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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凍死人山,埋葬山田大隊(二)


    進入凍死人山的第三天下午,唐秋離他們被一支日偽聯合小部隊給咬上了。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占滿江說起。


    一打進入到凍死人山,占滿江這個多年嘯聚山林的老胡子,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對麵兒這夥武裝,是可以擺脫大部隊追擊的,往深山老林裏一藏,神仙也找不著,可他們總是若即若離,逗引著山田,每當山田大隊走到岔道口或是丟掉追擊目標,一籌莫展時,對方就在這時,對日軍發起打擊,他們總是在恰當時機被發現,好像生怕被追丟了似的,這不是有意把皇軍和我往哪個地方引嗎?


    多年的為匪生涯,養成了占滿江狡猾、奸詐的性格,常年在深山老林裏出沒,他深知大興安嶺原始森林的凶險和莫測,尤其在冬天,不知道那藏著要命的陷阱,就是在夏天,遍地的沼澤,那可都是吃人的窟窿,這地方雖然沒來過,可憑直覺,比原來呆的山頭兒地形要複雜的多。


    瞧這鬼地方,山頭連著山頭,岔路套著岔路,林子密的對麵看不著人,到處是荊棘棵子、洋辣子刺,雪深的沒膝蓋,有時走著走著,一隊人就不見了,不知道轉到哪股道兒去,非得開槍打炮才能聯係上,有時,大隊轉了幾個小時,又回到剛才出發的地方,還是他手下的弟兄看了留下的路標,才知道剛才是在拉磨呢!


    這不成,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占滿江的命,非得跟著山田這頭蠢驢丟在這鬼地方不可,占滿江一發急,也不管爹、兒子了,連他的太君都罵上了,不過,隻敢在心裏嘀咕。


    鑒於這種情況,占滿江慷慨激昂又無比忠心的對山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實際上,是打自己個的小命兒考慮,他現在和山田是拴在一條繩兒是的螞蚱,要是山田玩兒完了,自己和那十幾個弟兄也沒命,所以,他也不管山田是否滿意,保命要緊。


    其實山田這幾天快被折騰的神經錯亂了,這夥紅胡子,打吧?見不到人影兒,追吧?深山密林,簡直是個無底洞,退吧?那冷一陣、熱一陣的槍聲,卻又引誘人,再說也不甘心!要是追丟了,也就死了這份心,可明明這夥該死的紅胡子就在前麵兒,如此退卻,大日本皇軍軍威何在?山田的麵子哪有?原地不動?腦袋被驢踢了,要在這過年咋的?他也感覺到事情有點兒不妙!


    占滿江這麽一說,正合山田的意,忙對著占滿江親切的說:“占桑,你的大大聰明,皇軍朋友的是!”山田也不知道占滿江姓啥叫啥,他那理解中國人的名堂啊!


    商量的結果是,大隊不能再被牽著鼻子,跟著他們屁股後頭轉,個兒大不靈巧,來個以小部隊對小部隊,以精銳對精銳,以占滿江的十五個手下為主,每人兒領三個皇軍士兵中的精銳,不是曹長就是伍長,配備精良武器,分成三隊,前後拉開五十米的距離,來個狗攆兔子,死追!


    為這,還特意進行了半天的單兵配合,隊與隊之間磨合的訓練。


    開始啊,那些個單獨被選出來的鬼子,滿心不樂意,為啥?讓堂堂大日本皇軍的精銳,聽從滿洲人的指揮,麵子的沒有!自尊心的大大受傷!


    山田見到這種情況,大為惱火,把鬼子集合起來,嘴裏罵著“八嘎”,挨個“山濱”的給,心說,祖宗唉,大爺唉,咋不明白事兒那?都啥時候了,關係到小命兒問題,皇軍的一切統統的不要!要是出了這座山,把他們都宰了也行,可眼下,沒他們領道兒,咋哥們還不都死在這!想不想見天皇陛下了,還在這較勁,要不我咋是大隊長,你們還是大頭兵呢?智商,明白不?


    打嘴巴子也累人,這一輪下來,山田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手掌發麻,眼瞅著腫了。


    還別說,鬼子好像開竅了,估計這頓嘴巴子好使,接下來是非常的配合,山林警察咋說就咋做,把個占滿江樂得,頓時覺得自個的形象高大得沒了邊兒,瞧見沒,啥是實力,這就是實力,放眼天下,能給皇軍當教官的有幾個?俺是第一人啊!


