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酒吧池說去年經常來,但是翻過年過後,就沒怎麽再來過了,這一次也不過是今年來第二次來而已。


    她之前也是這樣的節奏,自己坐在最邊角的椅子上點一杯威士忌,而後一邊慢慢喝酒一邊聽著耳邊的嘈雜聲。她不會覺得這樣很吵鬧,相反,還很有趣,可以讓她的心靜下來不少。


    池說喝酒也不是為了買醉,純粹是因為喜歡喝酒而已,隻是一次不會喝很多。


    仔細回憶了一下,唯一一次醉酒可能是跟沈渠提分手那天,她實在是感到崩潰,因為全世界都知道沈渠跟另一個男生在戀愛,而她這個沒人知道的地下女友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仿佛這個“地下”就跟真的被關在了地下室一樣,終日都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不見陽光。


    你媽的,為什麽呢?池說腦海裏突然蹦出來這個問題。


    答案顯而易見,因為她當初的確太喜歡沈渠了,而沈渠也的確太會哄她了。


    “小池,好久不見。”一道有點磁性的男聲拉回了池說的思緒。


    池說已經照例在老位置坐下了,剛剛這道男聲是吧台前忙碌的一位服務員,叫alex,他是中德混血,一口中文極其地道流利。


    池說還沒回應他,就見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接著打了個響指,問她:“老規矩?”


    池說揚著唇角,點頭:“謝謝。”她又在為alex的上一句話給出回應,“最近工作很忙,就沒什麽多的時間。”


    alex一邊給她倒酒一邊說道:“那是得放鬆一下。”他已經給池說倒了一杯威士忌,“周末愉快,我繼續去忙了。”


    alex的五官立體,人也高,為人紳士有風度又風趣,在這個酒吧裏一向都很受歡迎,而他工作得也是遊刃有餘,不會考慮不到任何一個顧客。


    “愉快。”池說端起杯子,對著他也笑了下,隨後微微仰頭,喝了一口。


    她剛放下杯子,身邊就傳來了一點動靜,有人坐了下來。


    先映入池說眼簾的便是一雙細長白的腿,酒吧的燈光跟明亮沒有半點關係,但是吧台這裏的光要稍微暖亮一點,燈光像是貼在了賀臨笛的腿上,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腿上的肌膚光滑度堪比質量最好的絲綢。


    她們坐的是高腳椅,膝蓋都曲著,腳踩在杠上。


    一模一樣的姿勢,相似度極高的造型,隻是一個披著頭發一個紮著丸子頭,從背後看過去,她倆穿得無疑就是……閨蜜裝。


    是的,就是閨蜜裝,也就隻有關係最好的朋友才會穿得差不多,不是嗎?陌生人撞衫也不是沒可能,但怎麽會有這麽巧。


    池說撫了撫額,而後轉了下腦袋,看著一旁活力無限的賀臨笛,率先開口說道:“我不會刪你,你不用再來確認。”


    賀臨笛麵前放了杯西瓜汁,上麵的吸管卷出了花樣,她正握著杯子指尖在點著杯身,一下又一下,聞言她對著池說挑了下眉:“我怕你後悔。”


    昨晚池說沒有立馬給出肯定的回答,隻是輕聲“嗯”了一下,就下了車。


    “……”池說沒有再說什麽,自己又仰頭喝了口酒。


    一旁的賀臨笛發車了好奇的聲音:“好喝嗎?”


    池說又看著她:“沒喝過?”


    賀臨笛搖了搖頭,腦袋上的丸子頭隨著她的動作晃著:“沒有。”她頓了下,“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怎麽喝酒。”


    池說不自覺地停了下呼吸,隨後自然地反問:“你怎麽會這麽以為?”


    賀臨笛做出思考的表情:“可能是……我們之前就算是參加大活動的時候,我也不喝酒。”


    池說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就連上次去ktv,賀臨笛也是拚的雪碧。


    池說又想到一個關鍵性問題:“我為什麽要關注到這點?”


