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老人們常說,這橫死之人不能進祖墳,恐怕損了祖墳的福氣。


    在佛教的觀念中,所有非正常死亡都叫橫死,自殺也算是橫死。


    在早些時候,人們往往認為橫死之人逆天而行強行改變了自己的命勢,因此沒有辦法進入轉生輪回,所以死後會化作厲鬼向人索命。既然陰陽眼殮骨人的故事說的是右河裏麵的故事,那自然跟溺死的水鬼脫不了幹係。


    隻要有河,那就有下河遊泳的人。隻要有下河遊泳的人,那就難免有溺死在河裏的冤魂厲鬼。


    現在有這麽一句話,叫做“淹死的都是會遊泳的”,這話雖然帶有一些調笑的意味,但是說實話,那些淹死的人裏麵的確是會遊泳的居多,甚至不乏一些水性極好的,而這些人真的隻是因為一時疏忽而溺死的嗎?


    經常在河邊遊泳的人,尤其是野河,往往會有這樣的經曆,自己明明遊的好好的,突然就感覺自己腳脖子上好像給水草纏了一下,好像在給水草往下拽一樣。


    不知您各位有沒有過這種經曆,反正我是有過。


    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水草,而是在水下溺死的冤魂在扯著你的腳踝。所以說,被水草纏住腳踝的時候,別慌,低頭往下看,保不齊能看到水鬼那張猙獰的臉。


    溺死的人魂魄不能托生,隻能在淹死的地方遊蕩,變成孤魂野鬼,而如果這溺死的冤魂想要托生輪回怎麽辦呢?


    那就隻能在找一個代替自己留在這裏的倒黴蛋,老話講這叫“討替代”,而那些被“水草”纏住腳踝的人,正是趕巧了給那裏的水鬼找好的“替代”。


    有的人八字硬,注定了不會橫死,所以水鬼拿他沒辦法,最後隻能放了,但是有些八字不夠硬的,那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還有一些人被水鬼纏上必死無疑,但是卻正趕上身側有貴人相助,這才能死裏逃生,虎口脫險。不過這樣的終究還是少數,趕巧了陰陽眼殮骨人陳友亮的故事正好是從這樣一個打水鬼手下死裏逃生的一個人開始的。


    早些時候,水資源沒有現在的自來水這麽發達,早年間那些地主鄉紳有錢的,能在自家後院打一口井,從井裏吊水喝。


    那沒錢的窮人怎麽辦呢?


    有的村子傾全村之力在村子裏打一口井,井水供一整個村子的村民用,還有一些人打不起井,就隻能就近靠著河住,用河水維持生活。


    那個時候不比現在,那時候的河水不像現在汙染的這麽嚴重,清澈的很,渴極了直接趴在河岸上喝都不帶鬧肚子的。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右河附近聚集了好幾個村子上百口子人,一些走街串巷的手藝人也在河邊搭起窩棚,湊合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求度日。


    住在右河北岸龍王廟旁窩棚裏的手藝人丁大龍,也是其中之一。


    說起這丁大龍,籍貫山東,雖說不是本地人,但在當地人那裏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別看丁大龍一米八多的個頭,膀大腰圓,乍一看活像前清時候走鏢的鏢頭,可是人家半點武藝都不會,隻是有膀子力氣,但最讓人打心眼裏佩服的,還得是人家的手藝活。


    丁大龍就是十裏八村有名的紮紙匠,紮紙人的手藝一絕,手巧的連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自歎不如。


    紮紙匠,說通俗點就是紙紮手藝人,所紮之物大多是一些燒給死者用的童男童女,靈屋紙馬之類的。


    紮紙這門手藝可是古時五花八門中的老行業了,古時五花八門中,七門調說的就是這種紮紙的人。紮紙匠說好聽點是專門做白事的手藝人,說難聽點那就是賺死人錢。


    不過,這丁大龍跟別的紮紙匠還不一樣,丁大龍不僅會紮紙人紙馬,白事會上那一套也是爛熟於胸,平日裏有人家出殯做白事會,缺個照門就會請丁大龍去。


    每每趕上白事會,丁大龍忙前忙後,混兩頓飯吃,最後還能討個賞錢,總的來說生活還過得去。


    丁大龍平日裏雖然人緣不錯,但是畢竟不是本地人,在右河這邊住了也有幾年了,就是沒人給他說媒,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孤零零一個人,看著也有些心疼。


    不過丁大龍不介意這個,對於丁大龍來說,女人對他的誘惑力甚至不如他屋子裏的那些紙人紙馬,要不怎麽說老時候的手藝人值得人尊敬呢,人家丁大龍將全部精力浸淫在紮紙活上,那做起紮紙活來才真叫一個用心,做出來的童男童女紙人紙馬栩栩如生,真的好像活的一樣。


    丁大龍遇見水鬼這件事兒,正好發生在陳友亮師傅將那具長滿青苔的屍體帶回養骨塔那天。


    這一天,丁大龍白天跟前頭村董家辦白事會忙活到月亮掛天才回,在席上喝了不少酒,走路稍稍有些發飄。


    不過,丁大龍並不知道傍晚的時候右河上發生了什麽,等他回來的時候,屍體已經帶回了養骨塔,看熱鬧的老百姓也都散了。


    丁大龍哼著小曲兒正往家走著,恍然間眼角餘光瞥見右河裏頭有個人。


    這時候黑乎乎的,能看清什麽?


    不過丁大龍還真看清了,借著慘白的月光,丁大龍看到一個纖瘦半裸的背影在右河裏麵輕輕地擺弄著身旁的流水,纖瘦的腰肢雖然算不上妖嬈,但是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卻也是別有一番情調。


    丁大龍縱然將全部身心浸淫在紮紙活上,但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精壯漢子難免會在難以入睡的夜晚幻想一些男女糾纏之事,這下看到這麽一個半裸著身子的女子,心裏那叫一個百爪撓心。


    借著酒勁兒,丁大龍悄悄靠近了河岸,將身子伏在河岸兩旁的冬青樹裏麵,想要透過冬青樹葉的縫隙往河裏的女人那邊偷看。


    就算喝了酒,丁大龍照樣是沒膽子做什麽事情,隻敢隔著東西偷看。不過,這一次丁大龍卻什麽都沒看到。


    “哎?奇了怪了……”丁大龍撓了撓頭,心說難道剛剛是酒勁上頭看錯了?


    “你在找我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丁大龍身後好像炸雷一般響起,丁大龍此時的脖子好像被石膏箍住了一般,僵硬的轉過頭,卻不想一回頭鼻尖正好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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