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人聞言立刻轉頭看去,


    就看到一個龍行虎步的老人從門外進來,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看著他們。後麵還跟著一群人簇擁著他。


    老人的視線滑過他們,最後落在了陸夢清的臉上。眼神由堅毅漸漸變軟,強壓著激動,嘴唇輕顫。


    這孩子的眼睛,和盛兒一模一樣,光看他的眼,就好像看到了盛兒。


    而且看到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陸夢清一臉茫然,如果他沒聽錯,剛剛他是聽到了“誰說我的孫子沒人養?”


    *


    “所以,齊先生的意思是,陸夢清很可能是你的孫子?”病房裏,蘇恪一群人聽完了齊老的話,神態各異。


    “沒錯。”齊老溫情的看著一臉錯愕的陸夢清。


    陸夢清從剛剛的錯愕過後,就一直低著頭,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既然這樣,齊先生相信我們的話,可以在我們醫院做個dna檢測,怎麽樣?”蘇槐銘看看陸夢清,又看看齊老,提議到。


    “陸先生覺得呢?”齊老先看向這個陌生卻親切的孫子。


    他不知道喊什麽,嘴唇動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叫陸先生。


    “我同意。”陸夢清看了眼蘇恪,又看了眼齊老,眼中覆著一層恰到好處的孺慕驚慌和忐忑。


    這眼神看的齊老心裏又疼又憐。


    倒是金助理看著陸夢清的樣子嘴角扯出一抹不明顯的譏笑。


    齊老爺子本來還在生氣剛剛聽到的話,不過陸夢清一直在解釋剛剛隻是開玩笑,而且蘇家雖然比齊家弱一線,但是齊家現在危急還沒解除,也不能再樹敵,蘇槐銘後麵的態度也很到位,不卑不亢,沒什麽錯處。


    齊老爺子也沒在繼續追究下去。


    隻不過他對陸夢清居然和蘇家的關係這麽好還挺驚訝的。


    一切進行的很快很順利。


    由於是大老板親自交代的任務,醫院自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蘇槐銘為了讓齊老安心,一切過程由齊老的人親自監督,絕對沒有作假的機會。


    不過即使運用了最高新的技術,結果也要一天才能出來。


    蘇槐銘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體貼道:“齊先生應該有很多話想跟陸先生說,我們就不打擾了。”


    隨後向金助理示意了一眼,金助理推著蘇恪出了門。


    陸夢清看著蘇恪的背影張了張嘴,可似乎想到了什麽,最後還是低下頭。


    蘇槐銘陪著蘇恪在醫院裏又呆了一會,才囑咐了金助理幾句,才回去。


    出了醫院,蘇槐銘捏了捏眉心,駐足看著陸夢清的病房,拿出手機撥打了秘書的電話,那邊接通後,蘇槐銘聲音低沉,視線一直沒從陸夢清的病房離開過:“立即去查京市齊家的所有資料,還有,陸夢清母親的資料。”


    秘書聲音從蘇總的聲音中聽出來了嚴肅,立刻道:“是,蘇總。”


    蘇槐銘掛了電話,摩挲了一會手機,才上了車:“回家。”


    回到蘇家老宅,蘇槐銘眉頭依舊皺著,向往常一樣扯了領帶往沙發上扔,結果就聽到一聲大喊:“大哥。”


    蘇槐銘一抬頭,就看到蘇宴霖正坐在沙發上,頭發零亂,抱著抱枕,整個人跟沒骨頭一樣,癱在沙發裏,一雙沒精神的死魚眼看著他,尤其是頭上那縷藍毛,支楞愣的。


    “回來了。”蘇槐銘心思這才回來,看向這個一出去就是幾個月的弟弟。


    “我這麽大個人坐這,大哥你是被什麽狐狸迷了眼了嗎?居然看不到,你的警惕心呢?”蘇宴霖翻白眼看著他大哥。


    蘇槐銘沒接話,脫了外套搭在沙發上,低頭解衣袖的扣子:“這次回來呆多久?”


    蘇宴霖靠在沙發背上:“看情況再說。”


    “對了,劉叔說你這幾天經常去醫院,看望蘇星知?”