    賀臨笛抿著唇沒有回答,自己喝起了西瓜汁。


    池說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把酒杯往前放了一天,一直手墊在額頭下麵,在吧台上趴著了。


    她不是醉了,也不是困了,僅僅隻是因為這樣更好讓她放鬆心情而已。


    像是回到了上學的時候,每次在課間休息期間做這樣的動作來緩解身心壓力。


    她也沒有閉上眼睛,隻是目光所及處皆是漆黑一片,偶有酒吧內的光闖了進來,被她捕捉到。


    賀臨笛跟她沒有任何交流,但池說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跟一道陌生男人的聲音。


    “小姐姐,我也喜歡喝西瓜汁,加個微信?”


    “我家有賣西瓜,很甜。”


    “不加。”賀臨笛的聲音沒有多少溫度。


    男人發出一絲歎息:“實不相瞞,我是跟朋友打賭輸了才過來的,要是沒要到你微信號,我回去就得被罰了……”


    池說悄悄偏了點腦袋,看著旁邊的場麵,賀臨笛已經背對著她了,她旁邊的高腳椅上就坐的是這個男聲的主人。


    池說揚了下唇角,因為賀臨笛已經背對她,她也沒再這麽鬼祟,自己光明正大地一邊喝酒一邊看熱鬧。


    她倒是想要知道賀臨笛怎麽回答,是心軟答應還是堅持拒絕?


    池說還在猜測答案,下一秒,賀臨笛就吐出了四個字:“關我何事。”池說已經感受到了她冷冽的氣場,“你們的賭注把我壓進去經過我同意了嗎?你輸了贏了跟我有半毛錢關係?”


    不隻是對麵的男人,池說也愣了下,接著她看見這個男人的表情由可憐轉為了生氣,他站了起來,嗤笑一聲:“不給就不給唄,你這樣的貨色我見得多了,真以為自己萬人迷老子非得追你屁股後麵要?”


    池說蹙起眉頭,忍不住出聲:“怎麽還沒滾呢?在這叭叭叭的公鴨嗓聽得我以為酒吧進了隻鴨子。”


    賀臨笛轉過頭,補充了句:“也有點像電視劇裏太監的聲音。”


    池說點了下頭:“反正都很難聽。”


    “你們……!”男人留了個稍長的發型,臉色已經不太好了,緊緊地盯著麵前的兩個女人。


    池說與他對視:“還不走是等著鬧大是吧?”


    她話音剛一落,alex就已經從吧台的另一頭趕了過來:“先生,請您自重,否則我叫保安了。”


    他的表情凝重嚴肅,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而且一看就是站在池說這邊的,公鴨嗓男人“哼”了一聲,離開了。


    等到他走後,alex關心地問道:“沒事吧?”他說,“這男的之前就被趕過去一次,一個不注意竟然又溜進來了。”


    池說搖頭:“沒事,就是打擾到我休息了。”她笑了下,又對著alex說,“你繼續忙吧。”


    alex的確很忙,因為他人氣很高,有的顧客隻要他倒的酒調的酒。


    alex應了聲:“好。”他又看向賀臨笛,“這位小姐,跟小池是朋友?”


    “是的。”賀臨笛回答,她說完看了眼池說。


    alex說了同樣的話:“周末愉快。”


    她們這邊又清淨了下來,酒吧內正放著很有年代感的英文慢歌,這裏是純喝酒的地方,沒有dj在台上嗨著氣氛。


    池說已經趴下了,但還沒十秒鍾,她肩膀就被拍了下。


    是曾乖,她不無擔心地問:“剛剛怎麽回事?”


    “沒事。”池說沒有抬頭,是賀臨笛回答了這個問題。


    賀臨笛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是我的錯。”


    池說動了下耳朵,沒有吭聲,繼續保持這個姿勢。


    曾乖歎口氣,她走到賀臨笛旁邊的位置坐下,小聲道:“你剛剛還說不放心她呢,我看你才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那一個吧?”


