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非違使身形高大,比起太郎太刀來說,也是不遑多讓。所以當它們圍攏做幾圈時,看起來很像是一座以銅牆鐵壁鑄就的城池,幾乎沒有任何突破口,就連喧囂的風都無法吹進半分。


    而年輕的審神者僅僅是少年體態,在這種敵人環伺的情況下,更顯細瘦纖弱,仿佛隻要對方的鼻息稍重、便會風箏一樣飄上天空去。但他好像沒意識到情況對自己多不利,臉上仍舊是一派天真之色,唇邊甚至還勾著淺淺的笑意。


    在旁人眼中,這必然是一麵倒的局勢,不出幾秒鍾,那漂亮的年輕人就會被碾入土中,變作滋潤野草生長的肥料。想來這種事情,也許連沒有憐憫之心的檢非違使都會覺得可惜,畢竟是那般可愛的孩子——


    “呼——”


    異變突生。


    原本十足安靜的“城池”中,驟然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似的狂風。它本應幹淨無色,卻因為強大的衝擊力、生生將一整塊地皮掀起,而後如攪拌機般,把野草碎石割裂開來,裹挾著一同向前狂奔而去。


    一時間,人工製造的沙塵暴掩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天昏地暗,如日夜顛倒。但那並非它真正的意圖,夾雜著金芒的巨力還在奮力向前推進,讓泥土石塊變作流星隕石,頃刻間砸在檢非違使的鎧甲上發出急雨般“劈啪劈啪”的聲響。


    受到攻擊的一方並未後退,哪怕被堅硬的護甲被打出無數個凹坑,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刮擦出數不清的細小傷痕,也依舊執著利刃集火強攻——對於世界意誌來說,消滅掉幹擾自己的敵人是道單選題,隻有前進、沒有躲閃和退縮。


    可等破開強風的包圍圈,再一次重新看到明亮的世界時,它們卻發現目標已經從原地消失,隻留下硬生生凹陷下去一大塊的土地。


    ——是躲在附近的密林中了嗎?以樹木作為遮擋物的話,的確可以延緩它們的搜查速度和進攻。就此看來,對方自身的戰力並不強,才會以突襲來作為主要手段,所以如果能采取近身戰的話……


    “喂,在這裏哦!”


    還未等思考好對策,一道輕快的少年音便自上方響起,引得它們下意識抬頭去看。就見那人類竟明目張膽的站在粗壯的樹幹上,仿若一朵輕飄飄的暖櫻,正迎著陽光兀自盛放,與整個兒戰場的殺伐氣息顯得格格不入。


    隻不過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他眸中原本是淺藍色的晴空,這會兒卻暈染著猩紅,好似憑空落進一絲血液,正在蕩起粼粼光波,這才帶起一絲不同以往的冷酷之色。


    [提示:測算動能輸出量最高可達95%,目前距離臨界值還有5%、4%、3%、2%、1%……充能完畢,目標已進入攻擊範圍,偏差閾值小於0.5cm,定位完成。]


    這聲音僅在他一人耳邊響起,而視線所及之處,除了檢非違使的身影,還有瞄鏡的光圈和準星——這代表著,他已經鎖死了自己的獵物們,隨時可以扣動扳機。


    那眼神具有十足的侵略性,讓在不遠處圍觀的加州清光縮了縮脖子,對身旁的同伴點評道:“你們兩個在戰鬥的時候真的很像誒,簡直是變了個人一樣。”


    “雖然是有點像……不過我還是覺得,光這麽看著不太好吧,畢竟他以一敵眾,難免會有疏漏的地方,很容易被對方鑽了空子。”大和守安定神情複雜,單手握住本體,隨時準備上去幫忙。但想了想,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早點適應時代的變化,多看少說話,省得待會兒臉疼。


    而就在他們交流的當口,審神者早已揚起手中的武器,以破空之勢向敵人密集處攻去。他的身高本不適合搭配長.槍,放到地麵上使用,便隻能像剛才那樣進行突刺和橫掃,很難及時收回。可此時此刻,空中少了諸多限製,他與themis好似融為一體,如太陽上剝離的一簇火光、朝著地麵猛然噴發,霎時間就將空氣都引爆成一片火海!


    “轟——!!!”


    恍若整個兒世界都陷入了山搖地動之中,以檢非違使所在的區域為中心,熱浪翻滾著向四周撲去,簡直像是火山爆發時飛射的熔漿,貪婪的吞噬著周遭的萬物。無論是樹木花草,還是土地石塊,都無一幸免的快速變成焦黑色,在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付喪神和英靈躲閃及時,倒沒有陷入那樣的慘狀,隻是與審神者的距離瞬間拉開了許多,沒辦法在濃煙中捕捉到對方的身影。


    現在就連加州清光都沒辦法再以過來人的身份保持鎮定,待侵蝕萬物的熱浪稍退,便趕忙踏著一地漆黑向澪所在的方向狂奔。他雖然穿著高跟鞋,速度倒也不慢,像是陣清風一樣拂開煙霧繚繞的世界,把裏麵的狀況給露了出來。


    這會兒哪裏還有什麽障礙物,地麵上光禿禿的、連根草都沒剩下,更別提是剛才還氣勢十足的大批檢非違使,連碎成光斑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失去了蹤影。


