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易青如帶著證據,和洛許一起前往李尚墨經紀人的辦公室。


    李尚墨現在的經紀人名叫楚倩,比易青如小上一兩歲。易青如和洛許到楚倩辦公室時,很巧,洛許想找的李尚墨也在辦公室裏。


    楚倩和李尚墨正在談事情,見到來人是易青如和洛許,楚倩有些驚訝:“青如姐?找我有什麽事,怎麽還特意跑一趟?”


    易青如看了看李尚墨,笑道:“是有點事,還算重要。你現在方便跟我單獨聊聊嗎?”


    楚倩看向李尚墨,後者識趣地站起身,態度謙遜有禮:“那我先出去了,等楚姐有時間了再叫我來繼續說剛才的事吧。”


    楚倩對李尚墨點了點頭,然後對易青如道:“青如姐,這邊來坐。對了,你旁邊一起的就是洛許吧,快也來坐吧。”


    洛許笑了下,微微搖頭道:“謝謝楚姐,不過我就不坐了。我今天和易姐一起過來,其實是想來見見李尚墨的。正好,他也在。”說著,洛許看向神色有些異樣的李尚墨,笑著邀請,“有時間嗎,一起出去聊聊天?”


    楚倩不知道其中內情,但和洛許交好,對李尚墨而言並沒有壞處。


    見李尚墨有些遲疑,楚倩便幫忙答應下來:“原來洛許和尚墨以前認識啊,那挺好的。尚墨剛剛還跟我說他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時間,剛好你們現在出去聊聊天,我和青如姐在辦公室裏也有事要談,等聊完了談完了,我和尚墨正好能繼續談剛才的事。”


    經紀人都這麽說了,李尚墨也沒什麽正當理由推脫,隻好不太自然地對洛許點了點頭:“好啊,我們一起出去吧。”


    洛許麵帶淺笑地和李尚墨前後腳離開楚倩的辦公室,悠哉悠哉之餘又想說,李尚墨這心理素質是真的不行,做了壞事見到事主之後滿臉都寫著心虛,就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有不對勁兒的地方似的。


    “我們就在那邊坐下來聊吧。”洛許指了指靠近樓層落地窗的桌椅。


    現在這個時間點,樓層裏出入的人並不多,落地窗前的幾張桌子都沒人。


    李尚墨微微咽了口口水,佯裝無事地說:“嗯,好。”


    等到坐下來了,洛許還是一臉悠閑。


    李尚墨心裏心虛,總覺得洛許這個時候出現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看他這個態度,似乎又不像……兩人之間安靜了足足一分多鍾,李尚墨先扛不住了。


    “那個……”李尚墨猶豫道,“洛許,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洛許彎彎唇角:“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嗎?上次公司的周年慶宴會上,匆匆見了一麵也沒來得及說什麽話。這次易姐找你經紀人有事,我就想著反正我也閑得慌,正好一起過來了。你不會是嫌我唐突吧?”


    要是易青如人在這兒,多半就是開門見山、不拖泥帶水地說正題了。但是洛許不一樣,有時候他還挺喜歡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的,反正急的又不是他自己。


    比如說現在,看著李尚墨坐在對麵、手和腳怎麽放都不合適似的狀態,洛許就壞心眼的覺得挺開心的。


    李尚墨現在是真的心裏發慌,他不知道洛許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洛許今天的來意到底是什麽。不過不論如何,李尚墨不太願意相信洛許現在表麵上的說法,什麽閑得慌順便找他聊聊天……又不熟,彼此都知道。


    難道他已經在懷疑我了嗎?不、不可能,我沒有什麽破綻。就算是宴會那天我們倆撞過麵,他也沒道理懷疑我。就算他真的懷疑我了,也沒有證據……李尚墨看著洛許,有些心虛的安慰自己,要淡定、再淡定。


    李尚墨也努力露出一個微笑來:“怎麽會覺得你唐突呢,事實上你願意跟我聊天,我挺意外,也挺高興的。之前一起參加公司的複試,雖然因為一點點小誤會然後有點不愉快,但是其實我那時候就覺得跟你還挺有眼緣的。不過,你怎麽會閑得慌呢,你又不是我……對了,恭喜你啊,能參加溫寒歌神的新專輯主打歌,還在公司的新人考核裏拿到了今年真人秀的嘉賓名額。昨天晚上我在熱搜上看到你了,好多條熱搜呢,你現在的粉絲數應該也有大幾百萬了吧。真是讓人羨慕。”


