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道場巡山護法熊居士正與心猿悟空交手,卻沒料到與悟空同來的小童子突然出手,不幫心猿悟空卻幫他,端槍後退道:“小童子,你是何人?既與那潑猴一道前來,又為何將他打落?”


    清風抱拳道:“我乃昆侖仙境聞醉山藥田童子清風,與心猿悟空同來,求觀自在菩薩醫治被那潑猴打倒的天地靈根。”他說話的同時使用了“妙語殊勝”的神通,話語伴隨著神念將整件事的原由交代清楚。仙人以大神通交流,就是這般簡便。


    心猿悟空從地上一軲轆身蹦了起來,指著仙童罵道:“你這黑心小子,與我一道來求靈藥,怎得在我背後下黑手?”


    “進菩薩道場不知禮拜,上門有求於人,卻與巡山護法動手,殊為無禮,故此出手製止你的凶行。鎮元大仙曾有囑托,讓我看住你不要亂來,以免開罪了菩薩。”清風淡淡的答道。


    心猿悟空正要發怒,不遠處有個祥和悅耳的聲音傳來,微微帶有嗔意:“你這潑猴,在哪裏又闖了什麽禍事,躲到我普陀道場來了?”


    這是觀自在菩薩的聲音,心猿悟空聞言騰身而起向聲音來處飛身而去,熊居士與清風也跟在後麵,清風以“無語觀音”神通問道:“還未請教護法大神的尊名?聽聞你與那心猿悟空有宿怨,剛才一見麵就動手起了衝突,那猴頭是怎麽得罪你的?”


    “去年玄奘師徒西行路過黑風嶺,無端打死了我兩位結義兄弟……”熊居士發來一道神念,對清風講述了當初的一段往事-


    這位熊居士原先是黑風山上一位成道的黑熊精。於黑風山上建立洞府名曰黑風洞,洞天前有一幅題字:“靜隱深山無俗慮,幽居仙洞樂天真”,倒也是個樂天知命地得道妖王。


    山中還有兩位修士與熊居士是數百年來的故交,一白花蛇精名叫李豐居士,一蒼狼精名叫閑心居士,此三人號稱黑風山上三居士。熊居士福緣深厚資質過人,早已成就仙道。而李豐居士與閑心居士,修行尚未出神入化。


    黑風山下二十裏有一座觀自在禪院,院中老寺主金池上人已經有二百多歲了,黑熊精等三人也經常到禪院聽聞佛法。與金池上人有結交。


    那金池上人雖是個出家僧人,卻好養生全形之道,經常與熊居士等人在一起談論立鼎安爐、摶砂煉汞、白雪黃牙等佛家人眼中的旁門外道。相處的倒也融洽。


    就在去年,玄奘帶著心猿悟空,路過觀音禪院求宿,金池上人聽聞玄奘不遠萬裏西行求法,特意請到禪堂問茶。那老僧活了二百多年,平生收藏的日用物件如茶鍾、茶盤等都十分精致,特意拿出來待客,玄奘誇讚了幾句。


    金池上人謙虛道:“這般器具。出家人眼中何足誇讚?長老來自天朝上國,隨身可有什麽佛寶,能讓老僧開開眼界?”


    玄奘隻說無寶,一旁的心猿悟空卻起了賣弄之心,對師父道:“日前我收拾包裹,見袈裟一件,那可不就是佛寶?”


    金池上人一聽袈裟二字就笑了,命弟子取來了上百件僧衣,件件精美異常。是二百多年來四方信徒所供奉。心猿悟空爭勝之心難抑,玄奘沒有勸住,他已經打開包袱抖出了觀自在菩薩所賜的錦袈裟,立刻霞光滿室彩氣盈庭,一看就是一件佛門異寶。


    金池上人一念之差,動了貪毒之心。


    這老和尚平常也不是壞人,修身功夫還不錯。否則也活不了兩百多年。但心性還是有偏。如果按現在的話來說,他更適合做個收藏家而不是去當和尚。平常好收集珍奇物件。見到這件寶物,心為所迷,竟再也舍不掉了。


    他向玄奘借去袈裟,稱想在觀自在菩薩座前供奉一夜,他也好細細品賞,一麵吩咐僧眾安排玄奘師徒到禪堂休息。等玄奘師徒安歇後,金池上人在燈下捧著袈裟長噓短歎,有兩位徒孫廣智、廣謀問他為何歎息,金池上人隻說不舍此寶。廣智、廣謀想出了一條毒計,趁玄奘師徒睡著,在外麵堆幹柴放火燒了他們師徒睡覺地那間禪堂,這樣袈裟不就留下來了嗎?


