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這世間所有亡魂姓名的王亡靈之書,就在男人的左手邊,唾手可得。


    幾乎不用費什麽力,男人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點開了這本書。


    原本這第一頁暗沉的紙張上,隻印下了這本書主人的名字,它們煜煜生輝。


    而此時此刻,那發著光的姓名後麵,還緊跟著兩個複雜的字體,宋承。


    於是男人得知了自己前世的姓名,當他撫摸過那閃著柔光微微凸起的地方時,靈魂輕輕的顫抖。


    那是身體裏的一部分在低聲的輕歎,而很快其他部分的靈魂也跟著低吟。


    當他選擇成為奧西裏斯時,作為宋承的那一部分意誌就會變的薄弱而渺小。


    但這並不代表曾經屬於人類的記憶與感情會消失,恰恰相反,它們一直都在那裏,彌留珍貴。


    他是奧西裏斯,也是宋承。


    男人輕輕的歎了一聲,抬眸看向還跪在下方的阿努比斯。


    “兒子,走吧。”


    “去救你母親。”


    阿努比斯猛的抬起了頭,滿臉的錯愕和狂喜。


    “父親,或許我該告訴你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阿努比斯努力跟上父親的步伐,猶豫的開口道:


    “您初臨冥界,不一定知道冥界唯一一條釘死在板上的規則……”


    男人微微挑眉,阿努比斯這才接著說道:“當我們身在冥界之後,人間的事就與我們無關了。”


    “冥王和冥界使者,無法跨過至高神設立的門檻,除了亡靈的召喚。”


    所以他們沒有辦法拯救奈芙蒂斯和賽特,他們甚至連通往人間的階梯都找不到。


    男人沒有感到絲毫的詫異,他隻是淡淡瞥了一眼自家兒子,“我們不行,但你弟弟可以。”


    阿努比斯一愣,荷魯斯?


    對啊!荷魯斯是主神的孩子,他一出生便擁有了半個主神的神格。


    如此一來,創造了冥界的主神,自然有資格通過冥界的大門。


    “但、但是,弟弟他還那麽小。”


    阿努比斯一會兒一個神色,表情相當豐富。


    “所以,”男人停在了他的麵前,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必須得幫他。”


    阿努比斯愣住了,他不明白奧西裏斯到底要做什麽,甚至幾千年沒見,男人的目光更加的深邃與捉摸不透了。


    盡管他依舊能從中感受到一絲關懷和愛意,但在這危急的情況下,父親的關注點大多數還是在別人的身上。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人間與冥界的交接處了。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推門而入。


    此時此刻大廳內的眾神們都哀悼的跪在了地上,擺在中間的黃金棺裏躺著一位麵色蒼白的青年。


    這樣直接開門的方式也絲毫沒有驚擾到眾神,因為男人並不想就這樣意外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和詐屍一樣,那樣奇怪極了。


    他隻是靜悄悄的帶著阿努比斯小心翼翼穿過人群,這期間男人還不小心踩到了愛神哈托爾的衣角。


    哈托爾臉上閃過片刻的疑惑,但很快他看見躺在棺材裏的青年,就再也顧不上考慮這些了。


    男人這才拍了拍胸脯鬆了一口氣,阿努比斯在旁邊忍不住說道:


    “父親,我覺得你還是告訴他們的比較好,這樣會不會……”


    “會什麽?”男人瞪了他一眼,忿忿道:


    “人這一輩子就死這麽一回,替我多哭一會兒怎麽了?”


    “我死也不能白死啊,更何況……”男人低聲嘟囔,“死的方式痛死我了。”


    “這筆賬我算是記在你二爸的頭上了,”男人越想越不平,拉過自家兒子囑咐道:


    “到時候記得提醒我啊。”


    “沒問題啊!”阿努比斯立馬爽快的答應了,暗搓搓的就等著看以後妻管嚴的男人出醜了。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來到了荷魯斯的房間,為了保護荷魯斯,哈托爾在門口設立了好幾層封印。


    而男人隻是揮揮手,這些封印便很快消失掉了。


    兩人推開門一看,本該安安靜靜在小床上睡覺的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站了起來。


    崽崽的兩隻小手緊緊抓著小床的邊沿,小小的身子靠在圍欄上,看見有人進來還下意識的一抖。


    然而當他看清來人時,頓時嘴巴一扁,委屈的嚎了起來。


    荷魯斯朝男人伸著短短的小手,嘴裏哼哼的叫喚著,那雙金黃色的眼眸無比渴望男人的靠近。


    “你個小壞蛋是要越牆麽?”


