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瀾窩在椅子裏,忽然對祝簡書道:“師兄,之前你對我說要我好好表現,取個好名次,我很高興。”


    安星瀾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祝簡書剛才放鬆愜意起來的心又繃了起來。


    他知道了安星瀾要說什麽,掩飾無措地端起了一個茶杯,嗓子裏緩慢地嗯了一聲。


    “師兄知道我的,我從小就愛玩,好個新奇,玩也玩的開心高興,可是一直這樣,我心裏不踏實。”


    “師兄,我也想長本事,我喜歡能和別的人一起比拚,喜歡站在台上接受歡呼。”


    “師兄知道我被人擄走過,若不是有師尊送的東西護著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可就算有師尊的東西護著,有你們護著,也不會總那麽周全而無疏漏,我想要自己也能行。”


    祝簡書的那杯茶最終沒有送到自己嘴裏,他聽著安星瀾的一字一句,終於緩緩道:“對不起,之前,是我做事,讓你傷心了。”


    安星瀾跟祝簡書說的並不是這次毒藥之事,就如同他對印可說的,在此事上他並未誤會祝簡書。


    安星瀾:“所以,師兄,我這次得了頭名,你真的會覺得舒服嗎?”


    “或許,以後我還會更厲害。”


    祝簡書拿出一物:“這個東西,你每旬泡上一次。”


    “正合你現在用。現在暫且隻有這些,之後,之後,我還會叫人再去找藥材,總能夠你用。”


    “你修煉速度比他人都快,近來筋脈開始有漲感,是吧?此物可緩。而且,以你現在速度,不出三年,就會突破因魔境,此物也可助你較為平緩突破。”


    那是一段透明膠狀東西。安星瀾道:“這是什麽?”


    “琉還丸,書閣第五層放置的北冥奇藥中有記載。我手下一藥師試了兩次之後,便成功煉製。琉還丸等級並不高,也隻你這個階段,功效還不錯,所以知它的人雖不多,算得上偏僻,但一般中階藥師就能煉製成功。”


    祝簡書邊說,也是邊為他講解,開拓見聞。


    “隻是煉製琉還丸需一味奇藥,名為異靈卵,這樣不是那麽易得,也是這個原因,琉還丸更少見世,也更少為人知。書閣中的藥典你要多翻,不過這些偏門的,現在倒也不用著急看。”


    祝簡書說完這個,讓安星瀾將琉還丸收起來,又說起其他。


    “你所修習功法兼具道修魔修兩邊的路子,雖師尊將之圓滿融洽,可你因之前打基礎時隻練了魔修一途,再加之我們宗門環境更適修魔,你下意識所用其實並未達到徹底融匯貫通,未達到如你本能那般,那絲滯澀之感,現下還未有影響。可等你走到更高更遠的時候,會成為你最大的阻礙。”


    這點其實安燁茗也提過,等下階段他當然會主要想法子幫安星瀾解決這一點。


    不過現在卻是被祝簡書給搶了先——


    “我會安排合適的環境,還有人手,將你那絲滯澀現在給磨掉。”


    哦,行。


    “還有,你所修功法是師尊所創,修煉也是師尊手把手教,有問題,師尊很快就能給你答。沒走過彎路,也不用費心琢磨其他,但是,以後每旬我會給你布置兩道作業,自己思考,自己作答,可去書閣翻閱。”


    又多了作業啊。


    “再者,要變強,並不隻是修為,你一直養在宗門,學堂裏的同窗雖有些小心思,但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不敢有任何過分。”


    “你心軟,容易輕信,警惕性欠缺,下手不夠果決,與人對戰,常留餘地。這些,關鍵的時候都能致命。”


    “許多時候比的不是修為。”


    “我未入宗門之前,曾卷入一城奪權之亂,斬殺三千作亂之人,血染全城,手染鮮血無數,才得以立威,又於十日之內掌控各路心思之人。那一城現在也為我所控。”