    賀臨笛搖頭:“才不是。”她轉頭看了眼池說,“我又不喝酒,喝酒的人才不讓人放心。”


    曾乖瞪大了眼睛:“那你怎麽這麽放心我?”


    賀臨笛歪頭笑了聲:“我不是放心你,我是擔心自己打擾到了你泡帥哥。”她又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你快去吧,我剛剛看見了,你明明都跟人家互掃二維碼了。”


    曾乖笑了一下,真的走了。


    池說喝酒的量不會多,每次來這裏都是一杯威士忌就夠了,今天也不例外。


    她在那趴著休息直到杯子裏再也沒有酒,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看了眼時間,就在群裏發了消息說該回去了。


    來的時候是九點過,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池說的姿勢都沒有怎麽換,她的脖頸有些酸痛,自己一隻手發消息一隻手揉著上麵。


    賀臨笛不知道去了哪裏,池說也沒有去關心,不過主要原因是她後麵……睡著了。


    她這麽想著,自己也轉了轉腦袋,就看見在她身後三米外的茶幾旁邊在鬥地主的四個人,哦不對,是三個人,夏周在圍觀。


    池說揉了下眼睛,走過去:“現在戰況怎麽樣?”


    “笛笛一路贏到底。”夏周播報員上線了。


    賀臨笛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她手中還拿著牌,招了下手示意池說看過來:“我這把牌也太好了!”


    池說沒有拒絕,果真稍微彎著腰低著頭看向了賀臨笛手中的牌。


    光線略暗,池說為了看清楚,湊得近了點,她的注意力都在牌上麵,掃了眼以後,笑了下:“還可以。”


    賀臨笛偏過頭,兩人的距離似乎更近了,她不可置信:“這叫還可以?這明明很厲害。”


    有點近,池說看著她的臉才意識到了這點,隨後池說不慌不忙地直起了身體,岔開話題:“準備走了。”


    “這把打完就走。”嶽科手裏捏著牌,他擰著眉,“我就不信笛姐這局還要贏。”


    池說愣了下,笑意從眼裏溢了出來:“你叫她……笛姐?”


    曾乖指著池說也跟著笑:“說說!我懂你!”她接著道,“如果我是dj你會愛我嗎!”


    賀臨笛麵無表情:“曾乖,你這局完蛋了。”她又看向嶽科,“沒事叫我笛姐做什麽,平時不都喊我姐嗎?你個坑貨。”


    嶽科委委屈屈:“平時我不也……”


    賀臨笛凶他:“禁了,以後隻準喊我姐或者表姐。”


    夏周看不下去了:“賀老師,你對我男朋友溫柔點,不然改明兒你來我們樓下喝咖啡的時候我要收費了。”


    賀臨笛剛了回去:“你又管不著。”


    池說在一邊:“……”她說,“該走了。”


    半夜的風不如兩個小時前那麽溫柔,池說出了酒吧就感受到了冷意。


    但現在就算時間有點晚,外麵的人也並不少,周圍的燒烤店很多,現在正是迎來了夜啤酒的高峰期。


    夏周還喪心病狂提議:“我餓了,要不吃個燒烤再回去。”


    “我不行。”池說第一個回答,“我有點冷,也有點困,想要早點回去洗澡睡覺。”


    “你今天睡了那麽久了,現在睡得著嗎?”夏周不禁出聲問道,她可是知道池說睡了九個小時。


    曾乖也跟了句:“對啊,說說,我真擔心你這麽睡下去明天渾身沒勁精神錯亂魂不守舍......”


    池說好笑地看著她:“放心,不會的,不然我在酒吧才不會睡著。”


    賀臨笛看了她一眼:“真的困了?”


