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周末接連著國慶假期,下半年唯一的小長假,人們翹首以盼,金秋十月,舉國歡騰。


    放假前一天,附中沒有晚自習,下午課程結束後就清校,而前一天晚上,高二三班的晚自習,正是夏初槿值班。


    如今她不是實習老師,自然也是單獨坐班,不再跟著於姐。


    晚自習結束的時候,夜風習習,隨著人流走出教學樓,景傲正在等她。


    “十一我們出去玩吧?”那人牽著她走在校園小道。


    周圍是歡騰的學生,仿佛即將破籠而出的小鳥,也都嘰嘰喳喳,由於即將到來的假期,比往日喧鬧許多倍。


    “去哪?”夏初槿問她,“你排班方便嗎?”


    “方便。”景傲嗓音和在夜色裏,溫柔篤定,“你說去哪玩就去哪玩。”


    校園裏已經有了淺淡零散的桂花香,不知開在何處,黑夜裏影影綽綽的枝椏分明還隻有綠葉。


    人流多不方便,夏初槿便暗中捏捏她的虎口,心上湧開愉悅,“我也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悉聽尊便。”


    這人最近依然時不時加班,但好像能騰出更多的時間陪她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因為她沒那麽計較了,反倒更知足。


    老天很給她們麵子,七天小長假,景傲騰出了兩天時間,偏就這兩天,陽光爬出了雲層,金光普照。


    兩個人很臭美,出門總要搭配一番,尤其景傲,喜歡先看女朋友的穿搭,之後小心機地撞一些情侶元素。


    譬如今天,夏初槿米白的內搭t恤,一件薄款的淺藍小西裝外套,那她就會選火紅的色調。


    有時候,夏初槿會揶揄她,“淺藍或許更搭淺粉噢。”


    優雅的景醫生便當場表演丟風度,氣呼呼瞧她,“那我不是不適合淺粉嘛。”


    還很委屈。


    夏初槿樂嗬嗬,“哦,太少女了,景醫生年紀過了駕馭不了。”


    “......”


    景傲更氣了。


    其實無關乎年齡,氣質使然。


    夏初槿也知道,景傲若穿粉色,像她曾經送給金高的一件幹枯玫瑰色針織衫,其實很適合,柔軟慵懶,隻是長相嫵媚了些,不適合那種夢幻或者太清純類型的。


    可她偏偏就喜歡這樣說瞎話逗弄景傲。


    失了風度,半真半假賭氣撒嬌的景醫生,跟大部分時間從容不迫的景醫生比,有一絲絲反差的可愛。


    “你怎麽又買護膚品?”


    夏初槿看她鼓搗一個新的小禮盒。


    “眼霜。”景傲言簡意賅。


    晨光裏,夏初槿看見女友冷白的耳垂泅著粉,大約想起了前幾日某人對於小幹紋的豪言壯語。


    瞎折騰。


    不過,認真得還是很可愛。


    夏初槿在她身後,半趴在椅背上看女朋友上妝。


    鏡子裏的兩人在某一刻悄然對視上。


    窗簾微微擺動,在日光與牆壁折角的陰影交疊裏,兩人安靜地接吻。


    分開時,夏初槿坐在景傲懷裏,她要起身卻被景傲拽住,“口紅花了。”


    景傲替她補妝。


    很多個早晨,景傲也會替她選取口紅色調,然後替她塗上。


    今天心血來潮也不趕著上班,夏初槿便也取了景傲的口紅替人補上。


    指尖下是細膩柔軟的皮膚,看著心上人在自己手下一寸寸沁開更鮮豔的色彩,噴薄近在咫尺的呼吸。


    夏初槿突然覺得這個動作很曖昧,她好像明白景傲為什麽總熱衷給她塗口紅了。


    她覺得,她也喜歡上了這個感覺。


    一天一天,她總能培養出新的,或者發現新的,有意思的情侶小習慣。


    跟這人有關的一切,再微小尋常的舉動,都變得討人喜歡起來。


    在夏初槿放下口紅的一瞬間,景傲開口,“小初,你又想弄花它了?”


