是那麽過來的。


    就他嬌貴個什麽勁。


    為他不值得。


    謝安瀾第一次見他這樣,嚇了一跳,慌忙抱住他,“瞎想什麽呢,我……我當然不是為了你,我是……我是為了這大邕的子民,沒有你,這件事我也是要去做的。”


    謝安瀾抱著他,拍了拍他後背,“且安心,等我回來就是。”


    “嗯。”陸乘舲心知自己勸不住,擁了一下謝安瀾的肩膀,從他懷中站起身來,“殿下,你待會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說著他人就急忙跑了出去。


    “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方才就有下人來報,高德見王爺王妃正摟在一起說著話,也沒讓打擾。


    這會見王妃跑了出去,他即刻踏進來稟告。


    “嗯,你拿著這些東西跟我出府。”謝安瀾起身整了整衣服,讓高德抱著桌上的一堆棉製品走出了書房。


    一出府,還沒踏上馬車。


    陸乘舲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手裏還捧著個鐵卷。


    “殿下,這個你拿著。”


    他可能是跑得有些急,氣喘籲籲的,把東西塞進謝安瀾手裏,彎下腰喘起氣來。


    “這是?”謝安瀾把鐵卷翻過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塊免死金牌。


    陸乘舲靠著謝安瀾的手臂,彎腰輕喘了會,這才抬起頭來,額頭上還有些許薄汗,說話還有些大喘氣,“如果……如果殿下你有什麽意外,就把這個陛下。”


    看他這樣,也知道他剛才找這東西的時候有多急。


    謝安瀾看了看手中的免死金牌,又看了看正在喘氣的他,凝著眉,指尖在上麵敲了敲


    在心中斟酌了一下。


    直接把人給抱起來,抱進了馬車。


    “殿下?”陸乘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做什麽。


    謝安瀾把人放在馬車的軟墊上,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了,眉眼帶了些鋒利,語氣森然道,“陪我一起進宮,要死一塊死,怕不怕。”


    陸乘舲悠地笑了,眼眸中像是有萬千星辰,語氣肯定道,“不怕。”


    與其在王府裏生不如死地等著,還不如陪著殿下。


    有個什麽事也好相互照應。


    “嗤……”


    對上他那雙笑得開懷的眼睛,謝安瀾沒忍住笑出了聲,“就沒見過赴死比你赴得還開心的人。”


    “我也沒見過送死比殿下送得還開心的人。”陸乘舲豪不客氣地反擊道。


    謝安瀾睨了他一眼,“伶牙俐齒。”


    陸乘舲不甘示弱,“沒臉沒皮。”


    “……”


    陸初一追著陸乘舲出王府的時候,發現王府前的馬車已經不見了。


    氣得直跺腳。


    剛才他們家少爺把陸家祖傳的免死金牌給翻了出來,也不知拿去做什麽。


    那可是陸家第一任開國國公傳下來的,傳到現在都沒人使用。


    他們家少爺翻出來也就翻來了。


    可那些金銀珠寶散了一地不說,珊瑚翡翠也叫他們家少爺隨意扔到地上。


    現在那放少爺東西的院裏,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


    那些看管的下人,看到那些值錢的東西一個個都要瘋了。


    陸初一氣得心口疼,跳腳在宸王府門口,破口大罵,“敗家子,敗家子,真是個大敗家子。”


    他翻來覆去就嘴裏就這一個詞,也不肯說誰是敗家子,弄得門房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


    “看什麽看。”陸初一察覺到那門房看他不對勁的眼神,狠狠地瞪了眼,“沒見過罵人啊。”


