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疏解和消解,這兩個詞隻差了一個字,意思卻差的很遠。


    溫宏彥和溫父溫母對他做的那些事不是一件兩件,也不是一天兩天,日積月累下來,溫如嵐內心的怨恨已經龐大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絕非短時間可以消弭。


    他的夢境仍然是灰色的,陰沉的,他並不滿足於此,他要讓這些討厭的人吃更多的苦頭。


    他又畫了幾個圓圈,地麵上也隨之出現了更多地坑洞,溫宏彥已經摔了一次,但即便他再三小心,卻還是在逃跑的途中,被突然出現的坑洞絆倒,溫父溫母也沒能幸免,各個都摔的灰頭土臉。


    溫如嵐複仇成功的笑意越來越燦爛,同時,他畫圓圈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確實很有天分,夢澤君不過點了他一下,他就已經學會了正確的操控夢境的方法。


    到了後來,地麵上甚至已經無處落腳了,滿是坑坑窪窪的洞口,溫如嵐又將這些洞口連接,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洞窟,要將花園中的三人一狗全都吞進去。


    這洞窟不淺,摔下去屁股有的疼。但是溫如嵐仍然不滿足,他五指攥緊,洞窟底部便冒出了尖利的竹刺,尖利到可以將人的胸口直接穿個對穿。


    有些過了。夢澤君伸手握住了溫如嵐細嫩的手腕,同時,那些從洞窟底部鑽出的竹刺在他的力量幹預下,再次縮回了泥土中。


    溫家三人和那隻狼狗都摔到了洞窟裏,但是除了叫痛,全都沒有大礙。


    溫如嵐不解的扭過頭,除了不解,他其實還有不滿,他不滿旁人阻止自己複仇。


    但是他不敢表現出來,在短暫的接觸中,他已經知道這個男人很強,他遠遠比不上的強。自小養成的性格讓他習慣於去討好比自己強的人,雖然他心裏未必想討好,但隻有討好和順服,才能保證他自己的安全。


    所以他臉上隻有不解,而看不到半分不滿。


    他無疑是很有天賦的,無論是在夢境上,還是在演技上,起碼夢澤君沒看穿他的偽裝。


    “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有控製夢境的能力,你已經無意中連接了旁人的夢境,如果你在夢中殺死他們,他們在現實中也會死去。”夢澤君嚴肅著臉,對這個孩子講著這一舉動的可怕後果。


    可溫如嵐並不覺得可怕,這正是他所期望的,他早就恨不得他們去死了!


    但他臉上表現出的卻是一抹恰到好處的驚恐,像是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夢澤君不由又軟化了神情,放輕聲音道:“他們對你不好,你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報複回去,像是踢他們屁股,放狗咬他們,又或者用法律去審判他們,而不是直接想著殺死他們,你明白嗎?”


    才不要,他就是想讓他們死。溫如嵐心想。


    可他麵上卻用力的點了點頭,同時用乖巧的語氣回答道:“明白了。”


    他雖然長得瘦小,但那張繼承自生母的出色臉孔,卻十分的具有迷惑性。他的五官還未完全張開,但此刻已經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顯得要好看一些,可愛一些。


    人類對漂亮的人事總是寬容一些,某些神也不例外,比如夢澤君。


    一見溫如嵐乖巧認錯,他便徹底將之前的事揭過了。他動動手指,將那被困在坑底的三人一狗解救出來,同時,送對方離開。


    這些人可惡,但也沒有可惡到非死不可。教訓已經差不多了,這些人身上各個都傷痕累累,那條狼狗更是被咬禿了毛。雖然這些傷痕不會直接表現到現實之中,但腰酸背痛個十天半個月是肯定的。


    可在即將解除這五個夢境的連接之際,夢澤君看著乖巧可愛的溫如嵐又想,溫如嵐可是差點被狗給咬死,這些教訓似乎又有些不夠。


    他便在臨別之前,又給這三人一狗送了點禮物,噩夢纏身的大禮包。是他這些年在夢境中遊曆時收集到的,最可怕也最驚悚的噩夢。


    一人派發一個,保管這些人嚇得連覺都不敢睡。


    如此布置完後,夢澤君方才讓他們離去,夢境間的連接完全解除,眼下隻剩溫如嵐的夢了。


    依然是陰鬱的灰色,夢澤君看著這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屋舍,琢磨了一會兒,如果不能化解溫如嵐心中的怨恨,對方仍然有墮落成夢魘的可能,但是要怎麽化解呢...


    夢澤君其實沒什麽經驗,畢竟他又沒帶過孩子,更不會開導別人,他慣常是獨來獨往的。


    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主意,小孩子嘛,帶出去玩玩,還不是什麽不開心的都忘了?