    琥珀色的眼眸似琉璃,眼波流轉,唇角的笑意勾人又刻意。


    “沒有。”


    夏初槿被戳中心中所想,但假裝坐懷不亂,她已經練得駕輕就熟。


    麵上很淡然。


    景傲嘖嘖兩聲,放過了她。


    “我們買情侶裝吧。”夏初槿反將一軍,“這樣就不需要景醫生總是費腦細胞刻意搭配了。”


    她眼神在自己跟景傲身上來回瞥掃,嘲諷意味十足。


    “好啊,晚上回來洗了,明天還剩一天約會時間,剛好可以穿。”景傲卻很大方。


    -


    商場轉悠了幾圈,其實哪有什麽情侶裝可供兩個女人穿?最多也隻能是買個同款不同色,假裝一下。


    可是,逛街,試衣服給喜歡的人看,等待女朋友換衣服,看著對方和自己穿著相同款式的衣服,本身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過完了癮,兩人手上也提了好幾個袋子,原以為該出去了,景傲卻拽著她上電梯,跑進了休閑運動係的服裝店。


    “這裏,可以買到真的情侶裝。”景傲偏頭,成熟的女人嗓音輕柔,笑容裏小小得意,像是邀功一般。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商場裏,夏初槿那一瞬被晃了眼。


    很多年後,她還總記得這一幕,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明亮。


    這種店裏確實有情侶裝,一般是男女通用款衣服,碼數出奇的寬廣,但不是景傲會穿的風格,大多是棉質t恤,棒球服,運動裝。


    她們挑了聯名合作卡通款的,白雪公主係列,和tom and jerry係列。


    “你想要哪件?”夏初槿托著白雪公主跟拿毒蘋果的巫婆兩件白t問她。


    “我想要,白雪公主。”景傲笑。


    “哦,所以我惡毒唄。”夏初槿朝她翻了個白眼,將那件遞給她。


    景傲笑得很肆意,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好半天,景傲拿過了那件巫婆款的進試衣間,臨進門前回頭在她耳邊說,“我說,我想要,白雪公主。”


    刮了下夏初槿的鼻尖。


    “哢噠。”門板上鎖。


    夏初槿站在原地,拎著那件白雪公主的白t,耳根一點一點兒漲成通紅,宛如白雪中的一顆紅豆。


    直到店員過來詢問,她才回神,躲進了旁邊的試衣間。


    這人,越來越壞了。


    可不得不承認,性感得越來越有魅力,至少對夏初槿而言,她令她神魂顛倒。


    後來,選tom and jerry時,夏初槿不由分說直接把tom那件塞給她,“大傻冒。”


    “什麽?”


    “大傻貓。”夏初槿這才咬字清晰,自認為扳回一城。


    景傲挑眉,不置可否,又道,“我是願意做小初的大傻貓,給聰明的小老鼠欺負的,隻是......”


    隻是什麽?


    景傲欲言又止,夏初槿卻不追問,她才不要上鉤,肯定沒什麽好話。


    結果當天晚上,景傲把沒說完的話告訴她了。


    “我覺得小初比較像貓,不是大傻貓,是小奶貓。窩在沙發,窩在我家門口,趴在飄窗,每次看見你安安靜靜的樣子,都會有種心軟的感覺,特別想抱你,想把你塞進懷裏保護著,誰也不準看見,誰也不準碰。”


    壞心眼的很,專門挑在她們睡前在床上看書的時候說的。


    自她們那次之後,還是很注重頻率的,都是兩三天一次,兩個人一人來一回,公平。


    可今天,夏初槿被她一番話說得整個人都酥軟了,乖乖蹭她懷裏,景傲得償所願,要了白雪公主,兩次。


    之後景傲抱她洗澡,又抱她回來睡覺,桃花眼裏暈著水,柔柔哄她。夏初槿舒服得腳趾頭都蜷起來,被景傲小心地捉著逐一擦去水分,再塞回被子裏。


    睡前,夏初槿又累又困,卻睜著眼等到景傲回了床上,才抱過去睡覺。


    景傲拍她背,她哼哼唧唧縮人懷裏,嘴裏卻說,“明天你要還我。”


