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完衛瑄的死期,肖司明深呼吸幾下,將幾近報廢的手機還給阮陽,語帶歉意道:“晚點帶你買部新手機。”


    阮陽有些恍惚地接過自己的手機,按了兩下開機按鈕,發現手機生命力十分頑強,居然還能使用,就是屏幕有些失靈。


    衛哥那邊一條信息都沒有再發過來了。


    車裏氣氛沉悶,阮陽抿了抿唇,在心裏小聲逼逼。


    那他的告白算成功還是沒成功啊。


    ……他告白的話還沒說完呢。


    以及,剛剛衛哥那一聲吼,雖然被肖先生及時打斷了,但說了什麽他也是聽清了的。


    原來肖先生有前任啊。


    意識到這一點後,阮陽莫名地有點不開心,手指下意識在真皮坐墊上扣啊扣。


    不開心的同時,他又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他憑什麽不開心呢,無論是誰,大家都這麽大了,有個前任很正常的。


    哦,他自己也有,那個男女通吃葷素不忌的渣男。


    阮陽向來擅長開導自己,這次卻像走進了一個繞不出來的怪圈。


    一開始他是因為肖司明有前任這事不開心,後來就演變成了自己跟自己賭氣。


    以至於肖司明試圖引導他接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的時候,阮陽嘴巴一抿,變成了個悶葫蘆。


    肖司明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阮陽垂著腦袋,情緒有點低迷,嘴巴一張,胡謅道:“沒什麽,我忘記要說什麽了。”


    肖司明:“……”


    他掏出記仇的小本子,在衛瑄頭上又狠狠記了一筆。


    *


    下車之後,等肖司明上了樓,阮陽悄悄繞到了車子前頭,鬼鬼祟祟地攔住準備去儲物間拿掃把的莫宇。


    莫宇盯著麵前這個人類,想起那份桂花糕,不由得暗道好險。


    他差點就被一份桂花糕收買了,這個人類果然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為了堅定自己的立場,他故意對著阮陽惡聲惡氣地說話:“有事?”


    阮陽保持了他一貫的好脾氣,一點也沒注意到莫宇對自己的態度如何,兀自糾結了一會兒,才問:“宇哥,你知道老大之前……談過戀愛嗎?”


    原來是問這個。


    莫宇本來懶得回答,然而在看到阮陽那副糾結又躊躇不定的樣子的時候,一個想法在他心裏成型。


    來了!機會來了!


    這不正是拆散這兩人,同時又報複到肖司明的好時機嗎!


    思及此,莫宇語氣相當惡劣地回道:“啊,當然知道。”


    果不其然,阮陽聽了之後,手指撓了撓耳後,看上去有點失落,但還是忍不住問:“哦……那他們是為什麽分開啊?”


    “沒分。”莫宇頓了頓,持續朝阮陽脆弱的小心髒插刀:“那人暫時失蹤了,肖司明一直在找他。”


    他說的都是實話。


    阮陽:“!!”


    晴天霹靂!


    不是說前對象嗎,一直沒分的那是現任啊!


    那他豈不是差點成了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阮陽被這個消息打擊到了,神情木訥地放空了數秒,在莫宇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促說:“還有事嗎?”,這才擠出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沒事了,謝謝宇哥。”


    說罷,他動作僵硬地轉身進屋,進去後就徑直上了樓。


    背影看上去非常像一棵被霜打了的小白菜,有點可憐。


    莫宇莫名覺得哪裏不太對,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樣。


    但那絲不對勁的感覺隻出現了零點幾秒,不等他細想就消失不見了。


    拋開那絲轉瞬即逝的不對勁,他此刻對拆散了肖司明和阮陽一事感到十分的開心。


    如果不是武力上鬥不過,他現在就想指著肖司明的鼻子嘲諷:等著瞧吧,這就是你趁殿下不在就到處拈花惹草的下場!