    說實話,如果不是有過與它們對戰的經驗,他絕對會認為那些敵人隻是花架子而已,中看不中用。可正因為知道它們的實力,才能真正意識到,審神者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這樣的事情,真的是人類能辦到的嗎?簡直就像是神跡降臨一般……


    他越看越是心驚,不過等找到靠著長.槍休息的澪時,就沒時間再想東想西,而是圍著對方緊張兮兮的上下打量,“審神者大人,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覺得痛?剛才那樣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對方的情況看起來實在不太好。審神者的皮膚偏白,在陽光下才能透出些血色,平日裏看著也還算健康;但現在那臉白如紙色,感覺下巴都跟著削尖了不少,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的模樣,連笑容都變得有氣無力。


    澪倒是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往他懷裏一撲,賴著哼唧了兩聲,“沒事,就是用力過猛,緩一會兒就好啦。”


    藍發打刀在旁邊看著,感覺同伴懷裏的人類又開始甩尾巴,敞開肚皮準備接受愛撫,一時之間隻覺得手癢得很。對方的臉太具有欺騙性,很快讓他忘記剛才凶殘的一幕,滿腦子都是應該拎著這隻幼崽的後頸,好好的教育一番才對。


    莫名的就很氣。


    迦爾納站在後麵,日常開始反省自己——沒想到他(的buff)會給那孩子帶去這麽大的負擔,如果不是澪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要好得多,現在恐怕就不是暫時脫力,而是跟著剛才那堆敵人一起湮成碎末了。


    “在沒熟悉好自己的力量之前,還是盡量不要使用全力為好。”他的語氣非常誠懇,還相當自責的檢討著,“看來我下次應該離你遠一些。”


    他並不知道,以俯視的姿態說著這樣的話,再加上平淡冷漠的表情,看起來反而帶著幾分嚴厲。


    一貫靠撒嬌蒙混過關的審神者瞪圓了眼睛,立馬掙紮著起身,抱著他的腰開始說軟(情)話,“我保證以後都會乖乖的!迦爾納,別離開我好不好,我最喜歡你啦!”


    要不是身高差距太大,再加上沒什麽力氣,他還想湊上去送幾個“啾啾”,這會兒隻能遺憾作罷。


    頭一次見到這陣仗,安定還以為他們是戀人關係,忍不住有點目瞪口呆,直到清光拍了拍他的肩,幹笑著解釋道:“審神者大人的說話方式就這樣,你……多聽聽就習慣了。”


    ——我感覺……我可能永遠都習慣不了。


    他一不留神,又在心裏給自己插了個g。


    白發英靈倒是沒覺得不妥,在對方的攻勢中,還能淡定的摸著他的發頂,認認真真的解釋道:“我不是要走,而是覺得你沒必要再這麽辛苦,下次隻要在外麵坐著看就好。”


    事實上,對於迦爾納而言,這些檢非違使自然算不得什麽,所以才會任由禦主去把它們當成試驗田,隨意施展自己的力量。可當看到對方吃力的樣子,他覺得之後還是由自己來充當打手比較好。


    作為從者,他其實有點失職。因為對薩默爾的固有印象和習慣,讓他沒意識到這件事所包含的危險性,險些釀成慘案。


    現在他覺得,還是把這兩個人徹底區分開來比較好。薩默爾皮糙肉厚血條足,而澪不一樣,得好好護著才行。


    暖棕發色的少年眨眨眼,老老實實的繼續賣乖,“我知道了,有迦爾納在場的時候,不會再衝動行事。不過,我剛才有順手拿到這個哦!”


    他抬起胳膊,露出被攏在袖子中的右手,美滋滋的把一振破碎的溯行軍打刀展示給他們看。


    “應該是被衝擊力卷進來的,正好可以偽裝一下,放在那座本丸裏當成安定的碎片。”


    “你自己都搞成這樣了,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是笨蛋嗎……”麵對這樣純粹的、不求回報的善意,大和守安定根本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垂下頭,將表情藏在額發製造的陰影當中。


    “我甚至不是你本丸裏的刀劍,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自被喚醒,就飽嚐人類的種種負麵情緒,覺得早已看透了他們的本性,不會再產生什麽迷茫。但麵對這個人,他卻忽然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溫暖,可那是清光的審神者,他要是安然接受這樣的饋贈,實在卑劣過頭了……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陣暖櫻的香氣撲麵而來,緊接著懷中就多了一份重量。漂亮的年輕人仰起臉,手指緊緊攀住他的肩,以十分天然的態度疑惑道:“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吧,難道還要去別的地方嗎?我以為……你會願意跟我回去呢……”


    說到後麵,他的尾音更軟了些,似乎很沮喪。這會兒不僅是隱形的尾巴,就連頭頂冒出的小耳朵也跟著耷拉下去,不用說話都能透露出一股委屈的情緒。


    藍發打刀沒來得及思考,真心話就直接蹦了出來:“我、我當然願意跟你回去,隻是、隻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情,同時還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審神者的表達方式果然有問題,什麽叫他的人,曖昧過頭啦……雖然聽著讓人很開心。


    嗯,也許他該習慣一下,其實感覺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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