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一片安靜,隻是安燁茗看著看著,書頁上的文字卻漸漸遠去入不到眼裏去了。


    昨日安星瀾對宮仕祺拒絕的話言猶在耳,今日想來,安燁茗的心情又有了變化。瀾瀾對宮仕祺沒有那個心思,對他則更何嚐不是?


    若是換了旁人,他或可強取豪奪,但是放在瀾瀾身上,他又怎麽舍得有絲毫勉強?


    可是若讓他看著瀾瀾與旁的人相戀相愛,他也做不到。


    “師尊,我寫好了。”安星瀾將筆放下之後,扭頭,然後喊道:“師尊,師尊,你看的什麽,這麽入神。”


    安燁茗將被他無意中捏的已出現深深指引的那本書合上,然後給安星瀾看了一下封麵:“就這本,寫的還行。”


    “你都在書桌前坐了那麽久,我們出去走走。”


    安星瀾道:“好啊。”


    散完步,又陪著指點了下安星瀾的功法,陪著聊了聊天,然後又一起看了會書,最後無所事事的‘病人’安燁茗還和安星瀾一起愜意地排排坐在躺椅上,吹吹小涼風。


    安燁茗笑著看旁邊的安星瀾舉著葉子,對著陽光看葉子的脈絡,然後興致勃勃地跟他說各種葉子的不同來。


    這樣的時光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不過這樣的美好很快就被多出來的祝簡書給打破了。


    祝簡書一來倒也沒有上來就問安星瀾功課的問題,他這段時間反思了一下,似是對安星瀾太嚴厲以至於安星瀾看到他就想起功課來。


    那樣並不是很美妙,所以這次祝簡書檢查功課前,也跟著排排坐閑聊了一會兒,以做鋪墊。


    不過就是安燁茗嫌棄祝簡書來了之後,剛才的那種閑適的氛圍被祝簡書一下給降了許多。


    當然這是安燁茗自己所覺得的,安星瀾和祝簡書兩位在笑著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樣覺得。


    嗯,隻能說安燁茗以前便嫌棄總多出來礙眼的祝簡書和騰亦衍,現在則隻有更嫌棄的份兒。


    閑坐完了之後,功課作業的事還是得說的,所以幾人又轉往書房走去。


    安燁茗斜眸,他對祝簡書插手安星瀾教學之事,差點都快要奪了他師尊之位一直都不愉。到底誰是瀾瀾的師尊?


    不過現在則礙於某個心事念頭,安燁茗又對祝簡書這種近乎於搶他的‘師尊’身份的行為抵觸感稍少了些。


    畢竟,‘師尊’這個身份,於他的某種隱秘心事,安燁茗現在也覺到了阻礙之處。


    在安燁茗分神的時候,祝簡書已經點評完了安星瀾所寫的作業,隻是,倏爾,祝簡書從一旁又抽出一份紙張來。


    “咦,瀾瀾怎麽還寫了兩份?”


    被祝簡書這麽猝然一問,安星瀾條件反射便心虛地往安燁茗那看去。


    安星瀾的眼神被祝簡書收入眼中,祝簡書的視線在手中的另一份作業還有安星瀾,安燁茗身上掃了兩個來回,一口氣差點沒有上來。


    “師尊!”猜出其中大概的祝簡書,即使壓低了的聲音,裏麵也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安燁茗毫不見異色道:“瞎嚷什麽,既是看完了,你今日在你小師弟這裏也磨蹭的夠久的了,趕緊回去。”


    安星瀾心虛的眼神往一旁左瞟右瞟,既不敢看痛心疾首之態的大師兄,也不敢看被他神色出賣的師尊。


    祝簡書深吸一口氣:“行。”


    “我知道瀾瀾還是好的,今日寫的不錯。”


    安燁茗:?


    瀾瀾還是好的,就隻有他這個師尊不好的意思唄!


    祝簡書已經走了,安燁茗冷著臉跟安星瀾道:“你大師兄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自家師尊這種流露著怨氣的抱怨,讓安星瀾沒忍住笑了起來:“那也是因為師尊好,師尊包容允許,所以我們的膽子才越來越大。”


    安燁茗輕輕哼了一聲,他包容,想對之好的,也隻有瀾瀾一個,有那兩個孽徒什麽事!


    不過雖然安燁茗想跟小弟子就這麽閑適地過下去也挺好,但總有要麵對的,早晚避不開。


    這一日安星瀾終於問到了當年之事:“師尊可以講給我聽嗎?我想知道。


    被安星瀾這樣問,安燁茗並沒有試圖避而不談或者轉移話題。他將當年之事說了,盡可能往真了說的,不過並不是十足十的全真就是了。


    “當年得知楚智膽敢背叛,我前往楚家……”


    “……後來隨著哭聲,發現密室,發現了你,就將你帶了回來。”


    沒有說的是當年前往楚家就是打算將楚智殺了,其他人或許也不會放過,現在想來,隻能說慶幸當年他晚了一步。


    還沒有說的是當年他帶安星瀾回來的原因,這個他不會說真話的。


    他不可以讓瀾瀾知道他當年就對瀾瀾的身世有所懷疑。


    “當年楚家除了我,無一人存活?”


    安燁茗點頭。


    安星瀾沉默,“師尊可知他們所葬之處?可有人埋葬他們?”


