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變暖的季節和溫和舒服的晴天,宋承坐在陽台的懶人椅子上曬太陽。


    男人就在一旁拿著指甲剪握著青年的手指,修剪的很認真,陽光打在他英氣俊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金澤。


    宋承無端的有種預感,肚子裏的崽子差不多到了該出生的時候。


    反正怎樣都合適,無論是條件還是氣候。


    可是作為奧西裏斯和太陽神拉的骨血,必然會在戰爭中誕生。


    因為他是複仇之神荷魯斯,是下一世紀的太陽。


    當一代太陽默許手下水神阿努凱特,抽幹了三個躲在守護神奈芙蒂斯羽翼保護之下的神明時,第一場戰爭悄無聲息的敲響了警鍾。


    由睚眥必報的力量之主塞特的帶頭,很快雙方發生了正麵的衝撞。


    宋承表哥家的孩子——那枚被窺伺之神遺落在外的眼睛,很好的給他們提供了對方的動向。


    而這期間,有了愛神哈托爾的幫助,睡夢之神媞娜的控製力達到了頂峰。


    他們對一代太陽的動作了如指掌,一如剛開始諾匹斯監控他們的那樣。


    睡夢之神看到智慧之神托特的大腦,被一代太陽鑲在了眉眼之中,金黃色的獨眼閃動著駭人而寒冷的光芒。


    隻要一代太陽的隨意一眼,他就能看破任何神明的弱點。


    隻要他願意。


    她還看到,從戰亂紛擾的中東地區踏血而來的戰爭之神洛克,已然抽出了腰間的那把利刃,並單膝跪地將其遞給了自己的主人——一代太陽。


    一切正在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當奈芙蒂斯詢問睡夢之神媞娜情況時,她隻用了三個字來形容。


    很糟糕。


    風暴攜風帶雨,勢必將這錯亂複雜的牌局,重新洗一洗。


    3月中旬的某一天深夜,在沙漠之神值完班,輪到奈芙蒂斯守夜的時候,睡夢之神媞娜披上了一件寬鬆的外袍走了出來。


    借著夜色朦朧和奈芙蒂斯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窗外,媞娜悄無聲息的將諾匹斯之眼陳有歡帶到了門外。


    長時間的侵入和控製,小小的孩子已然對她產生了濃濃的依賴和信任。


    於是在媞娜的示意下,這一枚諾匹斯之眼目光迷茫的走了出去。


    而在他踏出去的刹那,黑暗中無數隻眼睛緊緊的粘在了有著人類幼崽外表的陳有歡身上。


    而陳有歡隻是怯怯的走了過去,在奈芙蒂斯尚未發現的時候,他朝著藏在眾多眼睛身後的諾匹斯走去。


    睡夢之神媞娜就坐在客廳裏,借著陪伴奈芙蒂斯的名義,明目張膽又隱晦的控製著陳有歡。


    即使不睜開眼睛,她也知道陳有歡正朝著窺伺之神諾匹斯的懷裏跑去。


    而諾匹斯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的張開那張黑洞般的大口,將這遺失在外的愛子,吞入腹中。


    而就在奈芙蒂斯即將發現這恐怖的一幕時,黑暗中響起陰冷野獸般嘶嘶的淒厲叫聲。


    她受了一驚,轉頭看去,滿臉錯愕。


    遠處的黑暗中突然燃燒起一抹妖冶的火焰,那火焰紅的不正常,彷佛是會發亮的血。


    它們將蠕動著的黑漆漆的一團包裹其中,淒厲的慘叫就是從那團東西的嘴裏發出的。


    聽到動靜的哈托爾猛的從樓上竄了下來,他奔至陽台一看,是諾匹斯。


    諾匹斯正在被火噬蟲所吞噬,那些搖曳著的火焰,全都是一隻隻細小到肉眼不可見的蟲子組成。


    而諾匹斯作為擁有無數眼睛的窺伺之神,他怕蟲子,怕一切可以傷害到眼睛的東西。


    作為無孔不入的火噬蟲來說,它們可以沿著細密的眼縫鑽入其中,然後大快朵頤。


    而火噬蟲的來源竟是,陳有歡。


    那些蟲子被陳有歡貼身藏在了懷裏,他原本是捂不住的。


    那些性子極烈的小東西,會先將藏著它們的人的皮膚燒灼腐爛。


    睡夢之神一邊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邊控製著陳有歡加快奔向諾匹斯,就好像主人在召喚的那樣急迫。


    而隨著諾匹斯吞噬的刹那,火噬蟲迫不及待的從懷裏鑽出,直接在諾匹斯的體內燃燒開來。


    諾匹斯的慘叫伴隨著無數隻眼睛的流血,他很快就察覺到那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意誌,帶著熟悉的氣息。


    是那個操縱睡夢的女人!


    他忍受著全身被啃食的痛苦,用盡全力對其進行了回視。


    不出所料的,屋內傳來女人淒慘的叫聲。


    諾匹斯在臨死之前,反複確認了那女人的眼睛已死,這才消滅了不甘的意誌。


    “媞娜?”


