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種種情感作祟,在對待圍繞於身邊的付喪神們的態度上,身為人類的審神者難免會有偏有向,無法做到一碗水端平的狀態。


    但澪暫時還沒有這方麵的煩惱。


    他的身體被時之政府改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尤其思維方麵,更是趨近初次投入使用的電子機械產品,稱之為人形電腦也不為過。而他與普通“同類”又有所不同的是,他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並非全然依靠於數據分析,所以遲早有一天,他會領悟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情感。


    當然,眼下他麵對著大公無私狀態的堀川和明顯渴望獨享主命的長穀部,立刻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前者的提議,然後趁著脅差少年飛速離去的空檔,繼續抓著後者的手安撫道:“那我們現在來嚐試看看吧,應該很快就可以搞定。”


    “……是!聽從您的差遣!”


    略顯失望的主廚刀遲疑一瞬,又很快打起了精神,在自家審神者的指揮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且有力的小臂,任由對方將五指握了上去,為他印下新的契約。


    一股春風般柔和的靈力立刻順著兩人觸碰的地方擴散,無比自然地融入打刀化作人形之後的四肢百骸中,泛起暖洋洋的熱意來。若要仔細來形容,那感覺大約與躺在草坪上舒舒服服的曬著日光浴相仿,簡直讓人渾身犯懶,根本不想脫離如此美妙的狀態。


    壓切長穀部原本是抱著拚命忍耐痛苦的信念,已經第一時間暗自咬緊牙關,卻不想被意料之外的舒適感擊中心髒,這會兒還愣愣地有些回不過神。


    可以觀測周遭情感波動線的人造人一邊施放靈力,一邊翹起隱形的犬尾來回搖擺,相當自豪炫耀道:“你看,我就說沒問題的!……之前一期隻是意外事故而已,我也沒有弄痛他呀,你不用那麽緊張。”


    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露餡,他及時截住話頭打了個圓場,欲蓋彌彰般地遮掩著真相。


    所幸,麵前的兩振付喪神都是出了名的廢審製造機,根本沒有懷疑他的習慣,於是澪便偷偷鬆了口氣,轉而望向打刀青年的頸側,滿心遺憾地無聲歎息著:本來應該有機會要咬一口,幹脆做個標記的,可由於燭台切在場,肯定會受到阻攔,就隻好下次再找機會去求婚了吧……


    回想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不免有些泄氣,但還是強行控製住心神,好好地完成與長穀部之間的新契約。


    為留下獨有的羈絆證明,他別出心裁地選擇將靈力凝實,形成一朵類似於自己腕間用來充能的櫻花形印記,令它隨著對方的潛意識駐足——換句話來說,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枚特殊的標識會出現在哪個位置上。


    等他大功告成,就立刻仰起臉,興致衝衝地求問起了結果:“長穀部,你有感覺到靈力匯聚的最終部位吧?快給我看看!”


    “主、主殿,這個……”


    出乎意料地,一向對他有求必應的主廚刀居然流露出幾分抗拒之色,相當隱蔽地往後退了退,生怕他會下一秒直接撲上來扒開自己的衣服來尋找答案似的。


    那不同尋常的作態瞬間觸發了大家長心中的警鈴,隻見始終含笑注視著審神者為所欲為(?)的高大太刀青年忽然眯起眼,用相當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壓切長穀部,仿佛處於弱勢的洞察力驟然拔高,變成兩道可以透視一切的x光。


    剛剛成功締結契約的付喪神悚然一驚,本能地抬手擋了擋腰側,給自己薄薄的內番服再加上一層防護。可想而知,他自以為隱蔽行為哪裏能逃得過燭台切開啟大家長模式的銳利雙眼,立馬換來了一個更為和善的表情。


    (那家夥果然對審神者大人圖謀不軌啊……說起來,靠著這種辦法,倒是能快速分辨出還有誰抱著不良想法呢。)


    自詡為監護刃的太刀青年思索著其中的便利之處,而後問心無愧地接受了檢驗(?),任由不停遊走於體內的靈力匯聚在手腕,形成隨著脈搏跳動的鮮活花瓣。


    比起現世流行的紋身,他們所獲得的契印明顯要自然許多,就仿佛是天生的胎記一般,甚至會因為體溫的升高加重顏色,變成極度燦爛且富含層次感的紅——換句話來說,某些刃稍有不慎,便很容易成為公開處刑的證據。


    他越看越是滿意,幹脆擺出督查官的架勢,坐在澪的身邊等候著主動上門的犯罪預備役們。


    於是待一群付喪神簡單商討完接下來的對策,浩浩蕩蕩的轉移了陣地之後,就瞧見燭台切光忠儼然一副吸崽崽迷昏了頭、已經忘記了最開始初衷的失智模樣。


    與他同住伊達部屋的搞事刀當即察覺到了不妙,很敏銳地頓了頓腳步,改為潛伏在大部隊的後方來暗中觀察,以免撞上槍口成為犧牲品。


    這種時候,向來恃美偷懶的五花太刀不得不端住儀態,走上前去笑吟吟地了解“敵情”,順便為等下擔任探查天守閣角色的同伴們打掩護。


    不知自己私藏綠王比水流的小秘密被同遊異世界的兩位打刀少年泄了底,暖棕發色的審神者毫無戒心地迎接了眾刃,還美滋滋地起身安排道:“小退和信濃之前簽訂過新契約,就坐在長穀部的旁邊喝點茶水吧。剩下的人排好隊,我來依次為你們打下契印!”


