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公子來的準時,在下路肴,這是我的師兄左齊。”


    路肴著一身墨綠色錦衣,上麵有用金線繡製的翠竹,極為精美。他長著一雙葡萄眼,大而有神,玉冠束發,風度翩翩。


    身為上清仙門掌教的兒子,他的身份自然尊貴無比,所持佩劍“朗月”也是世間難得的珍品。


    霽風朗月。


    相生相依,同氣連枝。


    那是一雙兄弟劍,上古時期為一體,後一分為二,經曆無數滄海桑田,兩把劍就此分離。時至今日,朗月最先問世,被上清掌門所得,親手贈予愛子。


    後外出曆練,花澈為救人跌入寒潭,偶然拾得霽風。


    此劍有靈,又沾了“上古”的神氣,自然所向披靡。他人嘴裏不說,心中必然覬覦,也確實掀起了不少血雨腥風。後來還真叫某些人得手了,費盡心思搶走了霽風,卻連拔劍出鞘都做不到。


    寶劍認主,哪怕丟進紅蓮業火中燒成飛灰,它也拒絕除花澈以外的人染指。


    搶來也無用,這風波算是消停了。


    花澈冷笑。


    劍是同出一脈的兄弟,用劍的主人原本也是兄友弟恭互敬互愛,奈何……


    路肴對他的敬重和親情,終究還是輸給了嫉妒和懦弱。


    “今年來靈霄寶殿的學子還真是不同凡響。”路肴大致掃過眾人,他並沒有見過楚冰桓,也是楚冰桓這人性格孤僻不合群,很少出門的緣故,就算有仙道盛會也不參與,所以臉生得很。


    反之,慕容颯就不一樣了,他的人生格言就是高調,哪裏有熱鬧往哪兒湊,上趕著出風頭,自然被路肴一眼認出。


    鳳鳴穀的大少爺居然跑來靈霄寶殿了?


    路肴感到一陣不可思議,但這氣氛下也不方便當麵質問,再說了,仙門弟子選拔要絕對的公平公正,並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就得到格外優待。哪怕他是鳳鳴穀的少爺,也得和其他俗人一樣,憑本事考核過關。


    忽然,路肴楞了一下。


    在慕容颯身後站著一個身材纖瘦的少年,身著暗紅色交領勁裝,頭發以銀白色發帶束發,麵色怡淡,鳳眸清冽淨朗,唇角含著別有深意的笑。


    路肴不太敢認:“你,你難道是,花……”


    “時辰不早了,聞仙師。”楚冰桓突然開口打斷,那個沉迷在欣賞上清高徒仙姿無法自拔的聞元猛然回神,連忙應道,“各位公子隻需在這裏住上三天,等時辰到了咱們就回去,諸位不要擔心,這三天我和上清仙門的公子都會跟在左右,有危險及時求救,切勿逞強。”


    畢竟是考驗新弟子,即便有大師兄跟著,隻要是不危及生命的狀況,他們是不會管的。


    上清仙門規矩多,門中弟子的關係也很緊張,隻因他們有個在花澈看來十分傻逼的規定——別家門派都是根據拜師順序決定誰是師兄,誰是師弟。


    他們則不然,根據修士自身境界,誰的境界高誰就是師兄。


    所以,花澈拜入上清之後,隻管路肴叫了半個月的師兄,他就華麗麗的以下犯上,成為了路肴的師兄,打那以後再也沒當過師弟。


    一步一超越,百人,千人,一騎絕塵,成為了上清仙門當之無愧的大師兄。


    如此規章製度,打從入門的第一天就埋下了競爭的種子,從“師兄”變成“弟弟”,就是恥辱。這樣一個門派,哪裏來的同門之情,哪裏有什麽兄弟和睦互幫互助。


    花澈跟在隊伍後麵,遠遠看了路肴一眼。


    路肴雖然是掌教之子,可憐資質平平,打從修行開始就屢屢被超越,他的父親又過於嚴厲,慣用打擊式教育。隔三差五把路肴叫到書房一頓臭罵,為了讓他骨子硬起來,還當著其他弟子的麵打他,把他的自尊心磨的一幹二淨,也難怪他越來越懦弱,越來越優柔寡斷,擔不起事。


    這次說是親臨指導,其實就為了讓左齊帶著路肴曆練曆練。


    “公,公子。”


    思緒被打斷,花澈愣了下,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豆芽菜。


    “我叫林言。”豆芽菜緊張的搓著手,臉頰有些微紅,“謝,謝謝你。”


    林言說的是花澈朗讀的事,花澈會心一笑,抬手拍拍林言的肩膀:“客氣什麽,日後就是同門師兄弟了,應該互相幫助的。”


    “嗬!這位兄台就這麽篤定自己能入選?”說話的正是那個劍修,聽人喊他好像是叫大虎。


    大虎說完這話,又滿臉不屑的笑了聲:“是啊,我剛才看上清的路仙師好像有話跟你說,你們倆認識是吧?這就對了,你來曆不凡,跟路仙師有交情,入上清仙門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區區靈霄寶殿呢!”