    唐秋離他們還奇怪呢,小鬼子這是咋了?停在原地半天,無論怎麽打槍就是不動窩,隻是用迫擊炮遠遠的招呼,要是擱在往常,隻要聽見槍聲,鬼子就像狗搶食似的,早就一窩蜂撲過來了。


    很快,唐秋離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首先,隊伍不能輕鬆的休息了,往往是,他們把跟鬼子大隊的距離控製在安全範圍,剛要休息,很快,後麵就傳來槍聲,隊伍馬上就得立即走,這可不是他們有目的地吸引鬼子,是鬼子自個摸上來的。


    其次,鬼子撲上來的目標很準確,唐秋離有意做了很好的偽裝,甚至布下了迷局,就是為隊伍贏得休息的時間,可不管用,鬼子很快就會沿著他們走的路線追上來,沿途布置的詭雷,在頭一兩次奏效之後,就失去了作用。


    鬼子改變戰法了。


    鬼子確實變招數了,他們的尖兵小隊,在偽警察的帶領下,緊緊咬住了唐秋離他們,一個小隊咬住,另外兩個小隊馬上跟進,往兩側迂回,要形成包圍之勢,這些家夥是胡子出身,深山老林裏行軍、趕路,門兒清,沿途砍下路標,後邊的大隊,沿著路標跟進,給前麵的小隊提供火力支援。


    這些胡子,能很快的找到準確的方向,趴在地上看痕跡,看路邊被碰掉的雪,腳印的深淺等等。有兩回,唐秋離設下陷阱,想要吃掉其中的一股,結果被識破了。原來混在鬼子大隊之中,本事沒顯出來,這回自個當領導了,個個興奮的像發情的公狗似的,給皇軍當領導,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那個賣力氣,把占山為王、當胡子鑽林子、爬山頭兒的全套本事都使出來。


    這給唐秋離他們造成了很大的被動,有幾個隊員掛了彩,雖說是輕傷,不妨礙行動,可長久下去也不是回事,連他自己,手背上都叫炮彈皮給劃了一道挺深的口子,更主要的是,隊員們的體力明顯下降,鬧不好,這魚沒釣成,到把魚餌給搭進去。


    第二天上午,被鬼子小隊緊追不放的隊伍,到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這地方的雪,比其他地方都厚。唐秋離叫一個擅長爬樹的隊員,立即爬到樹上,觀察一下敵情。


    很快,那名隊員就告訴他,離得最近的鬼子小隊,大概有二十來分鍾的路程,沒有看到隨後跟進的鬼子。


    唐秋離決定就在這,給鬼子尖兵小隊其中的一股,來個毀滅性的打擊,以擺脫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麵,選擇在這,他有自己的考慮,連著幾天,都是在密林陡坡上轉悠,偽警察和鬼子在那種地形條件下,警惕性非常高,三個小隊前後的距離不大,現在這個地形,鬼子肯定放鬆警惕,這地方藏不住人,周圍也沒有可以隱蔽的地方,還有,這個鬼子小隊,追在最前麵,可能是立功心切,再有就是這幾天來,他們始終追著唐秋離打,占盡上風,狂妄、驕傲那是免不了的,自己表現的一直在狼狽逃跑,綜合各種因素,必須打,打瞎山田的一隻眼睛。


    這隊偽警察和鬼子混合小隊,很快追到了這裏,說實話,這幫家夥也挺累的,就這鬼地方,平時走道兒都費勁兒,何況還在追人呢?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弄不好,那飛來一顆子彈要了老命。


    正像唐秋離判斷的那樣,看到這樣的地形,這幫家夥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有的把槍都背在肩上,還有幾個家夥在哪抽煙對火,二十個人擠成一堆,就在這時,平靜、空曠的雪原上,憑空飛起條條人影,一道道冒著寒氣的匕首,瞬間就到了咽喉,慘叫聲四起,有幾個反應挺快的家夥,剛要開槍,被帶風而來的勁箭射穿了喉嚨,眨眼功夫,這幫家夥就送了命,潔白的雪地上,被汙血染紅一片,空氣之中,有股濃濃的血腥味。


    也該著這二十個家夥倒黴,太積極了,甩開第二小隊足有一裏多地,追到這,看著雪地上紛亂的腳印,往那邊的一個峽穀口去了,還以為像正常一樣。


    唐秋離就利用這一點,讓隊員們隱藏在雪底下,又叫三個隊員,拿鞋在藏人的地方踩上腳印,之後,叫他們三個人,偽裝成大隊,我峽穀口那邊撤,很簡單,來回跑幾次,不就像很多人走過的樣子嗎?