    蘇槐銘看了蘇宴霖一眼:“沒錯,星知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你叫蘇星知什麽?”蘇宴霖不可思議的掏掏耳朵,沒精神的死魚眼都瞪大了,盯著蘇槐銘:“大哥,你沒事吧。”


    “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星知,”蘇槐銘神情嚴肅。


    “我不去。”蘇宴霖吹著頭上的一縷頭發。


    他才不去,他對蘇星知不感興趣。去了隻會相看兩厭。


    蘇槐銘臉一板,訓斥的話剛到嘴邊,突然想起齊老和陸夢清,算了,宴霖不想去就先不去。


    齊老也未必願意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夜幕悄悄降臨,月亮爬上了樹梢,星空繁星點點,可以看出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第二天下午,病床內,


    看著手中的檢測單,齊老老眼中隱隱約約藏著淚。


    盛兒沒斷根,盛兒有後了,他們齊家有救了。


    陸夢清在病床上,看著同樣的檢測單,捏緊了手。低垂的眼簾遮住了他的眼神。


    蘇槐銘看向陸夢清,沒想到陸夢清居然還真是齊盛的私生子。


    京市齊家,商場誰不知道這個大鱷。


    齊家勢力雄厚,涉足房產,娛樂,互聯網等多個行業。背景雄厚,勢力龐大。在整個京市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家族。最近最轟動的,莫過於齊家當家人齊盛與他的愛人,還有齊家培養了十幾年的下一任當家人齊斯言前幾天全死在車禍中。


    當時謠言四起,齊家危機四伏。


    難怪齊老這麽激動,蘇槐銘神色沉著的看了眼齊老,又看了眼陸夢清。隨後道:“齊先生。我們先出去了。”


    “金助理,推著星知出去。”蘇槐銘看向金助理。


    “是,蘇總。”金助理推著蘇恪隨蘇槐銘一起出了門。


    齊老滿意的看著他們出去,溫和的看向陸夢清。


    蘇恪透過窗戶看著陸夢清:“星知,怎麽了,舍不得陸先生走嗎?”蘇槐銘注意到蘇恪的眼神,有點不高興。


    金助理聞言也看向蘇恪。


    蘇恪回頭看了眼陸夢清的病房:“沒事。”


    他隻是不記得劇情裏有這段,難道是,這方世界自己補全了?


    ……


    最終結果雙方很滿意,也很喜人。


    陸夢清同意回齊家,他會作為齊家的下一任繼承人被齊老帶在身邊。


    不過陸夢清的外婆就住在這裏,暫時不用跟著陸夢清一起走。齊老會安排人時刻照顧好她。


    齊老爺子對這件事高度上心,也很著急。


    他們準備明天天一亮就出發。


    這最後一晚,陸夢清久久沒睡,他睜著眼睛,想到了蘇恪,想到了外婆,想到了蘇槐銘對他說的話。


    也許以前他不配,但是現在,他終於可以和他的心上人並肩站在一起了。他不再是那個可憐弱小的陸夢清,不用再依附蘇星知,外婆也可以被很好的治療。


    這一次,他會牢牢抓住手中的機會,努力攀登,守護追求他,直到他的心上人,真正的看見他。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陸夢清帶著憧憬而美好的笑,進了夢想。


    臨行前,陸夢清第一次大膽的看著蘇恪,聲音很輕:“蘇星知,下一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能抱抱你嗎?”


    蘇恪楞了一下,他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本身初初就是才幾個月的小狗,傷口已經好很多。也可以不做輪椅了。


    他的耳朵紗布剛拆,新生的膚色和周邊膚色有色差,新生肌膚的比較嫩。而且蘇恪在醫院這麽久一直沒修理頭發,所以頭發有點長。略長的黑色頭發遮著右耳朵,倒也看不出來傷勢。


    他今天穿著一身冷色調的黑色衣服出來,巨大的色差顯得他冷白的臉頰白的發光,黑曜石般淡漠的桃花眼靜靜地看著他,淺色的唇抿著。身形清雋修長,黑色的衣服襯著他冷淡的氣質,如冰似玉。


    陸夢清看著蘇恪的時間越來越長,眼底的情意如同海底積蓄的火山,深沉而內斂。


    金助理敏銳的察覺到陸夢清明顯不一樣了。


    今天蘇槐銘沒來,他的公司有個不能推的會,所以來送陸夢清的是有蘇恪和金助理。


    陸夢清原先的助理和經紀人都被蘇槐銘越級辭退了。


    蘇恪看陸夢清等著他回答的神情,想了一會,點點頭:“可以。”


