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周以柔的目的,她隻想要一個基於商業的婚姻,借此籠絡江家,讓江海明夫婦幫她,更甚至可以以長輩的身份製止袁初蕊再對興瀾出手。一旦袁初蕊聽話抽身離去,周以柔和她就會重新回到一開始的對抗狀態,她也會因為前幾年在國外錯失結交人脈的機會而重新落於下風。


    周茜坐在辦公室裏,手裏捏著一支鋼筆,慢悠悠地在桌子上畫著圈,思緒萬千。


    她能理解周以柔選擇冒牌貨江雅菱的原因,又好像不能理解。選擇的原因無非是江雅菱的頭上還掛著江家三小姐的名號,說難聽點,就是還有點利用價值。她無法理解的是哪怕這個人再有利用價值,她也隻是一個冒牌貨。


    冒牌貨怎麽跟名正言順的陶又晴比?更何況周以柔還打壓過陶又晴——幾近五年的時間。


    想到這裏,周茜放下鋼筆,仰頭靠在辦公椅裏,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懸掛在頂上像水滴一樣的水晶燈。


    五年,一個藝人能有幾個五年?


    周以柔居然還敢選擇江家,她就不怕以後見了陶又晴兩相尷尬,不怕陶又晴恨她嗎?——那可是江家大小姐啊,江家真正的掌上明珠,還是袁初蕊的心肝寶貝,誰惹得起?


    所以她對周以柔的選擇處於一條迷茫的邊緣,能理解又不能理解。


    周以柔這到底是算什麽?慌不擇路?驕傲自負高高在上的周大小姐也有今天?


    可惜了,她周茜可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也不會因為是母親是同一個人而心慈手軟。高位能者任之,誰能帶領興瀾走向更加強盛輝煌的時代,誰就能坐在興瀾的那把椅子上,所以她可不會讓她的計謀得逞。


    和江雅菱結婚,和江家聯姻?


    ——怎麽能不先問問記仇的小袁董同不同意?


    在妨礙周以柔這件事情上,周茜本以為自己能穩居第一,但遇見袁初蕊之後她發現自己還不夠格。至少她做不到無條件幫別人上位,就為了打壓一個仇家。


    或者說,她不像袁初蕊這樣有底氣有自信,在別人眼裏她是幫一個人上位了,但在她眼裏或許就是陪小孩子玩了一場家家酒,不論對方站得多高,孩子永遠都是孩子。袁初蕊這個人做起事情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沒有一枚棋子會偏離她的布局。


    這樣恐怖的一個人卻為一個陶又晴死心塌地陶又晴一定不簡單,她身上除了臉以外,必然有什麽過人之處。周茜肯定地想。


    但恰恰是這個死心塌地幫了周茜,如果喜歡陶又晴的人不是袁初蕊,她未必能有這麽強大的後盾跟周以柔對抗。所以她選擇先把消息透露給袁初蕊,看看她會怎麽做。


    一是要試探袁初蕊的態度,她擔心袁初蕊真的會受製於江家二老。二是為了觀察袁初蕊的手段。她無法否認在袁初蕊這裏的確能學到很多,或許那些對袁初蕊來說隻是皮毛。


    袁初蕊拿著手機走到陽台接通,上來就聽到一聲“恭喜”。她揚眉,語氣淡定無比:“恭喜什麽?”


    周茜笑道:“江董事長和江少爺親自下場為江小姐應援,一定能讓江小姐的銷量再創新高,也能助她這次回歸取得亮眼的成績。”


    她這是實話。


    每個娛樂公司的高層都會關注市場走向,額外關注頂層那一批藝人。陶又晴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第二次發歌的首日銷量就可以與一線團體平齊,而且她在綜藝領域也留下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梗,讓人既想在舞台上看見她,又想在綜藝裏看見她,方方麵麵都印證了她人氣火爆,實力不容小覷。


    聽見她誇陶又晴,袁初蕊的表情溫和了不少,但也是因為陶又晴溫和,而不是因為誇讚的人。


    “什麽事?”袁初蕊簡潔明了地打開了話題。


    周茜順著她話題:“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袁初蕊回身在陽台的藤椅上坐下,兩腿習慣性吧。”


    周茜氣定神閑道:“我姐和江雅菱的事情。”


    “陶雅菱。”袁初蕊淡然地開口糾正她。


    雖然江雅菱現在還是江家的三小姐,但既然她家小朋友不承認這個三小姐的存在,那她也不會承認,該姓什麽,就姓什麽。


    周茜從善如流:“陶雅菱。”又道,“我姐和陶雅菱要結婚了。”


    袁初蕊聞言,仍是一臉平靜,這聽起來是件該讓人驚訝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對她來說卻在意料之內。


    周以柔當年那麽想要江雅菱,甚至願意為了她打壓自己公司的藝人,讓陶又晴被迫放棄舞台夢想,當了五年默默無聞的金絲雀。看看她做的這些事情,直接和會算計她的江雅菱結婚不是再合適不過了嗎?