    而且在玩這一道上,他最擅長不過了。雖然年紀不小,但他的性格卻並不沉穩,反而很愛玩,他喜歡周遊夢境,也喜歡在有趣的夢境中玩樂。


    開導的方法一個都不會,但是說到怎麽玩,他能一下說出七八個來。


    夢澤君說走就走,牽起溫如嵐的手,說了一聲:“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去什麽好玩的地方?溫如嵐其實不太想知道,無論那個地方多好玩,溫如嵐都是不太願意去的。


    畢竟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姓名和身份,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傷害自己,他在對方麵前必須時刻保持偽裝,這已經讓他提心吊膽,緊張不已,哪有心思玩樂。


    可他又不敢拒絕,他害怕對方會生氣,他隻得討好的應和了一聲。


    像之前一樣,夢澤君沒有看破他的精湛演技,隻當對方也想要跟他去玩。他拉著溫如嵐就走,長腿一邁,便從溫如嵐的夢境跨越到了另一重夢境裏。


    是之前他剛剛才離開的仲夏夜之夢,今夜還沒有結束,這個滿是焰火的夢也還沒有結束。


    夢澤君帶著溫如嵐來到這個夢中時,新一輪的煙花剛好升上天空,仿若燦爛的流星,煙花在最高點炸裂,漆黑的夜幕上滿是五光十色的,不同於溫如嵐灰色夢境的絢爛焰火。


    而夜幕下方,是湧動的、歡呼著慶祝焰火晚會的人群。他們有的跟朋友前來,有的則拖家帶口,帶著孩子的父親為了能讓孩子看煙花看的更清楚,便將孩子駝到了肩膀上。


    夢澤君有樣學樣,他也把溫如嵐背了起來,讓對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仗著自己身材的高大,讓溫如嵐觀賞焰火的角度比旁人都要高上一截。


    又一輪煙花在空中綻放,這回的煙花比之前還要壯麗,而且不再是胡亂的散射,而是匯聚成了心形。


    人群中響起更加激動的呼聲,夢澤君加入其中,他跟著人群一起歡慶,絲毫沒有身為神的架子,就連他身上的服飾,都在進入這個夢境時自動改變了,他混在裏邊,仿佛就隻是這夢中一個普普通通的慶祝焰火晚會的人。


    這熱鬧的晚會中,人們都在歡呼慶祝,隻除了一個例外,溫如嵐看著這些絢爛的煙花,內心毫無波動,並且麵無表情。


    要隻是看煙花還好,但這個男人偏偏把他放到了肩膀上,這個位置很親昵,可也很容易掉下去。


    父子之間無所謂,因為父子雙方彼此信任,孩子信任父親會托住自己。可溫如嵐和夢澤君就沒有了,他跟對方在今晚的夢裏第一次見麵,姓名身份全都不知道,信任是半分都沒有。


    坐在對方肩膀上,他根本沒有心思看煙花,隻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摔下去。


    當然,坐在這裏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好處就是他不用再偽裝自己的表情,因為這個位置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臉。


    他可以保持麵無表情,而不是揚著虛假的笑容。


    他並不為此地熱鬧喜慶的氛圍所感染,沉穩的像個老氣橫秋的先生,反倒是背著他的這個年紀不知道幾個零的神,玩的很投入也很忘我。


    光看煙火還不夠,夢澤君甚至還加入了地麵上舞火龍的隊伍,一群人排成長隊,手裏舉著龍身的一截,然後在長街上奔跑,舞動燈火做成的火龍。


    奔跑時,身體起起伏伏,溫如嵐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就害怕自己會被這個玩的太投入的男人給摔下來。


    好不容易平安跑到了終點吧,還沒消停一會兒,夢澤君又有了新的樂子,他加入了賽燈船的比賽,規則是兩人一組,共同駕駛綴滿花燈的小木船,去往河中央奪得花燈,最快返回的那條船就是贏家,會獲得獎金。


    兩人一組,那自然是兩人才能報名,夢澤君的隊友是誰呢,當然是溫如嵐。


    溫如嵐剛剛才八歲,身形又比同齡人小,船槳都拿不動,夢澤君也沒準備讓他幫忙劃,就隻是讓對方湊個數。


    他讓溫如嵐在船上坐好後,就賣力的劃了起來,在比賽開始時,岸邊就有人擂鼓,各組選手都在鼓點中奮力向前,永爭第一。


    夢澤君也不例外,他倒不是想爭個勝負,就僅僅是喜歡這種比賽的樂趣。


    不過,這種樂趣,溫如嵐是一點都體會不到的。他好不容易從肩膀上下來,就到了更顛簸的木船上,木船在水麵上起伏時,顛的他直想吐。


    偏偏這時候對方又能看到他的表情了,他還不能表現出不情願或是難受,他隻得憋著,憋了一路。


    終於,憋到了比賽結束,他們到底還是沒拿到第一,夢澤君雖然劃的賣力,體力也遠勝常人,但無奈隊友太拖後腿,相當於他們隊隻有一個人。


    他們沒拿到獎金,隻得了個算是安慰獎的花燈。夢澤君倒也挺滿意,畢竟獎金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的樂趣。


    他將花燈遞給一直低著頭的溫如嵐,笑著問對方:“玩的開心嗎?”


    溫如嵐抬起頭,揚起燦爛的微笑:“開心。”


    不,他一點都不開心。溫如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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