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被擦拭得光潔明亮的玻璃店門被人打開,墜掛在頂上的風鈴搖搖晃晃,清脆的聲音裏滿是夏日的輕快。


    周以柔抬腳踩進店裏,溫柔的燈光鋪落下來,讓人的身心一瞬間就放鬆下來。服務員迎上前來,帶著她走上二樓的雅間就離開了。她打開雅間的門,一眼就看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江雅菱抬起頭來看向她,甜甜地笑著喊了一聲:“以柔姐姐你來啦。”


    周以柔的目光瞬間溫柔下來,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緩步走到她身邊坐下,連說話的語氣都輕柔得像一陣風:“嗯,來了,讓你等久了嗎?”


    江雅菱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我也剛到。你看看想吃什麽呀?”她把菜單遞了過去。


    周以柔又輕輕地推了回去:“雅菱點什麽,我就吃什麽。”


    江雅菱柔柔一笑:“這可是以柔姐姐說的,那我可就隨便點啦。”


    周以柔寵溺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雅菱最近過的好嗎?”


    幾乎每次出來見麵,周以柔都會問上這麽一句話,好關心關心她最近的生活。兩個人一個在興瀾一個在月詠,周以柔平時想要關心她的生活也不能把手伸到月詠去關心。


    殊不料,她剛問完這句話,江雅菱臉上的笑意顯而易見地凝固了幾秒,然後才露出一點脆弱和倔強地笑著說:“……還好吧。”


    周以柔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低落,眉尖不由蹙起,傾身靠近她攬住她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問:“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


    江雅菱可憐兮兮地抬起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裏的菜單,緊緊抿著唇不言不語。


    周以柔好聲好氣地哄著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結果等來的是她泛紅的眼眶,周以柔心中一緊,說不住來的心疼。


    周以柔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有什麽委屈你就告訴以柔姐姐,好不好?”


    江雅菱的眼眶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但就是倔強地不肯落下來,她低著腦袋,委屈地開了口:“以柔姐姐我是不是……真的不如陶又晴?”


    周以柔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倏然一愣,不解地問:“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在她的愛情濾鏡裏,陶又晴各個方麵都比不上江雅菱,永遠如此。


    江雅菱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衣裙,語氣依舊委屈:“因為初蕊姐姐說我比不過陶又晴……”


    周以柔眼露錯愕,難以置信地問道:“袁初蕊真的這麽說的?”


    袁初蕊真的說了這樣的話?


    她真的覺得江雅菱比不過一個被壓了五年,再也沒唱過歌跳過舞的陶又晴?


    袁初蕊當然沒有說過這句話,她隻說了自己要簽陶又晴而已,但江雅菱是不會承認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給周以柔賣慘,讓周以柔繼續留住陶又晴,別讓她簽月詠給袁初蕊機會。


    反正袁初蕊現在也不在這裏,她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她也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成年人沒點心機那還是成年人嗎?


    而且對方是陶又晴……沒有後台也沒有錢,她對付起來可不會心慈手軟。


    江雅菱扭身抱住周以柔,將臉埋在她的懷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表情冷漠了一瞬。該死的陶又晴,五年前威脅到她的冠軍位,五年後居然還要跟她搶袁初蕊!


    ——做夢去吧!


    江雅菱立馬委屈巴巴地演起來,選擇性地避開她的問題:“我就這麽不好嗎?我這些年沒有為月詠努力賺過錢嗎?”


    “初蕊姐姐為什麽要這麽說我……難道我真的不如五年都沒消息的陶又晴?”


    她演到了一定的時機,眼眶裏的淚就跟著乖乖地落了下來,無聲冷漠地劃過她白嫩的臉龐:“……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周以柔歎了口氣,輕聲安慰她:“沒有的事,我們雅菱已經做得很好了,是她要求太高,不知滿足。”


    江雅菱繼續演:“可她想要簽陶又晴……”


    周以柔沉默了片刻,這個時候她終於想起了陶又晴合約到期的事情。


    她斟酌著語言開口,她要利用周以柔,但也不能太直接,以免周以柔看破的她的偽裝:“如果初蕊姐姐真的覺得陶又晴好……那以柔姐姐你會把陶又晴給她嗎?”


    周以柔不高興地說:“陶又晴已經五年沒碰過唱跳了,已經沒有可能再起來了,哪裏算得上好?”


    袁初蕊拿一無是處的陶又晴和江雅菱作比較,這件事讓她心裏頭多少有點不忿。


    她們雅菱哪裏不好了?!


    江雅菱表情可憐:“可初蕊姐姐……”


    周以柔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溫聲道:“傻瓜,她想挖我興瀾的人就挖嗎?哪有那麽容易?”


    除非,她用足夠好的條件來換。


    周以柔揉了揉江雅菱的腦袋,滿懷期待地問道:“雅菱的合約也要到期了,想來興瀾嗎?我會給你最好的資源,讓誰都比不過你。”


    江雅菱沉默了片刻。


    說實在話,她在月詠的資源的確算不得最好,因為她的成就還不足以被劃入月詠的頂流行列,月詠的資源分配自然就不會讓她享受到“誰都比不過”這樣的優待,所以對於周以柔的提議,她確實有點心動。


    可她現在留在月詠的目的是袁初蕊啊,她想和袁初蕊在一起,等她當上總裁夫人了,還怕這個優待落不到自己頭上嗎?