    門房被他瞪得縮了縮頭。


    陸初一這才解氣跑回去,可別讓那些下人把那些好東西給摸了去。


    一想起,他現在要回去麵對那被少爺打碎的翡翠珊瑚他心口就又疼了。


    宸王夫夫在馬車上,一路吵進宮,隨行的侍衛們都快憋不住發笑了。


    沒見過吵架,四個字成語一蹦一蹦的,知道這是在吵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


    兩人一路吵進宮,見到謝蒼溟的時候,還拉拉扯扯。


    “咳咳。”謝蒼溟看著麵前這對在自己麵皮子底下還打情罵俏的兩個弟弟,放下手中的朱筆咳嗽一聲,示作提醒。


    謝安瀾和陸乘舲兩人這時才算有所收斂,各自退後一步。


    “皇兄。”謝安瀾恢複了正常,向謝蒼溟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


    “嗯。”謝蒼溟挑了挑眉,見謝安瀾今天行的是跪拜大禮,不禁有些驚訝。


    陸乘舲跪在謝安瀾身旁,手輕微的有些抖,剛才與謝安瀾吵架,雖然緩解了些許緊張,但事關謝安瀾的安危,他做不到像個沒事人一樣。


    謝安瀾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伸手握住他的手,無聲地給予他安撫。


    兩人跪在一起,手拉手,容貌氣質相當,身上的衣服也是一黑一白,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謝蒼溟緊抿著唇,眉心緊皺,心中有些不悅了。


    感情這小兩口跑自己麵前拜堂成親來了?


    埋汰誰呢。


    當我沒有媳婦嗎?


    “傳……”皇後。


    謝蒼溟的話都到了唇邊,忽聽得跪在下首的謝安瀾出聲道,“皇兄,臣弟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想向皇兄說明。”


    “何事?”謝蒼溟凝了凝眉,眼波微微兩在兩人身上流轉。


    禦桌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不知再猜些什麽。


    “皇兄可還記得上次家宴臣弟與五哥打賭的那塊地?”謝安瀾抬起了頭,與謝蒼溟對視著。


    “記得。”謝蒼溟那無意識敲著的手一停,銳利的眉峰一頓,薄唇緩緩道出。


    “嗯。”謝安瀾點了點頭,又給了陸乘舲安心的眼神,不急不慢地說道,“臣弟在那塊地底下發現了大量的鐵礦,如今那塊地已經歸了臣弟,還請皇兄成全。”


    謝蒼溟眉心皺了皺,似乎在消化謝安瀾所說出的信息。


    下首的謝安瀾和陸乘舲見他如此,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主要是謝蒼溟的反應太反常了。


    一般人聽到有大量鐵礦,不應該很激動嗎?


    尤其是在邕朝這個可以把鐵當錢使的朝代。


    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把它據為國有嗎?


    在聽到他一個王爺想要鐵礦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大膽,你想造反嗎?


    結果謝蒼溟就微微皺了皺眉,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謝蒼溟感覺自己反應得有些慢了,良久後才緩緩道了一個字出來,“哦。”


    哦是什麽意思!?


    謝安瀾看向謝蒼溟的眼神徹底迷茫起來。


    “就這?”謝蒼溟看見謝安瀾疑惑的眼神,反問了一句。


    “嗯呐,”謝安瀾應了一聲,更加迷惘了,“不然呢?”


    “知道了。”謝蒼溟又看了看他兩緊拉在一起的手,垂了垂眸,淡淡頷首。


    “???”


    這沒頭沒腦的對話,讓謝安瀾和陸乘舲兩人滿頭問號。


    “沒事,你們就回去吧。”謝蒼溟現在不想看他們秀恩愛,“朕要批奏折了。”


    “那鐵礦……”


    謝安瀾真是摸不清謝蒼溟心裏咋想的,又提心吊膽地問了一句。


    他還沒問完,謝蒼溟那頗具威嚴的聲音就幽幽傳來。


    “歸你。”


    那隨意的語氣,仿佛就是一個小事。


    “皇兄就不怕我造反?”謝安瀾心都卡到了嗓子眼,雖然聽謝蒼溟說歸他的時候,他還高興了下,但理智卻告訴他,高興得太早了。


    謝安瀾這句造反的詞一出口,景華殿內外跪了一地的內侍宮女,個個靜若寒蟬。


    “那你造嗎?”謝蒼溟倒是沒有生氣,輕輕問了一句。


    謝安瀾覺得他自己一定是瘋了,他怎麽還從謝蒼溟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興奮的味道。


    “不造。”


