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微已經來過一次後勤部了,再來一次自然輕車熟路,快速的帶著幾個人領好了迷彩服,等待後勤人員給他們分配好宿舍後,幾個人就要各自休息了。


    雖然趙營長說過收拾好就去操場訓練,但是剛剛經曆了魔鬼訓練的幾個人哪裏還有體力再接著訓練呀,此刻他們隻想念宿舍安穩的床鋪,不美美的睡上一覺,都不能緩解他們疲憊的身體。


    嵇清微也不忍叫醒他們,他看得出來,這幾個人確實很累了,需要充足的休息。


    隻是嵇清微不忍心,集合的鈴聲卻是忍心的。


    當下午一點的鈴聲響起時,所有正在休息的人都是忍不住一個機靈,旁邊宿舍的真正的兵哥哥都已經快速安靜而且高效的收拾好自己的衛生和儀容,準備小跑去訓練了,然而417宿舍裏麵,六個床鋪,三個上下鋪裏,仍然隻有嵇清微一個人清醒著。


    另外四個人有誌一同的捂住耳朵,想要假裝鈴聲並不存在的樣子。


    嵇清微:“……再不去趙營長估計要發脾氣了。”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是趙營長的性格實在好懂,簡單直白的讓人輕易的就能摸清他會做什麽。


    然而在疲憊的人的眼裏,就算是趙營長也不能阻礙他們與床鋪相親相愛的心,所以這下四個人不止捂住了耳朵,就連被子都蒙上了。


    嵇清微:“……你們選擇的應該是今天就正式開始訓練吧……”他記得,這幾個人是這樣答應趙營長的呀,怎麽休息足夠時間了還在賴床呢?


    雖然不解,但是嵇清微是個恪守時間的人,集合的鈴聲響起已經三分鍾了,之前後勤部的工作人員有和他們說一些軍裏麵的常識,比如集合鈴響起十五分鍾之內必須到達操場——操場距離宿舍樓足足一千米;蓋過的被子要疊好要方方正正的,軍營裏麵的巡檢人員會每天檢查衛生和被子情況;以及軍儀軍榮的整齊,不然教官要發飆……等等。


    所以,此時此刻,即使幾個人都在賴床,嵇清微還是憑借自己的力氣硬生生將幾個人從床上薅起來了。


    終於清醒了一點的幾個演員:“……???”


    嵇清微沒多說,隻是點了點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已經過去五分鍾了,隻剩下三分鍾收拾自己,七分鍾跑去操場,再不起來,我怕趙營長的訓練比上午更魔鬼。”


    幾個人終於想起了自己現在在哪裏,或者說,終於正視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最終覺得,還是先慫一下吧。


    畢竟又想要這個機會,又能偷懶是不可能的,這個機會,是要用汗水來換的。


    於是紛紛起床。


    隻是之前耽誤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他們來不及洗臉,套上了歪歪斜斜的迷彩服,又給被子疊了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造型後,就快速的跟著嵇清微出門,跑去操場。


    到達操場時,其他的士兵們都已經列好方陣,隻有他們幾個單獨的站在一邊。


    趙營長看了一眼他們,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上午的時候給他的印象還不錯,但是這種不錯僅限於他看到他們之前——當看到這些人軍服穿的歪歪斜斜後,趙營長簡直不能忍,這樣穿軍裝簡直是對軍裝的褻瀆。


    所以趙營長毫不猶豫的扣了幾個人每人一分。


    大家腦袋上緩慢露出一個小問號:“……?”一分是什麽?


    趙營長看幾個人懵懂的樣子,冷笑道:“這次的訓練為期十五天,每個人一共三十分,三十分扣完的話,那麽就可以直接退出這場訓練了。”


    這話一出,幾個人頓時瞪大眼睛,這個還關係到他們訓練是否合格?


    曾天奇頓時後悔自己之前賴床了,忍不住詢問道:“那怎樣可以補分?”


    趙營長抬頭,指了指方陣道:“在任何項目上,超過這些比你們老一點的新兵,就給你們加一分。”


    眾人看了一眼新兵鼓鼓囊囊的肌肉,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細胳膊細腿,覺得這個目標有點難啊。


    他們覺得目標難,不過嵇清微卻是躍躍欲試,剛被扣了一分,此時正好補回來。


    然而嵇清微不說話,卻有人替他打抱不平,“我們沒穿好,但是嵇清微穿好了啊,為什麽他也要扣分?”


    說話的是劉振,也正是之前那個說為什麽嵇清微直接通過訓練的憨憨杠精,此時聽到他說話,趙營長居然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你們一個宿舍,你們彼此交付後背,是同伴,所以有難同當,怎麽,有意見嗎?”


    趙營長輕聲恐嚇了一下劉振,頓時將他嚇得往嵇清微的身後躲了躲。


    嵇清微:“……”有點像老鷹捉小雞。


    劉振直接搖頭表示沒意見,趙營長又看向嵇清微,嵇清微也搖頭示意自己沒意見,趙營長這才看著幾人道:“歸隊,從今天開始,你們和他們一起訓練,當然,因為時間的特殊性,所以我們這半個月主要做的訓練,是防洪訓練。”


    每年的七八月份,都是汛期的高發期,雖然他們並不是專職抗洪的,但是這個時候,每一個軍人都會成為一名抗洪兵,所以,防洪訓練必不可少。


    嵇清微幾個人灰溜溜的走進方陣,按照個子和大小各自找尋著位置,雖然他們不太懂自己應該站在哪裏,但是士兵們卻是知道他們站在哪裏的,所以直接留好了空位,也免得他們到處亂竄添麻煩。


    幾個人感激的看著士兵,隨後直直站立,準備聽趙營長的講話。


    趙營長也沒有多囉嗦,第一件事就是講解和示範,他的麵前有一件救生衣,“我們去抗洪,第一件事是要做什麽?”


