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苒用力地掙紮起來。


    “賀銘遙你瘋了——快鬆開我!”


    隻是,她這小胳膊小腿,哪是男人對手。


    奚苒依舊被賀銘遙整個兒抵在地上,皮膚蹭到地毯,悉悉索索,癢得人渾身難受。


    賀銘遙咬著牙,怒火未滅,不管不顧,便要附身下來。


    奚苒心裏委屈得要命,本來不想露怯,眼眶卻控製不住地發酸。她扭過頭,帶著哭腔嚷道:“賀銘遙……你就從來沒尊重過我……”


    他看不起她。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旁人覺得她愛慕虛榮、拚命倒貼賀銘遙,她卻連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愛一個人——隻是那個人身處高位、家財萬貫,難道真的就錯了嗎?


    奚苒沒做過小三,雖然早就開始愛慕賀銘遙,但賀銘遙和孔熙交往期間,她從未表露出一絲一毫來。隻是,在兩人分手後,用了一點點小小的、不堪的手段,得到了他。


    隻是做了這麽一點錯事,就活該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嗎?


    現在,她想離婚了,想糾正這錯誤,賀銘遙又憑什麽阻止她、折磨她?


    難道要讓她繼續在煉獄泥濘中掙紮一輩子嗎?


    這該死的人生。


    或許,是從一開始就走上了歧路。


    奚苒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太委屈了。


    她有什麽辦法啊?


    人要是簡單就能控製內心,為什麽世上還會有喜怒哀樂貪嗔癡呢?


    ……


    賀銘遙的吻落到奚苒側臉頰,出乎意料,觸到一唇溫熱液體,還有一絲鹹味。


    “……”


    他蹙眉,抬起頭,炯炯地看著奚苒,啞著嗓子問:“……為什麽哭?”


    奚苒覺得他真是可笑極了,想揚聲冷嘲熱諷一番,但哭得停不下來,抽抽噎噎,聲音壓根沒有威懾力,“你、你……賀銘遙你、我要離婚……你不能強迫我……”


    賀銘遙越發生氣,立刻低頭,堵住了這張喋喋不休叫著離婚的小嘴。


    “唔、唔唔!”


    奚苒兩隻手都被他壓在了頭頂,就像一條砧板上的魚在垂死掙紮,卻依舊不得不任由人為所欲為。


    賀銘遙耐心極好,細細密密地吮著她唇舌,、將她舌尖勾出來,一點一點翻轉、研磨。


    兩人同處了三年,已經足夠互相了解。


    他深知要如何讓她快樂。


    吻得人幾乎閉過氣去,嘴唇也泛出紅腫來,賀銘遙才鬆開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壓上去、細細地親她眼睛,將她殘留的眼淚通通卷走。


    奚苒整個人都困在他掌中,不自覺地發顫,幾乎快要失去神誌。


    海浪一浪一浪打來。


    船體晃晃悠悠。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房間內、他們倆。


    順著波浪,前後搖晃,起起伏伏。


    奚苒早沒了力氣掙紮,眼神發直,指尖死死地抓著賀銘遙肩膀,指甲在他肩上落下一道道抓痕。長長短短,短短長長,如同戲中人,在暗暗等待落幕過程中,難耐、又望不到盡頭。


    許久之後,又遇到大浪打來。


    昂貴遊輪並非普通小船,依舊駛得平穩,隻能勉強感覺到往側邊歪了歪。


    賀銘遙怕奚苒頭撞到,時時記得護著她腦袋,將她整個人往自己這兒壓。


    等風浪漸平,他輕輕鬆鬆地把人抱著,一塊兒站起來。


    餘光一掃,他尋了個矮櫃,讓奚苒坐上去,按著她手指,,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兩人位置一下顛倒過來。


    奚苒坐得高,要低下頭才能看他。


    賀銘遙仰著頭,聲音暗啞,逼問道:“還離婚嗎?”


    奚苒聲音已經徹底破碎,整個人恍恍惚惚。


    “離……要離婚的……”


    午後。


    天空出了陽光,慵慵懶懶,灑在海麵上,將海水照得泛色。


    沈從宴釣上來一條大魚,扭過頭,正想炫耀一番,驀地意識到賀銘遙和奚苒還沒有出來。


    從中午吃飯到現在,兩人都消失一個多小時了,總不能是打起來了吧?奚苒那小巧體型,能挨得住賀銘遙幾下?


    他有些擔憂。


    雖然沈從宴也不理解,為什麽奚苒想要和賀銘遙離婚。但他比別人知道得多些,兩人婚姻有許多內情,倒並非奚苒一廂情願高攀上賀家,再加上奚苒長得符合他口味,難免會比別人更憐香惜玉一些。


    想了想,他放下魚竿,轉身,去船艙裏找人。


    走了幾個房間,都是一派靜悄悄,連服務生都沒有。


    直到臥室,才聽到些許動靜。


    沈從宴沒多想,抬手敲了敲門,“銘遙?奚苒姐姐?在這裏嗎?”


    裏頭安靜了一瞬。


    緊接著,兵荒馬亂起來。


    賀銘遙冷酷聲音透過門板,傳出來:“什麽事?”


