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動地的噴發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造成的結果卻十分驚人。不光樹木之間的縫隙裏都塞滿了粉色的櫻花,海灘上也鋪上厚厚的一層,一直綿延了十幾米,將沙地與大海之間的交界處遮蓋地幾乎看不出,連空氣中都染上了芬芳香氣。


    在此之前,付喪神們從沒注意過櫻吹雪的花朵還會有味道,這回差點被掩埋了之後,鼻腔和喉嚨裏滿是相同的味道,熏得他們頭痛不已、非常想要毆打罪魁禍首。


    當然,那個人肯定不是審神者大人:)


    由於森林暫時失去了出路,裏麵的人根本沒辦法出來,所以大家又齊心協力挖了好一陣兒,才把暈乎乎的兩個人帶出來。


    完成三殺了呢。


    無形的彈幕從空氣中一閃而過,仿佛驟降的驚雷,讓幸存者們有種兔死狐悲的淒涼感。


    “時間很晚了,幹脆早點休息吧。”目前還沒有脫離近侍職務的藥研藤四郎盡職盡責的建議道。


    ——就這樣結束的話,還怎麽辦安定順利帶出來啊?!


    玩脫了的澪忍不住與加州清光麵麵相覷,正欲出聲阻止,結果卻被一旁虛弱的聲音搶了白。


    “我還、可以的……”仿佛死不瞑目一樣,被丟進帳篷裏的鶴丸顫巍巍探出一隻手,強撐著透支過度的身體向外爬,最後被實在看不過眼的燭台切扶了起來,跟大家一起坐在厚厚堆積的花海上。


    唉,鶴先生,何苦這樣呢?


    非常想把這句歎息說出口,可想起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高大的太刀隻是搖搖頭,默默端起一罐飲料喝了起來。


    ——一定是想要找回麵子吧。在認知到自己心意的同時,做出了這麽丟臉的事情,於是為降低自身的關注度,隻能選擇拉其他人下水……某些時候,鶴先生還真是幼稚的可怕。


    自以為看穿一切的燭台切帶著種長輩一樣的心態,向渾身黑漆漆的同伴投去一個關愛的眼神。


    而實際上鶴丸的想法並沒有多複雜,隻是純粹出於報仇的心理:那孩子說話和做事都越來越像某振狡猾的五花太刀了,若說其中沒有什麽關聯,鬼才會相信。他今天一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抱著熊熊的鬥誌,他曲起手指、輕輕一彈用來抽簽的調料瓶,以強大的怨氣驅動著它的方向。大概是命中注定,明明瓶口的位置已經停在了小狐丸的方向,但偏偏來了一陣邪風,推著它又動了兩厘米,結果正好指中了三日月。


    “哈哈哈哈,這回輪到老爺爺我了嗎?”就算見識過前幾個的慘狀,五花太刀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緒,非常淡定的攤開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顯出一派隨遇而安的從容氣度。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暖棕發色的少年歪著頭看他,心裏暗自琢磨——恐怕真的沒什麽能為難得了三日月吧?怪不得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連心情曲線都沒有絲毫波動。


    “大冒險。”笑容溫潤的五花太刀言簡意賅。


    最了解他脾氣秉性的小狐丸挑起眉,詫異於他突如其來的“年輕態”。畢竟這家夥,平常能坐著絕對不會站起來,能慢慢走絕對不會選擇跑動,怎麽可能突然想去大冒險……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計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好在他們雖然穿著便裝,本體都還好好的懸掛在腰間,就算出現意外狀況,也完全有自保的能力。想到這裏,他下意識摸了摸冰冷的刀鞘,如同狐耳般翹起的銀發隨之一跳,就好像在捕捉周遭的聲音似的,看起來十分機警。


    兄長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三日月的眼睛,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暗示什麽的會變得非常顯眼,所以他依舊目不斜視、用含笑的眸子注視著審神者所在的方位。


    ——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呢?從到達這片海域開始,那孩子的視線就會時不時的飄向山上,還故作不經意的與加州清光有好多次短暫的交流,明顯是在籌劃著什麽的樣子……能同時與這兩個人產生交集,快速的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恐怕隻有一個人能做到。


    難道說,他們私下找到了複活大和守安定的方法,或者幹脆就是……已經完成了也說不準。


    唉,被蒙在鼓裏的滋味可不好受哦,果然還是老爺子順水推舟、親自去探探的情況比較好呢。習慣性把控全局的五花太刀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有某些地方做的不夠到位——比如說,孩子的教育問題是不是該提上議程了?現在這樣任其自然發展,隻會讓他瞞下越來越多的事情,變得格外的不可控。雖然初衷可能是好的,但難免思慮不全、最終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嗯,聽說這座山裏有藏著寶藏的地方,不如就用這個來當做大冒險吧。”澪對自己的手氣已經放棄了希望,這會兒趁著三日月選擇了大冒險,幹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像模像樣地描述了一遍傳說中的種種。考慮到太刀的機動和夜視問題,他主動給出了場外援助的提醒,“你可以選擇幾個人一起去,多少都可以!”