    但當總裁夫人的前提可是得到袁初蕊的心,偏偏她現在的不到,那她再待在月詠好像沒什麽意義。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能她換了個公司,袁初蕊就會看到她……想到這,她糾結了起來。


    周以柔也不逼她現在就說出自己的答案,為她擦去淚花,輕聲道:“先吃飯吧,這件事雅菱回去再慢慢想。乖,不哭了。”


    江雅菱保持著可憐的模樣,輕輕地點了點頭。


    管她呢,先斷了陶又晴和袁初蕊的可能再說!


    周以柔也有自己的想法,袁初蕊今天剛約了她明天見麵,經過這一件事,她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和袁初蕊見一見了。


    ……


    陶又晴在自己的新家裏轉了一圈,熟悉之後又轉回客廳裏坐著發呆,發了一會呆之後,她才拿出電腦查各個娛樂公司的資料。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但她經曆過興瀾勸退事件,對圈內的頂流公司都持有幾分懷疑態度,萬一他們又對她搞什麽騷操作呢?她哪有那麽多個八年來跟他們耗?反觀小公司,如果有特別亮眼的優等生在公司內部,小公司往往會選擇大力扶持優等生,將所有希望傾注在其身上。


    人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親自體會過一次騷操作之後,她麵對這樣的選擇都變得無比慎重,隻要她踩錯一步那又要搭進去八年,甚至十年。


    陶又晴捧著臉,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月詠官網陷入了沉思。


    紅桃q到底去哪裏才好……


    ……


    第二天,袁初蕊約了周以柔下午三點見麵,地點隨便周以柔定,周以柔有自己的打算,果斷利落地將地點定在了月詠娛樂公司。


    袁初蕊無所謂,她從袁氏集團回到月詠就是來休息的,時間充裕去哪裏都可以。


    三點,周以柔準時出現在月詠總裁辦公室內,和袁初蕊麵對麵交談。


    周以柔沉默地打量著袁初蕊,目光幽深,心思百轉千回,她其實很想知道江雅菱究竟喜歡袁初蕊什麽,她究竟哪點比不上袁初蕊?


    袁初蕊在她那直勾勾的目光裏隱隱約約察覺到一絲敵意,但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掛在唇口的笑意也是一如既往的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來一絲錯處。


    袁初蕊緩慢地轉動纖細的手腕,掌心裏的白色煙盒順著她頎長的手指往外稍稍一滑,露出煙盒上那朵嬌豔的花瓣,與此同時,她悠悠地開了口:“我好看嗎?”


    周以柔知道是自己失禮了,但是這些年在商場打拚的經驗已經讓她學會了麵不改色,她不慌不忙地拐開了話題,眼神又恢複成以往的冷漠:“小袁董約我見麵是想和我談什麽?”


    袁初蕊捏著煙盒微微一笑:“我想跟你談的事情,江雅菱難道沒告訴你嗎?”


    從江雅菱昨天的反應來看,袁初蕊不相信江雅菱會安安靜靜地待著等陶又晴進月詠,正因此,她才讓霍明恩密切關注陶又晴的近期動態,防止江雅菱給她使絆子,也防止陶又晴先簽了其他的公司。


    她現在對於陶又晴不會和興瀾續約已經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為她有著十分可靠的情報人遲雪瑩。


    周以柔並不驚訝袁初蕊會猜到她們兩個見麵的事情,因為周家和江家也是世交,兩家的孩子平日裏會見麵也是常事。但是看她這反應……難道雅菱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覺得陶又晴比雅菱強?


    想到這裏,周以柔的心裏頭緩緩地冒起一股不滿。


    她喜歡了那麽多年的雅菱,怎麽會比不上一個陶又晴?家世、樣貌、能力,現在的陶又晴有哪一樣比得過她的雅菱?袁初蕊憑什麽這麽否定雅菱?!


    周以柔眉尖輕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所以小袁董是真的覺得雅菱不如陶又晴。”


    袁初蕊轉著煙盒的手倏然一停,懶懶地撩起眼皮子看向她,笑道:“客觀來說,五年前的我,的確這麽認為。”


    陶又晴當年充滿了靈氣,舞台表現力和業務能力都強得令人驚歎。那一年的練習生裏,就沒有一個比得過她的。隻是沒人料得到她是曇花一現,貢獻了一出讓人印象深刻的舞台之後居然就這麽退賽了。


    現在五年過去了,她究竟成了什麽樣子,怕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周以柔說道:“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難道小袁董還這麽認為?”


    袁初蕊慢悠悠地笑著,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不論她現在變成什麽樣,都不妨礙我想簽她,這有什麽問題嗎?”