    這一下,收到奇效,沒發一槍,把鬼子一個尖兵小隊給消滅了,還沒驚動後麵的敵人。


    收拾完這夥鬼子和偽警察,後邊還沒有聽到動靜,唐秋離來到高處,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不一會兒,又一隊鬼子跟了上來,但是後麵沒有其他的敵人,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唐秋離心裏形成。


    就在原地,再一次伏擊鬼子,速戰速決,打完就撤,三隻眼睛,給打瞎兩隻,看山田和占滿江還敢采用這個戰術不?


    隊員們迅速埋伏好,雪地上留下二十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觸目驚心,任何人看到,都會有一刹那的驚呆,唐秋離要的就是想、這種效果。


    不一會兒,一隊偽警察和鬼子出現在視線裏,當這幫家夥看到如此恐怖的場麵時,都愣神兒了,呆在那,大張著嘴,直愣愣的看著雪地上,自己同伴的屍體,沒等他們想明白是咋回事兒,一陣猛烈的彈雨朝他們劈頭打過來,這回連步槍、手槍都沒有,就是輕重機槍和手雷,這麽近的距離,這麽猛烈的火力,就這二十個人,還有活命的道理嗎?


    一頓子彈加手雷的招呼,地上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敵人了,這幫家夥比他們的同夥更慘,不管咋說,前一撥,還鬧個囫圇個屍首,後來的這一撥,被連打帶炸,胳膊腿飛得那都是,有倒黴的,被兩三顆手雷同時炸彈中,還捎帶著幾顆子彈,現在這摸樣,就是他老娘親自來,保管都認不出。


    也就三五分鍾的功夫,這場戰鬥就結束了,後麵傳來一陣緊是一陣的槍聲,第三個敵人小隊上來了,“撤”唐秋離立即帶領隊員鑽入密林之中,他可以確定,鬼子再也沒有膽量用小股兵力來進行追擊了,占了這麽大的便宜,還不走,傻子啊!


    等山田和占滿江領著大隊趕到的時候,看到的隻是呆若木雞的手下和血肉模糊、處處彈坑的場麵,麵麵相覷,臉如死灰,啞口無言。


    沒辦法,隻好順著原路,退回到出發的地點,再做打算。


    這會兒,天兒已經黑下來了,四周一片漆黑,往回走的鬼子可糟了罪,雪下到處是凹坑、荊棘、樹杈、敗葉和亂草,又不敢打火把,怕被打冷槍,一步一滑,兩步一跤,跟頭把式的,累的氣喘籲籲,山田不停的催促著鬼子們,“哈亞古,哈亞古!”一不小心,自己來個嘴啃雪,也顧不得皇軍軍官的威嚴了,爬起來繼續連滾帶爬的往回走。


    還幸虧有占滿江和剩下的五個山林警察,摸著記號,總算回到了今天出發的地方,要是沒有他們,山田的大隊,不知道摸到哪去了?


    一到了地方,山田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像被抽調了脊梁骨似的,癱軟下來,今天的事情,已經完全擊垮了他的意誌。


    占滿江也好不到哪去,貓著個腰,本來就是小矮個,這下,快鑽到雪裏去了,打遠處看,就像雪地上蹦著個皮球。


    他的心裏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恐懼,幾十號人,說沒就沒了,再追下去,能把自個命都丟了,一定勸山田太君撤退。


    其實占滿江哪裏知道,這裏已經是凍死人山的中心地帶,想走出去,恐怕沒那麽容易,就算他有弟兄們留下的記號,能走出去,可唐秋離能這麽容易就放手?


