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貴是貴了不少,但這家日料也是真好吃,三文魚賊新鮮,就算是不愛吃生食的阮苗也忍不住下了幾筷子,沾芥末的時候不小心多了,嗆得他眼淚都飆了出來,腦仁生疼。


    但是最後結賬的時候,阮苗綱要掏手機卻被笑眯眯的前台和服小姐姐告知已經付過了。阮苗一臉懵逼的回頭看著簡繁鬱,簡繁鬱卻很淡定的回道:“這家店我有會員。”


    阮苗心裏有些尷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可是,本來該我請你的,這樣不好。”


    “奶茶很好喝。”簡繁鬱輕聲道,“你請客,我買單。”


    阮苗差點忘了,原著裏簡繁鬱本來就是個溫柔貼心的人,也許現在即便他可能是重生回來的,可能骨子裏的某些東西也改不了吧。


    “奶茶怎麽跟你的日料比?”阮苗想起自己剛才還很虛偽的想獨自霸占兩杯,瞬間覺得人格比人家低了幾個檔次。


    簡繁鬱不在乎這個,他把阮苗手裏的傳單抽出幾張來反複又看:“你還要接著找嗎?”


    “要的要的。”阮苗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點頭,“不過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能行,耽誤你時間真不好意思。”


    簡繁鬱卻不肯把手裏的傳單還給他,“我今天沒有事,一起吧。”


    於是,兩個本來並不算熟的人竟然一起吃了午飯,還一起跑了好幾個教育機構輔導班,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阮苗有些看不懂簡繁鬱,可又覺得對方沒有惡意。


    但是,他們昨天還是互相沒什麽話可說的普通同學關係。他扭頭偷瞄著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的簡繁鬱,其實簡繁鬱挺講義氣的,一路上時不時的還會給一些建議,諸如這家價格不錯,那家老師很有名之類的。


    “要不然就這家?”阮苗糾結著,“就是有點貴,一個小時兩百塊,我至少要同時補習三門課,一個月就要六千多……”


    除掉一個月飯錢,阮苗的一萬塊零花錢如果拿來補課的話剩下的部分微乎其微,就算他不買衣服不買任何東西,可每個月需要的輔導書資料還有班費就要緊張些。


    簡繁鬱在旁邊並不出聲去幹擾他的決定,他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轉頭看窗外,耳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那補課班的老師囉嗦他們的優勢,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低頭皺眉猶豫深思的少年。


    他的臉蛋又白又軟,紅潤潤肉嘟嘟,比以前清瘦的模樣好看了許多,即使是頂著一頭糟糕的寸頭也能看出可可愛愛,笑起來的時候也有些軟。


    要是捏一把的話,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也一樣好。


    簡繁鬱以前就很喜歡那種看起來可愛無害企且軟綿綿的小動物,還曾養過不少,但最後沒有一個壽終正寢。他從前是覺得這些小動物好看溫柔,現在也是喜歡。


    因為掌控起來更容易。


    他緩緩的勾起唇角,不知想到了什麽。


    那頭阮苗終於下定了決心,既然他已經打算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那麽隻能走升學這條路,而為此付出代價是一定的,寧可多花點錢找好一點的老師,也不能圖一點便宜就找別的,不然錢白花海起不到什麽好效果。


    於是,他跟那個宣傳老師討價還價半天後終於抹掉了零頭,然後去交了錢。以後每個周六周日節假日都要來補課,時間隨他定,還把幾個老師的微信號給他讓回去加。


    從輔導班出來,阮苗大大鬆了口氣,還好這個錢是下個月才交,不然這個月剩下來的這點生活費根本不夠。


    “決定好了?”簡繁鬱問他。


    “是呀。”阮苗笑眯眯的說,“隻要有好一點的老師給我補課,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做出成績來!”


    簡繁鬱半晌沒說話,想了一會兒又問:“為什麽要這麽拚?”


    “啊?”阮苗把宣傳單收好後就聽見簡繁鬱的問話,他下意識的就回道:“因為我想以後早點自力更生呀!想要有好工作就要考好學校,好學校當然要靠努力學習才能考上啊。”


    簡繁鬱有些不解,冷靜的問他::“你為什麽會覺得,好學校一定會有好工作?”


    阮苗一愣,“這不是常識嗎?”


    “你知道每年歸國留學生精英有多少嗎?知道他們的年薪是多少嗎?知道他們中的多少人或許可能一樣要碌碌無為嗎?而沒什麽天賦的你跟他們比,又能打算走多遠?”


    阮苗被他一連串的話問得懵逼好久,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我……本來也沒打算做精英啊,我這麽努力,就是希望以後能順利的當個普通人。”


    “好學校或許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但我不試一試怎麽辦?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沒有靠山的人,遲早要自己麵對一切的,我隻能為自己創造一條最能打通那麵牆的路。”


    “再說有個好成績,考個好學校,找個好工作,這不是普通人一輩子最大的追求嗎?”