    池說“嗯”了一聲,隨後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注意安全。”


    正好有人剛到酒吧外,出租車騰空了,池說一個轉身就走了過去,拉開車門坐下,跟他們一行人道了聲“再見”就走了。


    夏周拍了下掌,說道:“那我們也早點去吃吧。”她看著在一邊望著出租車離開方向的賀臨笛,“笛笛,走吧。”


    賀臨笛收回自己的眼神,點了下頭,笑著道:“好,不知道還有沒有茄子,這是我必點。”


    -


    半小時過後,池說到了家門口,她的身體有些疲憊,而且因為電梯裏有些冷,她的腿上還起了雞皮疙瘩,直到回到了家裏才好受了許多。


    這一杯威士忌對她而言沒有多大的量,盡管喝完以後也確實有些暈乎乎的,可是她睡著了將這一切都消化了,現在清醒無比。


    開燈、換鞋、洗手。


    池說坐在沙發上,前傾身體給自己倒了杯水,連續喝了好幾口以後,才拿起手機,一臉猶豫。


    她的手機在她出門的時候就開了靜音,在酒吧的時候也沒怎麽玩,都是上了出租車的時候才從包裏拿出來,而上麵有三通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她的媽媽。


    池說捋了下自己的頭發,看著手機上麵快到十二點的時間,最終決定還是不在此刻打過去。


    明天吧,這樣也能少遭幾小時的罪。


    手機還沒收起來,來電鈴聲卻在這安靜的客廳裏響了,是曾乖打過來的,池說鬆了口氣,接聽。


    但是對麵的人的聲音不是曾乖的,池說聽得出來,是賀臨笛的少女音,仿佛帶了點盛夏夜晚的清涼:“池說,你到家了嗎?”


    “到了。”池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疲憊點。


    果不其然,賀臨笛的下一句話就是:“你這麽困?”


    “是的。”池說感覺也沒多餘的精力再麵對賀臨笛了,她說,“我先去洗澡了。”


    賀臨笛“嗯”了一聲,她那邊還有杯子碰撞和大家聊得很愉快的聲音傳過來,但池說還是清楚地聽見了她那一聲輕輕的“晚安”。


    池說沒有回應,她掛了電話,將手機丟在了一邊。


    她去了臥室,先把今天穿的百褶裙給脫了下來扔在椅子上,她沒有立馬去洗漱,光/著大腿坐在床邊,看著椅子上搭著的百褶裙發呆。


    天知道今晚看見賀臨笛也穿的百褶裙的時候,她的心理活動有多豐富。


    她意外她擔心她惶恐,沒有一種情緒是好的。


    意外賀臨笛今晚也是穿的這身。


    擔心賀臨笛猜到了她穿這身的原因。


    惶恐賀臨笛在知道原因以後的想法。


    畢竟除了韓瑜以外,沒有人知道,池說喜歡穿百褶裙是因為賀臨笛也喜歡,隻是池說在後來的幾年裏從沒在賀臨笛麵前穿過。


    如果還是喜歡穿上次的小黑裙的話,池說晚上就不用這麽努力演戲了,她想到這點,思考了番,給韓瑜打了電話過去。


    但是那邊的“嘟”聲還沒三秒,池說才後知後覺地掛斷了,她差點忘了韓瑜現在不是單身狗,要是韓瑜現在正在跟自己的女朋友做/愛做的事情那多尷尬。


    不過沒兩秒,手機就又再次響了起來,是韓瑜,她打過來了。


    池說鬆了口氣,接聽以後,對著那頭的韓瑜問道:“忙不忙?”


    “不怎麽忙,我女朋友出差了,否則你看我要不要弄死你?”韓瑜沒好氣地道。


    池說笑了兩下:“來喝酒。”


    她沒有買醉的想法,但是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韓瑜是個合格的秘密傾聽者,盡管韓瑜對於賀臨笛這個人的評價和印象非常不怎麽樣。


    半小時後,池說已經吹好了頭發,韓瑜也提著一袋子零食和酒按了門鈴。


    在陽台的洗衣機在瘋狂工作著,韓瑜聽見了這動靜,好奇道:“大半夜還在洗衣服?”


