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摩眨了眨眼睛,但是眼前依舊是一片不變的黑暗,是連自己的手指都沒有辦法看清楚的那一種。


    是天黑了嗎?……不,不對,天黑也不該是這樣的。


    這種程度更像是……


    蘇摩動了動自己的手指,聯想到了之前,在自己最後的意識裏麵,阿拉克涅朝著自己伸過來的、覆蓋上了他的雙眼的手。


    這個聯想頓時就讓蘇摩整個人一個激靈,腦海中瞬間便湧上來了形形色色的猜想,並且不憚選擇了其中那個最為驚悚、最為血腥,但是大概也是最有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報複——


    “我瞎了?”


    然而還沒有等蘇摩去向係統求證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阿拉克涅挖了眼睛,他就已經聽到了沒有任何的遮掩的意味的朝著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伴隨著門“吱呀”一聲被開啟的聲音,在蘇摩的耳邊便響起來了阿拉克涅那帶著略略的喑啞的嗓音。


    “怎麽會?”那個人笑著道,“你的眼睛那麽好看,就像是鬆林下翠綠的湖麵,我可舍不得它受哪怕是一分半點的損傷。”


    在他這樣說著的同時,阿拉克涅已經來到了蘇摩躺著的那一張床前。


    緊接著,蘇摩便察覺到從自己的臉頰上麵傳來了某種些微的溫度。比起人類的體溫來說要低了不少,但是卻又並不是完全的冰涼,而是有著微弱的暖。


    蘇摩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


    是手指。


    那是阿拉克涅伸出手來,在一點一點的撫//摸著他的臉頰和下眼瞼。


    “隻是一個小巧而又特殊的眼罩,讓你暫時失去了視覺、沒有辦法看到外界罷了。”


    阿拉克涅這樣說著,聲音因為興奮而變的高昂了起來。


    “你什麽也看不到了,那麽就隻能依賴我,沒有我的話,你甚至是連門都出不去,不知道路,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往何方——”


    他笑了起來。


    “這可真好。”


    不,你想多了,就算是我真的什麽都看不到了,那還有係統呢。


    蘇摩一邊在心底吐槽,一邊朝著係統吩咐:[係統,把3d實景投影給我。]


    【……好的。】


    係統默默的按照蘇摩的要求,在他的腦海之中投影了他現在所處的環境,同時有些同情的看了那一無所覺、還在為自己終於將蘇摩這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拴上了鐐//銬困在身邊的行為而自得不已的阿拉克涅身上,覺得對方簡直是個憨憨。


    並且還是個可憐的憨憨。


    或許是因為篤定了蘇摩被剝奪了視野、現在哪怕是吃飯都隻能依靠自己喂,阿拉克涅表現出來了極大的滿足,甚至是可以心情不錯的將之前在宙海之中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暫且寬宏大量的按下不表。


    “來,我帶你出去轉轉。”


    阿拉克涅這樣說著,絲毫沒有要征求蘇摩是否同意的想法,強硬的牽住了蘇摩的手,拉著他朝著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然而阿拉克涅必不可能知曉,本被他認為應當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蘇摩實際上360度全視角觀察周圍,說不定看的比阿拉克涅還要來的更加的寬廣。


    【我覺得這位蟲族之王實在是太可憐了。】


    係統圍觀著這一切的發生,在心底為阿拉克涅流下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他完全是在被你耍的團團轉啊……】


    “那是他自找的。”


    蘇摩狀似乖巧順從的任由阿拉克涅牽著自己的手前進,就像是一隻即便是被牧羊人朝著屠宰場牽去,也會乖乖的跟著的小羊羔。


    “但是,他現在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蘇摩“看”著前麵的憨憨阿拉克涅,滿頭霧水。


    因為有了係統的傾情讚助,所以蘇摩可以觀察到,他們現在是走在一座並非是十分繁華的城市之中。街道上麵來往的有人類也有蟲族,讓蘇摩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辨別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人類的領地上,還是在蟲族的領地上。


    他抿了一下唇,瞅著阿拉克涅像是沒有什麽秋後算賬的樣子,於是便大膽的朝著對方詢問。


    “我們在哪裏?”


    “在未被人類與蟲族之中的任意一方登記於國境上的隱秘之地。”


    阿拉克涅眯了眯眼睛。


    “這裏是蟲族與人類共存的地方。”


    實際上不用他過多的闡述,蘇摩也依舊“看”到了街道上麵的景象。或許是因為之前他們所處的地方較為偏遠的關係,所以能夠看到的、來往的居民也較為稀少。


    但是眼下,阿拉克涅已然是帶著他來到了某個較為繁華的、類似於“市中心”這樣的地方,所以周邊可以接觸到的事物便也喧鬧繁華起來,有了人氣的模樣。


    最讓蘇摩感到吃驚的是,這裏的人類與蟲族之間沒有任何的彼此敵視又或者是仇恨的情緒,他們就像是每一個友好相處的街坊鄰居那樣,彼此見麵的時候會打招呼,會相互笑著寒暄家常。他們在這集市兜售又或者是購買物品,有蟲族的幼崽與人類的孩童笑鬧著從街道旁邊跑過。


    那是宛如伊甸園又或者理想鄉一樣的、童話一般夢幻的局麵。


    至少——至少在外界,在那個人類與蟲族之間才剛剛結束了長達數百年的、由彼此的鮮血澆灌遍了雙方的邊境線上的每一寸土地的外界,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景象。


    “阿拉克涅,你的伴侶身體已經恢複了嗎?都可以出門了!”


