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珩說完後,還矜持又期待的抬了抬下巴,仿佛他主動表白,是某種巨大的恩賜。


    季燦突然想起來,過去那一周裏,顧江珩都在用這種視線暗示他。所以他當時不是暗示自己和他刷題,而是暗示自己和他表白?


    季燦:“……”


    可我他媽哪裏表現出來喜歡你了?!


    季燦看向顧江珩,對方也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空氣裏安靜極了。


    漫長的沉默後,顧江珩從這種詭異的安靜中察覺到了異常。


    他自信滿滿的態度變得遲疑起來,不確定的問:“你、你怎麽還不說……”


    季燦沉默許久後抬起頭,他直視顧江珩的眼睛,緩緩道:“抱歉,我對你沒有任何有關戀愛的意思,要是冒犯了你我給你道歉,但我隻想和你一起學習。”


    仿佛從來沒預料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


    顧江珩以為季燦是害羞,他彎下腰直視季燦眼睛,溫柔又強勢的問:“既然你不喜歡我,那你給我送我情侶款生發液是什麽意思?”


    季燦:“買二送一,我爸一瓶,我一瓶,多的那瓶給你了。”


    顧江珩:“……”


    顧江珩皺眉,又問:“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用愛心方程式暗示我?”


    季燦閉上了眼,一時間有些難以開口。


    睜眼時,他從顧江珩眼裏看到了期待。


    季燦咬了咬牙,直接道:“那本來就是何勁峰讓我給他寫的,他要找一個浪漫的方法給女朋友慶祝生日,但不知道怎麽落在你那邊了。當時在辦公室時我已經解釋過,我還以為你聽清楚了。”


    顧江珩瞳孔緊緊收縮了一下,仿佛巍峨雪山轟然垮塌一般。


    他張了張嘴,然而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身體發燙,胸口像是被勒住了一般難受。


    顧江珩緩緩閉上了眼,極力想要掩蓋內心的情緒。


    漫長而尷尬的寂靜後,他再次抬起頭,聲音低啞:“你真的沒有一點兒喜歡我?”


    季燦不敢看對方的眼睛,隻是盯著床上的被子,緩緩道:“抱歉。”


    “我、我知道了。”


    顧江珩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卻不小心掀翻了桌上的水杯,褲子濕了一大片。


    他視若無睹朝外走去,又踹翻了一張凳子。


    季燦從來沒見過顧江珩這麽狼狽的模樣,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卻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突然覺得心頭一陣苦澀,就像是整整一周沒吃小蛋糕一樣難受。


    “顧江珩。”季燦下意識叫了對方一句。


    男生詫異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


    季燦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半會兒才喃喃道:“對不起,謝謝你。”


    顧江珩苦笑一聲,自嘲道:“我又不是對你表白,給我發什麽好人卡?”


    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室內沒有開燈,顧江珩立在門框前隻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季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是聽聲音,覺得顧江珩先前的失落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又恢複到了初見時,誰都配不上老子的狂傲模樣。


    季燦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抱歉,不是想給你發好人卡,你今天陪我這麽久,我隻是想說謝謝。”


    黑暗中,顧江珩的身型動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著:“但凡是個同學受傷了我都會這麽做,又不是特意為你才這樣。”


    季燦:“嗯,我知道了。”


    頓了頓,顧江珩又說:“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正好,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季燦:“好。”


    門口那道身影停了一下,仿佛還要說些什麽,季燦不由得坐直了身體。然而最後顧江珩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出去,關上房門。


    醫務室裏再次恢複了寂靜。


    季燦重新躺回了床上,他把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蜷成一團,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嬰兒。


    他明明不喜歡顧江珩,然而當他拒絕對方後,卻不似想象中那般輕鬆。


    他想,或許是因為拒絕了顧江珩,他就拒絕了一個能和他一起刷題學習的好夥伴。


    他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了……


    *


    “媳婦兒你哭什麽啊?”何勁峰上樓看到葉含笑一個勁兒哭,頓時就慌了。


    運動會已經結束,他代表班級過來叫季燦和顧江珩去吃飯。聽說他的任務後,葉含笑自告奮勇也要來,還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積極。


    何勁峰在路上被人問了點兒事,耽擱了一會兒,等他來到醫務室時,就看到顧江珩冷著臉下樓。


    “燦哥怎麽樣了?”何勁峰連忙問,“今晚我們聚餐,你們能去吧?”


