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的兵士回城得到百姓夾道歡迎,蘇聞上官彧等人侯在西華門處迎接,趙闊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入宮後少不得一番犒賞,午後設宴慶祝。


    元莞打馬回宮之際,筵席還未開始,她至殿前,孤鶩請她去更衣。廊下宮人林立,殿宇巍峨,元莞掃了一眼,興致缺缺,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說完轉身回寢宮,孤鶩一頭霧水不明情況,也反應過來這位祖宗心情不好,不敢跟過去觸黴頭,待筵席結束後,才告知元喬。


    設宴之際,少不得飲酒,元喬又非善飲的性子,幾杯酒下去,麵色通紅,猶如敷了胭脂。


    聽了孤鶩的話後,她也未曾猶豫,去了延福宮。


    一入殿就聽到意歡的聲音,元喬跨入殿,意歡便跑了過來,揚首看著微醺的大姑母:“您喝酒了?”


    五六歲的孩子懵懂無知,隻聞到一股酒味,再見姑母飄忽的眼神就明白過來,主動拉著她去一旁坐下。


    元莞照舊坐著,看了一眼後沒有動身,意歡近日規矩好了不少,給元喬倒了杯水,盯著她看,不忘摸摸她的臉:“大姑母發燒了,很燙。”


    童言無忌,元喬聽後笑了笑,反摸摸她的臉:“我同你小姑母有話說,你去玩。”


    “我不能聽嗎?”意歡回頭看了一眼元菀,不想走的眼神在她身上一陣徘徊。


    元莞不為所動,元喬喚來乳娘將孩子抱走。


    小小的孩子臨走之際,故作一歎:“那、你們不能吵架,好好說話。”


    元莞:“……”


    元喬淺淺一笑,如春水般旖柔,嫵媚的顏色讓元莞低估一句:“又在誘惑人。”


    元喬聽不清楚,倚靠著坐榻,靠了須臾,嫌棄坐榻太硬,招手喚元莞過來。


    殿內僅僅兩人,元莞見不得她這般姿態,心軟地走過去,不想坐下後,元喬直接貼了過來,倚靠著她。


    這是將她當作坐榻……過分。


    她氣得想推開這人,努力按住自己的暴躁脾氣,又見她軟骨頭般醉得失去力氣,眉眼一動,低著道:“我們去沐浴,如何?”


    元喬身子醉得無力,腦子卻挺清楚的,眼睫顫了顫,戳破她的壞主意:“不去,你心思不大好。


    “哪裏不好,我對你很好。”元莞撇嘴,低眼看著她粉紅的臉頰,細滑如綢緞的青絲在耳畔垂下,她伸手握住,鼻尖散著屬於元喬的墨香。


    元喬睜開眼眸,就看到身旁人認真的眼神,不知為何心裏感到很舒服,令她想起多年前得了德惠太後的點心一般,甜膩地讓人忍不住想笑。


    她傾靠著身子,湊至元莞耳畔,嗅到淡淡的香氣,“你哪裏都好。”


    “別來撩撥我,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元莞避開她的氣息,欲坐直身子,元喬跟著湊了過來,似有意纏著她。


    醉意撩人,若在平時,元喬定不會這麽做。


    慣來隻有元莞纏著她,沒有她纏著元莞。


    元莞心中打鼓,周暨的話在她心裏埋下陰影,廢帝一事太過深刻,縱元喬事事聽她,可那些事發生過,就無法忘懷。


    不知為何,她有些躊躇。


    “你今日為何不悅?”元喬疑惑出聲,聯想她今日出宮同周暨見麵,心裏不安。


    一人醉,一人清醒,說話總是不大方便。


    元莞不想理會她,將人帶到榻上歇息,本想著離開,元喬拉著她不放:“你有何不悅,為何不願同我說?”


    “醉了就該好好歇著。”元莞歎息,腦海裏繁雜如亂麻,理都不清。


    朝堂乃至大宋都趨於平靜,無亂事可煩,想的事情就更偏向於自己,好比周暨所說,廢帝一事後,她可能真的做到心無旁騖。


    望著元喬的醉態,終究產生一絲迷茫,她屈膝坐在榻沿,道:“元喬,你可會、心中可會有旁人?”


    問完就後悔了,元喬的做派不似周暨所言的那般。舊日種種,她親身經曆過才知曉元喬的心,旁人哪裏會知曉。


    元喬略有些迷糊,聽到這句話後笑了笑:“沒有了。”


    聽到回話,元莞回神,望著她癡癡的笑意心生懊惱,不管不顧道:“你怎地知曉沒有,將來的事如何能感應到?”


    聲音有些大,驚得元喬睜大了眼睛,旋即撐著坐起了身子,緊緊望著元菀,生怕她不翼而飛了。


    “將來如何不知曉,現在的事、舊日的事你不知曉嗎?朝堂之上你有兵權、人脈,若我不可靠,你有與我抗衡的能力。”


    這番話看似平常,與一個帝王而言卻是難得的退讓。


    誰願意做到江山、皇權共享?


    元莞默不作聲,元喬頓時酒醒了,更多的是被嚇醒的,眸色一沉,戳了戳元莞的臉頰,語氣中多了幾分忐忑:“你後悔了嗎?”