    陸夢清笑了,猛的抱住蘇恪,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頸間,聲音沙啞:“別忘了我,我會回來的。”


    抱了好一會,陸夢清在金助理威脅的眼光中才鬆開手。


    陸夢清轉身離去時,蘇恪叫住了陸夢清,看著陸夢清驚喜的雙眼:“我不會忘記你的,我們是朋友。”


    朋友。


    陸夢清嘴裏發苦,可依舊保持著笑容,他想要的,不僅僅是朋友。


    私人飛機上,陸夢清摸著腳下的初初,看著蘇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處處是他昨天私底下讓蘇槐銘派人的送來給他的。


    在寵物醫院那麽久,初初也養的差不多了。


    今早送來的時候,初初一個勁的朝他搖尾巴。


    初初,是他和心上人一起養的狗,是屬於他們美好的記憶。


    陸夢清抱著初初,齊老再一次問著陸夢清:“你確定不追究蘇星知的麻煩?”


    他這麽擔心孫子,看到陸夢清住院的當天晚上就查到了陸夢清住院的原因。


    居然是被蘇星知毆打住院。


    他當天就想找蘇星知的麻煩,卻被陸夢清攔了下來。


    陸夢清把自己受傷的檢查單仔細疊好,塞進口袋裏,抱著初初:“不追究。”


    齊老想說什麽,最終歎了口氣。“行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說什麽?”陸夢清猛的抬起頭來。


    齊老拿過一份報告遞給陸夢清,有點奇怪:“你不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不追究蘇星知的嗎?”


    陸夢清接過報告打開,裏麵是蘇星知這一年的所有行蹤。


    其中,蘇星知所接觸過的很多東西,即將要喝的,要吃的,要使用的,居然一大部分都被提前下了藥。隻不過劑量小,時間間隔多,影響一直不明顯。


    陸夢清急忙放下初初,一頁一頁的翻看。最後才出現這種藥物的名稱和作用。


    最後一頁藥物作用上赫然寫著:使用後易躁易怒,情緒極端,難以控製。


    “看起來,有人想走蘇星知這條路,對付蘇家。”齊老感歎道。


    陸夢清想起那天蘇星知整個人異樣的癲狂扭曲的樣子,看向齊老:“你的意思是,蘇星知被人盯上了。”


    “沒錯,”齊老和藹的看著這個孫子,“如果我沒猜錯,蘇星知在自己還沒察覺得時候,就已經有人給他布好了網,畢竟,蘇家三兄弟裏中,隻有他身邊沒有人。”


    根據他調查的情況,蘇槐銘和蘇宴霖不用說,蘇槐銘自己沉穩老道,蘇宴霖被蘇槐銘無死角的派人保護著,蘇父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善茬,雖然感情反麵多情了點,但實力毋庸置疑,否則也教不出蘇槐銘這麽出色的兒子。


    隻有蘇星知,身邊沒有人。被人鑽了空子。


    不知道是因為疏漏,還是因為什麽原因,不過這就是蘇家的家事了,也不用他操心。


    陸夢清又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蘇家一直沒查出來。”


    “清兒,你作為我的孫子,我現在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時候做事,不要太死板。也別太界限分明。”齊老眼神銳利,“想獲得真相,就不要拘泥於手段,也不要黑白分明。”


    “您的意思是,”陸夢清眼神漸漸複雜,看向齊老:“您接觸了這裏的灰色人群。”


    “蘇槐銘就是太過古板正義,可惜了,他請的那學私家偵探,光靠接觸那些人是查不出真相的。”齊老沒有正麵回答。


    一陣沉默後,陸夢清靠在座椅的後背上,若有所思。


    “這份報告您給蘇家了嗎?”陸夢清轉頭看著齊老。


    “給了,這就算是我給他們的謝禮了。”齊老聲音威嚴。


    機艙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陸夢清重新抱起初初,翻著手中的文件。


    既然這份相同的報告已經給了蘇槐銘,蘇星知也會在出院後搬回蘇家老宅,那蘇星知後麵的安全應該有所保證了。


    ……


    蘇氏集團


    齊老沒走多久,蘇槐銘的辦公室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蘇槐銘頭也沒抬。


    秘書進來,將一份文件放到蘇槐銘的辦公桌上,“蘇總,有個自稱齊氏集團的人,說為了感謝您,特意給您送了一份謝禮。就是這個。”


    蘇槐銘聞言放下筆,擰眉看向辦公桌上的文件袋,“他說他是齊氏的人?”