    士兵們沒有說話,趙營長示意後,才七嘴八舌的說起來,有的說要把水堵起來,有的說做好疏通工作,有的要安撫轉移民眾,然而趙營長統統給予了否定。


    “不,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穿好救生衣。”趙營長說道,“也許你們會說自己會水,會遊泳,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水火無情,山洪爆發的時候,遊泳和會水根本沒有半分作用,你們若是被衝走,隻有救生衣能延緩你們死亡,拖延救援的時間,更甚至能挽救你們的生命進而拯救更多的生命,所以,無論你們麵前的情況多緊急,第一件事都是要穿好救生衣。”


    趙營長說的很嚴肅,士兵們被這種氣氛渲染,也情不自禁嚴肅起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講解救生衣的作用時,趙營長的腦海裏不自覺的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他的戰友,叫王琦,是家裏的獨子,因為考不上大學高中畢業就來參了軍,他入伍的時候,王琦已經參軍三年,是個老兵了。


    而就是這個老兵,每年都會聽抗洪訓練的老兵,在遇到洪水的時候,卻把自己的救生衣給了一個孕婦,而自己卻不慎被衝入洪水中,轉瞬就不見。


    等到趙營長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他的身上披著國旗,所有人都在沉默哀悼,不過三分鍾,就各自又跑回了崗位,抵抗著洪水。


    趙營長知道他是英雄,但是他除了是一名士兵之外,還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袍澤,是他父母的兒子,是他女朋友的未婚夫——他不希望,如果再遇到洪水,這些看起來還稚嫩的小家夥,失去自己的救生衣。


    趙營長沉默了一瞬,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因為他的手還在不停的動作,給大家演練著救生衣的穿法,如何查看救生衣是否損壞,如何快速而準確的穿上救生衣,又如何快速的脫下來,如果救生衣壞了的話,怎樣可以讓救生衣繼續工作,緊急恢複救生衣的狀態等等……


    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著,他們知道,這關係著他們的生命。


    而就在趙營長講解完之後,就輪到了士兵們,“現在,拿起你們麵前的救生衣,按照我剛才所說的,穿上它。”


    所有士兵們整齊劃一的開始自己的動作,將救生衣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係上縛帶,交叉拉到前方,係緊,所有的扣子和袋子係死結,整個動作雖然有的士兵有些慌亂,但是大體上,救生衣的穿著都是快速而規整的,畢竟救生衣的穿法其實很好學,一共就幾步,記住了就可以。


    士兵們自覺自己做的還不錯,但是趙營長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當所有士兵都做完了站起身的時候,趙營長更是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都做完了?”聲音有點冷,讓士兵們莫名不知所以。


    “是!”


    士兵們聲音洪亮,但是趙營長卻再也忍不住,“這就是你們說的做完了?”說著扯了扯一名士兵的救生衣。


    士兵們還是不太理解趙營長生氣的點,他們做的沒錯啊,怎麽了?


    趙營長看著大家一臉莫名的樣子,再次冷笑,“都做好了是吧,那現在全體都有,跑步走,目的地,和墩溝!”


    士兵們疑惑的向著和墩溝前進,那是他們軍營後麵的一條大河,但是去那裏做什麽?


    不過一會兒,和墩溝就到了,趙營長冷聲道:“愣著幹什麽,跳下去,不要遊泳,就給我直接跳。”


    士兵們此時穿著救生衣,麵對趙營長的要求卻也不怕,直接就跳了下去,然而就在跳下去,選擇不遊泳的那一刻,他們卻發現,自己的救生衣,好像不對勁啊!


    他們怎麽沒有浮起來,而是沉下去了?


    眾人大驚失色,隻有嵇清微知道他們怎麽回事——因為他們沒有檢查!


    趙營長說過第一件事是檢查救生衣,而他們都直接穿了沒有檢查,如果檢查了他們就會發現,所有救生衣,其實都是壞的。


    壞了的救生衣,是沒辦法用的。


    因為下沉,本能的反應讓他們選擇遊泳漂浮在水麵上,而就在漂浮後,他們似乎有點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下沉。


    水是不會有問題的,有問題的隻會是救生衣,糟糕,他們忘了檢查!


    大家追悔莫及,而看著這樣的士兵們,趙營長卻是恨鐵不成鋼,“知道錯哪了嗎?”


    士兵們悻悻點頭,“知道了!”


    趙營長繼續道:“知道了就好,全體都有,遊泳兩公裏回營!”


    士兵們歎氣準備開始遊,嵇清微也是一樣,雖然他檢查了救生衣知道是壞的,但是既然趙營長讓所有人都遊,他自然也一樣。


    但是就在嵇清微準備和大家一起遊的時候,趙營長卻忽然對嵇清微道:“嵇清微加一分,他檢查了救生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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