    心猿悟空神通廣大,寺中動靜不對他早已察覺,隱身變化探聽出寺僧的毒計,恨的直咬牙關。待到僧人放火時,心猿悟空施法護住師父所睡的禪堂,斷絕了內外聲息,同時施法招來一陣大風,將火焰吹散燒著了整座禪院。


    這一夜,寺中僧人極力撲火,但這風勢火勢來地怪異,怎麽撲也撲不滅。衝天大火驚動了黑風山上的熊居士,也駕雲過來救火。可惜他來的遲了,火已救無可救,卻在火海中看見一件熠熠生輝地錦袈裟,水火不能侵。熊居士知是佛門異寶,一時動念把袈裟帶回了黑風山。


    天明之後玄奘走出禪堂看見一片斷瓦殘骸,尋問之下方知昨夜之事,既感歎金池貪毒招禍,也責怪心猿悟空放火,命他尋回錦袈裟。金池上人聞訊悔恨不已,在火場中觸牆而死,心猿悟空找不到袈裟隻得逼問寺僧,恰在此時熊居士遣人送來了一封請帖。


    心猿悟空奪過帖子,隻見上麵寫道----


    “侍生熊居士頓首拜,啟金池老上人。屢承佳惠,感激淵深。夜觀回祿之難,有失救護,諒仙機必無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會,千乞仙駕過臨一敘。是荷。先二日具。”


    原來是熊居士請金池上人兩天後去黑風洞參加佛衣法會,品賞他新得的一件寶物。心猿悟空得知袈裟去向,騰雲趕去黑風山,正巧碰見李豐居士、閑心居士與熊居士在山中談論佛衣法會籌備之事。他大喝一聲:“這夥妖賊,偷我袈裟,還談什麽佛衣法會?”揮起金箍棒就打了過去。


    李豐與閑心二位居士猝不及防被當場打死,熊居士祭出黑纓槍與心猿悟空交手,喝罵之中才知事情始末----那錦袈裟是過路僧人玄奘之物。但心猿悟空無端打死他兩位好友,熊居士心中深恨,哪肯再還他袈裟?


    熊居士修為了得,仗著洞府庇護。心猿悟空一時之間也奈何不得。他回去之後玄奘責怪甚切,又念咒懲戒,心猿悟空無奈之下去普陀道場撒潑。因為事情是在觀自在禪院裏出的,他非要觀自在菩薩站出來負責不可。


    觀自在菩薩隨他下界。引出了熊居士,以大神通收服,斥責道:“你在火海中不尋舊友。卻隻顧取寶而去,袈裟明明得自觀自在禪院,卻又請金池上人去開佛衣法會,這是何等居心?……動貪嗔之念,炫耀異寶引動人欲禍端,與心猿悟空同罪,加金箍一頂以定心真言約束。”熊居士被觀自在菩薩收服,來到仙界普陀道場於紫竹林中修行。為普陀道場巡山護法。----這就是他與心猿悟空恩怨的始末。


    說話間已經來到觀自在菩薩座前,隻見一條如玉帶般地清瀑之下,諸天神、木叉、龍女簇擁著蓮台上一尊女身菩薩,寶相莊嚴儀態萬方。心猿悟空上前行禮,向菩薩說明了來意。


    觀自在菩薩叱道:“又在鎮元大仙那裏鬧事,你這潑猴真不知好歹!既然求醫樹之方,何不早來找我?我這淨瓶中的甘露水,擅治仙樹靈苗。”


    清風在後麵冷冷插話道:“若早來找你,五觀莊哪得那麽熱鬧?聽說是菩薩點化心猿悟空護玄奘西行求法。這事你也有責任!你說擅治仙樹靈苗,我要試一試方可相信。”


    觀自在身邊的龍女喝道:“哪來的小童子,菩薩麵前不拜,還出言不遜?”