    沈從宴:“什麽什麽事啊,大家都在等你呢,東道主難道在房間裏躲著睡覺嗎?”


    這倒也是實話。這種活動,雖然說是朋友小聚,實際上也是一種上流社交,大家都有利益往來,各個項目、投資、股票,稍微互相透點口風,都會好辦許多。如果是純粹玩樂興致,就會喊一些女人、再搞點娛樂活動,而不是這麽素地釣魚了。


    賀家是江城首富,賀銘遙自己又眼光毒辣、能力超群,哪怕做投資,也一投一個準,所以說得話有一些風向標作用。


    “……”


    賀銘遙沉默片刻,啞著嗓子,說:“馬上來。”


    沈從宴“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聳了聳肩,轉身走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賀銘遙抱著奚苒,帶著她一塊兒洗了個澡,又親自動手,幫她仔細地套上衣服。


    還是那身寡淡裝束,女人卻不複早上蒼白臉色,嘴唇紅豔、眼睛也水潤潤,連帶整張臉都染上一抹豔色。


    這是他的傑作。


    賀銘遙心情和緩許多,自己也換好衣服後,輕咳了一聲,開口:“走嗎?”


    奚苒總算回過神來。


    剛剛那一切,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賀銘遙家教嚴苛,哪怕再生氣,也不會失了風度。更別說對女人,極少這般粗暴,從沒有強迫於她。但那會兒,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無論她怎麽哭喊,都仿佛永無止境、不見停歇。


    真就像做夢一樣。


    還是說,賀銘遙骨子裏本就是這種桀驁跋扈脾氣,她隻了解了他表象呢?一直到即將離婚這會兒,才窺見端倪。


    這實在太過可笑。


    奚苒咬著唇,仰頭,死死地盯著他。


    賀銘遙不解其意,淡然開口:“怎麽了?”


    語氣自然得仿佛無事發生過一樣。


    奚苒搖搖頭,後退半步,說:“賀銘遙,剛剛……就當最後一次。做也做了,離婚協議書記得簽名。”


    賀銘遙整個人頓了頓。離婚這件事,她竟然能執著成這樣,時時刻刻都不忘了提醒他,竟然還說了什麽“最後一次”、“做也做了”這種話。


    “如果我說不呢?”


    奚苒歎了口氣:“賀銘遙,你愛我嗎?”


    “……”


    賀銘遙詫異,表情雖然依舊冷淡平靜,眼神卻仿佛在問,“你怎麽會問這種傻問題”。


    明明婚前就說好了的。


    兩人之間,婚姻是臨時需要,又談何說愛?


    既然不存在愛,也就不會在乎她的心情和感覺。這很正常。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看到他這模樣,奚苒還是覺得心痛不已,連每一次呼吸起伏都顯得十分困難。她立刻用力掐住手掌心,控製住情緒,不讓自己崩潰。


    “你看,你不愛我。那我去喜歡別人,應該也沒有問題吧?銘遙,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我25歲就跟了你,對感情也並不是無欲無求,你明白嗎?”


    她語氣還是一貫溫和平靜,卻難得帶著祈求,“離婚吧,對大家都好。你也才二十幾歲,還可以去找一個你真正喜歡的妻子。”


    聽起來有理有據。


    偏偏賀銘遙覺得不舒服。


    他出聲打斷她,“那人是誰?”


    究竟是誰,能讓她堅定成這樣,要改變現狀?


    奚苒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抱歉,這是我自己的事。”


    賀銘遙冷笑了一聲,抬手,指腹抵住她下巴尖,逼迫她頭抬高,和他對上視線。


    “我沒覺得離婚對我有什麽好的,奚苒,你不會以為自己比我大兩歲,就真能替別人安排好人生了吧?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奚苒抿了抿唇。


    跟他實在說不通。


    “那你要怎麽樣才願意離婚?”


    賀銘遙:“……給我看看你有多愛那個人,能為他做到哪一步。”


    奚苒心思翻轉。


    這個謊言就必須圓下去,要不然,賀銘遙不會輕易鬆口。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難道真是因為覺得她的身體和他很契合嗎?要不然,賀銘遙還能差女人去了?何必拽著一個不愛的女人不放手呢?


    為了解脫,奚苒決不能動搖。


    她低低地笑了一聲,”需要以死明誌嗎?“


    聽了這話,賀銘遙周身氣壓驟降,眼神凶狠,仿佛要把她切碎了丟海裏去。


    “你大可以試試。”


    他冷冷地說。


    奚苒不再猶豫,重重地推開他,拉開門,快步跑出船艙,到了甲板上。


    為了不打擾魚群,遊輪早已經關了馬達,漂浮在海麵上。


    海麵一望無際、平靜如畫,依稀能聽到海鷗叫聲。


    景色很漂亮。


    奚苒缺無心多看。她整個人從甲板的圍欄邊翻了出去,直愣愣地一躍而下!


    “嘭——”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虛妄的、不切實際的愛情,充斥了奚苒的漫長光陰,卻像是一棵永遠不會開花的樹。


    所有愛與恨、痛苦與絕望,都丟棄在這大海裏。


    結局已經足夠淒美,不負韶華。


    她緊緊閉上了眼。


    “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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