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昊林的老板是做電子零件的,近幾年有國家政策的幫扶,行業發展前景蒸蒸日上,這位曹衍忠曹老板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賬戶上的資產也越來越多。


    十年前曹家人一家五口還擠在筒子樓裏住著,十年後豪車洋房,該有的都有了,生活質量大大提高。


    這人有錢之後,尤其是生意人,就特別容易迷信。這位曹老板前不久從朋友那裏帶了塊佛牌回來,據說是從泰國一位阿讚師父手裏請過來的,不僅能夠保家宅平安,還能助曹老板生意興隆。


    可自從曹老板戴上了這佛牌,日日神情恍惚,生意上出了問題不說,家裏大大小小的意外更是沒停過,家中的老太太甚至突然中風進了醫院。


    而曹老板自己,每晚都會夢見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站在床邊,她的裙角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麵容隱藏在黑發後麵,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嚇得他從夢中驚醒。


    腦袋上的冷汗還沒消下去呢,曹老板就感覺身旁有些不對勁,有股血腥味。


    他壯著膽子叫了聲“老婆”,一道嬌媚的女聲在他耳邊幽幽響起,氣息冰涼叫人頭皮發麻。


    “你看我漂亮嗎?”


    曹老板頓時感覺整個人都僵硬了,這明顯不是他妻子的聲音。


    那聲音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一隻冰涼的手攀了上來,曹老板恍惚間看到了那隻手上血紅的長指甲。


    他嚇得跌下床去,口中啊啊亂叫,下一秒,頭頂的燈光驟亮,妻子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問他:“你怎麽了?大半夜的可別嚇到孩子。”


    話音剛落,她才看清丈夫滿頭大汗的樣子,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聲音不由得也有些驚恐:“你、你看見什麽了?”


    *


    “具體的情況還是請各位大師過去親自看看吧,我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屈昊林頓了頓,打量著眾人的麵色,似乎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肖司明看出來了,直截了當地問他:“還有什麽問題,但說無妨。”


    屈昊林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是這麽一回事,我老板怕這次的厲鬼太厲害,所以……所以除了讓我來請您幾位之外,又去道觀裏請了幾位大師一同作法,希望各位大師不要介意。”


    他這樣一說阮陽等人就懂了。


    其實不同教派的人一起作法的情況並不少見,甚至有財大氣粗的人家,同時請十幾家道觀過來也是有可能的。


    但一邊是主人親自去迎接,一邊是派司機來接,哪個更受主人家重視便很明顯了。


    麵對區別對待,阮陽在心裏替老板小小地憤憤不平了一下。


    他心說,再厲害的道觀也肯定沒有肖先生厲害,這位曹老板真是沒有眼光。


    屈昊林收到了他略帶指責的視線,十分緊張地擦了擦汗,同時內心一陣懊惱,早知道就再勸勸老板了,一事不煩二主,同時請兩批大師作法確實不合適,這不是叫人家同行之間來競爭嗎!


    上次驅邪的時候沒留意,這位外表軟得跟白麵團子似的小師傅心氣還挺高,可別一氣之下不幹了。


    他兜裏還揣著阮陽給他的那張療瘡符呢,雖然之前不小心讓符咒沾了水,字跡花了一點,但效用還是有的,如果腸胃有哪裏不舒服,揣上這張符很快就能轉好。


    長年開車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便秘困擾。


    這些被便秘困擾的人,自發建立了一個病友群,每日在群裏分享一些治療便秘的偏方。


    屈昊林當天在病友群裏無比喜悅地告訴大家自己治好了便秘後,半天的工夫,就有十幾位病友私聊問他用的什麽法子。


    屈昊林是個老實人,想了想,一五一十地交代說自己是從一位高人手裏買了張符咒,效果超群,能拉得站不起來。


    一開始還沒人相信,以為他是接了什麽不靠譜的微商廣告,可之後兩天,有人在路上遇到跟老婆一起逛街的屈昊林,見他麵色紅潤,體態輕盈,看著果真不像個受便秘困擾的人。


    那人回去一說,這一下向屈昊林求購符咒的人立刻就漲到了三十幾位。


    屈昊林一下子成了朋友圈裏的符咒代購,正苦惱著要怎麽向阮陽開這個口呢,此刻見他心情不好,登時就慌了。


    他苦著臉開口:“幾位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可以給老板打電話說明一下情況……”


    隻能努力說服老板了。


    阮陽原本隻是替自己的老板不平一下,沒想到自己這一眼威力有這麽大。


    他還從來沒扮演過為難別人的惡人,見狀連忙擺手,一邊說著“不用不用”,一邊往後退。


    肖司明從後麵扶住他,手掌帶有安撫意味拍了拍他的背,同時出聲打斷了屈昊林撥號的動作:“不用了,不是什麽大事。”


    隻要酬勞照給,以及不耽誤他吃,請多少人作法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不過阮陽剛剛那一眼看得他心裏癢癢的,很想把人抱在懷裏揉一揉,給他順順毛。


    怎麽會這麽可愛呢。


    因為擔心嚇跑小員工而暫時隻能克製住自己的肖先生有些苦惱地想。


    不知道肖司明內心活動的屈昊林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歎了口氣,小聲地有感而發:“沒想到肖大師如此好說話。”


    看臉明明很冷漠來著。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原本隻是路過,正好聽到這句話的高宗:“……哼。”


    屈昊林:“?”這位保潔剛剛是不是又用鼻孔瞪我了?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不過當務之急,是帶這幾位大師去老板那裏集合,屈昊林試探道:“那,各位大師,我們現在就出發?”