    因為這句話,顧江珩下樓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很高,雖然站得矮了一個台階,卻依舊能平視何勁峰。


    無情的桃花眼看了過來,帶著淩厲的評估,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仿佛在看一個無機物。


    怪嚇人的。


    何勁峰隻覺得後背發涼,不由得抖了一下,屁股尿流爬上了二樓。


    然後就發現剛才跑上來的葉含笑雙眼通紅躲在牆後,委屈得要命。


    “葉子你怎了?”何勁峰一臉懵逼跑了過來,一邊扶起葉含笑一邊問,“誰惹你了?難道是顧江珩欺負你?”


    不提顧江珩還好,一提這個名字,葉含笑更傷心了,突然摟著何勁峰“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喊:“嗚嗚嗚,我失戀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何勁峰:???


    你再說一遍?你老公我還健在呢!


    葉含笑什麽也不說,隻是一個勁兒的哭,說什麽房子塌了,小說裏都是騙人的,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弟,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之類的。


    何勁峰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走到樓下時突然想起,一拍腦門直道壞事兒了。


    “等會兒,我還沒叫燦哥呢!”


    “你叫他做什麽?”葉含笑一邊擦眼淚一邊數落他,“人家這個狀態,還讓他看我們high,你還是不是人!”


    何勁峰:???


    然後人們發現,校論壇上校霸和校草淒美愛情故事的那個帖子斷更了。


    不管有多少人在下麵嚎,樓主都不回來,反而是用另一個兄弟id“隻搞學習不搞對象”重新開了一個貼子。


    在新的帖子中,季燦從顧江珩專屬成了所有人都想要的萬人迷,原本的小甜文開始變成打臉爽文。


    眾人:???


    樓主發什麽瘋?


    廣大網友很是迷惑,這他媽就像是我看了一本耽美文,結果最後作者拆了官方cp,告訴你這是一本無cp。


    這誰能忍?最開始評論幾乎都是罵她的。


    但“隻搞學習不搞對象”鐵了心要出坑,甚至退了cp吃糧群,專心致誌搞季燦一人獨美。


    什麽前男友哭著求複合,小弟暗戀他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海王想攻略他結果卻被他反向攻略,陰沉狠厲的美強慘轉學後還特意回來看他……


    和之前的甜寵比起來,這種劇情有一種無腦蘇爽感。


    雖然很雷,但是節奏快,攻略角色多,明知道很雷依舊讓人欲罷不能。


    讀者一邊罵一邊看,到最後直接罵樓主為什麽不多給校霸收幾個後宮,這點兒魚怎麽配得上我們校霸寬闊的魚塘!


    實際上,現實情況和帖子裏描寫的情況幾乎沒什麽區別。


    連一直大大咧咧的周睿森都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天放學回家時,季燦、李諾、周睿森三人走在街上,周睿森忍不住問了一句:“燦哥,你最近怎麽都和我們在一起?不和顧神玩了?”


    季燦抬了抬眉,不答反問:“你不希望我和你們一起走?”


    “怎麽會!”周睿森連連擺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隨便問問。”


    季燦收回視線,表情平靜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不一起學習,可能對我和他都會更好好。”


    李諾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我能和你一起學習嗎?”


    季燦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緊接著,季燦發現顧江珩逃課了。


    仿佛在故意躲著他一般。


    季燦之前還在想要不要主動換座位,沒想到顧江珩比他反應更大,他一時間覺得鬆了口氣,但又隱隱覺得有些失落。


    因為顧江珩的離開,來找季燦問題的人越來越多了。


    就連消失許久的吳阮也從補習班裏出來,開始拿著題目找他討論學習。


    比起顧江珩在的時候,現在季燦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了。給別人講題時,偶爾他也回想起和顧江珩一起刷題的日子。


    但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季燦隻是收回視線,繼續給下一位同學講起了新的題。


    *


    顧江珩在家裏呆了整整一周。


    下周一來到學校,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因他消失而魂不守舍的季燦。然而當他背著書包來到教室時,顧江珩不由得愣在了門口。預想中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季燦不僅沒有傷心失落,反而遊走在各個同學之間講題,像一隻上下翻飛的花蝴蝶。


    顧江珩:???


    他隻覺得自己整了心都碎了。


    我不和你一起學習,然後你就和別人一起學習了?


    何勁峰、李諾這種真心想要學習的人就算了,可是你讓吳阮待在你身邊又是怎麽回事?你不知道他是故意借著問題接近你嗎?


    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門口,臉黑得像是鍋底,仿佛下一刻就要發作,但是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抱歉,讓讓。”有人抱著書從他身邊擠了過去,徑直走到他座位上坐下,然後一臉殷勤的對季燦說,“最後道物理題我昨天算了一晚上都隻答出來第一問,能不能給我講講?”


    當顧江珩看清楚那個人後,隻覺得血氣一陣上湧,心髒都要炸了。


    譚華澤這逼竟然也想借著學習上位?他配嗎?憑他那個年紀幾百名的成績,他配個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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