    “是的,蘇總。”秘書肯定道。


    蘇槐銘修長的手拿過文件袋,奇怪的將裏麵的一疊報告拿出來。


    齊氏集團,不就是陸夢清的爺爺嗎?


    他有東西要給她?


    拿出來後,蘇槐銘才看了幾行,神色大變。一向沉穩的眼中幾乎瞬間出現暴怒。


    黑雲壓城般壓抑的氣勢毫不留情的宣泄而出,


    秘書立刻冷汗岑岑。驚慌不已。


    怎麽回事,能讓一向沉穩的蘇總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秘書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縮到角落。


    蘇槐銘黑沉的眼中烏雲翻滾,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怒氣。一頁一頁翻著報告。尤其是看到最後一頁時,壓抑的暴怒的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


    他就說,星知那麽好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以前,他即使在荒唐,也不會做明顯不利於蘇式的事,他有尺寸,有自己的度。


    原來,早就有人對蘇家布局了。


    甚至,這個局在幾年前就布好了,難為他們一隻苦心積慮的接近星知,了解星知的每一個喜好,每一項行蹤。甚至推測出星知即將接觸的物件。


    蘇槐銘緊緊捏著手中的報告,力道大的幾乎扯破報告。


    他們的手段太隱晦太幹淨了,難怪蘇家一直沒查出來。


    還要齊家出手,才能探得真相。


    蘇槐銘冷靜了好久,才平複內心的怒火。緩緩將報告重新裝會檔案袋中,慢慢坐下。


    氣勢重新內斂起來,就想海底火上爆發前的平靜。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蘇槐銘看向秘書,神色冷漠。


    “是,蘇總。”秘書摸了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出去了。


    辦公室裏,蘇槐銘眼神危險的眯著,看向桌子上的檔案袋,既然你們用了下作手段,就別怪我了。


    靜了一會,蘇槐銘拿起手機,打了電話:“我要預約最好的心理醫生。”


    他們使用的藥物會使星知易怒易暴躁,情緒難以控製。而且時間接近一年了。


    雖然這段時間星知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但是蘇槐銘終究害怕會有什麽後遺症。


    明天需要給星知進行全身檢查。


    至於心理醫生,蘇槐銘不知道星知能不能接受,隻能先讓心理醫生假裝他的朋友,先去看看。


    蘇槐銘甚至現在都在後怕,如果這次不是齊家查出真相,那星知以後會不會就這樣被他們毀了。


    他們利用星知作為攻擊蘇家的突破口,萬一星知以後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該會怎樣的自責的痛苦。


    蘇槐銘捂著臉,這段時間和蘇星知的接觸,已經讓他從心底接受和喜愛這個弟弟了。


    他也了解了這個弟弟的性格。


    可是,為什麽當初沒有想到保護星知呢?


    那些人之所以會選擇星知作為突破口,還是因為蘇家其他人根本沒有縫隙可鑽。


    宴霖被他保護的滴水不漏,他自己謹慎地性子也絕不會讓他們有漏子可鑽。


    老頭子和他老婆不需要他操心。


    隻有蘇星知,性子傲,不聽勸。執意要搬出去。他派去保護蘇星知的人被蘇星知知道後,還回來和老爺子大鬧了一場。


    其實鬧很正常,宴霖也鬧過,他們都認為這是破壞了他們的隱私和自由。


    隻不過,對於宴霖,他的同胞弟弟,蘇槐銘願意放下蘇家繼承人的麵子,和宴霖仔細剖析派人保護他的意義。


    而蘇星知,他冷言冷語公式化的解釋幾句後,就感覺有點煩了。


    他不願放下架子像對宴霖一樣對待星知。


    他那時候隻覺得這是為了蘇星知好,既然這份好意他不想要,那他也懶得給。


    如果他當初像對待宴霖一樣對星知,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蘇槐銘不知道,他心煩意亂,內心的後悔慌亂和心疼讓他心亂如麻。


