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簡書離開的時候臉色挺凝重,他不太明白,有什麽樣的危險是讓尊上都擔憂的,他們難道還解決不掉嗎?


    可是尊上對此事閉口不談,守口如瓶,祝簡書心中擔憂。


    安星瀾就繼續陪著他‘養傷’的師尊,至於說邀請來找他玩的宮仕祺,竟也每次都因為種種巧合沒邀請成,讓安星瀾挺不好意思,也不知他還會停留多久。


    師尊的傷經過這麽久終於轉好了一些,雖然依舊沒有全好,想來還得養上一段時間,但也讓安星瀾鬆了一口氣。唉,經此一事也讓安星瀾深刻認識到了混沌之力的難纏,就連安燁茗都拿它難辦。


    站在守衛之前,安星瀾道:“我去那邊園子裏走走,師尊那裏若是有事就來見我,很快。”


    安星瀾也是才發現他似是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門走走了,一直在這幾個院子宮殿裏打轉。


    守衛麵麵相覷,一個守衛道:“小殿下可有向尊上請示?”


    安星瀾奇道:“這有何需要請示的?我就是在附近走走。”


    安星瀾說著已經出了門,附近之處也同樣是層層守衛,應該說是單是主峰就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進來的,按理說安星瀾想怎麽逛都沒問題,這幾位守衛其實也不清楚他們尊上都在緊張什麽。


    而且對小殿下又不能是□□的態度,這一猶豫,安星瀾就已經走出去了一段距離,幾位守衛對視了一眼,有人很快離開,保險起見,他們還是得將此事匯報給尊上。


    竹林青翠,風吹過沙沙聲作響,出來逛逛,還是挺讓人心曠神怡的。唔,然後安星瀾盯著一棵竹子就在想,也不知他這樣的手殘能不能做出一根竹笛來,不過就算做成了他也不會吹笛子。


    他的各項才藝類其實並不精通,總是更偏實用一些,大多數時間都用來看書修煉上了,不過像安燁茗,好像就樣樣全能些。


    會作畫,會下棋,會彈琴,還都不是普通的會,而是很精通,問他就是時間多,打發時間來玩的。


    “想要把它折斷?”


    安星瀾扭頭,卻是一個侍衛模樣的人也跟著他看向那棵竹子,大有替他動手的意思。


    不過安星瀾現在沒顧得上這個,而是驚訝道:“可是師尊那邊有事叫我?”


    “是我。”


    安星瀾這下更加驚訝了:“蕭——”


    這一日其實是不可避免的,在蕭墨逸知道之後,就是無論安燁茗怎樣想隱瞞拖延都拖不過的。


    安燁茗站在遠處,看著安星瀾和蕭墨逸的身影竟然也沒有往前去。隻是一雙眼眸變的幽暗深沉,在一直盯著那裏,他早知道會有這一日的。


    遠處的安星瀾為剛才耳朵中所聽到的震驚極了,“怎麽會?”


    甚至都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蕭墨逸:“可以驗證,我需要你伸出手不要抵抗。”


    他依然是無甚表情,但若細看卻會發現他神情緊繃,終於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滋味。


    不過安星瀾這時卻也無心多留意他,這個時候的安星瀾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非常恍惚的狀態,迷迷糊糊中按蕭墨逸所說的來做。


    良久,安星瀾將手收回,目光呆呆地看向蕭墨逸。


    即使之前安星瀾知道了他和蕭家有關係,而且這個蕭,還是蕭墨逸的蕭,但是也沒想過會和蕭墨逸有這麽近的關係。


    竟然會是父子麽?


    因為前世的經曆,父親這個詞在安星瀾這裏一直都沒有什麽特殊意義,他一直將前世的父親母親盡量當成陌生的不大相幹的人來看的。


    至於現在,現在跟眼前的蕭墨逸聯係在一起,他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置信,手足無措,外加想逃開。


    其實蕭墨逸此時心中也極不平靜,猜測得到了證實,看著眼前剛長成小青年的孩子,他表情緊張到繃的更緊,整個人站著如一柄硬邦邦的劍一樣。


    “我,抱歉。”


    已經快要有他高了的男孩子,其實與他長得並不算像,隻有眼睛有些許相同來,可這點相似在外人眼中也將他們牽扯不到一起,一個眼神如冰原,冰冷空曠,一個則清澈友善,有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與以貌取人的世人不同,蕭墨逸從來不關注這些,但是卻覺得眼前眼眸烏潤的男孩子很好看,讓人看著便心生柔軟,一種親近之感油然而生。


    隻是他此時茫然地抬眼看過來,又讓人生出一股心疼愧疚的情緒,蕭墨逸注視著安星瀾:“我不知道,之前我不知道有你在。”


    “我沒有養你,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安星瀾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想到,有些不敢相信。”


    “我過的都還挺好的。”


    蕭墨逸說出一直想說的話:“我想接你回去,將之前的都彌補上。”


    安星瀾連連擺手:“不不,沒什麽要彌補的。”


    蕭墨逸的眼神中閃過黯然,不過他自己也清楚他說這些是著急了些。


    “是我心切了,隻是你在這裏,我不放心。”


    兩人沉默,過了一會兒,安星瀾開口:“我,那個我娘呢?”