    說完這話,故意看了眼聞元。


    欺辱師門,這能忍?


    沒想到聞元眼睛都沒眨,反而笑嗬嗬的深表讚同:“這位公子說的是,靈霄寶殿太過衰落,別說你們了,我都覺得寒酸呢!”


    大虎:“……”


    作為一個野雞小戶隻配跟在各大仙門屁股後麵每次盛會爭當倒數第一的靈霄寶殿,其門下弟子早已習慣這些冷嘲熱諷了好吧!


    花澈有點哭笑不得。


    入了夜,眾人生了火堆,圍坐在一起。來拜師的並非全是修士,有出身仙門、類似慕容颯楚冰桓這樣自小就得天獨厚的少年,有修為有靈器。也有像林言那種出身農戶,手裏提個斧頭做防身的普通人。


    有修為在身尚且不會累,而普通的凡人在趕了一天山路後早就筋疲力盡,這會兒橫七豎八的睡了。


    慕容颯湊到林言邊上,說:“你怎麽還沒睡啊?看你又小又瘦的,體力還挺好。”


    突然被搭話,林言有些惶恐,頓了頓才說:“這點路不算什麽,我在家下地幹活,比這累的多。”


    “我叫慕容颯,看你挺順眼的,交你這個朋友。”


    林言忙起身,朝他恭恭敬敬的見禮:“慕容公子。”


    慕容颯失笑:“什麽慕容,我姓慕。”


    林言傻了:“啊?”


    花澈:“姓慕,名容颯,字招搖。”


    林言頓時漲紅了臉,連人家姓氏都弄錯了,太無禮了!


    慕容颯一臉稀奇:“花兄,你連我的表字都知道?”


    花澈笑道:“鳳鳴穀的慕公子,天下誰人不知?”


    這話慕容颯可受用極了:“不愧是我慕招搖的兄弟!”


    花澈還是忍不住腹誹:“你爹給你起名字的時候就沒想過“慕容”二字,會讓人誤會嗎?”


    慕容颯撇撇嘴:“這我哪知道,你得問他去。”


    花澈閉著眼睛坐了會兒,感覺有人靠近,睜眼一看,竟是楚冰桓。


    楚冰桓並未言語,直接遞出水袋給他。


    花澈遲疑了下,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我姓楚,名冰桓,字天虞。”


    花澈被嗆了一口,不明所以的看著楚冰桓。


    他說這個幹嘛?


    楚冰桓理所當然的說道:“你應該記住婚約者的名字。”


    “啊?”花澈呆若木雞。


    楚冰桓轉身走了。


    知道慕容颯那小子的表字,怎麽可以不知道自己的?


    哼!


    有莊田的告誡在前,誰也不敢真的睡死,再者說了,勇於表現的話可以在聞元麵前留下好印象,通過考核的幾率就高。


    在花澈閉目養神的期間,就有不少人悄咪咪的去討好路肴,路肴從容應付完,走到了花澈麵前。


    “若我沒認錯的話,你可是花晴空?”


    花澈睜開眼睛,一個渾身染血的青年闖入視線,他神似瘋癲,狂躁的揮舞著朗月,背後是千百腐屍,衝天的血腥混著他嘶聲力竭的呐喊:“花晴空!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定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記憶中的青年和眼前的少年融合起來,又突兀的分離開,花澈晃了下神,有些呆滯的應道:“是。”


    “果然是你!”路肴喜出望外,“咱們在杭州見過的,你不記得我了嗎?我當年在杭州走丟了,被兩個人販子拐走,多虧你救了我還把我送回到家人身邊。”


    “沒有吧!”花澈擺出一臉困惑的表情,“我不記得啊,路仙師是不是認錯人了?”


    “肯定沒錯,我確定。”路肴也不急,笑著說,“你做好事不計回報,可我會永生銘記在心,日後若有需要,公子隻管吩咐一聲,我會鼎力相助的。”


    不等花澈回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眾人全部驚醒,隻見一隻臉盆大的蝙蝠正麵飛來,以雙爪掐住一人的肩膀,竟生生將人提了起來,吊到空中飛。


    林言嚇得小臉煞白,慕容颯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驚道:“居然是攝魂蝙蝠!”


    蝙蝠越來越多,嗚嗚泱泱的足有十幾二十隻,鋪天蓋地。


    花澈嘴角抽搐:“玩這麽大啊……”


    攝魂蝙蝠算是比較低檔次的魔物,怕火,放個明火咒就可以防身了。


    隻不過,沒見識的修仙界新人當場亂作一團,爹呀娘呀的一通亂叫,花澈退到一旁,拽過六神無主的林言:“去火堆那邊站著。”


    蝙蝠成群結隊,張開利齒照著人的脖子咬下去,不吸血,專門攝魂。


    花澈安置好林言,回頭朝混亂的人群中喊了聲:“冰塊兒!”


    全程淡定的楚冰桓差點被這一聲“冰塊兒”喊出眼淚來。


    ——“你說你,整天板著個臉,話還少,都不會笑的,白長這麽好看了!冰桓冰桓,嘿,不就是冰塊兒麽!”


    ——“冰塊兒,笑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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