    沒到下班時間,蘇槐銘首次早退,頂著公司裏他們驚訝的眼神,叫司機送他去醫院。


    醫院裏,


    陸夢清走了,蘇恪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正百無聊賴的呆在病房裏看手機。


    沉浸而認真,長長的睫毛像一把扇子,打下一小片陰影。寧靜而淡漠。


    一旁的金助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空茫的看著窗外,一副走神的樣子,聽到蘇總的腳步聲,立即回頭看向門口:“蘇總。”


    “大哥。”蘇恪聞言也抬頭看向蘇槐銘。


    “嗯,星知,還疼嗎?”蘇槐銘駐足在醫院門口的腳步終究是走了進去。


    蘇恪打量著蘇槐銘,今天的蘇槐銘好像不對勁,總感覺周身好像繞著壓抑的怒氣和心疼。看他的眼神也帶著憐惜。


    “大哥,怎麽了?”蘇恪關了手機,仔細看著蘇槐銘。


    金助理也奇怪的看著蘇總。他更能察覺出蘇總的不對勁。


    蘇槐銘緊抿著唇,神色沉重,抬步走到蘇恪麵前,聲音沉悶:“星知,你是不是對自己傷害了陸夢清,很愧疚。”


    蘇恪垂著眼,點點頭:“陸夢清是被我打成這樣的,是我的責任。”


    蘇槐銘艱難的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有所顧忌。


    蘇恪看大哥的樣子,就知道大哥肯定有事要和他說:“大哥,你說吧,如果是關於我的,我有權利知道。”


    金助理也緊緊皺眉,看向蘇總。


    蘇槐銘默了一會,最終把帶出來的報告遞給了蘇恪。


    金助理跟了他很多年,蘇槐銘信得過他。


    蘇恪接過之後,冷靜地從頭翻到尾,低著頭額發擋住了眼睛。但情緒看起來絲毫沒有觸動。


    蘇槐銘一直注意著蘇星知的情緒變化。


    可蘇恪直到報告全部翻完,也依舊冷靜淡漠的模樣。隻是將報告擱到桌子上,漆黑的眼睛看著蘇槐銘:“大哥的意思,是我打陸夢清,是因為我早就被下藥了,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金助理聞言猛的看向蘇槐銘,蘇槐銘聲音很輕:“是。”


    “我知道了。”蘇恪垂著眼,看不出態度。


    可蘇槐銘看到這樣的蘇恪,隻覺得心裏萬分心疼:“星知,對不起。”


    “不是大哥的錯,”蘇恪的眼睛依舊清澈如初,平靜淡漠。他不是受害人,沒資格替受害人說更多。


    蘇槐銘心裏針紮的難受,對蘇星知的憐惜之情越燒越烈。


    金助理在一旁,看到這樣的蘇恪,心裏的憐惜漸漸上湧。一股難言的心疼從心髒蔓延。


    所以,竟然是這個原因嗎?


    難怪他在蘇星知身邊這麽久,都不覺蘇星知會是那樣的人。


    他當初,是不是很愧疚,很難過。


    “你放心,星知,這件事我會解決的。”蘇槐銘不敢看蘇恪,他心裏難受,心疼,愧疚,無數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咬緊了牙關,蘇槐銘使勁壓製著內心的怒火,才讓自己不再蘇恪麵前泄出情緒。


    夜幕降臨,


    蘇恪重新回到了靈魂世界,這是他距上次離開後,第一次回來。


    蘇星知正抱著小初躺在地上,無神的看著天空,小初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前,一個勁的舔他的臉。


    聽到蘇恪的腳步聲,好像沒聽到一樣,頹敗麻木。


    蘇恪靜靜走到他身邊,坐在蘇星知身邊,寒霜如雪的眼睛盯著他:“你大哥調查出來,你在一年前所接觸的很多東西,都被下了藥,所以你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蘇星知好像沒聽到一樣,睜著眼空茫的看著天際。


    半響,才扭過臉背對著蘇恪,一行淚痕順著眼角悄然沒入鬢發。


    蘇恪靠在樹幹上,屈這一條腿,長發垂落,絲滑繁複的白衣衣袂輕飄,氣質冷漠,沒看蘇星知,而是順著蘇星知的方向看著天際。


    誰也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不說話。”蘇星知帶著壓抑的哭腔,背對著蘇恪別扭的說道。