    他視線落在有些麵生的莫宇臉上:“這位是……”


    肖司明點了點頭,言簡意賅:“也是我所員工。”


    “員工……”屈昊林還是不大習慣這麽叫,於是自己轉換了稱呼,“這位大師跟我們一起去嗎?”


    雖然肖大師他們已經很強了,但是多一位大師多一分保障啊。


    莫宇看上去是有些想去的,隻是肖司明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不帶他。


    果不其然,肖司明回過頭來看他一眼,搖頭道:“他不去,他留在家裏,打掃衛生。”


    屈昊林哦了一聲,心想原來是位年輕的保潔,頓時收回了對莫宇的興趣。


    莫宇:“……”感到屈辱。


    ——————


    等到屈昊林駕車載著三位大師來到曹衍忠的家,曹家已經是一片嘈雜,從屋裏傳出了道士作法的聲音,引得同樓層的鄰居都忍不住探頭出來張望。


    “應該是老板請的大師來了。”屈昊林一邊說,一邊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氣質清雅的婦人,眼角雖然已經有些細紋,但看得出保養得還算得當。


    不過在阮陽看來,這位婦人眉間凝聚著一團十分明顯的黑氣。


    他不能確定這次不是自己的錯覺,於是悄悄跟肖先生提了句。


    肖先生投過來的視線有些奇怪,像是經曆了一番深思熟慮,半晌朝他伸出手。


    阮陽下意識閉了下眼,感覺肖先生柔軟的指腹在他眼皮上摸了摸,動作輕得像羽毛撓過似的。


    “那是煞氣。”肖司明解釋完,聲音低沉地問,“你能看見了?”


    阮陽聽不出他的情緒,也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乖乖地點頭道:“能。”


    說完他小小聲問道:“能看見是不是證明我變得比之前厲害了呀?”


    “嗯。”


    肖司明心說,這證明你體內的靈力正在自行衝破封印。


    得到了誇獎的阮陽笑容特別甜,臉頰上兩個酒窩窩深深地陷下去。


    衛瑄看見了,在兩人身後犯嘀咕:“有這麽開心嗎。”


    不過他想,要是哪天肖司明破天荒地誇他一句,他也是要去興奮地買張彩票來刮個獎的。


    屈昊林向婦人介紹道:“太太,這幾位是上次為我們家驅邪的大師。”


    接著又向肖司明等人介紹:“這是曹太太。”


    曹太太和她丈夫不一樣,並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說,對這些上門來驅邪的道士也都是保持將信將疑的態度。


    而肖司明憑著一張臉,幾乎在開門的一瞬間就讓她放下了戒備。


    “進來吧。”她麵上的愁容略有減輕,側身讓出一條道。可以看見,她身後是三個圍著祭壇作法作到一半的道士。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煙霧繚繞中,那三個身著道袍的道士看似不為所動,實際上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已經偷偷睜開眼,斜著眼睛打量了一番來人。


    他壓低聲音,警惕地說道:“師父,來了三個人。”


    中間那個長眉短須的老道士緊閉著雙眼,聞言詢問道:“不慌,你說一說,他們各自作何打扮?可有帶法器?”


    小道士一邊偷偷打量,一邊回道:“他們三個全都沒有帶法器,而且三人都穿著便衣。”


    他這麽一描述,老道士心裏就有了底。


    老道士姓邢,是本地混得還算有名氣的大師,曹衍忠這次花了高價親自請他過來,就是希望他能夠捉拿一直以來困擾自己一家的厲鬼。


    然而除了他兩個徒弟,誰也不知道,這位邢大師給人看相基本連蒙帶猜,偏偏他研究過微表情學,每次都猜得精準到位。


    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本事,他有通靈之體的天賦,通常去到有錢的人家驅邪,都是仗著自己能夠通靈,和那些糾纏不休的孤魂野鬼好一番商議,野鬼隻要不再糾纏主人家,他回去就給野鬼們多供些元寶香燭。


    說白了,他充其量就是個玄學上的半吊子,行走江湖主要靠的還是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專門騙些有錢的冤大頭。


    正規的道士都是入了道協的,想請都得去知名道觀裏請的。邢大師雖然沒有能夠入道協,但也有自己的道觀,而聽曹老板說,這幾個人是什麽事務所裏的,他自然而然地將肖司明視作了跟自己水平相當的同行。


    不過聽說他們連法衣都沒有,想來隻是剛剛摸到點門道,連基本的規矩都沒搞清楚就等不及出來賺錢的小白。


    這樣一想,邢大師的脊背挺得更加直了幾分,在肖司明等人進門的工夫,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表情高深莫測地看向了一旁一臉緊張的曹衍忠。


    曹衍忠被他凝重的表情搞得壓根顧不上剛進門的肖司明了,喉結動了動,緊張地問道:“大師,怎麽說?”


    邢大師摸著胡須,搖頭晃腦地歎道:“唉,難辦啊!你這房子裏,有煞氣。”


    此言一出,阮陽也朝他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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