    池說輕咳了一聲,不太自然地回答:“嗯,洗個裙子,晚上去酒吧喝了酒,味道還沒散。”


    韓瑜把東西都放在茶幾上,不禁疑惑道:“你啥時候成酒鬼了,在酒吧喝酒還覺得不夠,大半夜還要喊我過來一起喝。”韓瑜坐在了沙發上,對著池說進行唐僧念緊箍咒般的說教,“大晚上的還在外麵喝酒,幾個人啊?安不安全?那邊亂不亂?沒有人趁機揩油吧?還喝到需要洗裙子散酒味,池說,你真是有能耐......”


    池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饒了我吧,我尋思著你以前也不是這樣一個囉嗦的人啊?現在一張嘴就在那停不下來。”


    韓瑜歎了口氣:“完了,被我女朋友影響了,她每天就對我這麽講的。”


    池說:“......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起。”


    韓瑜就等著這句話,她“嘿嘿”笑了聲,打開了一罐啤酒:“幹杯。”


    天空早就已經完全暗了下去,池說跟韓瑜一邊喝酒一邊吃零食,她其實挺餓的,隻是不想再麵對賀老師,否則一定會跟夏周她們一起吃燒烤。


    過了好一會兒,池說才緩緩地要進入今晚的主題,她已經坐在了地上,反正上麵有幹淨的毯子,也不會髒到什麽。


    池說打了個嗝,她喝了兩罐啤酒了,現在又有了點暈的感覺,但也隻是一點而已,她還是足夠清醒,並且可以毫無障礙地表達想要說的話:“小瑜,我跟你講,我洗衣機裏在洗的一條百褶裙。”


    韓瑜吃著薯片,點頭:“然後呢?你又不止這一條百褶裙,穿它有什麽問題?”


    池說猶豫的模樣,隨後身子往後倒了點,雙手撐在兩則:“問題就出在我今晚跟賀臨笛待著了,而且她也穿著百褶裙。”


    “賀臨笛”這三個字一出來,韓瑜吃薯片的嘴巴都停了,過了兩秒,韓瑜才反應過來:“意思就是你被發現你模仿她嗎?”


    池說搖頭:“沒有吧,我就不能喜歡百褶裙了嗎?世界上喜歡百褶裙的那麽多,難道我穿了就是模仿。”


    韓瑜擰著眉:“你就說你自己信不信你這話吧。”她也跟著坐了下來,拍了下池說的肩膀,“說說,別的我不知道,你那段暗戀的過往我可是一清二楚。”


    池說當初是極其喜歡賀臨笛的,最簡單直接的原因就是賀臨笛長得很好看,而後便無意識地想要跟賀臨笛更相像一點。


    池說也是那時候有了存錢的習慣,因為賀臨笛的百褶裙很漂亮,她也很想買,隻是她的資金沒有那麽充裕,她一般隻能從生活費裏抽,存了兩個月以後,便拉著韓瑜去商場買了一條百褶裙。


    後來的裙子越買越多,但是池說卻從沒在學校穿過,歸根結底,還是那麽一個原因:自卑。


    賀臨笛實在是光芒萬丈,其他人在她麵前似乎都會黯然失色一般,池說自認沒有那麽堅硬的外殼,因此隻有在出去玩或者在家裏的時候穿著她買的這些裙子。


    就算後來放棄喜歡賀臨笛,但是大腦也有這方麵相關的慣性,讓池說就算再到大學跟對麵學校的賀臨笛認識了,卻也不敢在她麵前把自己的裙子穿出來。


    韓瑜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前兩天還看見她的微博轉到我首頁了,要不是因為你提過她,我都快忘了她了。”


    池說閉上眼睛,問道:“然後呢?”


    韓瑜愣了下:“什麽然後?”