    “…………”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最擅長爭寵的幾個人齊齊後退了半步,將前方的風水寶地留給別人,自己則假裝欣賞門外的風景,一個個倚靠著回廊的扶手不肯進屋。


    被迫站在首位的藥研藤四郎不禁一陣無語。


    ——不是商量好你們拖延時間,由我去尋找隱匿於天守閣深處的男人進行審問嗎?這樣一來,難不成要換做你們來完成任務嗎?


    (怎麽就不能拿出剛剛巧言善辯、迷惑人心、萬事盡在掌握中的氣度來麵對大將呢?)


    (明明大將他非常的……)


    未等“無害”一類的詞匯冒出他的大腦,充滿行動力的審神者便湊上前來,一把拉住他略顯纖細的腕骨,開開心心地釋放起了靈力。於是他的理智便因此恍惚了幾分鍾,沒辦法再像平日一樣冷靜思考,直至被送到弟弟們的身邊喝茶水,才勉強回了神。


    “藥研哥,你的契印在哪裏啊,快讓我看看!”


    愛撒嬌的小短刀歪過頭眨了眨晴藍色的眼,朝這位隻比自己高一點的兄長賣了個萌,成功換來一記無可奈何似的摸頭殺,以及摘下他手套的機會。


    抱著伴生小老虎的五虎退也忍不住湊了個熱鬧,細聲細氣地感歎道:“是跟我們一樣的位置呢,真好啊。”


    “嗯……”


    藥研垂眼望向出現於虎口處的小小櫻花,想著自己再執刀殺敵,可以第一時間感受到想要守護之人的存在,唇角便慢慢勾起了笑弧。


    ——這不是、完全暴露自己的信念了嗎?此身,隻為了大將而戰啊……


    在三振短刀兄友弟恭的當口,另外一側,挨個接受契印的刀劍付喪神們漸漸察覺出了不對勁。


    除了最正直的幾位,剩下刃的標識無一例外都顯現在了相當微妙的地方,連看似老實本分的金發打刀都栽進坑裏,這會兒正麵紅耳赤地死死低著頭,像是一尾迅速煮熟的蝦子,恨不得將身體整個團起來。


    “不、不要看著我……”


    為阻擋人造人純真中摻雜著好奇的視線,他甚至動用了努力忽略許久的被單,嗖地一下拽到金燦燦的發頂,擋住快要具現化的灼熱蒸汽。


    然而審神者並不打算放過他,一個勁用雙手扒上去,簡直像是一隻準備輕盈跳到他頭頂的鳥團子,還要撲棱著翅膀,唱歌似的騷擾著他。


    “怎麽啦?你們一個兩個都擋得那麽嚴……就給我看一眼嘛!好不好?”


    “其他人、其他人肯定比我的漂亮……”


    被軟磨硬泡的山姥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隻是下意識地找著可以支開對方的理由,突然福如心至般抬手指著不遠處,結巴道:“三日月殿或者、或者鶴丸殿,一定願意給你看,去、去那邊吧……”


    “——————”


    遭到點名的兩振平安京老刀難得沒有互坑,相當默契地向旁邊挪了挪,轉移著自己的陣地。


    所幸,恢複元氣的加州清光勇敢的站了出來,如同大無畏的武士一樣解開環繞著頸部的紅色織物,歪歪頭示意道:“沒關係,我的可以給您看!是不是很可愛?”


    “好神奇,居然會落在這種位置……”


    受到引誘的澪噠噠噠小跑過去,盯著契印研究了半天,又轉身拉住同樣圍著白色織物的大和守安定,給兩個刃做了一下對比:“安定是落在鎖骨上啊……感覺完全抓不住它出現的規律。”


    “嗯咳、我和清光,大概是您之前喝醉嚷著要標記什麽的,咬到了這裏,所以就……”為避免自己風評受害,藍發打刀幹咳一聲,有些委婉的小聲提醒著,卻不知這番解釋反倒是越描越黑。


    畢竟,他們的記憶如此深刻,不正代表著自己也會經常回味那時候的畫麵嗎?


    險些被同伴不經意間戳破心思的清光趕忙用手肘懟了懟他,幹笑著往外甩鍋,轉移起了話題:“哈、哈哈——如果是迦爾納先生的話,恐怕契印的位置……欸?說起來,好半天沒有看見他和薩默爾先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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