    元莞不作答,元喬心裏愈發慌了,不知何故怎地就後悔了,有些焦急,又不知如何安慰哄說,追問一句:“你當真後悔了?”


    兩人之事,先是元莞主動,再到元喬密謀朝堂之事,都是你情我願,沒有強迫之說。


    之前礙於朝堂不寧,聚少離多,元喬又是勤勉的性子,好不容易得了清淨,本想日日安寧,莞菀的退卻讓她徹底陷入冰窟。


    酒意在不知不覺間散去,元喬還是緊緊望著她,唇角微啟,卻沒有再說話,靜靜等著。


    性子使然,讓她說不出太多的話,心裏焦急,麵上不顯。


    元菀隻當她不在意,便沒有回話。


    內寢寂靜無聲,元喬緊張的視線黏在元莞的身上,久久等不到回話,她幾乎按耐不住自己的心,顧不得其他,道:“哪裏不好嗎?”


    元莞抬眸就見到她緊張得唇角抿直,就連那雙秋水雙眸都帶著忐忑,這樣的元喬與朝堂上殺伐果斷、運籌帷幄的皇帝差得太多。


    “沒什麽,你想多了。”


    元莞欲言又止,看似無意,疏離的意味更加明顯。


    元喬心裏揪然,也是無措,拉著她的手漸漸鬆開,略有些無助可憐,元莞掃她一眼,就憤恨出聲:“你怎麽總裝可憐?”


    元喬作勢捂著額頭,露出痛苦的神色:“周暨道我凶,卻忘了你的性子也不好,也不曉得你日日凶我。”


    元菀:“……”


    一國之君在賣可憐?她惱恨道:“我哪裏凶我,若嫌我凶,你不必來找我。”


    “又凶了。”元喬眸中漾過水色,顯得更加楚楚可憐,醉意湧上頭來,更覺無力。


    元莞咬牙切齒,起身就想走,被這位賣可憐的皇帝拉住手腕,“放開,我不喜歡你了。”


    “我、我喜歡你、就好。”元喬結結巴巴地說出來,酒後眩暈的無力感讓她溫柔又脆弱,眼睛不自覺地垂下,不敢去看元莞。


    “陛下的情話也無法精進了,以後也會對旁人說嗎?”元莞俯身,伸手抬起她的下顎,指尖在她嘴角處一陣摩挲。


    元喬強打起精神,習慣性伸手攀上她的脖子,將自己主動送到她的懷裏。


    元莞望著她拋開矜持,主動的模樣裏帶著少女的青澀,自己好似成了罪惡之人。


    誘惑少女成功後又想著將人家拋棄的罪惡之人。


    她僵持著不動,元喬不等她的回應,急迫吻上她的唇角。


    輾轉纏綿,用自己最好的方式安慰著不安想要退卻的人。而元莞愈發彷徨,失了主動權,被元喬壓下身下時感受到耳畔熾熱的呼吸時才陡然一驚:“元喬。”


    被酒意與惶恐支配的人沒有理會這聲呼喚,膽子也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大,熱意纏繞,將素日的平靜與從容都拋開,留下的隻有欲.望。


    元莞輕哼一聲以示自己不屑,“你想在上麵,可你醉了。”


    她的話就想過堂風掠過元喬耳旁,絲毫不起漣漪,下一息元喬就按住她的手,醉意使得人失了理智。


    元莞震驚她的速度,反去摸索她的衣襟:“脫你自己的,少來欺負我。”


    兩人就像置氣的孩子,一個說話,一個不願說話,元菀氣得不行,反握住她的手,輕易就翻身壓製身下,“你來招惹我的。”


    元喬被她壓得透不過來氣,悶哼一聲後眸中漾過水澤,元莞咬著她的耳垂,嗬氣如蘭:“你再裝可憐,就真的讓你可憐,信不信?”


    “嗯……”元喬本就是紙老虎,被她這般撩著,整個身子徹底軟了下來,被酒意熱氣重重籠罩著,不耐滴地動著身子。


    元莞並沒有放過她,輕輕撩著,遲遲沒有動靜,元喬忍了許久,麵色發燙,身子透著粉,望著終是忍不住開口:“你、你要怎樣?”


    聲音別有韻味,聽得元莞心神一蕩,眼前人的動人情態盡收眼底,從她漣漪頓起的眼眸裏看出一絲放縱。


    拋開重重雜念後,她拂開元喬額角散亂的發絲,露出飽滿的額頭,眼中閃過柔意,低聲道:“你總來誘我。”


    每當自己要放棄之際,元喬就會用她獨特的方式來誘惑自己。


    承認她自己抵住不住元喬的討好與魅力,歸根究底,也怪元喬總纏著她不放。


    元喬比起從前更為主動,兩人緊密地貼在一起,元莞親吻她緊皺的眉頭:“元喬,我是不後悔,可將來你若對不起我,我……”


    她欲言又止,元喬卻被她撩得意識昏沉,沒有在意這些話,貼著她的額頭,口中斷斷續續地低.吟。


    白日裏很安靜,又逢勝仗,宮城上下都沉浸於歡欣中,阿布郡主置身事外,午後匆匆入宮找元菀。


    她想找元莞討要一人,進了延福宮後被若竹擋住,道皇帝睡下了。


    她朝著殿內看了一眼,狐疑又不解:“大白天怎地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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