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苗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高端的大型聚會,幾乎市裏能拍得上號的幾個大家族都來了,什麽背景的都有,賀商野帶著他們兄妹幾人神態自如的在衣香鬢影中穿梭,時不時的會停下來給人介紹一下自家的弟妹,儀態大方不卑不亢,幾乎全場大半的女人都在看他。


    賀家前些年在梁瑞手裏落敗了不少,差點被擠出名流圈子,賀商野奪權後這幾年力挽狂瀾也拉回了不少名聲,所以這些老人們對他也都很看好,但對包括賀商陸在內的三個弟妹都言辭冷淡,各種緣由耐人尋味。


    賀商陸這些年沒少受這些人的氣,別人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別人,態度非常囂張。賀商野看在眼裏,卻並沒有出聲指正他,好似對他很放縱。同樣是雙胞胎,賀商枝就像個透明人一樣毫無存在感,幾乎沒人會把視線投在她的身上。


    阮苗默默的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裏,看來賀家的這趟渾水的的確確不能碰。


    其實他的處境比賀商陸賀商枝還慘,至少人家倆都是貨真價實的少爺小姐,他卻是倒插門的女婿在外偷|情留下來的私生子,等於跟賀家沒有一毛錢關係,都是賀商野心慈才會同意他住進來,所以在場的人對他就更加不給好臉子。不過阮苗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也不是很在乎別人的眼光,跟在賀商陸後頭該幹嘛幹嘛。


    等到終於把一圈子長輩都見識完以後,賀商野才讓他們單獨行動,他還要繼續跟那些人周旋逢場作戲。


    看著賀商野拿著高腳杯遠去的背影,阮苗在心裏忍不住有些同情這些富家子弟,從小就要學會這些迂回圓滑勾心鬥角的把戲,活得也太累了。


    不過轉眼想想人家得到的數不清的錢財和地位,阮苗立刻就閉了嘴。他一個窮人還去同情富人過得不容易,瘋了吧。


    “你看什麽呢,還不趕緊過來!”賀商陸不耐煩的說道,“杵在這跟個傻子似的。”


    阮苗收回目光跟在賀商陸的後頭,他們肯定是要去找那些同輩的二代們的,這裏全是大人的場子,小輩們不喜歡這裏,大部分都跑到別的地方逍遙。


    宴會分樓上樓下兩個場地,樓上才是年輕人的世界。超大客廳中擺了好幾張大沙發,隨處可見的軟塌座椅,服務生來來去去的端著盤子,一群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女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打牌玩骰子,遊戲角裏還放著幾張台球桌和遊戲機。


    賀商陸來到這樣的地方明顯更放鬆,他送了送領帶後徑自走到那群人中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看起來都是老相識。阮苗一點也不想過去討人嫌,他自己找個了沒人的安靜沙發坐下,矮幾盤子裏放著各種小蛋糕,耳邊是聽不懂的音樂,他滿滿的也能稍微放鬆下來。


    盡管早上都吃過了,阮苗還是忍不住對矮幾上的小蛋糕下手,他以前就比較偏愛甜食,給多少都能吃得下,沒一會兒就把矮幾上的都吃完了,賀商陸要是在的話估計又要罵他是豬。


    服務生眼疾手快,很快又端了一碟過來,還很貼心的給他倒了杯果汁,溫柔的對他一笑。


    這是整場第一個對阮苗笑的人,所以阮苗下意識的也對他露出笑容來,“謝謝。”


    服務生眉眼彎彎說不用,然後端起空了的碟子轉身離場。阮苗看他長得秀氣忍不住盯著他背影又看了幾眼,結果一轉頭就看到身邊不遠處多了個人。


    簡繁鬱神色平淡的坐在離阮苗有一段距離的沙發裏,他應該沒看到這邊還有個人。阮苗小心翼翼的捏著蛋糕吃,不想驚動簡繁鬱,生怕他看見自己。


    結果席幼這個不省心的就來壞事了。


    “苗苗!你怎麽在這裏?我剛才找了一圈呢!”


    阮苗的肩膀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疼的齜牙咧嘴忙把嘴裏的蛋糕咽下去,席幼嬉皮笑臉的坐到對麵去,伸手把最後一塊蛋糕從阮苗手裏拽下來,大大方方的搶食。


    “你找我|幹嘛?”阮苗揉著肩膀嘟囔著,席幼這人行事邏輯太亂了,前陣子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這又開始黏糊了,也不知他到底怎麽想的。


    “人家不喜歡跟他們一起玩嘛。”席幼理所當然的說,“再說你怎麽能一個人在這吃獨食?”


