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簡單安置好了比水流,澪再度返回天守閣的辦公區域,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叫醒了山姥切。


    不知道自己的裝束已經受到了征用又悄無聲息地回歸,重新圍好被單的打刀懵然睜開雙眼,似乎還無法回憶起剛剛都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揉著隱隱作痛的後頸,疑惑地低語著:“到底是……”


    “好像是鶴丸藏在這間屋子裏,然後黑暗中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將你給推倒了……”


    已經長歪的人造人甩起鍋來麵不改色,甚至能一本正經地繼續扯謊,來補充自己安排好的劇本,“你可能是撞到頭,所以陷入了短暫性的昏迷。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礙事……”心思單純的付喪神不疑有他,伸手撐住牆壁站起身,跟著進化為小騙子的審神者走出了房間,又一次投入到捉迷藏的遊戲當中。


    這一輪澪總算是放開了手腳,將東躲西藏的家夥們挨個揪了出來。先一步落網的刃不甘寂寞,自發地跟在他的身後幫忙抓人,一時間倒是忘記主要的任務,全身心沉浸於快樂當中。


    大約他們的審神者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總是能用各種神奇的操作來轉移所有刃的注意力,連幾振平安京的老刀也不免受其感染,暫時放鬆下來,笑吟吟地注視著他與大家打打鬧鬧的玩樂。


    那場景不由令人暢想——


    若這裏並非一座暗墮本丸,他們沒有經曆過種種痛苦的遭遇,不曾了解深藏於時之政府背後的黑暗麵,而是從一開始便被麵前的年輕人親手喚醒……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產生什麽要推翻強權改變命運的想法吧。


    因為那番光景,已然超越了最美好的想象,帶來數不勝數的幸福感,唯獨傻子才會去自尋煩惱。


    ——可惜,一切沒有如果。縱使再遺憾,發生過的事情也根本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所以他們必須要拚盡全力,去爭取將未來扭為更美好的模樣啊。


    然而,即便付喪神們自覺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試圖一邊陪玩一邊暗搓搓的搜尋外來者的蹤跡,可直至遊戲結束為止,他們仍舊一無所獲,不得不集體洗漱,陪著審神者在大通鋪睡了一夜。


    ******


    翌日上午,天守閣。


    一屋子的刀劍們大部分都作息良好,習慣早睡早起,哪怕前一晚將近淩晨時分才睡下,第二天照樣五點左右就紛紛睜開了雙眼。


    但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澪,他們相當默契地輕輕翻身,繼續趴在溫暖的被窩裏,朝著室內最中央的位置望了過去。


    不知是睡眼朦朧中的光線問題,還是本身帶有濾鏡加成,總之,不遠處的年輕人看起來仿佛比平日裏更小了些,像是一隻毛絨絨的幼犬。如果不是他蓋著被子,大約能更清楚地瞧見他的身體處隨著呼吸一起一伏,令人不由聯想到撫摸小動物腹部的柔軟觸感。


    不過這番溫馨的光景並未持續太久。


    最先感受到門外傳來異常波動的,反倒是狀似毫無防備的澪。畢竟他的靈力鏈接著整座本丸,被外來者沒有任何征兆的入侵進來,就如同被細小的刀鋒劃破皮膚,自然帶來了些許不適與疼痛——更重要的是,他很早便預料到這一幕的來臨,隻是比設想中提前了一些而已。


    (看來,禦台那邊是有了什麽突破性地進展吧……)


    (果然沒辦法等到迦爾納和薩默爾回來呢。)


    他的心底劃過一絲遺憾,起身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扭頭向慢半拍察覺到異樣的付喪神們打了聲招呼:“好像是時之政府的人登門,我出去接待——欸?”


    “主殿。”


    距離他最近的三日月宗近難得加快速度,同時坐了起來,抬手握住他的胳膊,以不急不緩地口吻道:“起碼,要換身衣服再出去,不必急於一時。”


    “可是我上次就……好吧。”


    對著裝不在意的人造人迫於壓力,將未說完的話吞回肚子裏,老老實實地在旁人的協助下套好了正式的狩衣。


    順帶一提,他忽然發現叮囑他注意形象的三日月,竟然自己也是個穿衣困難戶,還要靠身為兄長的小狐丸來幫忙。


    對此,受到矚目的五花太刀理了理發間垂落的金色流蘇,分外無辜地笑著解釋道:“哈哈哈——老人家自然有很多東西變得沒那麽擅長,並非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吧……唔,不是該笑的時候嗎。”


    “可小狐丸應該比你更大吧?”