    男人順勢走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裏,然後不客氣的在崽崽的腦門上來輕彈了一下。


    崽崽也不生氣,抱著男人的脖頸傻笑,高興的不行。


    阿努比斯則趁機摸摸弟弟的小手,弟弟的小腳,還揉了揉他那鼓鼓的肚皮。


    小孩的身上沒有哪個地方不柔軟,不軟乎乎的。


    他的心都要隨之化了,誰知道這時男人猝不及防的將孩子塞進了懷裏。


    這惹的大兒子嚇了一跳,小兒子相當不滿意的大喊了一聲:“啊!”


    那小嘴一撇,滿臉都是“你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抱我”的幽怨表情。


    男人被逗笑了,他摸摸自家兒子的小臉:“崽崽乖,老爸趕時間要去救你的阿姨和叔叔。”


    他說完這句話,便收起笑意對阿努比斯說道:


    “兒子,把崽子的右手攤開。”


    阿努比斯一愣,很快便照做了。


    小孩子的手很小,擺在他的手掌裏,幼嫩的很。


    然而就是這樣小小的一隻手,男人卻從中取出了至高無上的王權之杖。


    拿到曾經的武器後,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一直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把王權之杖藏在了哪裏,盡管緹娜幫我回憶了很多遍,也無濟於事。”


    “而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


    男人的神色略微複雜,阿努比斯很清楚的明白,作為宋承的奧西裏斯,因為魂魄的不完整,自然無法想起來權杖的所在之處。


    而此時此刻魂魄完整的奧西裏斯終於想起來,他將那權杖變成了一把很小很小的鑰匙。


    而那把鑰匙就係在了自己的心髒上,於是對無論如何都要貼近父親的荷魯斯來說,他很容易的就能摸到那小小的玩意。


    奧西裏斯本就有意將王權之杖交給阿努比斯,然後還他一個自由的人生。


    王權之杖是這世界上任何一扇門的鑰匙,拿著它,即拿到了真理大門的鑰匙。


    但他很快就想到,王權之杖所引起的戰爭。


    而為了不牽扯到阿努比斯,他不得不將那把鑰匙偷偷給了更強大的荷魯斯。


    “以前總是嫌棄這玩意會惹來禍端,而現在……”男人自嘲一笑,“打臉了打臉了。”


    阿努比斯也跟著笑,卻突然反應過來,愣愣的開口說道:


    “這不會就是主神給您的……定情信物吧?”


    他記得男人好像在他的麵前炫耀過,說是他給了自家老婆一把萬能鑰匙,能打開任何一扇大門,包括冥界的那一扇。


    男人挑眉,“是啊,我沒跟你說過麽?”


    “我一直嫌棄它醜來著。”男人低下頭敲了敲那根蛇頭權杖,“尤其是這條蛇,搞不明白這是什麽惡趣味。”


    阿努比斯:“…………”行吧,今日的他,也很堅強呢。


    當然男人沒告訴自家傻兒子的是,這所謂的定情信物,作為奧西裏斯時期的自己是並不知道的。


    而是某一天喝醉酒了的主神大人,抱著自家人類小嬌妻一興奮之下,說漏嘴的。


    直男以為的浪漫就是自己不說,等你慢慢的發現,然後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然而這招對同樣身為奧西裏斯的直男來說,根本沒有用。


    想到這,男人也隻是搖搖頭笑笑。


    那人走的時候留給了自己一地的爛攤子,這些賬他都好好的記在心上了。


    “走吧,他們也該等急了。”


    男人收斂了笑意,金色的權杖在他的手裏散發出無法抵禦的光芒。


    一道幾乎是撐著天的巨門,悄無聲息的裂開了一條縫,向他們敞開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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