    他倆說話的聲音擾了簡繁鬱,簡繁鬱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阮苗,阮苗立刻坐好對他點點頭打招呼:“簡同學好。”


    “嗯。”簡繁鬱淡淡的應了一聲,“你好。”


    這是第一次簡繁鬱給他明確的回應,以前要麽就是當作沒看見,要麽就是簡單的點個頭,阮苗還愣了一下。


    席幼摩挲著下巴看熱鬧:“看起來,簡繁鬱應該是不生你的氣了。”


    “你怎麽知道?”阮苗奇怪的收回視線。


    ”猜的唄。“席幼吃著蛋糕模模糊糊的回答,“簡繁鬱在我們這一輩中算是佼佼者,隻是他以前就比較喜歡安靜不大愛跟我們一起玩,但為人也還是挺溫柔的。”


    “自打上次因為你跟顏揚鬧翻了以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們私底下都以為是你跟顏揚造成的。”


    “看他剛才還肯回你一句,應該是因為你最近跟顏揚拉開了距離,所以他不生氣了吧?”


    阮苗喝著果汁,回頭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簡繁鬱,簡繁鬱正撐著下巴貌似在發呆,側臉還是那麽完美,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顏揚真不是東西。”


    “噗!”席幼差點把嘴裏的蛋糕噴出去,“你之前不是饞他饞得要死嗎?”


    “那是我眼瞎。”阮苗麵無表情的說,“我覺得可惜了簡繁鬱。”


    席幼笑眯眯的吃完蛋糕,語重心長的說:“你就這樣保持著,千萬不要再變回去了呀。”


    “為什麽?”阮苗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席幼笑嘻嘻的湊過來,低聲的說道:“因為我看你順眼,如果你再變回去,我會鯊了你喲。”


    阮苗:“……”


    算了,不要跟腦回路不正常的人爭論這種事。


    那邊的二代們已經玩開了,現場的氣氛很熱鬧,他們玩了幾圈狼人殺後還是覺得沒意思,眼下又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俗套是俗套了些,但可以整人玩,刺|激。


    於是阮苗就躲在沙發後特別八卦的看著他們互動,一會兒看幾個男女互相叼紙牌接力,一會看他們跳熱舞,他家那個賀商陸簡直全程就是被整的對象,誰叫他臉黑脾氣爆腦子又不是很聰明運氣還差,吃了很多大虧。


    不過顏揚居然也在,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狀態似乎不在這些人身上,而是一直環顧貌似在找什麽人。阮苗猜他應該是在找簡繁鬱,他又偷看一眼不遠處的人,誰知就正好被人逮了個正著,因為簡繁鬱也在看他。


    阮苗隱隱的覺得顏揚和簡繁鬱之間可能是出了大問題,簡繁鬱一個人坐在這很有可能也是在躲顏揚,可原著裏這時候他們已經和好了,就算有自己這個大綠茶存在,顏揚也還是更在乎竹馬更多些,而且現在他們之間的裂痕也沒有這麽深,按理說簡繁鬱不該這樣的。


    難道是自己這隻小蝴蝶的出現煽動了某種定律,所以所有的劇情都被改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阮苗覺得簡繁鬱不搭理顏揚是一萬個正確,他那樣的人就應該被人像王子一樣寵愛,沒了顏揚就可以省去那十年的折磨,大好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幹啥。


    席幼跟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突然提高了嗓門說:“簡繁鬱你怎麽在這裏呀!”


    阮苗一臉懵逼的回頭看他,不曉得這廝又作什麽妖。他的聲音很大,足以驚動那邊所有人,聽到簡繁鬱的名字,那些少年少女們立刻就開始嚷嚷了,都說簡繁鬱不仗義,自己躲在旁邊清閑,也不來跟他們聚聚。


    顏揚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趴在沙發邊看熱鬧的吃瓜群眾,“苗苗?”


    阮苗故作淡定的坐好,神態自若的說:“請叫我阮同學。”


    顏揚的表情複雜糾結,他看了看簡繁鬱,又看了看阮苗,最終還是走向了簡繁鬱。


    誰知,簡繁鬱竟然起身不聲不響的坐到了阮苗身邊,看起來不打算給顏揚麵子,顏揚尷尬的立在原地,抬腳不知要不要再過來。


    服務生第二次過來給他們又換了一碟小蛋糕,比剛才的還要精致可口,他無視了全場所有人,對阮苗一笑:“請用。”


    “謝謝呀。”阮苗笑著感謝,對這個善良的小服務生好感暴增。


    簡繁鬱在一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輕聲問:“好吃嗎?”


    “好吃呀。”阮苗心花怒放,他覺得自己今天一口飯不吃都可以,隻要能把小蛋糕吃滿足了就行,但他顧忌著在座的幾個大佬,故作大方的問:“你要不要嚐嚐?”


    簡繁鬱眸色深沉平靜的盯著蛋糕看了一會兒,而後慢條斯理的拿起最漂亮的那個輕輕咬了一口。


    “不錯。”


    阮苗:“……”


    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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