    清風反詰道:“我非菩薩座下童子,觀自在菩薩也無半點慈悲於我,我為何要拜?天地靈根是鎮元子之物,但有一仙童明月已化身於殘枝一體。我知菩薩地大神通或可活樹。但要相信樹活之後明月能化形脫身而出,才能讓菩薩伸手。”


    觀自在菩薩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悟空,你先回五觀莊待信,我隨後就到。……清風,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就隨你去人間試一試神通,讓你相信便是。”


    打發走了心猿悟空,觀自在菩薩與仙童清風下界來到人間,飛於雲端之上看人間蒼茫山野,菩薩問道:“仙童,你想叫我怎麽試呢?”


    清風卻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菩薩,世間最好的醫生是誰,能否化腐朽為神奇?”


    觀自在菩薩答道:“就算將人間第一神醫孫思邈請來,也救活不了天地靈根,但我手中楊柳枝灑下淨露即可。”


    清風停在半空,一指腳下道:“就在此山間有一株枯槁古樹,紮根之地靈之氣充盈,此樹根骨不俗,卻已枝葉衰殘,你去試一試。”


    他們落下雲頭來到山腰,此山不高卻靈氣充盈,遠遠地望見二十裏外的一座城池。半山穀地中有一株茶樹,約三丈來高,枝幹窈窕頗有靈姿,但已枯槁衰殘。觀自在菩薩來到樹前,淨瓶中灑出一滴甘露水於樹根下,再一揮揚柳枝。


    生發之機潤物無聲,但清風的神識卻能感應到,那棵樹“活了”,生機已複,來年將再發新芽。他閉目推演,此法能救天地靈根,明月也將無恙化形而出,於是俯身拜倒:“多謝菩薩慈悲。”


    觀自在菩薩側臉問道:“仙童,你因何而謝?”


    清風:“非為天地靈根,我為明月而謝。”


    金仙下拜,菩薩受禮,兩人姿勢未動腳下祥雲升起已到半空,卻露出了身形。恰好山中有一夥砍柴的樵夫,離山頂不遠還有幾位采藥人,都看見了這一幕,慌忙丟下手中地東西紛紛下拜。


    菩薩見露了行藏也就不再掩飾,在山巔之上現出五彩慶雲與百丈法身。遠近鄉野與州城中萬民震動盡皆頂禮。觀自在菩薩以妙語殊勝大神通傳音道:“我乃靈山聖境普陀道場觀自在菩薩,今日下界顯聖,諸位若有虔誠向佛之心,來日當結善緣。”


    等眾凡人再抬頭看時,天空慶雲與法身已收,再不見菩薩身影。


    救活人間一株枯樹,觀自在菩薩與清風駕起風雲直奔龜茲國境地海天穀五觀莊。鎮元子早得到消息,與眾仙家在莊門前等候。見到觀自在菩薩落下雲頭一一上前行禮問候,說笑間眾人簇擁著菩薩來到後院,見到了枝殘葉敗的人身果樹。


    菩薩照樣施法,灑一滴甘露於殘根之下。手中楊柳枝一揮,滿天青光升起將人身果樹籠罩其間。這番情景與山中救活古茶樹大不相同,菩薩使出了大神通法力。如同渡化世人地宏願之心。


    見此情景,鎮元子也飛上高空,大袖舒卷化作無形的清靈之氣,垂天千丈護住那滿穀青光。眼前所見真真切切化腐朽為神奇,那一株殘樹根枝相合,葉長芽生,樹冠上還隱約可見草還丹掛果點綴。


    等菩薩收起楊柳枝,鎮元子也落回院中。這棵樹已然恢複原形,接著天地之間仙靈之氣重新收攏,籠罩於五觀莊內外,天地靈根重現。然後樹上跳下來一個小女娃,清風一卷衣袖施法將她接到身邊,此人正是明月。


    明月修行的就是天地靈根妙法,有救回天地靈根的神通,卻沒有那麽大的法力,得到觀自在菩薩地甘露滋潤。鎮元子又以**力相助,不僅此樹存活,而且又複天地靈根之妙。明月一現身就驚叫道:“清風哥哥,天地靈根又活了,你果然說話算數。”


    清風挽著她道:“不是我說話算數,而是鎮元大仙妙算無遺,觀自在菩薩妙手回春。”這話中分明有刺。有嘲諷鎮元子之意。


    觀自在菩薩微微笑道:“這位仙童就是明月嘍?你們若是拜在我地門下。也是普陀道場好一對金童玉女。”


    她有收攏之意,但卻沒有明說。隻是做了個假設。那邊鎮元子還沒開口,清風已直截了當的搖頭道:“我已證金仙果位,欲尋太上忘情之道,哪有拜在菩薩門下道理?”