    他露出一臉向往的神情,簡直是身體力行的表達著想加入探險隊的渴望。而不知情的和泉守兼定和信濃顯然也被勾起了興趣,自告奮勇的舉起手要求入夥。


    氣氛一瞬間熱烈起來,與之前的大冒險呈現出兩個極端,讓搞事未遂的黑鶴微微失望,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反套路了一把。


    ——嘖,同樣是平安時期的太刀,為什麽三日月宗近就能反轉局麵,如果不是身體狀況實在不好,他絕對要跟上去搗亂……唉,暫時偃旗息鼓吧,反正收到一次告白倒也不虧。


    被櫻暴雪榨幹身體的鶴丸國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倒在軟乎乎的櫻花海裏昏昏欲睡,結果正好把後頸上的牙印兒給暴露了出來。他皮膚太白,又穿著一身黑,把圓圓的齒印襯托的格外明顯。


    之前被咬傷的痛感並不明顯,連他本人都幾乎快要忘了這個印記,結果正好被幾個人看個正著,神色立刻有了不同的變化。


    燭台切和堀川對於他的這次被反殺表示喜聞樂見,同時欣慰的擼了擼審神者的頭毛,鼓勵他以後再接再厲,爭取早日把愛搞事的太刀玩得沒力氣再作妖……嗯咳咳,是幫助對方早日走上正軌才對。


    “我會繼續努力的!”受到表揚的澪揚起臉,開開心心的在他們懷裏蹭了蹭,決定繼續實行自己之前的計劃。


    雖然鶴丸沒有正麵回應他的求婚,不過從剛才的狀況來看,應該可以算作是兩情相悅之後標記成功了吧……?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回顧起最近的“戰果”。


    第一次是在喝醉的狀況下咬了迦爾納、清光以及安定,當時具體是什麽情況,由於數據庫的資料缺失、已經變得沒有辦法再考證。回來之後,他又去咬了信濃和退,結果陰差陽錯的變成簽訂新契約……如果全部都失敗了倒是沒什麽,關鍵單獨與山姥切和三日月相處的時候,又出現了很奇怪的心情,與剛才跟鶴丸被一同埋在櫻花下的感覺差不多。


    當時是什麽狀況來著?


    ——啊,對了,就是被一身漆黑的青年抱在懷中時,讓耳邊近乎歎息的低語所撩起的情緒。


    “別總說這樣的話啊,太狡猾了。”比起平時的輕挑聲線,那時那刻,名為鶴丸國永的暗墮刀終於展露出了不一樣的自我,連聲音都變得格外低沉,“就算是我,也很難抵擋得住。”


    不知為何,他很想看看對方當時的表情,可每當試圖抬起身,他就會發現自己被抱得更緊,幾乎要整個嵌入到太刀滾熱的胸膛當中。


    噗通、噗通、噗通。


    像是被毛茸茸的東西擦過心口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想要更清楚的去感受,又莫名的想要逃避,再一次陷入了無比糾結的境地當中。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他的數據庫可以搜索他想知道的一切,卻沒辦法整理出這份心情,再給出一份具體的答案。所以這道題,注定隻能由他自己來慢慢探索出結果。


    澪不是會迷茫太久的類型,況且今天又有重大的任務要去完成,就很快把心底的疑惑拋到一旁,關注起了正在挑選人手的五花太刀。


    光按照刀派來挑選顯然是不公平的,還得考慮練度、實戰經驗、裙帶關係(比如說帶上短刀就附贈愛操心的兄長,小狐丸也一反常態的堅持要跟著)。總之挑到最後,營地裏留下了擅長照顧人的燭台切、歌仙、藥研,以及膽子比較小的五虎退和行動過慢的太郎太刀,外加之前被遊戲擊倒的三個倒黴蛋。


    “哈哈哈,那就麻煩堀川來當我們的隊長了。”把重擔甩給了責任心最強、偵查值又高的脅差少年,三日月安然的當起甩手掌櫃,笑眯眯的跟在了審神者的身側。


    “看來會度過一個很有趣的夜晚呢。”他語焉不詳的感歎著。


    守在另一側的加州清光猛地打了個激靈,一種被看透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怎麽辦,總感覺沒那麽容易成功,希望不要出現紕漏就好……對了,還不知道安定給自己安排了什麽劇本呢!總不能是什麽鬼怪召喚出來的刀,這種獵奇的設定吧……?


    想想小夥伴經常脫線的腦回路,他忍不住頭痛起來。


    此時,不知是哪個山洞裏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響,在這個寂靜的夜裏,營造出了一種詭譎的氣氛。不過在數十個差不多構造的山洞中,又顯得極為普通,若不是恰巧路過、根本就不會被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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