    “看見她微博的後續。”


    “哦,就順手點進主頁了唄,然後發現她現在的身份居然是個攝影師,經常給明星拍照,上次是因為發了一套沈渠的照片,所以很多人覺得很漂亮轉發了,我首頁那個還是個沈渠的路人粉。”韓瑜說到這裏跑了題,“聽說沈渠就是你大學的,你認識她嗎?”


    池說:“......”


    池說:“不認識。”


    韓瑜繼續道:“哦對,現在在講關於賀臨笛的事情,她的那些作品真不錯,我記得當初她因為喜歡拍照還拿過獎吧,學校為此還讓她在升旗儀式的時候上台發言來著。”


    池說淡淡應了一聲:“好像是的吧。”


    她的語氣不怎麽確定,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記得多麽清楚。


    賀臨笛的那幅獲獎作品後來被放在了一個展館裏,展館是限時限量開放的,隻有三天,剛好同期又有一個很著名的攝影的作品在裏麵展覽,池說一共去了三次,前兩次去的時候已經不放人進去了,隻有最後一次經理看她堅持也怪可憐的,才讓她進去了。


    怎麽會不記得呢?她為了看這幅畫,逃了三次課,經曆了兩次的失望,還有最後被母親知道逃課以後挨的一頓打。


    想起這些就頭疼,池說自己清楚得很,她在公司表現出不喜歡賀臨笛的樣子的真正原因是——曾經太過於喜歡賀臨笛,但是她的暗戀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這明明怪不得賀臨笛,隻能怨她自己,可是池說還是沒辦法讓賀臨笛完全抽身,更何況她後來試著去喜歡的那個女生還跟賀臨笛在一起了,恩怨再加一層,這要怎麽裝作無事發生?


    太難了。


    韓瑜見池說不說話,自己也在一邊安靜了下來,她曲著膝蓋,又歎息了一聲:“其實想想那天跟你說的話,我還覺得我自己有點過分和小氣,我不過是表白被拒而已,我卻這麽說她。”


    池說知道,她自己說的是在ktv的那一天。


    “十七歲那年遇見的心動的人,就算不再喜歡,但也不容易忘掉,不論是喜歡還是討厭,在心裏還是有點水花。”韓瑜說完自己探過手,拍了下池說的肩膀,“別擔心,她不會發現的,你現在隻是你自己,你喜歡百褶裙是因為你自己喜歡,跟賀臨笛沒有半點關係。”


    池說的眼眶紅了一點。


    周末的速度依舊過得很快,感覺還沒怎麽玩,就已經到了周一,又開始上班了。


    池說花了周日一天的時間來調整自己,以致於周一上班的時候都沒有再花時間化妝來掩蓋氣色了。


    打了卡進了公司,池說拿著水杯去洗了下,接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休息好了人也神清氣爽,就連外麵已經掛起的太陽也沒那麽讓她討厭了,池說跟同事們打了招呼,就在位置上坐下開電腦了。


    過了幾分鍾,準時開會。


    會議室很大,池說坐在了稍微往後一點的位置,這是她的固定座位了。


    “今天奇遇的人要過來跟我們公司拍合作的照片。”主管點了池說的名字,“池說,你到時候負責接待一下。”


    池說點了下頭,也在用筆記著筆記:“好的。”


    主管沒有立馬進行下一個任務布置,而是在池說和何修齊的身上來來回回看了看,接著說道:“池說,何修齊,你們的西服在公司嗎?”


    公司有個儲物櫃,有的需要跑業務的職員會經常用到,池說不怎麽常用,她畢竟隻是坐在辦公室而已,上次出差都還是第一次,於是她搖了搖頭:“不在公司。”


    何修齊在她對麵的位置上笑了下:“我的在公司。”


    主管擺了下手,對著池說又道:“一會兒開完會你自己去借套西裝,穿褲子或者裙子隨你。”


    池說有些為難地道:“但是......大家西裝的尺寸不一樣。”


    主管揚了下眉:“偌大的公司我不信你借不到一件,要你回家是不現實的,還有半小時奇遇的人就要來了,你回家換的話來得及嗎?”