    “什麽?”景傲莫名。


    “我是小奶貓的話,你是什麽?”夏初槿沒回答反而反問。


    “嗯。”景傲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現在比較流行小貓配忠犬,那我就是你的忠犬吧。”


    夏初槿眼睛都閉上了,鼻梁卻皺了皺,不滿,“不行。”


    你是我的景小傲,才不忍心讓你做忠犬。


    “你也要當我的小奶貓,你也要被我抱著保護著,誰都不準碰。”


    景傲笑,被她最後一句話逗樂,她的小初平時不顯,其實占有欲真的很強,不喜歡別人碰她車,碰她飯盒,現在看來更不喜歡的是別人碰她。


    “好不好?”


    景傲安靜了會兒,說,“好。”


    可沒想到,夏初槿剛好也說了一句話,“所以你明天也要還我,兩次。”


    “......”


    景傲就想不明白了,說好了是被抱著保護著,怎麽就成了被兩次了?這能是一個意思?


    哪個邏輯鬼才說出來的鬼話?


    好像......是她自己。


    這就很鬱悶。


    -


    兩天的時間,她們在木城最繁華的街道,跟其他一起出來放風的小情侶一樣,玩了個遍。


    手牽著手,去了鬧市區,小吃街,夜市。


    夏初槿學生時代是很喜歡這些小吃的,也習慣,但景傲明顯不大習慣,應該還會覺得不衛生。


    可是,人潮湧動中,她們不再避嫌刻意保持距離,景傲跟她拿著不同的串串,互相叼著吃,也會咬一口對方的吸管,互換著奶茶喝,如普通情侶,走過大街小巷。


    偶爾有好奇的路人瞟過來一眼,見著兩個心曠神怡的女人這樣親密,泛著嘀咕,又會猜測隻是閨蜜。


    她們沒有公開大肆宣揚是女生情侶,可其他男女情侶也不會當街宣揚,多傻呢?


    可她們依然如情侶般生活,享受愛情。


    不再懼怕那些人言,那些探索的目光。


    夏初槿才明白,這個世界根本沒當時走進死胡同的她,想的那樣可怕。


    最叫夏初槿心動又心虛的是,她們一起看電影。


    景傲買的票,依舊抱著爆米花跟可樂,像是她們初時不久一起看電影那次一樣。


    不一樣的是,這次她們躲在了最後排的座椅,看的是最老的片子,整個放映廳隻有幾個老大爺在前排昏昏欲睡。


    她們卻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接吻。


    夏初槿一開始是不同意的,無關性別,公共場合,她性子一貫刻板,覺得不文明。景傲卻非勾她,又哄又騙,“沒關係的,不影響別人,這裏又沒人,誰也看不見。”


    這是自律問題。


    夏初槿想反駁,隻是黑暗裏那紅唇叫她意誌力薄弱、潰散。


    她未及再開口,那人突然湊近,夏初槿心髒狂跳,羽睫劇烈撲閃,猛地閉上了眼睛。


    景傲卻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啄在她唇瓣,一觸即分。


    過了幾秒鍾,夏初槿才慢半拍地睜開眼睛,心髒擂鼓不止,明知道不該,可悵然若失,意猶未盡。


    她以為景傲也覺得不合適,隻是情難自已才偷親她一口。


    可她抬眸便撞進那人晶亮的桃花眼,黑暗裏漂亮得流光溢彩,得逞的笑容,“刺激嗎?”


    “......”


    刺激得她想揍人。


    夏初槿捏著手裏的可樂紙杯,狠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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