    聽到聲音的奈芙蒂斯心裏一驚,連忙奔到了客廳。


    當她看到睡夢之神媞娜的眼睛時,徹底呆在了原地。


    與上一次滿眼血的雙眸不同,這一次,媞娜漂亮的眼睛憑空消失了,隻留下兩個空蕩蕩的眼眶。


    “媞、媞娜……”


    奈芙蒂斯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她隻能看著媞娜顫抖著雙手,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空洞的眼眶裏來回摸索。


    越摸索越崩潰,她放聲痛哭。


    失去了這一雙眼睛,這意味著以後的她就是個廢人了,甚至和普通的人類相比,也隻是壽命更長一點而已。


    奈芙蒂斯隻感覺眼睛發酸,剛想要走過去,卻被哈托爾拉住了胳膊。


    她微微一愣轉過頭去,卻看見哈托爾的臉色很差,透著一股無力的蒼白。


    “她殺了諾匹斯。”


    “什麽?”奈芙蒂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而這時越來越多的神聽到了動靜,從樓下湧來。


    他們都聽到了哈托爾的話,也都看到了睡夢之神媞娜的現狀。


    “她利用那個孩子……殺了諾匹斯。”哈托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個本不該為此犧牲的孩子。”


    眾神聽到他的話皆一愣,而睡夢之神媞娜卻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他。


    “一個本不該犧牲的孩子?”媞娜輕聲道,語氣充滿了諷刺:


    “哈托爾,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那是諾匹斯遺留下來的眼睛!它是正常的人類麽!”


    “如果我不殺了諾匹斯,我們又要再小心翼翼的來回換掉多少個藏身之所?”


    “拜托哈托爾,收起你那一無是處泛濫的同情心!”媞娜渾身都在顫抖,聲音也透著無力的痛苦。


    “我是為了大家,諾匹斯……必須死!”


    媞娜沒有了眼睛的臉,顯得越發的猙獰和瘋狂。


    哈托爾沒有回應她的執著,隻是疲憊的別過頭去。


    睡夢之神媞娜永遠都是這樣自我,她總覺得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別人好。


    哪怕殺了諾匹斯的代價是失去一雙眼睛,她已義無反顧。


    就像當初她手刃自己丈夫腐爛之神弗蘭特時一樣,無藥可救。


    當一把利劍真正嚐到鮮血的味道時,她就再也不可能將她真實的內心隱藏。


    奈芙蒂斯目光複雜的看著昔日的好友,好幾次欲言又止。


    整個大廳裏是死一般的寂靜,直到窗外傳來其他響動,眾人連忙湧出,將其拋在了大廳內。


    媞娜的所作所為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甚至隻是冷漠的圍觀。


    奈芙蒂斯還是有些不忍,她上前將跪在地上分不清方向的媞娜扶起。


    然後很快鬆開了手,媞娜到嘴的話僵在了臉上。


    “奈芙蒂斯,連你都覺得……是我做錯了麽?”


    明明她的本意是為了大家好啊,可是為什麽他們都視自己為猛獸呢。


    奈芙蒂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低聲說道:


    “對錯已經不重要了媞娜。”


    “你現在該想的是,怎麽給殿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因為宋承和陳飛沉足夠的信任,卻間接導致一個孩子的死亡。


    無論那個孩子是否是諾匹斯之眼,他都曾擁有屬於人類的記憶和感情。


    而媞娜,她身而為神,卻視人類萬物為螻蟻。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自然也不覺得犧牲一個孩子,是一件多麽需要商榷的事。


    奈芙蒂斯說完這句話後,便像其他人一樣,將媞娜獨自一人留在了屋內。


    而此刻屋外,世界變得徹底混亂不堪。


    由睡夢之神媞娜塑造的導火線,以窺伺之神諾匹斯的死為火花,徹底的推動了一代太陽與二代太陽之間的王權之戰。


    奈芙蒂斯出去的時候,世界已然模樣大變。


    時間之神暫停了時間,所以空中剛剛飄起的小雨點,不得不懸在那裏,然後被神明們隨意的碰碎。


    一切變得像是玩具樂園一般,亮著遠光燈的汽車,和扭頭嬉笑打鬧的行人,皆在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而更多的像是怪物般的動物神,爭前恐後的從一個下水道的井蓋裏爬了出來。


    它們多肢而模樣怪異,像是人類頭顱和蜈蚣的身體拚接而成。


    而完全恢複過來的蛇神艾德喬和鱷魚之神索貝克,更是攜卷著驚濤駭浪,奔湧而來。


    奈芙蒂斯無聲的睜大了眼睛,那是水神製造的海嘯,恐怖的氣息悄然而至。


    而在那海嘯之上,是戰爭之神洛克扛起了死神般的鐮刀。


    更多更多的神明蜂擁而至,奈芙蒂斯甚至都來不及一一去辨別。她隻是本能的張開了巨大的羽翼,並凜然呐喊道:


    “敬奧西裏斯與偉大的神拉!”


    一聲而下,數道響應。


    “敬奧西裏斯與偉大的神拉!”


    “敬奧西裏斯與偉大的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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