    蘇恪轉過眼看著蘇星知,摸了摸初初,聲音很輕:“我以為,你想一個人靜靜。”


    “其實,”蘇星知在一旁哼哼唧唧,扭過頭瞄著蘇恪,摸著小初:“你要是跟我道個歉,我就不追究你冤枉我了。”


    蘇恪麵無表情的盯著蘇星知,盯的蘇星知心裏毛毛的。給小初順毛的手都停了。“你看我幹什麽?”


    “你的藥是我下的?”蘇恪問道


    “不是。”蘇星知搖頭。


    “你自己不謹慎,是我的原因?”蘇恪接著問。


    “也不是。”蘇星知再搖頭。


    “你確實傷害了陸夢清,不對嗎?”


    “是,對。”


    蘇星知越說越憋屈。


    “你自己識人不清,不夠謹慎,被人鑽了空子,還對陸夢清造成了傷害了,你是受害者,陸夢清也是受害者,甚至陸夢清還是被你牽連的,我當初就說過,無論怎麽樣,你確實傷害了別人。”蘇恪冷漠的看向蘇星知。


    蘇星知簡直又心虛又委屈,陸夢清陸夢清陸夢清,就知道陸夢清。


    他在這孤零零一個人帶著小初,難受的要死,蘇恪不說來看他一眼就算了,現在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了,還說他。


    蘇星知賭氣一骨碌坐起來挪到蘇恪後麵,他不要在看到蘇恪那張臉了:“全都我的錯,行了吧。”


    靜默了一會,蘇恪起身走到蘇星知跟前,蘇星知扭著身子再轉,蘇恪又跟了上去。


    蘇星知就是不看蘇恪,低著頭,幽怨的很。


    “對不起。”


    蘇恪冷若清泉的聲音在蘇星知耳邊響起。


    “你說什麽?”蘇星知不可思議的看向蘇恪。


    蘇恪冷冽的側臉好像冰雕的一樣,冷白如玉,形狀好看如冰山積雪的眸子認真的注視著他。又說了一遍:“對不起。”隔了一會又道:“這樣你心情好點了嗎?”


    蘇星知努力壓著咧著的嘴,矜持的摸著小初,下巴微抬:“行吧,既然你都跟我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了。”


    小初察覺到主人心情頗好,乖順地朝著蘇星知的手指舔了兩口。


    “那究竟是誰害得我,你查出來沒?”蘇星知想到剛剛蘇恪說的話,桃花眼裏的怒氣簡直都要燒起來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居然這麽害他。


    蘇星知心裏的火直往上竄,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食其肉。


    蘇恪想起蘇槐銘給他的那份報告,那份報告上名單不全,畢竟能熟悉掌握蘇星知一年的行蹤跡象,這不是幾個人就能做到的。


    但是蘇槐銘臨走前,說了他會解決,讓他不用擔心。


    不過,蘇恪還是偏向於蘇星知有知道的權利,他淡淡的將報告上有的名單一個個說出來。


    每說出一個,蘇星知就咬著牙重複一遍。


    等蘇恪說完,蘇星知整個人就要出去,他還從來都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也沒吃過這樣的虧。


    他一定要出去,把那些人都給弄死,氣死他了。


    如果沒查出來,他是不是就要背著這名聲過一輩子,還有蘇家,是不是真的就被他連累了。


    蘇星知心裏的火越燒越旺,眼睛都紅了。“你讓我出去,我現在就要出去,我非得弄死他們,我不好好教訓他們我就不姓蘇。”


    蘇星知的動作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


    蘇恪明顯察覺到蘇星知的不對勁,沁涼的手一把抓住蘇星知,寒涼的觸感從蘇星知的手心一路蔓延到心髒,大腦。蘇星知隻覺得頭腦一陣清涼,剛剛那股火瞬間被壓去了。


    他動作漸漸停了,低著頭耷拉著腦袋。難受的不行。


    蘇恪慢慢伸出手,修長玉白的手指拭去了蘇星知眼角的淚意。蘇星知抵觸的扭過頭,粗魯的抹幹淨濕潤的眼角,聲音悶悶的:“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難受的發慌。