    “就是你二師兄,未入宗門之前,也已在臭名昭著的蠱陵穀鎮壓一方,現在那裏還流傳他的名聲。當然那蠢貨也差點栽於別人算計之中,就差喪命。但是他有一點優於別人,那就是直覺性還尚可,察覺之後,動了他的腦子,反算計了回去,也是在那個到處惡意,處處陷阱的地方,鍛煉了他的腦子。”


    “而你,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就算出宗門的那些曆練,也一樣,隻是與妖獸的拚搏,跟著你的同窗皆遵你令,你依然沒有真正接觸外界,甚至手上未曾真正染過一個人的血。”


    “不僅是宗門之裏的對手對練,你必須出去真正接觸外界風雨。”


    ……


    祝簡書劈裏啪啦地說著一條又一條的安排,安星瀾聽著聽著,恍然有種壓力很大的感覺,總覺未來會很忙。


    祝簡書不是要矯枉過正了吧……


    待祝簡書終於停了,安星瀾對祝簡書道:“師兄。”


    祝簡書嗯了一聲,坐的筆直,心情一直都在忐忑之中。


    “若你給我準備的慶祝真的是個驚喜,哄我高興,你之前讓我不高興的事,就煙消雲散,我原諒你了。”


    祝簡書看著安星瀾烏亮的眼眸,那雙一如小時那般清澈的眼睛,映著他的身影,祝簡書心裏忽然就軟軟澀澀的,喉嚨裏也有些堵。


    “嗯!”


    祝簡書忽然發現,雖然看似是他在安星瀾小的時候,就照顧於他,以一種兄長長輩的姿態,而其實,真正被包容了的是他。


    被長大了的小孩伸長胳膊,一個擁抱,反倒是他被小孩給安慰,祝簡書隻覺心髒更酸酸漲漲的不好受。


    安星瀾鬆開祝簡書:“那我回去了,等著你的驚喜啊。”


    不過在安星瀾離開祝簡書這裏之後,祝簡書則是被尊上叫了過去。


    “凝風潭三個月。薊安州交給老二,可有不服?”


    祝簡書低頭:“並無。隻是凝風潭可否緩上幾日?我答應了瀾瀾要給他慶祝。”


    聽到祝簡書的這個理由,安燁茗點了點頭,然後讓他下去,不想看見他這個大弟子。


    小弟子被老大欺負了,安燁茗是很不高興的,從之前便不高興,此次之事是一並罰了。


    安燁茗還知道了小弟子原諒了老大,前半年配合著老大玩耍的事就傻,現在更傻。


    老大在那小子的心裏地位太過重要,被老大賣了都能幫他數錢,哪裏還用得著他祝簡書耍手段,動心思?一句話說出去,他那小弟子還不有什麽都雙手給祝簡書捧出去?


    安燁茗氣的在殿裏走來走去,不就是在那小子小時候多照顧了幾年,不就是裝的比誰都溫柔可親嗎?那小子怎麽就看不穿他的真麵目?


    傻不傻?傻不傻?


    委屈都自己受著了。


    不會哭,不會鬧,不會告狀嗎?


    安燁茗其實不太明白。就他們這從來安星瀾要什麽就給什麽的富貴養法,安星瀾應該像很多被嬌寵長大的小孩,足夠任性才對。怎麽就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唉,還是小弟子本性太好。


    等安燁茗到安星瀾那裏,發現小弟子反而現在心情不錯,而且比之前半年都不錯,一邊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一邊又不大爽快。


    安燁茗:“心情很不錯?”


    安星瀾:“對。不過師尊心情不好麽?”


    安燁茗:“是不好。你可要哄為師開心?”