    有人從他們的身邊經過,笑著和阿拉克涅打招呼。


    “……??”


    伴侶?


    蘇摩張了張口,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被阿拉克涅一把截住了話頭。


    “是的,他好了不少,已經可以下床行動了,我帶他出來逛逛。”


    而與此同時,阿拉克涅狠狠的掐了一下蘇摩的掌心,其中所蘊含的意思昭然若揭。


    如果蘇摩現在揭穿了阿拉克涅的說辭,讓事情朝著某些阿拉克涅並不想看到的方麵發展的話,那麽阿拉克涅就也有可能因此將這一方伊甸園摧毀。


    蘇摩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終歸還是保持了沉默。


    他作為任務者進行任務,每一次都是沉浸式執行任務,也就是在原主死亡之後,因為某些原因影響到了世界未來的運轉,所以需要任務者進入,推動世界繼續的運轉。


    而為了能夠更好的融入世界,任務者都會接受來自於原主的記憶和情感,並且不可避免的、在一定的程度上麵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而這種影響在任務者完成了任務離開任務世界之後,將會在係統空間裏麵被清除掉,以避免之後還會產生什麽後續的影響。


    這也是為什麽蘇摩每一次完成任務之後,都必須回去係統空間的理由。


    就比如——如果蘇摩在上一個度假任務之後,能夠成功的返回係統空間的話,那麽在經曆過情感剔除,之前塔爾維斯在他身上留下來的所有的、無論是針對身體還是針對精神上的影響都將會被革消,再不會給蘇摩此後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妨礙。


    但是因為情況緊急,為了能夠從塔爾維斯的封鎖下逃離,係統讓蘇摩跳過了回歸係統空間的這一步驟,而直接來到了新的世界裏麵去。


    這就導致了眼下,蘇摩雖然看上去還是好好的,然而每一個午夜夢回,他都會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曾經在自己的身上發生的一切。


    無麵的黑影似乎無處不在,而他在深淵中隻能做出無聲的掙紮。舊日的支配者的囈語幾乎可以將理智擊潰,海麵的天光是無法觸碰到的天府之國……


    這些共同構成了蘇摩揮之不去的夢魘。


    而眼下,是受到了原身的影響,也是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個人恩怨讓這一方在這個世界背景之下極為罕見的桃源之鄉受到破壞,蘇摩最終還是認下了阿拉克涅的話,沒有做出任何的反駁。


    他這樣的乖巧,顯然是讓蟲族之王感到了滿意。


    那一位與他們打招呼的路人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著諸多的彎彎繞繞。他看著據說是雙目有恙、所以戴著眼罩的蘇摩以及珍重愛護的牽著他的阿拉克涅,發出了感歎。


    “你們可真是恩愛啊。”


    蘇摩的手頓時就是一抖。


    阿拉克涅卻是毫不臉紅的將這樣的誇獎給接了下來。


    “沒錯,他是我想要迎娶的伴侶,也將會是我的孩子的母親。”


    阿拉克涅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出手來,幫助蘇摩將耳邊的碎發理到耳後去。


    “你說,對不對?親愛的?”


    蟲族惡劣的問。


    蘇摩的臉上因為憤怒而湧上了潮紅,甚至是因為本身便膚色蒼白,而讓這潮紅更加的明顯。


    “……嘖!”


    蘇摩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辱負重的應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種承認讓阿拉克涅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他沒有再刻意刁難蘇摩,帶著蘇摩不知道是炫耀給誰看一樣的在街上轉了一圈之後,就回到了他們之前的那一間公寓內。


    而蘇摩這才總算是有機會好好同阿拉克涅了解都發生了些什麽。


    “我們這是在哪裏?什麽時候能離開?你有什麽目的?”


    他像是連珠炮一般的發問。


    銀發的蟲族手中拿著高腳杯,裏麵盛裝著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的紅酒,拿在手中輕輕的搖晃,看那緩緩褪去的壁掛。


    聽到了蘇摩的話,阿拉克涅轉過頭來看著他,舔了舔唇角。


    “是什麽給了你這樣敢來同我這樣說話的勇氣?”


    “當初想要殺我的時候,你可是沒有半分的猶豫啊,蘇摩元帥!”


    “……”


    蘇摩別過頭去。


    “所以呢?你是蟲族之王,我是人類聯軍的統帥,我想殺你,這件事情又有什麽不對?”


    “哈!有什麽不對?……是,你還當真是沒有什麽不對……”


    阿拉克涅都被他氣笑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間擠出話來。


    “你還真是正確啊……不愧是人類的【戰神】蘇摩啊!”


    “那麽。”


    “蘇摩元帥,作為失敗者和俘虜,我想要你支付一些代價,也完全是理所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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