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交流賽這種事,阮北之前想都沒想過。


    畢竟他入門才不到一年,感覺還應該在師父師兄們的庇護下,當個搖旗呐喊的小尾巴,怎麽就突然成了參賽選手。


    阮北不行,阮北不可。


    他恍恍惚惚,晚上回了宿舍,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正事他還是記得的,先詢問陸思白身上的異常,能被鬼魂感知到的黑氣,斂於人體,偏偏他們又檢查不出來。


    虧的徐自端是見多識廣的玄門大佬,否則就兩個徒弟這種時不時就遇見各種奇怪又少見的例子,他連幫徒弟解決問題都做不到。


    那邊徐老道好好琢磨了一番,才給了阮北一個可能的答案。


    他說,如果那兩個鬼看得沒錯,確有黑氣收於陸思白體內,若是不在人體中,那就藏在神魂內。


    那些黑氣具體是什麽不清楚,反正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阮北對陸思白十分警惕,秦固在一旁出主意道:“要是引他走魂呢?能不能看出是什麽玩意兒。”


    “不可。”徐自端一口回絕:“既然身體未有反應,那必然不在七魄之中,十有八九藏於命魂。”


    秦固幫基礎知識掌握不太全麵的阮北解釋了一下,大致就是命魂是人之主魂,壽命多寡就看它。


    而走魂的時候,並不是三魂七魄全都跑出來了,具體出來幾魂幾魄不一定,命魂肯定是要留在體內的。要是沒留,那人就真的死了,回不去斷氣了的那種。


    所以黑氣藏在命魂裏,就算引得陸思白走魂,也看不出什麽。


    阮北依舊不甘心:“就沒有什麽檢查神魂的手段嗎?”


    感覺這黑氣會是個線索,他太想知道陸思白身後的人是什麽了,早點解決早點兒安心。


    師父那邊沉默片刻,秉持著知識無錯的理念,他最終還是告訴阮北,唯一的方法是搜魂。


    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法子,也確實如此,這是邪修的手段,以前發明出來,是為了折磨人,挖人家修煉法門的。


    搜完魂,被搜魂的人就廢了,三魂七魄受損,下一世投胎非傻即殘,甚至有可能又傻又殘。


    這種禍及來世的手段,著實陰險,是最讓人厭惡且難以接受的。


    徐自端給兩個徒弟講過一遍,著重講了後果,具體方法沒講。


    這搜魂的法術本就快失傳了,不過他自然知道是怎麽用的,但沒打算繼續傳下去,這種法術沒有流傳下去的必要。


    陸思白雖然很壞,壞到阮北覺得他死了自己也不會覺得不應該,但是禍及來生,還是有點兒太過了。


    聽師父這麽說,阮北歎了口氣,沒繼續追問,轉而問起交流賽的事。


    “師父,我真的要去參賽嗎?”


    徐自端跟阮北一樣,初聽這個消息,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了,他小徒弟,現在的道行已經夠出師的水平了。


    能出師就得參加交流賽,別的不說,總得讓同行們認識認識的,跟師門關係好不好的,得先認個臉。


    第一次出來,能不能拿成績另說,先把人認熟了。


    又不是誰都是秦固,第一次參賽就鬧了個天翻地覆認識不認識的一起揍了個遍。


    徐自端對兩個小徒弟,可算不上嚴師,他聽出阮北話音裏的忐忑,安慰道:“莫怕,隻是普通的交流賽,有長者看護,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阮北猶豫了一會兒,推著秦固讓他進宿舍不許偷聽,然後自己躲在陽台上,哼哼唧唧道:“師父,我要是表現得不好呢?”


    他們玄清觀可是名門大派,他師兄師侄都那麽厲害,要是他表現不好,該丟師門的臉了。


    徐自端啞然失笑,沒想到小徒弟竟然是擔心這個,他本以為他這般天賦,缺什麽都不該缺自信心。


    但轉而一想,他平時跟同行沒什麽交往,唯一打交道最多的秦固,也是個天才,還是個修行多年的天才,估摸著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境界在同輩中是什麽水平吧。


    本想跟他講明白,但轉念一想,讓天賦上佳的徒弟保持一顆謙遜的心,不是什麽壞事。


    於是他安慰了阮北一通,隻說讓他盡力就好,他年紀小入門短,便是這次不成,往後還能繼續參加。


    阮北一想也是,就跟考試一樣,他第一次沒經驗,學的時間也短,盡力發揮,就算沒考好,知恥而後勇,以後努力拿個好成績回來給師父師兄看看。


    阮北還想問問秦固交流賽成績怎麽樣,但又覺得背著他問師父不太好,於是就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


    沒想到他沒問,師父倒是主動提起來了:“小北啊,你去參加交流賽,一定要記得,千萬別學秦固那混小子。”


    “困困?他怎麽了?”


