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礦銀礦玉石礦,本質來說,都比不上人民幣礦。


    相老板已經到這把年紀,還得為下一代優渥生活奮鬥努力。


    但像賀家這種老牌上層豪門,積累數代,哪怕賀銘遙下半輩子再不工作,資產也足夠他們家再往下揮霍三五代。


    更何況賀銘遙這種天縱奇才。


    這些年,家族產業在他手上翻倍,賀氏早就影響到普羅大眾生活的角角落落、方方麵麵,同政府合作關係密切,更不是盈利鏈條單一的暴發戶家族可比擬的了。


    賀銘遙要整個人,甚至都無需自己動手,直接將人打包送回去。


    說不定當天,相老板就得帶著四分五裂的獨生子,上門賠罪。


    相翎尚不知自己惹了何方神聖。


    奚苒在小樓住了這麽許久,也沒漏出什麽端倪。


    再加上穿著、行事都十分低調,說話親和,還會做菜做甜品,接地氣極了。


    怎麽看都不像有錢人養著的小情兒。


    這才會讓人動起歪腦筋。


    隻是,賀銘遙此刻氣場實在太過淩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相翎甚至來不及細思其中異樣。


    臉色先一點點灰敗下去。


    ……


    大半晚,終於結束驚心動魄。


    奚苒獨自坐在床上休息,了無睡意。


    半晌,起身,準備去樓下衛生間,順便再洗個澡。


    要不然,身上黏黏糊糊又亂七八糟,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麽意外,實在沒法安然入睡。


    她眯著眼,腳趾習慣性地在地上探了探。


    順利踩到拖鞋裏。


    “……”


    奚苒驚訝,清醒半分。


    拖鞋?


    她拖鞋不是剛剛被拖走時、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麽?


    後來也是賀銘遙將她抱上來,全程腳沒碰過地。


    這鞋,是哪來的?放在剛剛好的位置,連方向角度都是她習慣的那邊。


    其實無需多想。


    奚苒自認比任何人都了解賀銘遙,各種喜好、各種習慣、還有各種小動作,一切皆是了如指掌。但對方卻因為對她缺少感情,無法回饋給她同等關注。


    失憶那一陣時間裏,賀銘遙似乎是鐵了心、要將這點不對等補足起來。


    他本就腦子好,隻要用心,做什麽事都是手到擒來。


    奚苒那點小毛病,被他摸得透透的。比如下床時,懶洋洋地、不願意彎腰低頭,總是先用腳趾去探拖鞋位置。


    由這麽一件小得不能更小的小事。


    她心尖微微一動,竟然湧起一陣微妙暖流。


    思緒也不自覺發散開來。


    今天賀銘遙會出現在這裏,於奚苒而言,完全說得上神兵天降、救命恩人。她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女人,哪怕前麵有再多恩怨未結算清楚,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把脾氣發到他身上。


    這般想著。


    奚苒慢吞吞地拉開門。


    門外,果真站了兩個黑衣保鏢。


    見她出來,連忙問道:“夫人,您要去哪裏?”


    奚苒垂著眼,低聲答道:“去洗澡。”


    “……”


    兩黑衣男人對視一眼,眼神裏有些尷尬。


    “賀銘遙讓你們跟著就跟著吧。衛生間在五樓。”


    說完,她客氣地笑了笑。


    手裏拿著換洗衣服,腳步不緊不慢,踏上樓梯。


    ……


    再躺回床上時,全身幹爽,立馬舒服許多。


    時間已經將近後半夜。


    早過了生物鍾睡眠時間。


    奚苒閉上眼,困意濃濃,抵擋不住地朝人襲來。


    明天就去和賀銘遙道謝吧。


    就當感謝一個見義勇為的陌生人一樣。


    她想。


    次日。


    古城日照時間長,天亮得很快。


    奚苒十一點多才醒,太陽早已經掛到半空。


    昨晚那些事,就像是一場夢,睜眼時、還有些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洗漱完,小心翼翼地下樓。


    一樓。


    老板娘不在。


    賀銘遙靠在沙發上,正低聲同黑衣保鏢說著話。


    坐勢和出席名流晚宴時沒什麽分別,通身一派貴氣,同小樓這古色古香味道,完全格格不入。


    見到奚苒,賀銘遙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


    低下頭,輕聲問道:“醒了?餓了嗎?我讓人買了點早餐過來。”


    奚苒沒說話,餘光往裏頭一掃。


    這個點,按照往常慣例,相翎多半會在廚房備餐,今天卻是不見人,想必是被賀銘遙弄走吃牢飯去了。


    奚苒一直覺得,相翎雖然看著憨,但眼神總有點讓人不適。


    經過昨天那幾句話,她大概也算是明白了,這些富二代,為所欲為慣了,從來就沒學過“尊重”這倆字。女人對他們而言,應該是唾手可得,骨子裏就把人當玩物呢。


    奚苒免不了心生憤怒。


    賀銘遙覷著她臉色,似是能讀懂她心思,低聲說:“那個畜生我會好好教訓的。”