    “他們被葬於亂葬崗中,後來,又重撿了你娘的屍骨,建了墳塋。”


    安星瀾:“我想去看看。”


    “好。”


    安星瀾立於那處墳塋前,片刻,緩緩跪下,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在來的路上,他看過虹衣影女的資料,這是個活的瀟灑又快活的女子。他對父母這兩個詞的印象,最深的依然是前世那一對一年到頭都不定能見到一次的男女,對虹衣影女和蕭墨逸都有種不真實之感。


    可是當麵對這座墳塋處的立碑時,心裏便沉甸甸的開始有了不同。


    安燁茗說當時楚家府上皆身死人亡,唯他被藏於密室而幸免遇難。


    雖然安星瀾覺著當時那個小嬰兒也是死了的,所以他才到了這個身體裏。


    但是這個母親在危險來臨之際想著為那個孩子創一條生路,她是個讓人敬重的母親,安星瀾沉靜地為她點香,沉默著給她磕頭。


    或許他應該早些過來的。


    同安燁茗從墳塋前離開,安星瀾輕聲道:“謝謝。”謝謝安燁茗所做的這些修墳立碑之事。


    安燁茗在安星瀾的發上撫了一下,掌心的溫度是他對安星瀾無聲的安慰。


    安星瀾微微仰頭:“當年殺害我、我母親的人還在嗎?”


    安燁茗:“……被我殺了。”


    當年滅楚家滿門的是外號魔蠍的一位叫韓魁的魔修,安燁茗向安星瀾略說了說,有些後悔當年應該留著那人到現在交給瀾瀾處置的。


    安星瀾:“哦,死了啊,死了也好。”


    “那我母親可還有親近之人?”


    安燁茗搖了搖頭,在對安星瀾真正重視了之後,他還真有細細查過這事,隻是虹衣影女本就出自亂地貧苦之家,不說爹不疼娘不愛,虹衣影女小時候並不受重視,隻說當時也隻虹衣影女自己僥幸踏入了修煉之徒,她其他的親人隻有不足百歲的壽命,早就塵歸塵,土歸土的了。


    安星瀾默默聽著,良久之後,對安燁茗道:“蕭真人那裏,也不能總這樣拖著的。”


    安燁茗一愣之後,道:“瀾瀾是想要認他嗎?”


    安星瀾扒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


    安燁茗:“……不論怎麽樣,都不要離開宗門好嗎?你是我收下的弟子。”


    安燁茗很快又道:“你大師兄二師兄也都舍不得你。”


    安星瀾枕在胳膊上的腦袋扭過去看安燁茗,唇角往上翹了一點:“師尊這麽舍不得我啊?說過好幾次了的。”


    不知為何,這樣擔心他離開的安燁茗,在安星瀾眼中竟詭異地覺得有些可愛。


    安燁茗坦然道:“對啊,很舍不得,很擔心你會離開,瀾瀾是不是嫌棄我囉嗦了?”


    哎呀,就受不了師尊這樣直白的話,安星瀾枕在胳膊上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隻不過是被他自己給擋住了,雖然擋住了上揚的嘴角,但是卻沒有擋住微彎的眼睛裏的點點笑意。


    安星瀾道:“不會離開的。”


    他不想探究之前安燁茗為何將他帶回師門,又為何收他為徒了,他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點點滴滴的關愛和重視,他願意去相信。


    安燁茗聽到這話,則眼睛驟然亮了起來,一看就心情非常好。


    回到宗門之後,都過去了好幾天了,這種好心情都還沒有消失。安星瀾的答應無疑給了一直心存忐忑的安燁茗一顆定心丸。


    而當安星瀾說邀請蕭墨逸過來一敘的時候,安燁茗這次都居然在沉吟思考之後答應了下來。


    但是安燁茗答應了,騰亦衍和祝簡書的反應卻很大。


    騰亦衍聲音很大地道:“這是什麽道理?!安小瀾就是我們宗門的,師尊你又不比那蕭墨逸弱,還有我和祝簡書,在咱們的地盤上,師尊你怎麽可以將安小瀾給拱手讓人?”


    騰亦衍都開始想是不是真如之前所想,尊上本來養安星瀾就心懷匪意,而現在尊上與蕭墨逸是達成了什麽協議,所以將安星瀾給賣了。


    祝簡書也同樣不讚同:“雖然蕭墨逸與瀾瀾有那麽點關係,可那點父子關係又有什麽重要的,瀾瀾不必要與他牽扯過多。”


    祝簡書雖然不覺得是尊上與蕭墨逸達成了什麽協議,可卻也對邀請蕭墨逸這事很抵觸。


    正如他所說,呃,於魔修而言父子關係也沒那麽重要,他們就自在慣了,許多關係束縛在魔修這裏都要淡上很多。


    瀾瀾又不是蕭墨逸養的,當然與他關係不大。


    安燁茗先斥責騰亦衍:“什麽拱手讓人?哪門子的拱手讓人?”


    然後又道:“隻是瀾瀾想請他過來將事情說清楚。”當他想再看見那廝的麽?


    剛這樣想完的安燁茗,忽然一個念頭冒上他的心頭,那廝理論上是瀾瀾的父親,而依他對瀾瀾的心思,也就是那廝理論上是他的……


    安燁茗:???


    安燁茗艱難地將這個關係又理了一遍,然後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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