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師父約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冷飲店見麵。


    這家冷飲店是我和祁樂他們經常來的,老板娘都認識我們了,見我膝蓋上包著紗布還很關切地問了我兩句。


    “這是怎麽了呀?”


    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我用勺子攪著杯裏的冰激淩,很不好意地說:“下樓梯的時候摔到了。”


    “你小心一點嘛。”老板娘有些嬌嗔地戳了一下我的頭,扭頭讓服務生給我們這桌送一碟華夫餅。


    “是新品,抹茶味的,送你一個嚐嚐。”


    多少是人家的心意,我衝她甜甜一笑:“謝謝姐。”


    “老顧客了,跟我客氣什麽呀,”老板娘擺擺手,看向旁邊疊著腿坐的唐時,“這個帥哥怎麽每次來都冷著臉,年輕人要多笑笑嘛。”


    “……”


    唐時勾勾嘴角,要多敷衍有多敷衍,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老板娘估計覺得孩子沒救了,可能天生是個麵癱,搖著頭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服務生動作很快地上了一個小碟子,淺綠色的華夫餅斜著搭在冰激淩球上,旁邊灑了細細的糖霜。


    我用叉子紮起華夫餅咬了一口,是帶著微苦的抹茶味。


    我不喜歡這個味道,就放下叉子問唐時要不要吃。


    唐時把碟子拖到自己麵前,三兩口解決了那塊餅。我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托著腮看他,覺得我們兩個之間充滿了粉紅色的泡泡。


    真的好甜哦。


    這麽好的氣氛……唐時突然說:“難吃死了,這麽難吃你還給我。”


    砰,美好的氣氛轟然破滅,粉紅泡泡炸了一地。


    唐時這個不解風情基本無解,我很無語地舀了一大勺冰激淩塞進嘴裏,還不等咽下去,手機突然響了。


    是我師父打來的,他們應該到了,我一邊接起電話一邊下意識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門口有兩個人影晃動,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率先走進來,穿著很休閑的衛衣,額頭上綁著一根發帶。


    看到高個子男生的第一瞬間我的嘴巴差點張成o型。


    閆,閆鶴,how are you ? how old are you?


    怎麽是你,怎麽又是你呢?


    “小徒弟,”另一個男生也進來了,舉著手機四下張望:“我們進來了,你是哪個啊?”


    盡管很不情願,我還是緩緩舉起了手。


    閆鶴也看到我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是你?”


    我師父跟在他身後過來,看看他,再看看我,“你們認識?”


    我跟閆鶴同時開口,他說:“認識。”


    我:“不認識。”


    “哈哈哈哈,”我師父樂了,“到底認識不認識啊?”


    我不說話了,在唐時身邊坐下。


    閆鶴看了我們一眼,在我們對麵的位置上坐下,隔著一張小桌子打量我們。


    我故意不看他,跟我師父介紹:“這是我哥哥,我們一起打過遊戲的。”


    “哦,我知道。”


    一起打遊戲的時候我師父沒少被唐時擠兌,好在男生也不記仇,他說:“你哥挺帥的。”


    “當然了,”他誇唐時我也好開心,把菜單推給他,“看看想吃什麽,我哥請客。”


    “嘁,”閆鶴說:“你怎麽跟個尾巴一樣,走到哪裏都離不開你哥。”


    他說話怎麽還是這麽討厭,我剛要開口回他,唐時把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瞥了閆鶴一眼:“有你什麽事兒。”


    閆鶴挑眉,拿起另一本菜單翻開,“行,沒我的事。”


    哼,我在心裏暗爽,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吃癟我就高興。


    我師父點完東西開始跟我們聊天,他跟遊戲裏一樣話多,所以場麵倒是不尷尬。


    不知不覺我吃完了一大杯冰激淩,放下勺子想去個廁所。


    我一起身他們都看到膝蓋上的紗布了,閆鶴蹙著眉頭問我:“你這怎麽搞的?”


    唐時起身扶我,看也不看閆鶴,“話太多被我打的。”


    唐時半扶半抱把我送進洗手間,臉上的表情相當不爽:“早知道他在就不來了。”


    “對啊,”我翹著受傷的那隻手解開褲子,毫無主見地附和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哼。”唐時哼笑一聲,低頭看著我,眼裏是遏止不住的笑意。


    我一抬眼就看到他在笑。


    像是整個人浸入了玫瑰花海中,柔和卻熱烈的馥鬱芬芳要把人溺死在裏麵。心髒劇烈跳動著,我覺得口裏有些幹,咽了口唾沫,很慌亂地低頭解決生理問題。


    “唐時……”我垂著腦袋穿好褲子,聽到自己幹巴巴的聲音:“我好喜歡你呀。”


    “有多喜歡?”