    池說搖了下頭:“來不及。”她說,“好的,我知道了。”


    其他同事向池說投來了憐愛的目光,他們的主管能力其實挺強的,但是在工作上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傳達消息很拖遝,如果昨天或者上班前告訴了池說今天要穿西裝的話,場麵也不至於這麽尷尬。


    五分鍾後,早會結束,池說沉著臉出了會議室。


    何修齊在她身後小聲地問道:“小池姐,我們穿西服的目的是什麽啊?”


    池說回答:“多半要拍照。”她收起自己的筆記本,“不說了,我先去借個西服。”


    還有二十多分鍾,回家自然是不現實的,池說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又被這場會議給弄得灰飛煙滅。


    她先是走到了曾乖麵前詢問一番,又走到了夏周身旁問了問,連著問了好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大家都沒有把西服放在公司,而那些平時帶了西服的女生基本上都沒在公司。


    池說有些氣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仰頭看著天花板,感到了些許的疲憊。


    這時候曾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坐在了一旁去匯報工作的方秀秀的位置上,她拿著手機,上麵正顯示著一個群聊頁麵,她對著池說安慰道:“說說,別急,我幫你在群裏問問。”


    池說知道是哪個群,上次她痛經沒藥的時候,曾乖也在裏麵求藥。


    這本來就是個互幫互助群,隻是池說沒有在裏麵,她最初還不適應跟賀臨笛在一個群裏待著的時候,就將群給退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夏周和曾乖出現幫不到忙的問題也回來問問她。


    “好......”池說對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謝謝。”


    “說什麽謝謝啊,請我喝杯奶茶就行。”


    曾乖這話剛說完,她就看著手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說說,借到了!”但她看著池說的時候,又有點吞吞吐吐,“隻是......”


    池說挑眉:“賀臨笛的?”


    曾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隻有是她才會讓你這麽驚喜猶豫。”池說搓了下自己的臉,“你去忙吧,我給她發消息。”


    “好。”


    池說坐直了身體,她捏著手機,點開了跟賀臨笛的聊天對話框,上麵還停留在周五晚上吃飯之前的那句“a1桌。”


    池說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怎麽開口,指尖在輸入法上按了又刪掉,斟酌了兩分鍾以後,她才發出了兩個字:【dj。】


    賀臨笛回得很快:【不借了。】


    池說立馬賠笑:【賀老師,我錯了。】


    【自己上來拿。】


    池說拿著手機,像是一陣風一樣,出了新越進了電梯。


    喜雨的前台女生見到池說的時候有些詫:“說說,你怎麽現在過來了?”


    池說有點著急:“我來找賀老師借個東西,一會兒就下去了。”


    前台女生又疑惑了:“你居然喊她賀老師了?”


    池說沒忍住笑了出來:“你什麽關注點!”她說,“幫我登記下,我去去就來。”


    “去吧。”


    池說直奔賀臨笛的辦公桌,路上勉強跟認識的人打了下招呼,現在還沒有完全進入忙碌的工作狀態,大家都要閑一點。


    然而賀臨笛的工位處沒有人,池說看了眼四周也沒發現她在哪兒,於是問了下在一邊慢悠悠喝咖啡的q哥:“q哥,你知道賀臨笛在哪兒嗎?”


    q哥搖頭:“去更衣室了,讓你到時候去找她就行。”


    喜雨的直播不僅開在別的地方,有時候明星嘉賓也會來到公司開直播,因此這裏有直播室有化妝間有更衣室,這些池說都是知道的。


    她知道更衣室的方向在哪兒,但是這感覺怎麽有絲奇怪呢?池說不禁滾了下喉嚨,進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裏都是共有五個隔間,外麵有幾條椅子,上麵躺了一些衣服褲子,看來是換下來的。


    池說進去以後,也沒看見賀臨笛的人,她捏著手機,喊了賀臨笛一聲:“賀老師。”


    有求於人的時候真的好卑微,池說從不這麽叫賀臨笛,現在也不得不為西服折腰。


    最裏麵那扇門的隔間打開了,賀臨笛的腦袋冒了出來:“在這裏。”


    池說慢步走過去:“西服在裏麵嗎?”