    “我其實也不是那麽清楚,一直都沒能找到她的下落,這些還得問安燁茗。”


    蕭墨逸又道:“我去找他問當年之事,隻是我擔心屆時你會有危險,所以想要你考慮一下隨我離開之事。”


    蕭墨逸說的是有道理的,可安星瀾感情上卻並不願意相信安燁茗他們會帶給他危險。


    安星瀾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一處,不待看到他的臉,就已經意識到了是誰。遠遠看過來的視線,就讓安星瀾有一種傷感的錯覺。


    安燁茗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阻止蕭墨逸,或許是清楚早晚有這麽一天,又或許是想要知道安星瀾還會不會要他這個師尊,會不會從此與他成仇。


    當然安燁茗不會讓事情那樣發展的。


    這些日子的一直忐忑煎熬,當事情真的落了地的時候,安燁茗忽然就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向安星瀾和蕭墨逸那邊走去,還微笑著道:“蕭真人來訪,怎麽也沒有告知一聲?這麽悄悄地過來,不好吧。”


    安燁茗說著站在安星瀾身邊,安星瀾喃喃叫了一聲“師尊”,然後被安燁茗給伸手摸了一下腦袋。


    安星瀾並沒有躲開,這點讓安燁茗嘴角上揚了一絲。


    蕭墨逸卻並不擅長饒圈圈,所以他單刀直入地道:“小……瀾為我血脈,我要將他帶回。”之前蕭墨逸還叫過安星瀾‘小安’這個稱呼,現在自然不會再叫了。


    “你但有需要我補償,或需要我做的事可以說。”


    安星瀾的心跟著提了起來,看向安燁茗,師尊聽到這話會是個什麽反應?


    “嗬。”安燁茗冷笑一聲:“我已跟你說過,他是我的弟子,永遠都會是,你想要帶走他,不可能。”安星瀾愣愣地看著安燁茗,原來師尊早已知道了麽?


    不過更多的卻是‘他是我的弟子,永遠都是’這句堅定的話在腦中回響,站在身旁的這道身影隨著這話也又變得可靠起來,像是心頭的不安都在給慢慢掃去。


    “你既未養他一日,他現在已經長大,更不需你來插手,他是魔宗三殿下,這點不會變。”


    安燁茗已經想好,不論安星瀾怎麽想,即使他不願意,他也會狠下心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安星瀾就這麽跟著蕭墨逸離開。


    說他霸道也好,不通情達理也罷,他不能忍受小弟子的離開。


    蕭墨逸看向安星瀾,不管安燁茗怎麽說,最主要的還是看安星瀾的想法。


    但是即使蕭墨逸自己感情淡漠,他看過的諸多世事也讓他知道,像這種事並不是那麽容易接受和消化的。


    雖然他很擔憂和著急,想要安星瀾能夠跟他離開,但是當看到安星瀾垂下頭,避開他的眼睛時,也並不覺得意外。


    “瀾瀾,跟我回去。”卻是手腕被安燁茗牽住,“我出來的時候,毛毛還想跟我來尋你,我沒讓它過來。”


    安星瀾小時候養的那隻灰毛兔子已經去世,不過毛毛依然還活的好好的,就是毛發的色澤沒有以前那麽好了,常常讓安星瀾擔憂。這次安星瀾住在安燁茗這邊,毛毛也接到了這邊來的。


    安燁茗又道:“你昨日給我看的那個招式不是說用起來不太連貫嗎?我已經知道怎麽回事了,我們回去看看。”


    安星瀾做不到就這麽就走的,他沒有在安燁茗身上感覺到危險,雖然不理智,但是他想賭一次。


    或許以後會走,但是就算要走,也該是明明白白的,而不是今日這般倉促的情況。


    相比於蕭墨逸,這個他待了近二十年的地方才是他熟悉的地方。


    從安燁茗注視著他的眼睛裏,安星瀾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他感覺到了在意和緊張。


    若是看錯了,那、那就是他眼瞎,他認栽!


    這些年安燁茗給他的靈石寶物,還有建的舒適住處,修的玩樂之所,他喜歡的他需要的各樣東西,往往不用開口就已經可以讓他應選盡選,奢侈到哪家公子都比不上他,羨慕嫉妒他的極多。這些都還可以說是安燁茗財富太多,不太在意這些外物,可是手把手的那麽多日子裏的指導,對他修煉上的每一點進步的用心,則不是靈石寶物能比的。


    這些總不能全是假的。


    而且就算他現在想離開,他離開的了嗎?


    不得不說,這麽多年安星瀾對安燁茗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安星瀾老老實實被安燁茗牽著,對蕭墨逸道:“我要和師尊先回去了,您,您也先回去吧。”


    在他們的大本營裏,安星瀾擔心安燁茗發起來火來,蕭墨逸落不到好。


    在安星瀾說了這句話之後,安燁茗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安星瀾走了。


    蕭墨逸站在遠處,看著看著,眼裏便浮現一絲羨慕,還有黯然。


    這次沒有帶走安星瀾,他並不算意外,不過他當然不會離開很遠,他本來就缺席的夠久了。


    可是雖然耐心足夠,但是蕭墨逸也有諸多擔心,擔心安星瀾並不高興有他這個父親,擔心安星瀾現在的心情,擔心安星瀾跟著安燁茗回去之後,擔心安燁茗會對安星瀾發怒。


    擔心的很多很多。


    他想安星瀾能盡快跟他離開魔宗這個是非之地。


    安燁茗並不會對安星瀾發怒,就算有怒也全是對著蕭墨逸去的,關他的弟子什麽事?


    而且垂眸看向被他牽著的手腕,事情並不是他所想的最糟糕的樣子。


    既然不是最糟糕的樣子,他更要抓住安星瀾的心軟,絕地翻盤。


    現在的安燁茗已經一反之前的頹廢拖延,想著一定要盡可能消掉此事會帶來的隔閡。


    “我剛才很害怕。”


    安燁茗的突然出聲,讓心緒亂糟糟的安星瀾都抬起了頭看過來。


    害怕?這個詞竟然會有一日從安燁茗的嘴裏出來。


    安燁茗笑了一下,隻不過這個笑顯得前所未有的脆弱,不過說的也是真心實意,“嗯,害怕你跟他離開,不認我這個師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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