    作為一個有百分之百的容錯率的人,她愛簽誰就簽誰,不容他人置喙。


    “沒有。”周以柔對於她的坦率沒有辦法。


    袁初蕊說道:“所以周總應該明白我約你見麵的意思了?”


    周以柔當然懂,無非就是想讓他們興瀾不要卡陶又晴的解約,痛快地放手。


    放一個不成氣候的藝人走,周以柔當然不會心疼,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眼,但她也不可能這麽傻的就把人交出去,否則就辜負她來的這一趟了。


    周以柔調整了一下坐姿:“小袁董打算給出什麽條件?”


    袁初蕊不假思索:“江雅菱。”


    既然江雅菱自己送上門要解約,那她就借這個東風撈一把陶又晴,賭這一回。賭成功了,月詠說不定會迎來新的頂流;賭輸了,就等於是給興瀾送錢。


    但是商場如戰場,每一個上陣的人都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贏下去,而這恰巧就是博弈的魅力。何況,有資本的她也不介意虧這一回。


    周以柔來到月詠的目的就是江雅菱,但她沒想到袁初蕊會這麽幹脆地把江雅菱讓出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陶又晴已經被壓製了五年,唱跳半點不沾,她在這一方麵已經徹底廢了。而江雅菱不同,她雖然算不上是頂流,但也已經積攢了一定的人氣和粉絲,比之陶又晴,她才是聰明的企業家會選擇的搖錢樹。


    周以柔都開始懷疑袁初蕊要麽是錢太多,富瘋了,要麽是真的看不上她們雅菱。但聯係實際,袁初蕊剛從袁氏集團凱旋,留下了光輝的戰績等著大袁董去打破,怎麽看都不像是沒腦子的人,那答案就隻有一個了——她真的看不上江雅菱。


    周以柔顱內風暴完畢,頓時為江雅菱感到不公,但為了防止袁初蕊後悔,她還是跟她達成交易之後才為江雅菱抱不平:“雅菱為月詠做的貢獻不說多也不說少,小袁董就這麽拿她和一個比不過她,甚至可以說是廢掉了的人比,良心真的過意的去?”


    袁初蕊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當著別的老板的麵說自家藝人廢了,興瀾的企業文化難道是否定藝人嗎?”


    周以柔沉聲道:“我隻是在說事實。”


    袁初蕊有理有據地說道:“事實?覺得江雅菱比不過陶又晴的不該是你嗎?否則你五年前何必玩背後操作讓陶又晴退賽,給江雅菱讓位?”


    周以柔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錯愕,她不知道袁初蕊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但也沒有追問,問反而會暴露,她隻能假作不知道袁初蕊在說什麽,若無其事地說:“我不明白小袁董在說什麽,我也沒有覺得雅菱比不過她。”


    袁初蕊繼續靈魂拷問:“那你當初為什麽要讓她退賽?”


    周以柔:“……”


    周以柔覺得自己有點心氣不順,於是拐開話題:“把雅菱讓出來,你別後悔。”


    袁初蕊一臉認真:“你讓陶又晴退賽都沒後悔,我為什麽會後悔讓一個江雅菱?”


    周以柔:“……你別高興太早,你不可能簽得下來陶又晴。”


    因為就憑陶又晴對她的喜歡,陶又晴一定不會離開興瀾選擇月詠。


    陶又晴會不會選擇月詠和他們興瀾卡不卡她解約流程可沒關係,興瀾隻能保證不卡,不會保證袁初蕊一定能把她簽下來。


    袁初蕊聽見“不可能”這三個字後,心裏頭那股鬥勁又被挑了出來,讓她十分想懟人,她笑盈盈地說:“交易已經達成,這件事已經不是你來決定,你憑什麽認為我簽不下來?”


    周以柔麵對她這幾個追問,臉都黑了:“我還是那句話,陶又晴不可能比得過雅菱。”


    “噢?”袁初蕊笑了笑,“你說比不過就比不過?”


    周以柔:“……”


    周以柔:“……月詠的企業文化難道是抬杠嗎?”


    不然怎麽她說一句她就杠一句???


    袁初蕊微微一笑,作為一個懟人以及被挑起了戰鬥欲的人,她毫不在意地用手指頂開煙盒蓋:“視情況而定。”然後禮貌地朝周以柔示意了一下,就當此事翻篇暫且不談。


    周以柔回絕了:“不抽。”


    袁初蕊又問:“介意我抽?”


    周以柔非常介意別人抽煙,加之她現在也有點跟她杠上了,語氣都變得不客氣起來:“介意。”


    袁初蕊淡淡地“哦”了一聲。


    周以柔以為她要把煙收起來,結果卻看見她利落地抽出一根白色香煙,並一臉淡定地說道:“行,那麻煩你先出去吧,等我抽完你再進來。”


    周以柔震驚了,她一臉錯愕問道:“那你問介不介意有什麽意義?”


    袁初蕊麵不改色:“走個過場,顯得我有禮貌。”


    周以柔:“???”


    這種禮貌要來何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別追我,沒結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熱到昏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熱到昏厥並收藏別追我,沒結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