    “真心情不好啊。”安星瀾關心他師尊道:“為什麽不好?可以跟弟子說說。”


    安燁茗平常指導他也挺辛苦,安星瀾也樂意多關心安燁茗一下的。


    結果卻聽高高在上的尊上大人,人前威風八麵,如玉雍貴公子的尊上,他端的一本正經,說的卻是任性無語的話:“沒有為什麽,就是想看你要怎麽哄我。”


    到底誰是師尊啊。


    不過算了,安星瀾看著他那玉樹臨風端坐的師尊大人,雖然師尊說的話,與他的形象挺不符,但是師尊偶而任性一下,平日也辛苦他了,哄就哄吧。


    然後安星瀾就與他尊上大人下棋玩牌九啊,投骰子啊,他前段時間學會的玩法倒是不少,甚至還想讓毛毛來做一下治愈犬,不過被安燁茗給嫌棄了它毛多,倒是他搬出的小時候的玩具,安燁茗更感興趣些。


    “師尊高興了嗎?”


    被安星瀾這一通哄,安燁茗心頭的不爽少了不少,他覺得雖然安星瀾看重大師兄,但是他這個師尊的地位同樣也不差。


    得虧安燁茗不知道同時掉進水裏救誰的那個千古經典難題,否則安小瀾大概還得被那個喝祝簡書的老醋喝了好幾年,一直想跟祝簡書爭個安小瀾心中誰第一的安燁茗給鬧個頭大。


    現在自覺自己地位也還行的安燁茗,痛快地向安星瀾道:“高興了。”


    然後安燁茗還道:“專門給你做玩具的那些人還在,你要是喜歡,繼續讓他們做。”


    安星瀾不好意思道:“我都多大了,可不玩那些小孩子玩的了。”


    “行,不是怕人笑話才憋著就行。沒人敢笑話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不過他們也不是隻會做小孩玩的玩具,有其他想做的,也都可隨意吩咐。”


    “知道知道。”別說這個了,就是其他的許多事情,安燁茗那邊的人也都對他這邊的一切需求都做的盡善盡美,都知道他是被安燁茗手把手教著,最看重的弟子。


    這樣看,安星瀾對祝簡書的行為其實也能理解的。


    關於給安星瀾的慶祝,祝簡書在原先的基礎上又加了許多,一樣又一樣,什麽好的都想拿出來,生怕達不到‘驚喜’的標準。


    那麽一個妥善的人,其實這次準備的東西有些太繁雜堆疊了,而邀安星瀾過來的這一天,他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太過緊張。終於恢複冷靜,在心中迅速排了個‘驚喜’程度的名次,帶安星瀾從前往後看過去。


    全程祝簡書都在小心翼翼偷窺安星瀾的臉色,帶安星瀾玩過看過吃過,祝簡書停在一盞名為‘鐵樹銀花’的立燈之下,“後麵還有很多,或許可以明天再看。”


    “算的上驚喜嗎?”


    神情忐忑緊繃的人,微垂了頭,緊緊注視著安星瀾,是一個做錯了的人,在等著宣判。


    向來對人心頗有把握,能看透人心詭譎,陰謀詭計,也擅用人心的祝簡書,這個時候,想的居然是剛才帶安星瀾去看去玩的那些,其實還可以怎樣更完美,更能算得上‘驚喜’。


    其實所謂‘驚喜’隻是安星瀾的一個借口的呀。


    安星瀾指著那‘鐵樹銀花’,“這個我可以搬回去吧?”


    祝簡書忙點頭:“可以,當然可以。所有的,都可以搬回去。”


    在漫長其實隻是短短一會兒的等待之後,祝簡書聽到——“好,合格了。算驚喜。”安星瀾彎彎唇這樣說。


    “我原諒你了。”


    “我們和好了,對嗎?”


    祝簡書忙點頭:“對。”他的心頭也像驟然開了‘鐵樹銀花’一般,一下前所未有的敞亮。


    祝簡書送安星瀾回去,然後離開之前,卻忽然低聲道:“謝謝。”


    安星瀾啊了一聲:“謝我做什麽?該我謝你才對,給我準備了這麽多驚喜。”


    祝簡書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隻是伸手輕輕在安星瀾的發頂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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