    “嗯。”


    “我剛剛也順便換個衣服。”


    她說完把一個布袋子給了池說:“就這些,我比你高,褲腿有可能有點長。”


    池說搖頭:“沒關係,謝謝如此善良的你。”


    賀臨笛從裏麵出來,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長裙,臉上化了偏性感的妝容。


    裙子不怎麽暴露,但是鎖骨那一塊的位置還是毫無遮攔,池說晃了一眼,就被賀臨笛的精致的鎖骨給震了下。


    裏麵都可以養魚了。


    “池說。”賀臨笛勾了勾唇角,她盯著池說的眼睛,“你也有今天,居然叫我賀老師,好難得。”


    “賀老師牛逼,賀老師最棒。”池說已經想像到了自己狗腿的樣子。


    賀臨笛忍不住地擺手:“受不了你了,快去換,免得待會兒晚了。”


    池說指了下一邊的隔間:“我借一下。”


    “嗯。”


    池說進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間,裏麵跟在商場買衣服的試衣間差不多,池說打開了袋子。


    裏麵是深藍色西服四件套,襯衣、外套、西褲、包裙,池說今天唯一幸運的可能就是穿了稍微正式一點的襯衣,這樣一來就隻需要穿賀臨笛的外套和褲子就行了。


    隻是穿的時候池說多少都有點心理障礙,這可是賀臨笛的衣服褲子,不算上外套,這個西褲可是光滑地貼著她的腿的,中間沒有隔著任何一樣東西。


    池說的心情難免有些複雜,她在裏麵換好以後沒有立馬出來,而是緩了十多秒。


    出來的時候更衣室除了她以外就沒有別人了,麵前還有一麵很大的鏡子,池說提著袋子站在鏡前,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裝扮。


    賀臨笛比她高一點,但是其他的似乎都差不多,外套再打上她自己的襯衣,不會悶也不會散,隻是褲腿確實要長一點,好在池說之前有一雙高跟鞋一直放在公司的,穿上高跟鞋就可以遮蓋掉這一點。


    她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隨後出了喜雨的更衣室,想要去再次感謝一下賀臨笛,但是走到賀臨笛工位的時候,賀臨笛又不在。


    池說又問了q哥:“q哥,賀老師呢?”


    “去你們那了。”q哥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被你們老板請去攝影了,不知道?”


    池說緩緩搖頭:“不知道......”


    主管沒有通知,池說就以為拍照的人會比較隨意,沒想到老板這麽看重跟奇遇的合作,還請賀臨笛下來照工作相。


    時間快到了,池說又迅速下了樓,她直奔儲物櫃,換上了高跟鞋,回來的時候才看見自己的位置上坐著賀臨笛。


    賀臨笛正在擺弄著她自己的單反,仿佛感應到了池說的視線,她又將鏡頭對準了池說,按了快門。


    池說走到她麵前,沒有半點不悅,她笑著道:“賀老師,謝謝你的西服。”


    賀臨笛放下單反,回了句:“你要說多少遍才夠。”她說完站了起來,“不如做點實際的感謝。”


    池說“啊?”了一下:“也行。”她嚐試著問,“我請你吃飯?喝酒?”


    賀臨笛額頭冒了黑線:“就不能是別的嗎?”


    池說:“......哦。”她看著賀臨笛,“那你說。”


    “今天送我回家。”賀臨笛撩了下自己的頭發,“記得下班等我。”


    池說沒能忍住,發出自己的疑問:“賀臨.......賀老師,你是不是缺個司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跟情敵保持距離失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花夾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花夾子並收藏跟情敵保持距離失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