    洛許笑了笑。


    李尚墨自己或許都沒注意到,他越往後說,語氣就越酸。


    哪裏隻是單純的羨慕。


    “瞧你說的。”洛許溫聲道,“大家都是新人,都得一步一步往前走,做好本職工作才是最要緊的。”


    李尚墨臉上的笑容已經快維持不住了,甚至有些微的扭曲起來。他說:“你就別安慰我了。還是不一樣的,一般人哪裏有你這麽好的運氣。剛簽約就有易青如這樣的金牌經紀人帶著,歌神和影帝都幫你說話,馬上又有那麽好的真人秀資源……唉,像我這樣的,就隻能慢慢熬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熬出頭。”


    這次說到最後,李尚墨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有些問題,便又掩飾般的補了句:“真是讓人在羨慕之餘還有些嫉妒啊,果然人的本質就是檸檬精。”


    洛許不鹹不淡的扯了扯唇角,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已然沒有了先前的溫和。


    洛許看著李尚墨,道:“羨慕嫉妒恨這些情緒,確實正常人都難免有。不過不一樣的是,正常人再怎麽犯檸檬,也會守著做人的底線。”


    聞言,李尚墨麵上一僵:“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洛許笑笑,又恢複了懶懶散散的閑適狀態:“我話裏的意思啊,那可多,全看你自己怎麽想了。對了,公司周年慶的那個宴會廳很大吧?”


    李尚墨不知道洛許的意思,幹脆閉口不言了。


    洛許本來也沒打算等他的回答,緊跟著又自己說:“的確很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宴會廳裏各個角落都有攝像頭,包括從衛生間出來後的走廊上。昨天晚上我和陸堪言的話題空降熱搜第一後,我和易姐都覺得很不對勁兒,為了查出來是誰偷拍的視頻,我們還特意去看了監控。”


    “你猜,監控裏看到了誰?”洛許彎彎眉眼。


    李尚墨頓覺滿頭冷汗,一聲“怎麽可能!”剛要脫口而出,就被洛許似笑非笑的神情給壓了回去。李尚墨咽咽口水,說:“那個宴會廳裏居然有安監控的嗎,我待了幾個小時都沒注意到呢。”


    “是不是覺得我在誆你?”洛許說著拿出了手機,點開相冊裏的視頻,然後把手機推到了李尚墨麵前,“我這人沒耐心的,從來不愛釣魚。”


    李尚墨低頭看著正在播放的視頻,那是洛許來前特意讓易青如發給他的那段監控,把李尚墨在周年慶宴會當晚的一舉一動再次放映到了本尊麵前。


    直到視頻播放完,洛許收回了自己的手機,李尚墨也沒有開口說話。


    李尚墨不說話,洛許就也不說話,奉陪耗著。


    最終李尚墨捱不住了:“既然你都已經拿到監控的視頻,知道是我做的了,直接放出去不就行了嗎,還特意到我麵前裝模作樣,是想嘲笑我嗎!要不是我不知道宴會廳裏有監控,能讓你抓到把柄?!”


    “就算宴會廳裏沒有監控,最後你也一定會被翻出來,不過要多費點時間罷了。”洛許扯扯嘴角,“我也沒那個閑心來嘲笑你,但是我的好奇心挺重的。我怎麽想都還是覺得難以理解你的腦回路,我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的,你又是偷拍視頻、又是聯係營銷號,還特意幫我花重金買了熱搜第一的位置,找準時機放出偷拍的視頻……費的心思和錢真是不少,可為什麽呢?”


    都已經被監控拍下來了,李尚墨心虛到極致後反倒破罐子破摔、徹底不裝了:“為什麽?你這種順風順水慣了的人明白什麽!我就是嫉妒你,就是不爽!當初複試的時候,要不是你壓了我一頭,我早就堂堂正正簽進了公司,哪裏用得著答應財務部主管那個廢物弟弟的追求、借著他才勉強進了!你做什麽了,你什麽都沒做!你就是運氣好長得好而已!”