    *


    別墅裏安靜了一天。


    衛瑄估計是被肖司明嚇到了,直到天黑都沒回來,肖司明坐在餐桌前冷嗤:“有本事他這輩子都別出現。”


    阮陽端著飯碗,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沒有辦法,他剛失戀,需要靜靜。


    肖司明放完狠話,又動作熟練地夾起一塊肉準備放到阮陽碗裏。


    沒想到的是,以往都會乖巧接下來的阮陽,這次竟然端著碗不動聲色地讓了一下。肖司明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那塊肉一時之間失去了歸宿。


    肖司明皺起了眉,然而沒等他開口,阮陽先放下碗筷,小聲道:“我吃飽了。”


    然後就起身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肖司明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變化,卻不知道這一變化的原因是什麽。


    他還沒察覺莫宇搞的那些小動作,更不知道此刻莫宇藏在桌下的手已經快把自己的大腿掐得發紫。


    不行,不能笑。


    莫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到肖司明在阮陽那裏碰一鼻子灰,他的心情好到看老皇帝都順眼了不少。


    有人歡喜有人憂,阮陽回房間後就把自己悶在了被子裏唉聲歎氣。


    明明知道了肖先生有對象,但是在肖先生溫柔地給他夾菜的時候他還是會心動。


    唉,他好惆悵啊!


    在被窩裏滾了幾圈後,阮陽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和朋友聯係過了。


    他那個回家繼承家業的室友日子過得比他還要忙碌,忙得連微信都顧不上聊似的,每次發過去的消息,都要隔好幾天才會收到回複。


    阮陽掏出手機,手機屏幕裂了,不方便打字,但還能順暢地發語音。


    於是他按著語音鍵開始給對方留言訴說自己的苦惱。


    “……總之我現在知道他有對象,但是我還是會心動,可是這樣一來我不就是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嗎?”


    肖司明站在房門外,曲起的手指停留在距離門板兩厘米左右的位置,遲遲沒有落下。


    他聽著房間裏隱隱約約傳出來的聲音,然後越聽越沉默。


    他十分想推門進去,敲一敲這顆小腦袋瓜,看看阮陽到底腦補了些什麽。


    不過在此之前,恢複記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


    一連好幾天,別墅裏的氣氛都有些古怪。


    晚上,阮陽給他的小白菜們細心地澆水。


    衛哥一直沒回來,這些小白菜就由他親自照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小白菜似乎長得特別好,才種下去沒幾天,就爭先恐後地鑽出了土地,這會兒快樂地享受著月光浴。


    阮陽觀摩了一會兒,拍了幾張照發到朋友圈,很滿意地起身去廚房,洗幹淨手後就打算上樓睡覺。


    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見二樓樓梯口站著個人。


    阮陽先是一驚,認出人後慢慢鬆了口氣:“肖先生?”


    肖司明沉默著走下樓梯,他身上穿著棉質的睡衣,走動間,拖鞋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阮陽下意識掃了眼牆壁上的掛鍾,確認現在是晚上十點多而不是上午十點。


    他這幾天都沒怎麽和肖司明單獨相處過,生怕自己把控不住最後跌入道德罪惡的深淵,如今和肖司明麵對麵,脫口而出就問道:“你餓了嗎?”


    肖司明已經走到了他麵前,他身形高挑,完美地罩住了阮陽。


    過了許久,阮陽才聽到他啞著嗓子說道:“餓。”


    聲音有點沙啞,和肖先生平時說話的聲音不太一樣。


    阮陽回過神來,往後退了一步,將兩人之間近在咫尺的距離拉開了一點,他猶豫著說道:“廚房裏還有菜,我去給你熱一熱……”


    話音未落,他的手臂就被肖司明捉住了,兩人之間剛被拉開一些的距離,在阮陽一聲輕呼中直接變為零。


    阮陽的大腦還沒轉過來,他原本第一反應是推開肖司明,但又忽然想起自己剛洗完手,手上還是濕漉漉的,於是改為用另一條胳膊擋在身前。


    肖先生一點沒意識到似的,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背到身後去,摟住了他的腰。


    “不用熱菜,不吃菜。”肖先生捏著他的下巴,以至於他不得不抬起頭來,在黑暗中和對方四目相對。


    肖司明停頓了一瞬,眉頭微皺,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不易察覺的難過:“我餓了。”


    阮陽的心莫名跟著揪痛了起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兩人奇怪又尷尬的處境。


    就在他停止掙紮的一瞬間,下一秒,唇上一熱,濕熱的吻率先落在嘴唇上,然後慢慢下移,星星點點地散布在下巴乃至喉結上。


    阮陽的大腦在這一刻幾乎停止運行,他兩手抓著肖司明的衣服,濕漉漉的手在肖司明的睡衣上氤出兩團陰影。


    肖司明眼睫微垂,目光落在他臉上,眼神仿佛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阮陽感覺自己似乎渾身都有點熱,背上往外冒汗。