    謝安瀾搖了搖頭,他吃飽了撐的,好好的逍遙王爺不做,做什麽累死累活的皇帝。


    看看他麵前的這位皇兄每天卯時不到就要起來上朝,白天還要不停的批奏折,還得會揣摩臣子的意思,還要防著下麵有人搞小動作,最重要的是,防著他們這些弟弟們造反,一輩子不能離開帝都,連帝都城外的景色都沒怎麽見過。


    他喝多了,才去造反。


    況且謝蒼溟這個皇兄也挺好的。


    “哦。”謝蒼溟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失望,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謝安瀾撓了撓頭,這不按套路出牌,把他準備的托詞全給胎死腹中,難受。


    “對了皇兄,臣弟在沂城發現了一種叫棉花的產物,用它製作出來的棉線雖不如絲綢順滑,卻難得的保暖。”說著謝安瀾就囑咐一個內侍把他放在殿外的那些棉製品搬了上來。


    謝蒼溟這才收斂起那股無所謂的態度,饒有興致的一一查看起來。


    謝安瀾原本是想等謝蒼溟不同意的時候,再拋出棉花,結果人家沒接招,弄得他現在隻能夠直接拿出來。


    哎,委屈了棉花。


    “不錯。”謝蒼溟一一看過後,確實覺得不錯,點了點頭,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後續的推廣播種,朕會讓戶部那邊與你接洽。”


    “臣弟聽聞皇兄最近在為國事憂愁,臣弟有一計。”有了耳目,謝安瀾對眼下時局也了解多了。


    最近邕朝因為他頻繁運作的關係,已經惹起了別國注意,尤其是火藥一事,更讓他國忌憚。


    而邕朝年年戰爭,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已是強弩之末,如果其他國家聯合起來伐邕的話,邕朝即便有火國也支撐不住。


    最近朝堂之上,為了此事已經吵過好幾回了,謝安瀾今日有膽子來說鐵礦的事,正是因為有此計。


    在謝蒼溟首肯的目光中,謝安瀾侃侃道來,“眾所周知,雪國苦寒,他們生活在天寒地凍的環境內,除了生存艱難外,防寒也艱難,皇兄不如試著用這棉花與雪國結盟。”


    為什麽要選雪國呢,因為雪國根本沒有辦法種植棉花,而草原部也不行,楚國氣候倒是勉強可行,但讓他們放棄耕種他們賴以生存的糧食,明顯不可能,唯一能夠大批量的供應雪國,唯有他們邕朝。


    邕朝的地大物博,是劣勢也是優勢。


    而雪國為了防寒必定不會拒絕這個條件,即使他們清楚到了後期邕朝很有可能會用棉花控製來控製他們國。


    但他們別無選擇,因為隻有防寒保暖才會使他們雪國的子民壯大起來,才能不居與其他幾國之下,不然等待他們的也隻有自取滅亡。


    謝安瀾也不知他這個建議會不會被謝蒼溟采納,總之他們走出皇宮的時候。


    兩人都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本以為的危機,結果根本不存在,這都算什麽事。


    直到夜晚兩人睡覺時,都還有些難眠。


    謝安瀾總覺得謝蒼溟有些不對勁,但又實在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陸乘舲則是難受得睡不著,他與殿下已經一月不曾……


    他有心想要,但又想到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私心裏覺得不合適。


    兩種想法在心裏掐架,翻了好久,他幽幽歎息一聲,準備起身去衝個涼,去去身上的燥氣。


    謝安瀾在一旁看他翻了許久,眼尾忍著笑意,就等著他開口,結果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他起身離去。


    “過來。”謝安瀾一把把人撈過來。


    意味不言而喻。


    陸乘舲愣愣地推了推他,訥訥道,“殿下,省錢。”


    謝安瀾抱過他來,手指在他身上輕輕遊走。


    “我不進,”謝安瀾頓了頓,勾起唇角,眉眼魅惑,“也能滿足你。”


    下一刻,一雙骨節分明而又溫熱的大手包裹住他,陸乘舲瞬間覺得腦中一陣顫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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