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裏爾看上去就隻是舉著自己的相機,十分偶然的進入到了這樹林之中,又十分偶然的遇到了那被地獄之中的惡魔偶然放了下來的蘇摩而已。


    此刻,對方的表現十分的符合任何一個正常的、普通的、並不知曉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麵的人類在麵對這樣的情況的時候會有的反應。


    他微微的睜大了眼睛,目光時不時的就朝著蘇摩背後那一雙雖然已經被染上了如墨一樣的漆黑,但是依舊是無比美麗的羽翼上麵飄過去,顯得十分好奇的樣子。


    “蘇摩?”


    西裏爾微微的彎起來眼眸,朝著蘇摩試圖展現出來最為無害的笑容。


    “你怎麽會這個樣子在這裏?”


    他一邊這樣詢問著,一邊不斷的將自己的視線朝著蘇摩的身後瞟。但是無論是從他的動作裏麵,還是他的話語、神態、語氣之中都大概可以推斷出來,他對於蘇摩的存在並沒有惡意。


    “嗨,蘇摩。”


    西裏爾舉著自己手中的攝像頭對準了蘇摩,朝著他靠近了過來,讓對方那擁有著四支美麗的黑色的羽翅的身影完全的被攝像機收錄在其中。


    “你是被神明送給我的飛鳥嗎?”


    他像是對這個問題十分的樂此不疲一樣,一定想要從蘇摩那裏得到一個答案——無論是肯定的也好,還是否定的也好。


    蘇摩掀了掀眼皮,看了這個膽大妄為的人類一眼,又平靜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去。


    “你在做夢呢。”


    他薄唇微啟,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留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想要給西裏爾留麵子的打算。而且看起來,蘇摩似乎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話是不是會惹惱到西裏爾,至少做出來的這個回答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求生欲。


    但是被蘇摩這樣下了麵子,西裏爾看上去居然也不感到惱的樣子。他臉上的笑容甚至是都沒有產生任何的變化,就好像是蘇摩的話根本就沒有對他的情緒產生任何的影響一樣。


    他將自己的相機放了下來,半蹲下2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跪坐在地麵上的蘇摩的視線齊平。


    西裏爾的臉上帶著安撫的笑意,朝著蘇摩友好的伸出手來,眼角眉梢的笑容全部都帶著過分了的寬容和寵溺的意味,似乎無論蘇摩再做出什麽事情,西裏爾都全部可以接受一樣。


    “不要怕,我不是壞人。”西裏爾一隻手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裏麵掏了掏,最後居然還真的讓他給掏出來了一顆糖,癱在掌心裏麵,遞到了蘇摩的麵前,“我知道,你肯定對人類抱有極大的懷疑和不信任,我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方法證明自己對你是無害的……但是眼下,你還是需要我的幫助的,對吧?”


    西裏爾看了看蘇摩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試圖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一些。


    “我覺得,你是不是身體稍微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暫時不能自如的行動?”


    蘇摩垂下眼睫去,纖長的睫毛將他那一雙像是最上等的綠鬆石一樣的好看而又通透澄澈的眸子遮住,連帶著將其中流淌著的那些情緒也全部都一起給遮掩了起來,讓西裏爾根本就沒有辦法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判斷他內心的想法。


    但是蘇摩知道,西裏爾觀察的沒有錯,因為他現在的確是沒有辦法自如的移動自己的身體。那地獄裏麵不知真名亦不明相貌的惡魔對他的身體動了些手腳,作為天使的精神靈核被來自地獄的汙穢的氣息所汙染,眼下正處在一種難受的、身體的轉變之中。


    這一種完全可以說是身體的種族的轉變給蘇摩帶來的影響實在是太過於劇烈,他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血肉都像是因為這樣的情況而開始錯位、轉移、重新生長和排列。


    而這也導致了蘇摩根本沒有辦法將自己的身體上的任何一部分移動分毫——否則的話,他之前不可能放任自己被惡魔推下了那一扇門的後麵而不做任何的反擊,現在也不可能就這樣真的像是受傷了之後無法揮動羽翼的、跌落的飛鳥一樣落在西裏爾的麵前,任憑西裏爾在自己的麵前隨意逼逼而沒有轉身離開。


    “我說對了,是嗎?”


    就算是蘇摩用這樣的沉默去應對,但是西裏爾還是不知道從哪裏看出來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西裏爾的眼眸彎了起來,依稀是一個在笑的樣子。


    “讓我來幫你吧。”


    西裏爾態度強硬的朝著蘇摩走了過去,不由分說的彎下腰來,要去將蘇摩打橫抱起來。


    天使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白色的光凝聚成了鋒銳的光刃,斬斷了頭頂大樹的樹枝,“撲撲簌簌”的掉落了下來,橫檔在了兩個人中間。


    西裏爾謹慎的沒有再繼續上前,他歎了一口氣,與蘇摩之間隔著那些散落的樹枝相互對望。


    “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西裏爾的聲音萬分的真誠。


    “我隻是想要幫幫你。”


    “不然的話,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被其他的任何人看到的話,都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影響對嗎?”