    那種丟人又懦弱的眼淚才不是他想流的,他以前老爺子打他都沒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他最近就是控製不住情緒啊。


    都怪他們,


    蘇星知越想越難受,也不嚷嚷著要出去了,一屁股靠著樹坐在蘇恪經常做的位置上,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小初:“你說的沒錯,我這樣就是我自己的原因,自己不夠謹慎小心還害了別人。”


    蘇恪坐到蘇恪身邊,也伸手摸小初,看著蘇星知:“你會好的。”


    “我當然會好,世界上怎麽能缺少我這麽優秀的人呢。”蘇星知努力打起精神,扯著嘴角看著蘇恪 。


    好像重新恢複了精氣神一樣。


    但蘇恪還是從他的眼睛深處看到了沮喪和難過。


    蘇恪揉揉蘇星知的頭發,看著蘇星知瞪大的眼睛,笑了。


    青年冷冽的眉眼好像冰雪初融,窺見一絲春日風情,軟下來的氣息和眉眼如同冬日綻放的紅梅,冷且豔。讓人驚豔到能忘記呼吸。


    最起碼蘇星知看的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停了。


    蘇恪從蘇星知懷裏抱起小初:“你恢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明天我在這,你出去透透氣吧,你也在這這麽久了。”


    “我不出去。”蘇星知不樂意道。


    蘇恪抱著小初看著蘇星知,雖然沒說話,但是蘇星知就是察覺到了蘇恪的潛在意思。


    蘇恪想讓他出去。


    蘇星知低頭摘了根草放在嘴裏,興致缺缺:“外麵不好玩,太危險。我在這挺好的。”


    “你剛剛不還說要出去找他們算賬嗎?”蘇恪聲音清冷。


    “不去了,你也說了,大哥說了會解決這事,我出去,說不定就是給蘇家拖後腿。”


    蘇星知叼著草,眉眼耷拉依著樹幹,低著頭狀似觀察地上的草。


    “你是擔心你現在這樣,會在給蘇家惹麻煩?”蘇恪一眼識破蘇星知的想法。


    “誰擔心了。”蘇星知梗著脖子不承認。


    蘇恪就靜靜看著他,黑黑的瞳仁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蘇星知。


    蘇星知吐了草,躲避著蘇恪的眼神:“好吧,我確實是有,一點點擔心。”


    蘇恪把小初放蘇星知懷裏,蘇星知趕緊接著,小初也不掙紮,在蘇星知懷裏乖巧極了。


    “明天出去吧,你不是不甘心被他們算計嗎?”蘇恪認真的看著蘇星知,冷冽的視線卻無比讓蘇星知安心。


    蘇星知默默給小初順毛,低低道:“那你陪我一起。”


    一起?


    蘇恪略擰眉,他不知道明天蘇星知的身體是否真的能容納兩個人的靈魂。


    不過觸及蘇星知期待又忐忑的眼神,蘇恪到底還是答應了。


    ……


    蘇家,


    蘇宴霖就看到他大哥一臉陰雲密布,氣勢沉重的回來,嚇了一跳,大哥是遇到什麽世紀難題了?


    “大哥,你沒事吧?”


    蘇槐銘疲憊的看著眼蘇宴霖:“沒事。”


    可是,蘇槐銘說著沒事,但渾身陰鬱沉重的樣子還是讓蘇宴霖擔心不已。


    “大哥,你真沒事?”


    蘇宴霖看著他大哥,這哪是沒事啊,這是發生大事了啊。


    蘇槐銘此刻心裏隻有蘇星知遭遇的那一切,還有那份報告,


    心裏的愧疚一直齧噬在不停的齧齒著他的心。


    商場傾軋本就是常態,他在商場一向手段光明正大,可是,為什麽他們要把這麽惡毒下作的手段用在無辜的人身上。


    他們知不知道,這會毀了一個人。


    蘇槐銘心裏的沉重壓的他喘不過氣,這個弟弟是他沒保護好。


    如果星知真的有什麽,該怎麽辦?


