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摩根本不知道站在自己離開之後,都發生了一些什麽。


    他現在隻是在朝著那有這吸引他的氣息的地方敢去,一邊走甚至還一邊閑的發慌的和係統之間進行交流。


    “這一次沒有任務,也沒有背景植入?”


    他問。


    【因為你已經不是任務者了啊。】係統回答道,【作為神明,即便是你如今並沒有取得自己的神位與神格,但是在我們這裏的規格依舊是與真正的神明等同。】


    【所以,除非你本人有意要去接下任務,不然的話,你在每一個世界裏麵都會像是現在這樣——被安排沒有任何的前置背景的、特意隻為了你而打造的身份,也同樣不會有著任務加諸在你的身上。】


    “這麽優待啊……”


    在任務者當中有著十分嚴苛並且無法被逾越的等級的分類,等級越高的任務者能夠從係統那裏獲得的優待就越多,而係統對待自己的宿主的態度也就會越好。


    這沒有什麽難以理解的,隻有能夠帶來更大的利益的人才會是永恒的盟友。


    而同樣的,能夠創造出更大的利益的人才擁有更多的話語權,才能夠得到更好的資源——這原本就是約定俗成的道理,無論在其上蒙上多少的好看的遮掩,都不能掩蓋其下這冰冷的本質。


    蘇摩此前是係統空間之中排行第一的任務者,可以說,他所能夠得到的待遇便已經立於其他所有的任務者之上。他擁有自主選擇任務的權利,可以申請休假的次數也要比其他的任務者多的的。除非是任務本身的需求,否則的話係統會盡可能的在每一個世界裏麵為他提供一切他需要的物質服務。


    蘇摩甚至擁有一定的次數的放棄任務的權利,而不會因此得到來自於係統的任何處罰。他與係統之間的關係也並不相識其他的任務者與自己的係統之間那樣冷冰冰的,而是更多的像是朋友一樣的相處,係統甚至可以為了蘇摩,在規則的範圍內小小的、小小的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越矩。


    然而那些與眼下的情況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這已經根本就是雙方之間的雇傭關係都徹底的顛倒了過來,完全的以蘇摩本人的意誌為中心了。


    【當然。】


    係統回應道。


    【因為你是神明……你值得我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去籠絡。】


    係統回答。


    【甚至平日裏都不需要你們多做什麽,隻是在那或許真的會到來的席卷了無數的世界的天災麵前,能夠得到盡可能多的神明的幫助,這就是我們係統努力的目的。】


    “天災?”


    【啊啊,殿下,剩下的事情還請您不要在過多的發問了。】


    係統說。


    【這些已經是我所能夠透露的情報的極限,剩下的事情,都已經不是現在應該被揭曉的隱秘了。】


    【或許……等到您真正的回歸自己的身體,成為那盤踞在無數的世界之外的、身為起源之母,孕育萬千子孫、長留林間湖地的森之黑山羊的時候,就會得知這一切的根本了吧。】


    “好吧……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


    蘇摩也沒有要去為難係統的意思,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那種對於他來說莫名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烈,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蘇摩覺得他隱約看到了有無數的黑色的氣流在空中滑過。


    黑暗的、惡心的、令人作嘔的、粘稠而又濃密的。


    蘇摩不免緊緊的皺起眉來。


    耳邊漸漸的能夠聽見聲音,嘈雜而又喧鬧,夾雜著或高或低的打架鬥毆的聲音。


    蘇摩淩空飛躍,落在了那些黑色的氣流聚集的空地上。在落地之前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穿過了什麽透明的、帶著些許的阻礙的薄膜。


    隻是在那薄膜將蘇摩的前進的道路阻攔之前,從蘇摩的身體裏麵迸發出來了更多的黑色的氣流。氣勢恢宏而又浩大,之前的那些漫天飛舞過去的各種的黑色的氣流與這從蘇摩的身上迸發而出的相比,簡直就像是一個弟弟一樣,弱小、可憐,又無助。


    那本是為了起到阻礙和篩選的作用的未知的屏障在遇到了這些黑色的邪氣的時候,頓時就有如正午的烈陽之下的冰雪一樣迅速的消融,很快便徹底的消失不見,為蘇摩留下來了一條寬敞的通道。


    蘇摩從這水麵的漣漪一樣的通道裏麵穿行過去,出現在他眼前的頓時就是另外一個嶄新的世界。天空中的一側懸掛著的是血色的彎月,另外一側則是同樣的血色殘陽,仿佛為這個世界裏麵的一切全部都蒙上了一層血紅色的濾鏡一樣。