    師父長歎口氣,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你去了就知道了,記得,別學他啊,多交幾個朋友。”


    阮北:“……好、好的吧。”


    雖然沒能解決陸思白身上的問題,但他們也不敢這麽放著不管,除了讓東郊鬼繼續監視,還請了個錦城本地的同行幫忙照應著,萬一有個事給他們擋一擋,最起碼幫忙保護一下他家人。


    他們兩個,得去參加一年一度的交流賽。


    以前就秦固一個,他裝病,請假也好請,可大學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交流賽舉辦時間是半個月到一個月,上一次由玄清觀主辦,秦固作為玄清觀弟子,提前去幫著做事,足足待了一個多月。


    這次雖然不用花費那麽久,可最起碼半個月是要的,學校那裏請假是個問題,總不能是他們倆一起生病,病到無法上課。


    阮北在逃課方麵實在沒什麽經驗,不過秦固有法子。


    他給四師兄打了個電話,求他幫忙。


    馮寧銳有個伯父,明麵上是文修方麵的著名專家學者,實際上人家是個超厲害的器師。


    馮教授來錦大交流講學,然後慧眼識英才,挑中兩個學生同他一起參加某個學術活動,學校會不同意嗎?


    學校答應得可痛快了,這都不是請假,是正常的教學實踐活動,不但不扣學分,還給他們加了實踐學分。


    阮北再一次享受到走後門,上頭有人的快樂,簡直高興壞了,除了兩個室友哀怨的小眼神看得他有點兒不自在。


    交流賽開始是在三月中下旬,秦固是三月三日的生日。


    一家人中午在家裏給他過生日,晚上一些玩得好的同學朋友,大家一起在校外的火鍋店裏聚了一場。


    阮北在學做法器,本來想做個厲害的,比不上隅安傘也得用得上的那種送給他。


    可他入門時間太短,而且法器成型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他現在做不出那麽厲害的,最後隻能找了一些比較少見的畫符材料給他,都是他幸幸苦苦刷任務然後拿貢獻值兌換的。


    這些他還是覺得不夠,後來偷偷跟未名未闌他們打聽,自己試著做了一種特殊的符紙。


    這種符紙跟一般符紙不一樣,裏麵摻雜了一種叫雷紋草的植物,特別適合畫雷符,能增強雷符效果。


    不過符紙講究的是平順包容性強,雷紋草恰恰爆裂得很,所以這種符紙很難製作。


    他家困困最喜歡用雷符,為了給他一個驚喜,阮北從年前就開始準備,偷偷摸摸做,頭發都燒焦了一回。


    不過他手工方麵確實有天份,慢慢掌握了一些訣竅,做了一大盒雷紋符紙給秦固。


    秦固雷符都快玩出花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雷紋符紙的存在,不過這種符紙好用是好用,就是特別難做,有那麽個時間,他能畫多幾倍的雷符出來。


    所以自從做失敗了一次,燒了一堆材料,他就再也沒碰過這玩意兒了。


    沒想到小北送了一大盒成品符紙給他,回想之前小北手指上的灼傷,麵前捧著盒子,兩眼亮晶晶的少年,讓他心裏酸軟一片。


    “你先用著,要是覺得好,我以後還給你做。”阮北總覺得這些東西比起他的隅安傘,還是單薄了一些,可他實在做不出更好的禮物了。


    “嗯,以後隻給我做。”秦固嗓音微啞,將阮北拉進懷裏,下巴在他柔軟的發頂蹭了蹭,沒忍住,偷偷用唇碰了一下。


    這個落在頭發上的親吻太輕,輕到阮北絲毫沒有察覺到,甚至高高興興張開雙臂,掛在秦固脖子上,仰頭衝他笑。


    秦固閉了閉眼,藏住眼中翻滾的情潮。


    他拚命說服自己,隻剩四個多月,不到五個月,堅持一下,小北就是他的了。


    可是四個月,真的好長,一百二十多天,將近三千個小時,可太久了……


    快忍成變態的秦固為了自己的未來,繼續堅強的忍了下去。


    三月中旬,他們跟明麵上喊馮教授,私底下喊馮師伯的馮大師一起去帝京。


    沒錯,今年的交流賽在帝京舉辦,因為今年的舉辦方是帝京郊外的靈安寺。


    靈安寺乃千年古刹,在玄門的地位跟玄清觀不相上下,不過他們玄清觀多年來隱於一隅,不如靈安寺在普通百姓中有名氣。


    本屆交流賽既然放在了帝京,這種活動官方當然不可能不管不問,說是靈安寺主辦,但特事局的外勤部門出動了大批人馬協辦。


    靈安寺有錢,帝京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大寺,想窮都難,所以給與會人員包下的賓館也不差,四星級酒店,好多散修早早來了住下,每天吃吃喝喝可快活了。


    阮北和秦固因為多上了兩節專業課,來的還算晚的。


    不過他們沒住上免費的酒店,剛下飛機,就看見等在外麵,手上牌子高高舉起的江然,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好多都在看他,他還樂嗬嗬的高興地不行。


    阮北一眼掃過,連忙捂著臉拉著秦固,躲進人群中,妄想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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