    蘇槐銘坐在沙發上捂著眼,他作為蘇家的繼承人,保護好蘇家的每一位成員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可他,卻隻把宴霖納入了羽翼之下,沒能保護好星知。


    蘇宴霖從沒見過蘇槐銘這樣,表情由驚訝變為擔憂驚慌,“哥,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別一個人扛著好不好。”


    “怎麽了怎麽了,大少爺怎麽了?”管家劉叔聽到蘇宴霖的話,還以為蘇槐銘怎麽了,急急忙忙過來。


    蘇槐銘捂著眼坐了好一會,才沉身道:“沒事,劉叔,我今天有事,不吃了,你陪宴霖吃吧。”


    說完舉步就朝樓上去。


    “大哥,”蘇宴霖叫住了蘇槐銘,看著蘇槐銘轉過來的視線,躑躅道“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看看蘇星知吧。”


    蘇槐銘搖頭:“你暫時先不去。”


    明天是心理醫生去給星知做檢查的日子,等檢查過了再去看也不遲。


    “我都回來兩三天了,這我去看蘇星知還得挑個黃道吉日了,一次兩次都不行。”蘇宴霖撇撇嘴。


    信不信我不去了。


    蘇宴霖又打量著他大哥得背影,摸著下巴沉思:大哥就是不對勁。


    第二天,是個休息日,蘇槐銘沒去公司,按照約好的時間,接了心理醫生過來。


    這位心理醫生姓黃,是秘書挑選的最好的醫生。信譽可以保證。


    “黃醫生,你看一下你手邊的文件,裏麵的人是我弟弟,你先了解一下。”蘇槐銘邊開車邊道。


    黃醫生是個中年醫生,笑容和藹可親,“好的蘇先生。”


    順手拿起報告,一頁頁的翻看著。


    到了醫院,蘇槐銘帶著黃醫生走向蘇恪的病房。


    病房裏,蘇恪和蘇星知正在努力一起適應著身體。金助理正好今天請假了,沒來。


    蘇恪想出去,蘇星知死活不樂意,寧願就這樣擠著也挺好。


    可他們沒經驗,有時候隻有蘇星知能看到外麵,卻聽不到,有時候隻有蘇恪能看到,聽不到。還有時候這具身體隻屬於蘇恪,蘇星知既看不到也聽不到。或者又反過來。


    他們已經弄了好一會了。


    “沒事沒事,適應適應就好了。”蘇星知努力安慰蘇恪。他還想以後接著跟蘇恪一起出來呢。


    不就是一點小問題嗎,能解決。


    正努力調整,蘇星知就突然發現自己又被擠掉線了。


    完全啥也聽不見啥也看不見。


    糟心。


    蘇槐銘這邊帶著黃醫生也到了。


    此刻是蘇恪執掌身體,蘇槐銘一臉關切的問:“星知,今天覺得怎麽樣了?”


    蘇恪像往常一樣認真回答:“好多了。”


    蘇槐銘又道:“這位是黃叔,是我的合作夥伴,也是父親的朋友,父親知道你住院了,特意拖他來看看你,順便問問你的情況,父親還是擔心你的。他問什麽你就如實回答就可以了。”


    “好的大哥。”蘇恪點點頭。


    蘇槐銘和黃醫生眼神對視了一眼,看到黃醫生微不可查的點頭後,蘇槐銘才轉身離開。


    蘇槐銘走後,黃醫生隨手拖了一個椅子坐下,小小的眼睛笑的都要沒了:“星知,你叫我黃叔叔就可以了。”


    蘇恪看黃醫生的樣子,張張嘴,最後隻喊道:“黃先生。”


    黃醫生也不在意,笑的慈祥又和藹:“我聽你爸爸一直說你挺皮的,我看啊,你爸爸淨瞎說。”


    蘇恪沒接話,“黃先生謬讚了。”


    黃先生喝了口茶,打量著蘇恪,麵前的這個人,眼神清明而淡漠,俊秀挺拔,也挺禮貌的。表麵上看挺正常的。


    端著茶杯,又接著絮叨:“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喜歡時尚,我兒子最近也總說我跟不上潮流,你年紀跟我兒子差不多大,你給我推薦點現在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唄。我回去也好給我兒子炫上兩招”


    蘇恪隻聽到一半就掉線了,蘇星知才接管身體就聽到麵前的人叨叨叨,還挺自來熟,眉毛一挑,惡聲惡氣地睨著黃醫生,不客氣問道:“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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