    “……”


    奚苒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頓了頓,她低垂著眸,又開口道:“謝謝你。”


    十分真心實意。


    隻這一句話,賀銘遙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倏忽間,對於奚苒逃跑的那些惱怒、歎息、痛苦,全都煙消雲散。


    這女人,實在是哪兒哪兒都讓人心疼又喜歡。


    恨不得將她牢牢控在懷中,守在羽翼下,再不讓旁人欣賞她的好。


    驀地,賀銘遙緊緊捏住手指。


    奚苒並沒發現他異常。


    見人沒什麽反應,還當他沒聽到,竟然又說了一遍。


    “昨天謝謝你來救我。還有,不好意思,不該對你發脾氣。”


    賀銘遙啞著嗓子,“……不用謝。”


    奚苒點點頭,扭開臉。


    兩人一齊沉默下來。


    氣氛逐漸尷尬。


    良久。


    賀銘遙抬手,捏住她手腕,像是在自己家一般,將她拉到餐桌邊坐下。


    客棧本就主打拉進人與人之間距離,營造文藝氛圍。公共位置的家具都是公用,比如整個一層客廳。沙發上還擺了吉他,晚上,甚至有住客會三三兩兩坐在周圍,一同唱著歌、談天說地。


    餐桌自然也是。


    這會兒,早餐時間已過,午飯時間還沒到,桌邊自然沒有其他人。


    賀銘遙將早點推到她麵前。


    “早飯一定要吃。”


    奚苒揚眉,輕飄飄地瞟了一眼。


    也虧得賀銘遙神通廣大,竟然能在南鎮古城裏、買到江城特色早餐,還都挑了她喜好口味。


    賀銘遙見她沒動,又沉悶地補了一句:“有什麽話,吃完再說。”


    “……”


    很快。


    奚苒吃完飯。


    兩人將對話陣地轉移到露台。


    古城特有的清新空氣,讓人心情好了幾分。


    賀銘遙搶先,麵無表情地將相翎下落交代給她聽。


    昨天晚上,他使人狠狠教訓了相翎,肋骨斷了兩根,然後被救護車拉走,估計要大半年沒法下床。他也已經讓徐明通知了相老板。


    這會兒,估計人都到古城了。


    絕不可能報警,最有可能是正在想法子、找門路,來給奚苒賠罪。


    沒廢了他命根子,單純隻是為了讓奚苒少點麻煩。


    免得相老板狗急跳牆,偷偷找奚苒出氣、傷了他的心肝。


    “如果有人來找你,別理就行,我會處理好。不會讓他爸這麽輕鬆解決的。”他有的是辦法,讓相翎嚐到教訓,這輩子都橫不起來。


    頓了頓,賀銘遙又問道:“這畜生,之前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奚苒:“沒有,之前都好好的,我也沒想到……總之,謝謝你。”


    賀銘遙低低地笑了一聲,“我為你做的事,什麽都不必說謝。”


    “……”


    奚苒坐在秋千上,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開口:“雖然謝謝你救了我,但是離婚這件事,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賀銘遙整個人輕輕一頓。


    眉頭蹙起,抿著唇,眼神中滿是受傷。


    “……我找了你很久。”


    也很想你。


    他心說。


    奚苒笑起來,“嗯,猜到了。”


    賀銘遙實在不甘心,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個子太高,將光線擋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卻顯得有些卑微,“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麽,都沒辦法改變你的想法了?”


    “……”


    卑微?


    這個形容詞怎麽可能出現在他身上呢?明明習慣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大抵是錯覺罷了。


    就算是錯覺,都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奚苒擰了擰眉,不自覺在心中搖頭。


    “是。”


    車軲轆話說了太多遍,大家都已經有些厭倦了。


    賀銘遙整個人一僵。


    啞著聲,倏地問起另一件事:“那個孩子……你想過要打掉是嗎?”


    雖然已經過去許久,聽他提到孩子,奚苒還是覺得整個人都開始泛疼,痛得人恨不得蜷縮成一團。


    她眼眶湧起濕意。


    又強行、硬生生地壓下去。


    “是。沒打也不是因為別的原因,隻是覺得孩子無辜罷了。”


    賀銘遙握緊拳頭。


    沉默半晌。


    他說:“好,我答應離婚。”


    奚苒一愣,“賀銘遙……”


    “但不是放手。奚苒,離婚之後,我們重新來過。就當做沒有認識時那樣,我重新追你。”


    “……”


    賀銘遙背向陽光,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給我個機會。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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