    於是洛許明白了,真的有那種願意費時費力費錢財、雖然最後自己討不著半點好、但隻要看到別人倒黴了他就能高興得仿佛賺大了的人存在。


    洛許覺得索然無味,也沒興趣繼續聽李尚墨那來源得莫名其妙的怨恨。


    停止了放在衣服口袋裏錄音筆的錄音,洛許拿出耳機戴上,迎著李尚墨毫不友好的目光,洛許點開了音樂。


    易青如和楚倩這邊的談話進行得很順暢。


    雖然震驚於李尚墨所做之事,但在監控視頻和銀行流水的證據麵前,楚倩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棄李尚墨。


    “其實吧,我當初願意簽下他,除了領導這邊需要人接手,還有就是李尚墨這人的履曆也算中規中矩,我看他麵相和言行舉止都挺老實的,沒想到他做事竟然會這麽沒規矩。”楚倩歎氣道,“就剛剛,青如姐你們過來的時候,我還正和他商量著以後的發展方向呢。”


    “既然青如姐你願意在跟公司匯報之前,先來跟我通個氣,就說明你是相信這事兒我沒摻和,也相信我知道這事兒後的反應。李尚墨自然得為他自己做的事負責,青如姐不用擔心我為難,我還得謝謝你幫我提前止損、減少隱患呢。”


    一方是公司前輩和前途無量的藝人,另一方還未起步又半點不占理,就算李尚墨是自己手下帶著的,作為一個聰明人,楚倩知道怎麽抉擇才最好。


    達成共識後,楚倩把易青如送出辦公室。


    看到易青如從辦公室裏出來,洛許和李尚墨都站起了身。


    李尚墨這時候才稍稍冷靜了些,反應過來易青如作為洛許的經紀人,剛剛和自己經紀人談的話……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對上楚倩失望的目光,李尚墨如墜深淵。


    ……


    當天下午,星江傳媒總部園區a座23樓會議室。


    會議室室內麵積空曠得很,窗明幾淨,長桌兩邊麵對麵坐了一共六個人。


    一側坐了兩人,分別是公司總經理與公關部副部長。


    另一側則坐著四人——易青如、洛許、楚倩、李尚墨。


    會議主題是討論李尚墨偷拍並且聯係營銷號、購買熱搜意圖影響同公司藝人洛許聲譽一事的處理方式。


    其實就這次的事而言,本來要不了這麽大的陣仗。但一來易青如態度強硬,提出的要求涉及到了公司聲明和與李尚墨解約。二來是公司上麵考慮到這件事裏陸堪言的態度,陸堪言畢竟是公司大股東,雖然平時都不太愛管事,但話語權在那兒。三來也和星江傳媒重視公司和旗下藝人的名譽品德、重視新人發展的慣例有關。


    “部長原定了今天下午要出差,沒辦法抽身,所以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公關部副部長說道。


    這個會議的爭論點其實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在易青如擺出證據、洛許拿出了今天上午和李尚墨的談話錄音後,總經理和公關部副部長對易青如要求的解決方案都沒有異議,作為李尚墨經紀人的楚倩同樣有很大的話語權,但楚倩並沒有為李尚墨斡旋的打算。


    李尚墨本來就有些破罐子破摔,又沉浸在“洛許你居然錄音,卑鄙小人!”的憤慨中,也沒有垂死掙紮的想法。


    這一場會議不過半個小時,還包括了和李尚墨簽署解約協議。


    對於易青如和洛許而言,熱搜事件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對於楚倩而言,及時甩掉了一個可能會後患無窮的藝人,同時得到了易青如承諾的一個頗有分量的資源,對她現在手下帶著的其他藝人而言是個很不錯的機會。


    對於星江傳媒而言,這次的公關發聲會是個挺好的宣傳機會,宣傳星江傳媒有多麽的重視藝人的品德和發展、這個公司的企業文化有多麽的正直。


    三贏的局麵,除了李尚墨。


    很圓滿。


    ……


    當天晚上七點半,新聞聯播剛剛結束,距離昨天#洛許陸堪言黑粉#話題空降熱搜第一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星江傳媒公關官微發布了一條聲明。


    【星江傳媒公關v:昨夜九點左右,我司旗下藝人洛許突上熱門。針對此事中的不正常細節,經查明,我司現將事情原委公開告知…………星江傳媒自成立之初便以誠信謙恭要求旗下藝人,對此次李尚墨先生的惡意行為,我司持以嚴肅態度處理。經商討,我司決定與李尚墨先生解除合約,李尚墨先生及其原先在星江傳媒共事的經紀人均表示接受此處理結果。……】


    這條聲明微博還有三段,分別從公司工作人員、簽約藝人、資源發展的角度,精簡幹練地宣傳闡述了星江傳媒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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