    發現盲點的審神者歪歪頭,指出了別人礙於情麵或者懶得挑明的關鍵之處,有些好奇地詢問著無法靠外貌來分辨年齡的太刀付喪神,結果隻換來一聲輕哼。


    很顯然,小狐丸同樣嫌棄熱愛倚老賣老刀設的弟弟,卻拿這厚臉皮沒什麽辦法,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的轉過身,將梳理完畢的人造人抱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被他高大的身形一襯托,暖棕發色的審神者更顯嬌小,尤其是乖巧用雙手環住他脖頸來保持平衡的模樣,幾乎是全方位的發散著名為可愛的魅力,引得其餘人顧不上太多,趕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時之政府的特派員早已在院內等候多時。


    比起上次毫不客氣的那一位,此番前來的明顯是個職場內摸爬滾打許久的老油條,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耐心。見到一群人走過來,他還向前迎了迎,滿麵笑容的主動開口道:“貿然前來拜訪,如有失禮之處,還請澪君多多包涵啊。”


    “沒事的,我已經習慣那邊的風格啦。今天來是有什麽事情嗎?”向來有話直說的人造人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再繼續客套。


    不過習慣了人類官員高高在上、經常扔下任務就走或者直接派狐之助過來傳達命令的冷漠態度,一群暗墮刀對此非常不適應,反倒提高了警覺——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可不覺得這樣是什麽好兆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特派員委婉地找起了理由,想要將澪給帶走。


    “是這樣的,澪君,你該知道政府一直很關注刀劍們的暗墮問題,所以才特意派你這樣優秀的審神者進入其中工作。”男人並不了解人造人的真相,但完全不影響他麵不改色的信口胡掰,用捧人的方式來為接下來的說辭做鋪墊。


    “經過係統的檢測,發現這座本丸內的暗墮氣息有了大幅度的下降,為造福更多飽受折磨的付喪神,上頭想請澪君跟我回去一趟,分享近日的心得以作參考和研究之用。”


    “當然,要不了太久,就可以重新回歸本丸,不必太過緊張。話又說回來,這可是值得嘉獎的好事呀,大家該為你們的主人感到驕傲哦。”大約是察覺到現場的氣氛驟然變得緊繃,他又如此補充著,已經算是給足了麵子。


    然而他說得再多,依舊沒辦法打消暗墮刀們心底的憂慮。


    按道理來講,審神者身為人類中的一員,自然是沒有什麽性命之虞。可不知為何,就如同上次一般,他們總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仿佛每回都是遊走鋼索的賭局,稍有差池,便再也無法與之團圓。


    尤其是今早剛剛清醒過來的一期一振,縱使失去了關鍵性的記憶,潛藏於腦海中的不安卻沒辦法抹消,這會兒正一陣陣的向上浮起,令他的心髒跟著緊縮起來。


    ——要製止審神者大人離開……可一旦拚命阻攔,來訪的特派員就會翻臉,認定他們具有違背時之政府命令的意向,反而會將事態激化,帶來更多麻煩吧。


    他相信,自己的同伴沒有一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就此提前反抗,非但起不到什麽應有的效果,還會令他們最想保護的人陷入困境當中,顯然是本末倒置的行為。


    那究竟該……


    未等眾刃絞盡腦汁的想出辦法,就見旁邊晃過一道靛藍色的身影,仿佛輕盈的風般飄到了澪的右側,順帶及其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無比淡定地開口道:“既然是外出,審神者大人總該帶一個近侍,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吧。想來,我應是能擔此重任的。”


    “可三日月你……”


    回憶著幾分鍾前對方慢吞吞穿衣服、甚至還穿錯了好幾次的模樣,人造人麵露遲疑,覺得不太靠譜。況且,他知道禦台召喚自己回去是要做些什麽,根本不想讓自家刀劍跟著冒風險,因而更不想同意這番毛遂自薦。


    誰料,他的話未說完,五花太刀便俯下身來,用一雙含著新月的漂亮眼眸望著他,仿若歎息般地低語著:“您是在嫌棄我嗎,審神者大人?稍微、有點傷心呢……”


    “當然不是那樣!隻不過……”


    最見不得別人賣慘的澪一秒鍾開始心軟外加愧疚,仿佛自己真的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似的,耷拉著看不見的犬耳努力找著理由。


    結果自不必說,早有準備的三日月立刻收斂了可憐(?)的神態,重新恢複為平日裏的從容不迫,笑吟吟地回應道:“哈哈哈,幸好是白擔心一場呢,那現在就讓我隨著您一起出發吧。”


    “……誒?這樣好像……”不知不覺中掉入陷阱的小家夥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拒絕,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老油條特派員,試圖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對方哪裏會接過這種不討喜的黑臉角色,隻是笑容不變的點點頭,讚同道:“的確需要這樣呢,那麽,請隨我過來吧。”


    他雖然不清楚有關人造審神者計劃的內容,但眼前這振狀似無害的三日月宗近,的的確確已經上了特殊的關注名單,趁此機會一同帶回去,想必上頭的人也不會反對。


    畢竟,這座住著暗墮刀的本丸,不過是用來觀察和實驗基地。這就好比是圈養著病羊的簡陋木屋,想要從中榨取利益的高層們根本不在乎試驗品的想法與死活,僅僅一門心思想找到生產“解藥”的秘方而已。


    如果不是解剖取不到什麽進展的話,恐怕,早在很久之前,這些暗墮的付喪神早已變為一片片廢鐵,再沒辦法如現在一樣,好好的存活於此地。


    ——就算是末位的神明又如何,不是照樣淪為仆從,要為時之政府永遠賣命嗎?除去那些本靈之外,根本不值得忌憚啊。


    特派員打開了鏈接總部的通道,再一次看向麵前不知打著什麽主意的五花太刀,以及一臉懵懵懂懂的年輕人,根本沒有泄露出絲毫的心情波動,微笑著抬手邀請道:“走這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審神者暗墮計劃[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臥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臥龍並收藏審神者暗墮計劃[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