    蘇摩對此保持了高品質的沉默。


    誠如西裏爾所言,他如今的模樣如果被更多的人看到了的話,那麽的確有可能會引發一些對於蘇摩來說十分不妙的影響。


    如果是被普通人類注意到的話,那麽蘇摩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被送往各種的研究所……又或者是作為什麽存在珍惜的動物被巡回展覽演出。


    而如果是教廷出麵將他帶走的話……蘇摩身後那明顯已經被汙濁所沾染了的羽翼毫無疑問會得到教廷的關注,那麽無論怎麽蘇摩做出怎麽樣的解釋,這件事情顯然都不算完。


    考慮到這兩種可能發生的後果帶來的諸多的麻煩,幾相對比之下,找個地方先躲好,等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完成了改造,可以自如的將身後的翅膀以及自己身周那些逸散的混亂的力量全部都好好的收斂起來之後再現身於世人麵前,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而這種選擇……


    蘇摩看了眼前的西裏爾一眼。


    這種選擇,必然要得到西裏爾的幫助。


    “?”


    看見蘇摩將視線投向自己,西裏爾歪了歪腦袋,朝著蘇摩露出來了一個帶有安撫性的、極其無害的笑容來。


    蘇摩就磨了磨牙。


    “很好玩?”他問,“西裏爾,你難道還真的以為我認不出來嗎?”


    “你在說什麽啊,蘇摩。”


    西裏爾的臉上依舊是掛著那樣的和諧友善的笑容,但是語氣同之前相比卻是產生了天差地別一樣的變化。


    “話不可以亂說的。”


    跪坐在草叢之中的蘇摩揚起臉來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我覺得你也非常的大膽。”他道,“這裏並非是地獄,而是日光能夠照耀到的大地。你就不怕自己的出現引起來了女神的注意,直接降下神罰?”


    蘇摩沒有天使的傳承記憶,所以他的確不知道之前在地獄裏麵,那隻惡魔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所關聯的是怎麽樣的曆史。


    但是蘇摩卻在這些日子裏麵看過許多的教堂裏麵的藏書,其中也不乏從很久很久之前遺留下來的古籍。所以,蘇摩清晰的記起來了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小段的、用早就已經滅亡了的精靈族的語言所書寫的、有關於創世紀的記載。


    【世界誕生之初,除了女神之外還有其他的神明存在於這天地之間。】


    【掌管風暴的芬德拉爾,祈願光明的德諾斯,執掌四季的丘裏諾,拉開夜幕的多蘿西婭,鎮守海洋的麥卡什金,還有操縱氣流的梅紐因。】


    【七位神明之間爆發了戰爭,而天使之王被最早的創造出來,作為女神麾下最鋒銳的一把劍披荊斬棘,為女神立下了赫赫戰功。】


    【神戰的最後以女神的大獲全勝而告終,全世界都被女神的權柄所籠罩和庇佑著。】


    【五個紀元之後,天使之王與女神之間發生了紛爭。昔日的明光被女神親自斬落,萬古的信仰在一瞬間崩毀,淒美決絕有如流星颯遝。】


    【第六個紀元以此終結,開啟了第七個紀元的序幕。六翼的天使成為了古老的傳說,手持諾利厄斯特之劍的天使之王成為了反叛者,與邪神的名號一起被永遠的封存。】


    【這就是,在我們這個紀元之前——在世界最早誕生的時候,所發生過的故事。】


    天使之王。


    蘇摩望著西裏爾想,這應該就是對方在這個世界裏麵的身份。


    即便是被女神所厭棄、即便是剃去了聖光六翼上的羽毛和血肉被放逐於地獄之中,頭頂卻仍舊有光環的、昔日的天使之王。


    “她不會的。”


    然而麵對蘇摩這種扯著女神的虎皮當大旗的行為,西裏爾卻做出了極其篤定的回答。


    或許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馬甲已經破爛的沒有辦法繼續穿在身上了,西裏爾索性也不再繼續遮掩。他望著蘇摩笑了起來,分明還是那一張臉,但是根本就沒有了之前的那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明明身上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沒有絲毫的出奇之處的簡單的休閑裝,但是從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來了莫名的傲慢來。但是當你站在他的麵前直麵這種傲慢的時候,卻又沒有辦法生出厭惡來,反而隻能瑟縮著臣服在對方的腳下。


    西裏爾伸出手來,這一次他總算是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將蘇摩打橫抱了起來。對方那四隻羽翼在他的懷裏不停的扇動著,這讓西裏爾覺得自己其實是抓住了一隻不聽話的、受傷了的猛禽,隻要給對方機會,那麽這一隻羽毛華美的鳥兒一定會毫不留戀的振翅高飛、甚至不給他留下來哪怕是一個的眼神。


    “跟我回家。”西裏爾道,“然後,我會把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全部都告訴你。”


    “要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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