    觀自在菩薩碰了個軟釘子,那邊鎮元子岔開話題圓場道:“天地靈根重現,我守前約,與心猿悟空結為兄弟!今日菩薩與眾位仙家到此,又逢萬年人身果熟,正好奉與諸位品用,一來謝勞,二來相慶,三來做個人身果法會共結善緣。”


    眾仙家紛紛唱諾還禮,都說五觀莊一聚是佛道兩界地盛事,鎮元子命弟子取二十四枚人身果,引眾人到正殿享用,他與心猿悟空在“天地”二字麵前結拜為兄弟。


    那豬八兩倒是個實心眼,跟隨眾人走出後院時,見清風還站在那裏無動於衷,湊過來問了一句:“仙童,大家開會吃果,你不去嗎?”


    清風淡淡答道:“鎮元之心我已知,不願與之,你請自便吧,不必管我。”


    前院在開人身果法會,清風站在天地靈根下若有所思,明月在他身邊悄聲問道:“清風哥哥,你守了一千八百年才得三枚果,現在鎮元子開法會以果待客,你怎麽不去呢?”


    清風反問:“你想去嗎?”


    明月搖頭:“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去。但你說鎮元之心已知,他到底安的什麽心?”


    “他想成就真正的地仙之祖,而不僅僅是一個尊號,萬壽山與天庭、佛國鼎足而立。”清風答了這一句,見明月眨著眼睛不解,又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明月,你已有金仙成就,知道金仙果位地妙處嗎?金仙果位有何大解脫?未必法力比真仙更強,這一點還是要看修行根基,但境界上的區別最重要的是多了一樣大神通----能在靈台中開辟天地,化虛為實,在無邊玄妙方廣世界有造化之功。


    飛升成仙,跳出生死輪回是超脫,修行人地修行,其實也是一種信仰,在追求一種存在的方式。無邊玄妙方廣世界等同寂滅,實則一無所有,成仙之後去地往往是已經開辟的仙界,比如天庭。


    金仙可以自行開辟一片仙界,以靈台願心化轉而成,就是他修行中向往的淨土天國,是存在方式的一種極大超脫。但很少有金仙直接這麽做,為什麽呢?因為大小難易之別!


    清風曾經對明月說過“靈台中造化神用俱足,一念之間,一片山河天地,一體有靈之身,皆能纖毫畢現,就是修行到了地步。”----這是金仙成就的基礎。


    設想一下,假如是個普通人,你能一念之間將身邊一個普通的景物,比如你住地房子,在心中纖毫畢現嗎?心法修行未成自然是做不到地,更別提靈台造化之功了。金仙開辟仙界,同樣也受法力與“見知”之限。


    打個比方,你可以在神識延伸與法力所及地範圍內,造化出一個理想家園,但推開門卻一無所有,這也不是最佳的結果。還有一點,一人所見所知能完全通透地景物畢竟有限,超出這個範圍也造化不出來。


    於是絕大部分金仙並不是孤辟天地,而是來到早已開辟的廣袤仙界中,在此基礎上延伸開辟仙人修行洞天,與原有仙界連成一片。


    這麽做有兩個極大的好處:一是能領略仙界中各位仙家的造化之功,彌補自身修行中見知的不足。二是能廣結仙緣,同享仙界中自己無法造化之物,相當於你自己造了一座莊園,而別人在莊園外為你鋪設好了一片山《》的情節有重合,因此奉送一大截不計入收費字數的內容。


    鑒於某些讀者的討論,在此聲明一下,本書中的心猿悟空不是電視劇裏的孫悟空,玄奘也不是那個唐僧,《靈山》的情節與人物是另一種獨立地解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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