    但她也不傻,不可能就這麽看著周以柔和江家結親,給陶又晴添堵,給她添堵。她可不想和這個人有半點關係,相信她的小朋友也不想。


    周以柔既然想和江雅菱結婚,那就結吧——不論她現在是和江雅菱還是陶雅菱訂婚,她最後娶回家的隻會是陶雅菱。


    袁初蕊抬起用手背輕托下巴,問道:“周以柔和陶雅菱現在關係很好嗎?”


    她想弄清楚一件事,周以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當年被江雅菱利用的事情,如果知道,以她驕傲自負的心態,應該會惱羞成怒地跟陶雅菱斷絕來往才對。


    周茜回憶了一下,答道:“挺好的。”


    在她的印象裏,周以柔和江雅菱偶爾會出門約會。如果關係不好,周以柔應該沒力氣應承江雅菱才對,因為周以柔有時候在自己不喜歡的人事物上還是很誠實的,誠實得讓人想打她。


    周以柔但凡有點姐姐的樣子,她也不至於聯合袁初蕊這個外人來對付她——你不仁我不義,不過如此。


    袁初蕊眼中浮現一縷驚奇,她究竟是該誇周以柔能忍呢,還是該誇她天真被蒙在鼓裏?不過無所謂,這件事她不會這麽輕易地揭過去,既然是把柄,就該好好利用。


    “哦,這樣啊。”袁初蕊淡定地說出這四個字。


    周茜忽然捉摸不透她的態度了,眉尖輕輕皺起問道:“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袁初蕊發出一聲輕笑,突然問了一句,“你又想從我這裏學到什麽?”


    周茜頓了一下,後頸莫名泛起一股寒意,又一次不自覺地對袁初蕊心生敬畏。


    袁初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為什麽總能把人的心態摸得這麽清楚?就像是在窺探掌中之物,每一處細節都被她牢牢地捏在手心裏。


    周茜很快緩過神來,厚顏無恥笑道:“小袁董經驗豐富,人又聰明,誰不想能跟小袁董多學點東西?”


    袁初蕊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她覺得周茜很聰明,識時務,教她對付周以柔也很有趣。她就像是周茜的老師,教給她理論,再放手讓她自己動手,最後收回答卷,批上令人滿意的分數。


    她的確很滿意周茜能把周以柔逼到要商業聯姻的地步,這不是正好能說明她的確教的好嗎?


    如果情況沒有這麽複雜,也沒有周以柔,她說不定真的會把周茜當學生慢慢教她怎麽當好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就像以後江秋陽接管極光,她也會給江秋陽當老師一樣。


    她越發覺得自己果然不能太清閑,一閑下來什麽無聊的事都想做。


    不過現在嘛


    “待著吧。”袁初蕊一轉態度,無情道,“我老婆還在打歌,別拿這些事來打攪她。”


    一切都要等到陶又晴不忙了再說,世上萬物都不及她的小朋友重要,她可不想讓這點破事破壞陶又晴的心態。


    而周以柔那頭,就讓她去吧,她最好是現在就把結婚證領了,把婚結了,把人領回家。因為動作越快,戲才越好看,什麽都沒發生那多無聊啊。


    周茜被掛了電話:“……”


    這就喊上老婆了?喊得還怪順口的?


    奇怪,她打電話是來吃狗糧的嗎?


    陶又晴剛來到陽台,袁初蕊湊巧剛掛下電話。陶又晴看看她的手機又看了看她的臉,問道:“你在跟誰打電話?”


    袁初蕊撩起眼皮子,正好看見江秋陽背對著她們認真打發奶油的身影,於是收回視線,托著陶又晴的臉,傾身向前,滿含愛意地親了一口。


    “半個學生。”她這麽回答。


    她教的人,倒也算她的學生沒錯。


    陶又晴:“……”


    陶又晴深思片刻,說道:“她一定得罪你這個老師了。”


    袁初蕊拇指指腹在她的臉龐上溫柔拂過,聲音裏帶著幾分好奇:“嗯?為什麽這麽說?”


    陶又晴一臉肅然地說道:“因為她在你這裏連‘一個’人都不是。”


    袁初蕊:“……”


    說得還挺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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