    在鬼子大隊往回撤的時候,唐秋離就已經判斷出鬼子的意圖,想跑!哪有那麽後的事兒,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他帶著隊員,悄悄的跟在撤退的鬼子大隊後麵,隊員們一看這樣,都興奮起來,知道指揮長是想和鬼子算總賬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幾天夠憋氣的,這回,好好出出這口惡氣。


    起風了,寒風在林間亂竄,不時揚起一團團雪花。


    唐秋離他們趴在離鬼子不遠的懸崖上,正好可以看見溝裏的情況,過半夜了,奇寒像無數把鋼刀,襲擊著鬼子們的心,鬼子們籠起一堆堆篝火,火堆四周,鬼子們蜷縮著身子,披著毯子在那烤火,天氣雖然寒冷,可不寒冷的天氣更可怕的是越來越深的恐懼。


    占滿江和那五個手下在一個火堆旁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個啥?


    唐秋離做個手勢,馬上,輕手輕腳的過來六名隊員,他搖了搖頭,有教過一名隊員,都拿著三八槍,他往占滿江那一指,隊員們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七隻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占滿江和他的手下,其中,付家哥倆,專門瞄準占滿江,這是唐秋離特別要求的。


    唐秋離猛的一揮手,七隻槍口射出灼熱的金屬彈丸,帶著奪命的尖嘯,向著敵人飛去。


    隨著槍聲傳來五聲慘叫,倒下五個身影,都是頭部中彈,鮮紅的血,混合著白的腦漿,汙染了一片潔白的雪。


    占滿江這家夥不愧是當胡子多年的老匪首,常年刀頭舔血的為匪生涯,一場場的火拚和砸窯兒,練就了他驚人的反應,對於危險,有野獸般的本能反應,槍聲一響,他猛的往後一仰,躲過致命的兩顆子彈,付家哥倆百發百中的神槍,首次落空。


    接著,他就地十八滾,動作異常靈活、敏捷,往最近的一塊兒岩石後滾去,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可那想到,還有一位要命的閻王在那關注他那。


    誰呀?山虎,對於沒有讓重機槍開火,他心裏有點不太樂意,在上回看來,每次打仗,少了他的夥計參與,那是不過癮的,換句話說,不夠火爆,因此,他雙眼緊緊盯著占滿江,不知道咋的,打頭一眼看見占滿江,就有一種給他一梭子的衝動,不過,一直沒有機會罷了,這會兒,他見付家哥倆的子彈打空了,機會來了,猛的站起身,手提重機槍當時噴出一道火舌,往占滿江撩去,占滿江身子憑空飛起,終於到了他那塊兒救命的岩石後頭了。


    可不是囫圇個身體,落地是兩截,好家夥,被山虎一梭子給打成兩半兒,縱橫、稱霸南滿大興安嶺地區多年,血債累累、惡貫滿盈的匪首,漢奸占滿江,就這樣結束了他充滿罪惡的一生,臨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個的小命,就這麽交代在這不知名的地方?其實他那知道,閻王爺收他,在那都是死,隻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唐秋離一把把山虎摁在雪地上,頭頂飛過一竄子彈,打在身後的鬆樹上,“嘭嘭”直響,好險!


    唐秋離見目的已經達到,忙帶著隊員們撤了下來,還不走,那邊鬼子已經大打出手了,剛才射擊的地方被迫擊炮彈給覆蓋了。


    唐秋離他們把槍炮聲遠遠甩在身後,走了有**裏地,還能聽見那邊傳來的槍炮聲,就讓小鬼子們折騰去吧,現在山田是耳聾眼瞎,看他咋走出這片深山老林。


    風更大了,寒風戚戚,鬆濤陣陣,揚起的雪花,撲打在隊員們的臉上,慘淡的上弦月已經掛在天空,月亮周圍一圈圈弧光繚繞,西北的天空,烏壓壓的黑雲,吞沒了原本閃亮的星星,一步步朝這邊逼來,憑著秋泉和山虎還有隊員們打小就在山林裏生活的經驗,知道馬上就要變天了。


    山田和他的鬼子兵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就讓這群畜生留在凍死人山吧!也讓他們知道,踏上中國土地的侵略者,這種結局,是早已經注定的!


    這時候,西北風狂呼起來,地上的積雪飛揚,暴風雪驟至,關東人稱之為“大煙兒泡”的天氣,突然降臨在凍死人山的林海雪原中,頂著狂風暴雪,唐秋離他們穿行在密林之中,尋找著藏身之地,以躲避這天公之威,風更猛、雪更大、天地間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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