    簡繁鬱深深的看著阮苗,這樣的阮苗是他沒有接觸過的類型。他這些話的時候無比堅定,眼裏像有光一樣閃爍,明知自己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天賦,即使有賀家這樣的背景卻也心知肚明那不屬於他,可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實際上阮苗說得並不對,大部分人努力恰恰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普通”,他們正是因為不甘於平凡才那樣拚命,隻是其中的很多到最後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很普通,仿佛普通這個詞就是原罪,人人都想甩掉它。


    隻是阮苗屬於少部分清醒的人,知道他們窮其一生或許都無法跟那些天之驕子並肩,可他也並不為此氣餒,人生貴在有自知之明,更可貴的是卻又能不為此桎梏而蹉跎一生自我逐流,還是願意努力的過好生活。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為什麽也能這樣通透呢?


    簡繁鬱想不出來,很多道理他是活了三十多年才明白,可阮苗為什麽能把一切看得這麽明白?


    “你是不是累了?”阮苗看他久久不說話,以為自己剛才說得話太狂妄,又補了兩句:“其實你說得也對,外麵的競爭太大了,我這種小鹹魚進去就會被浪花打飛。但是呢,人總要有夢想呀,萬一實現了呢?”


    “再說我本來就是個學霸,我相信以我的本事,將來找個養活自己和……和媽媽的工作不難。”


    簡繁鬱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在阮苗麵前,前世被困在名為“愛情”沼地裏的自己究竟有多愚昧無知且見識淺薄。一個人要做到怎樣的軟弱才會以為人生隻有愛情是美好的,才會因為那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活,所以在最後絕望的時刻因為人生無望而自殺?


    他篤定,如果麵對那樣處境的人是阮苗的話,他肯定不會是那樣的結局。


    “你說的對。”簡繁鬱輕聲說,“人總要有夢想。”


    阮苗比簡繁鬱矮了一些,當他抬頭想去看他的時候卻不說話了。


    昏暗的路燈下,漆黑冰冷的夜晚,盡管不是很清楚,但他還是隱約看到了簡繁鬱眼裏的淚光。


    他……一定是太愛顏揚了吧。


    阮苗鼻子也有點酸,看書的時候他就以讀者身份為簡繁鬱打抱不平,現在用局中人的身份麵對他,他還是為他難過。重來這一次的簡繁鬱之所以能如此堅定的推開顏揚,想必也是心死了吧?


    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阮苗猶豫了一會兒後上前走了一步,小小心的問他:“要不要我抱抱你?”


    簡繁鬱微微低頭看阮苗,他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很多東西,擔憂、難過、不忍、以及一絲……同情。


    同情這個詞說來不太好聽,可簡繁鬱卻並不生氣,一個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哪怕隻是同情,也足夠當成點亮寒夜的火苗。


    他張開雙臂輕輕的抱住阮苗。


    簡繁鬱並不是個喜歡對外人示弱的人,可能他掙紮了二十多年太累了,顏揚從沒有給過他這樣一個擁抱。


    暖洋洋的。


    阮苗像個小火爐,他穿著一身毛絨絨的外套,圓滾滾軟綿綿,體溫又比一般人高一些,正好中和了簡繁鬱過低的涼意。


    兩人安靜的在路燈下互相擁抱著,彼此之間並沒有一點曖昧,他們甚至都不算是朋友,但這一刻他們卻都覺得這樣的感覺挺好的。


    大約就是,互相都知道對方知曉自己的秘密,盡管都沒有點破,卻反而能卸下一點心防。


    簡繁鬱抱了一會兒鬆開阮苗,又恢複成了那個清清冷冷讓人捉摸不透的貴公子,好似什麽都沒變。他看著阮苗,忽然微微一笑說:“要是再胖一些就好了。”


    阮苗臉一紅,不服氣的道:“又不是專門給你用來抱的,還提這麽多要求!”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適的聲音摻和進來,帶著巨大的震驚。


    “你倆幹啥呢!?”


    阮苗一回頭就看到賀商陸,他穿著一身破爛牛仔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倆,而後下一刻就火速跑上前來罵道:“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我哪有不安分?”阮苗解釋,“簡同學身體不舒服,我借他抱一抱。”


    “抱一抱?”賀商陸恨不得生吃了他,“你是大熊貓嗎治愈能力這麽強!?誰家正經人讓人抱來抱去!?再說他要借你就借?”


    阮苗不知道他哪來的怒火,“我又沒做什麽丟你臉的事,你至於這樣嗎?”


    “你!”賀商陸氣炸了,他把阮苗推到一邊去,又去冷麵對著簡繁鬱:“我們家的人不懂事,我給你道歉。”


    “不用。”簡繁鬱麵對賀商陸的時候仍然是那個不愛說話的人,“的確是我不對在先。”


    賀商陸對他還算客氣,可還是一把拉住阮苗的衣袖把他強硬拽走,阮苗隻來得及回頭跟簡繁鬱揮手再見。


    簡繁鬱一個人站在路燈下,阮苗走遠了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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