    直到被肖司明壓到牆壁上,後腰碰上冰冷的牆壁,他被凍得一個激靈,思緒也回來了一些。


    他用力去推肖司明,然而對方像是鋼鐵焊成的一樣,怎麽推都紋絲不動。


    甚至因為他突然的抗拒,那張原先在脖頸處遊移的唇又回到了他的唇上,牙齒輕輕叩咬著他的唇瓣,不痛,但是密密麻麻的,像是有微弱的電流劃過。


    阮陽被親得頭暈腦脹,臉也脹得通紅,甚至沒有察覺到肖司明的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搭上了他的肩,手掌在他後頸上一塊微微凸起的骨頭上輕輕摩挲。


    才揉了兩下,阮陽就打了個顫,一種奇妙的感覺順著脊柱直衝頭皮,他整個人差點在肖司明懷裏蜷縮成一團。


    這太奇怪了,他暈暈乎乎地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肖司明手下發燙。


    他強撐著睜開眼和肖司明對視,因為角度變換,月光從側麵照過來,阮陽終於看清了肖司明的眼睛。


    肖先生兩隻眼睛都變黑了。


    和那天吃龍筋時的變化一模一樣。


    阮陽突然清醒了一些,他擔心肖司明是餓極了把他當成了儲備糧,連忙掙紮了起來:“肖先生,是我……”


    然而他的掙紮在肖司明麵前就顯得很微不足道了。


    他用手去擋,肖司明就握著他的手腕,舌尖伸出來在他手心和指腹輕輕劃過,又是一陣酥麻。


    他用胳膊去擋,就被肖司明摟著腰往上舉了舉,背在冰涼的牆壁上蹭著,又熱又冷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最後他幹脆放棄抵抗了,自暴自棄地想,吃就吃吧!吃完了他也不用接著糾結兩人的關係了。


    肖司明當初還保證過不會吃他,可見都是唬他的!


    想到這裏,阮陽本著“你都要吃我了我咬你一口也不過分吧”的想法,憤憤地一口咬在肖司明肩上。


    他渾身都在發熱,四肢無力,這一口實在沒什麽力道,理所當然的,沒能喚醒肖司明的理智。


    阮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熱化了,呼吸都是滾燙的,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流竄。


    他起初以為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畢竟肖先生這樣撩撥他。


    但後來他隻能無力地掛在肖司明肩上,皮膚疼得厲害的時候,他才覺得哪裏不對。


    別人做這種事的時候都會這麽痛嗎?連身上每一塊皮膚都會刺痛嗎?


    肖司明身上散發出了濃濃的黑霧,搞得原本還算亮堂的月光也不見了,阮陽不知道是不是肖司明偷偷咬了他,所以才會這麽痛,幹脆一直咬著唇,一聲不吭。


    直到後來他痛得有點迷糊了,肖司明抱著他,聽見他在自己耳邊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好痛。”,肖司明親吻的動作倏然停住。


    聽見阮陽喊疼,他理智瞬間回籠,抱著人伸手按亮了客廳的燈。


    懷裏的人渾身都在冒冷汗,可憐巴巴地縮作一團。從肖司明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那些在阮陽皮膚下到處掙紮遊竄的靈氣。


    他麵色沉了下來,心裏懊悔無比。


    自從他吃了龍筋,吞噬的欲望比之前還要大,這種比原先擴大了數倍的食欲折磨著他,使得他最近幾天都得趁著夜色出門覓食,哪裏有煞氣就去哪裏。


    沒想到今晚碰到了阮陽。


    阮陽身上的封印還沒解,目前還是肉體凡胎,卻被他歪打正著勾出了體內的靈氣。


    靈氣溢出,如果封印的事再拖下去,這具身體就不能用了。


    肖司明給阮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動作利落地將他有些淩亂的衣服理整齊,同時取來了阮陽的手機,解鎖後,給衛瑄打電話。


    衛瑄把他拉黑了,對阮陽倒是毫無顧忌,電話剛想兩聲就接通了。


    聽筒裏傳來衛瑄試探的聲音:“弟啊,你這麽晚還不睡,是不是老大終於要追殺我了?”


    肖司明沉著臉,壓根沒管他說了什麽,簡潔直白地道:“給你三分鍾時間滾回來。”


    他目光落在阮陽臉上,替阮陽撫平眉毛,接著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冥王討個說法嗎?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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