    目之所及沒有任何的建築物,倒是有零零散散的、立的七零八落的墓碑。耳邊是冷風的號叫以及烏鴉淒厲的“呱呱”聲,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都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而在這樣荒涼可怕的土地上,卻有著許許多多的人。


    ——不。


    那些大概已經根本不能夠以“人之名”來相稱,而是各種各樣的厲鬼與惡妖披著半真不假的人皮現界。


    有著火紅皮毛的四尾的狐狸爪子上還勾著碎肉;穿著豔色的外衣的厲鬼脖子伸的老長,姣好的麵容下是可怕的、生著淒厲的模樣的身軀;白色的犬憨態可掬的從路邊跑過,卻冷不防的突然張開了嘴,遍布利齒的血盆大口將旁邊比它身子還大的巨蟒一口吞下,隨後又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的繼續蹦蹦跳跳的跑著離開。


    再遠一些,皚皚的白骨在地麵上攀爬著,膚色灰敗的屍體僵硬的挪動著自己的步伐,披著厚重外袍的男人的衣服縫隙中時不時的露出來了幾隻窺探著外界的布滿了血絲的眼球,生的詭異而又可怖的半人半獸的怪物步伐沉重的從身邊經過。


    獵殺捕食與相互之間的交易在同一時刻發生著,在蘇摩看來,有無數的血氣混著黑色的邪氣從這一個世界裏麵的每一個生靈的身上散發出來,直衝雲霄,構成了那漫天的黑色的厚重雲翳的一部分。


    然而在這漫天的陰邪之中,卻又有著光。


    那絕不是指天上的明晃晃的冒著邪氣的血月與血日,而是在蘇摩目之所及的盡頭,一座高高的矗立的九層高塔。以蘇摩的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佛塔的牆壁斑駁,有著一條條的歲月刻下的裂痕,看著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倒塌的模樣。


    但是就是從這看著老舊而又破敗的佛塔周邊卻散發著金光,在這黑暗的世界裏麵無比的輝煌和耀眼,一時之間即便是天上的日與月都要在其麵前敗退。金色的佛光莊嚴而又肅穆,甚至是會讓人忽略掉寶塔本身的那些破損之處,隻能覺出佛法無邊。


    便是此地為妖邪齊聚之地,卻也會因為有了那一座佛塔的鎮壓而可保太平。


    蘇摩站在這些詭謐而又可怖的鬼怪之間,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這裏是哪裏?他又是為什麽會被吸引?


    是因為那一堆古裏古怪的邪物嗎?


    還是說……


    蘇摩仰起頭來,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遠方的佛塔威嚴。


    還是說,是因為那一座佛塔的存在呢?


    就在蘇摩已經打算從路邊找個什麽來詢問一番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兒的時候,突然有一聲清脆的過了頭的鍾響在這一個世界裏麵響了起來。。


    “哐——”


    這一聲鍾響以那一座金光彌漫的佛塔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蘇摩注意到,那些鬼物與妖怪們無論之前在做什麽,這一了全部都停下來了自己手中的動作,朝著佛塔望了過去。


    然後,他們就有如潮水一般的朝著佛塔跪拜了下去。


    鍾聲還在耳邊一聲接著一聲的被敲響著,帶著某種難言的威嚴。


    蘇摩的眼神微微一動。


    他看到有什麽人,從那一座散發著金光的高塔上麵走了下來。


    對方穿著褐黃色的僧衣,頸項和手腕間都戴著佛珠。他戴著垂下了紗的寬沿的帽,遮掩住了麵容瞧不清晰,隻模糊看得出來是一位唇紅齒白、麵目清秀的佛子。


    這一位佛子一步一步的從高塔上離開,一路來到了這地麵上。那些黑色的邪氣都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的朝著他湧了過去,然後在接近對方的刹那消失不見。


    對方在塔下站定,微微的抬起眼來,正好與為一個站立著不肯跪拜、因為顯得十分的晃眼的蘇摩四目相對。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有可怕的幾乎能夠席卷天地的邪氣從蘇摩的身上瘋狂的湧現了出來,朝著對方衝了過去。


    那一位佛子似乎是笑了一下的樣子,朝著蘇摩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個世界是黑暗的、汙穢的、不堪入眼的,但是當對方的腳踏在地麵上的時候,蘇摩有些愕然的發現一朵一朵純白的蓮花在他的腳下綻放,為他鋪開了一條潔淨的花路,而不必被那些髒汙沾染。


    “這位施主倒是有些麵生,想來是新進入此地的吧。”


    僧人停在了蘇摩的麵前幾步外的地方,雙手在胸前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朝著蘇摩伸出手來,聲音溫柔有如春水。


    “那麽,您可有什麽愁怨,想要小僧幫您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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