    在點著衛生香的洗手間裏,在隨時都可能被人看到的情況下,我偏過頭給了唐時一個親吻。


    這個吻莫名其妙,連我自己都說不出來這是為什麽。


    情濃也好,意切也罷,有一瞬間我真的想牽著唐時的手,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走到外麵去。


    從洗手間出來以後我跟唐時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非常難得的,唐時的耳根有點發紅。


    我更好不到哪裏去,整個臉都熱乎乎的,像是剛去桑拿房蒸了一圈。


    我師父來一次s市,當然還要跟閆鶴去其他地方逛一逛,我因為腿不方便,剛好找了借口跟他們道別。


    分別之前閆鶴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沒太在意他,笑著祝我師父玩的開心。


    他們走了以後我問唐時要回家嗎,唐時捏著我的手腕輕輕揉搓著,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說真的,去酒店開房間的時候,前台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我耳朵紅的要滴血,頭都不敢抬起來。


    從小到大每次出去玩我都跟唐時睡同一個房間,但是我們一起住的房間第一次有了這種用處。


    唐時背對著我坐在床邊研究床頭櫃抽屜裏送的情侶用品,我窩在床上占了小小的一角,整個人都藏進了被子裏。


    ——客房知道來開房的是兩個男生嗎?她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抽屜裏的會怎麽想?我們這麽做真的不要緊嗎?


    我有滿腔的疑問,然而我的舌頭像是僵硬了一般,難以組織話語,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時已經看好了要用的東西,把那些東西隨手往床上一扔,丟下我走進了洗手間。


    我聽到洗手間有嘩嘩的水聲,揪著被子很緊張地望著半開的門。


    唐時很快就甩著手上的水珠從洗手間出來,俊美的臉上帶著難以忍耐的急切。


    唐時說,時間很充足。


    他帶著探索的目光研究我的身體,手指像撥弄琴弦一般在我身上彈奏出美妙的樂章。


    一曲畢,我趴在枕頭上昏昏欲睡,整個人像是落在海岸線上,有溫柔的海水輕輕拍打著腳踝。


    唐時在我耳邊低語,捏著我的無名指,說以後要帶我去荷蘭結婚。


    我的眼睛要睜不開了,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像是進入了一小片光怪陸離的世界。我的意識漂浮在空中,但我能聽到唐時的話,還很小聲地應了。


    “好啊,不管什麽時候,我肯定跟你去。”


    不知道這句話打開了唐時的哪個開關,他又興奮起來,不顧我的掙紮,壓在我說還要一次。


    還要一次?我大吃一驚,想說我真的受不了,但是一開口,所有話語盡數堵在吻裏。


    下午被折騰狠了,晚上吃飯我都沒什麽胃口,吃了兩口青菜就放下筷子要上樓。


    我媽夾了塊豬肘肉給我,讓我把肉吃了。


    “光吃兩口菜頂什麽用,把肉吃了,再喝一碗湯。”


    我真的吃不下去,聞到肉腥味都有點反胃,隻能愁眉苦臉地戳著碗裏的肉。


    我媽又舀了一碗湯給我,問我:“有人說中午看到你和唐時去酒店了,你們倆去酒店幹什麽?”


    “……啊?”


    我大腦當機了一下,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我媽。


    我媽放下筷子,看向我的目光帶著審視。


    極度的疲憊加上害怕繃緊了我的神經,我眨眨眼,結結巴巴地說:“就是我們出去跟朋友吃飯……然後我突然困了,但是離家有點遠,就,就要睡覺。”


    斷斷續續的話語讓我媽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她有沒有信了我的話,反正沒有繼續追問。


    她囑咐我把湯喝了,又說:“快要考試了,你少跟唐時出去亂跑。”


    我心慌意亂地點頭,端起湯直接對著嘴喝,還因為喝太快嗆了一口。


    “咳咳咳……”


    “慢點喝,”我媽過來拍了拍我的背,“你這孩子……這脖子上是什麽?”


    微涼的指尖點在我後頸上,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沒什麽!”


    我騰地站起身,伸手捂著脖子,“應該是我睡不慣酒店的床墊起疹子了。媽媽,我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


    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剛進門我就癱坐在地毯上大口喘氣。


    身後被使用過度的地方有些隱隱作痛,我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慢吞吞地爬起來躺到床上。


    我太累了,一沾上柔軟的床,四肢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眼皮也像是粘了膠水,怎麽都睜不開。


    身體不舒服,我睡得很不安穩,感覺胸口壓著什麽東西讓我喘不過氣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有人進了我的房間,幫我脫了襪子,又把我抱到床中間躺好,仔細地掖了被子。


    “爸爸回來了。”


    我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聲,把臉貼在柔軟的被子上。


    “嗯。”


    一隻溫熱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頭,“晚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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