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哈托爾告訴宋承他們,窺伺之神諾匹斯的每一隻眼睛都是相互連通的,它們共同分享各自看到的一切。


    而此刻安安身上的這一隻,無疑是諾匹斯有史以來最虛弱的一隻眼睛。


    而這隻過於衰弱的眼睛為了不被其他眼睛發現並殺死,隻能悄悄的斬斷了和主體的聯係。


    “諾匹斯的每一隻眼睛都可以看做是連在一起的單獨個體,它們也會彼此競爭吞噬,用來壯大自己。”哈托爾抱胸沉穩道:


    “就如同一起擠在母體子宮裏的多胞胎嬰兒一樣,互相爭奪養分。”


    “而這個小家夥,很明顯是不幸的一隻,也是幸運的一隻。”


    因為太過於虛弱,以至於在諾匹斯被一代太陽收回之前就陷入了沉睡,從而僥幸的逃脫。


    一直等到被秋雲人為的喚醒,才徹底的淪為了一尊偽神。


    但由於這隻眼睛的本體被阿努比斯的權杖所刺中過,這就讓它變的更加虛弱了。


    愛神哈托爾的話說完,抱著小家夥的男人臉色微微沉著,神情不明。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緹娜有辦法讓他和其他的眼睛連接上,我們就能得知一代太陽他們所在的位置了,對麽?”


    賽特沉思了一下,說道。


    哈托爾讚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錯,如果這個小家夥的本領還尚在的話。”


    “那就先試試。”奈芙蒂斯按捺不住的說道,她急迫於想要找回智慧之神的大腦,挽救一下同伴被人拿走的生命。


    “等一下。”宋承遲疑了片刻,“如果安安能和諾匹斯的其他眼睛連接上,從而發現本體的所在位置……”


    “那豈不是也暴露了安安的存在?它們的信息是共享的,諾匹斯也會看見我們。”


    哈托爾翹起了二郎腿,聳聳肩道:“即使我們不做,他也能看見我們。”


    “更何況有句話叫作,有得必有失,對麽。”


    宋承不再說話,麵對這樣的選擇他是沒有多少立場來決定的,這需要經過安安親人的同意。


    而陳飛沉隻是收緊了摟住安安的手臂,神色微沉。


    “先試試如何,一切尚未可知呢。”


    此時默不作聲的緹娜輕聲開口道。


    安安作為諾匹斯眼睛的孩子,不一定還存有父親那樣的本能。


    當緹娜睜開她那雙紫色的眼瞳望向男人懷裏的小家夥時,安安有片刻的抗拒。


    這一次並沒有愛神哈托爾的那次順利,緹娜好半天才真正的潛入小家夥的意識,額頭上鋪滿了細細的汗。


    在緹娜的控製下,安安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像是睡著了一般,小小的一隻縮在男人寬敞的懷抱裏。


    而一旁的緹娜也跟隨著進入夢裏,一動不動。


    其他人隻好靜靜的守著,等待這唯一的結果。


    陳飛沉輕輕摸了摸安安的小臉,突然抬頭看向坐在一旁慵懶姿態的哈托爾。


    “你幫我守一下孩子,可以麽?”


    哈托爾有片刻的愣神,這才反應過來的伸出手問道:“……那你呢?”


    “我想和我弟弟單獨說幾句話。”陳飛沉小心翼翼的將安安放入哈托爾的懷裏,神情愛憐的親了又親小家夥的額頭:


    “給別人我不放心,安安他好像很依賴你。”


    那隻是精神力控製的假象而已。哈托爾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但他並沒有將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說出口。


    陳飛沉和宋承兩人則走到了室外的陽台上。


    透過透明的玻璃門,男人又忍不住掏出一隻煙含在了幹澀的嘴裏,目光卻落在了孩子身上。


    “哥,孩子不會有事的。”宋承率先開口說道,他怕陳飛沉過於擔心孩子的安危。


    “我們都在這守著,沒人會傷到安安。”


    陳飛沉聽罷,意外的搖了搖頭:“不,我喊你出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


    “說句悲觀的話吧,”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自打安安生下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像其他小孩一樣普通的成長。”


    “安安他……沒有未來。”


    “是我太貪得無厭了。”男人的笑的很勉強,“我早就該聽你丈夫的話,在林家村的時候就放他走。”


    “這樣就好過,未來的某一天再次品嚐分別的痛苦。”


    “我自食惡果,這事……與你無關。”


    當初在複眼神廟裏,他看到了鄭嚴序創造安安的全過程。


    那是一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震撼,男人給了這個孩子一副正常的外表,但內裏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已經不敢再想了。當時鄭嚴序就和他說過,他遲早會為這短暫的相擁而付出足夠的代價。


    不是他,就會是他懷裏抱著的那個東西。


    而他用來換取的代價,男人早已給好了答案。


    陳飛沉收回了沉重的目光,看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青年。


    突然他輕笑一聲,然後開口道:“咳,我說這個是為了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你怎麽還往心裏去了呢?”


    宋承搖搖頭,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但他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知道陳飛沉幾乎視這個孩子如生命,安安是表哥活下去的全部動力和希望。


    而現在陳飛沉卻想要淡定的告訴自己,安安遲早會離去,就如同他在告訴宋承,他已身患癌症一樣。


    看著宋承那耷拉下來的臉,陳飛沉自己也笑不出來了。


    他隻是從陽台的一個很小的角落裏掏出一隻打火機,顫抖著手將煙點上。


    “好了,就光顧著說我了,你呢?”陳飛沉吐出一口煙,問道:


    “媽的,我喊你出來是想問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來著,瞧你給我這一打岔。”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會有神死亡?難不成內鬥了?”


    陳飛沉微微挑眉,職場上摸爬滾打的那一套,思維相當敏銳。


    宋承神色微妙,“說來話長……大抵是兩位主神在爭奪最後的太陽。”


    “其中一位不巧是我肚子裏崽兒的爸爸。”


    陳飛沉自然也是料到了,隻是關懷的開口道:“孩子好生麽?女人生孩子都要受盡折磨,更何況你都沒有生孩子的硬件。”


    宋承:“……”謝謝你提醒我(微笑)。


    “再…再說吧。”宋承尷尬的笑笑,“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老鄭有辦法給我直接弄出來。”


    陳飛沉點點頭,一陣沉默後還是開口道:“如果他們打起來,會牽連你麽?”


    宋承微微一愣,苦笑道:“何止是我,恐怕全世界都跟著遭殃。”


    當舊日的墜落,必然伴隨著新日的升起。


    而新日的腳下則鐵定鋪滿了眾神的鮮血,和人類的屍骸。


    塞特和奈芙蒂斯的緊張,智慧之神的死亡,與自家那位的冷眼等待。


    鄭嚴序像一位冷酷而沉穩的獵手,他在等著獵物自己送上門的那刻,必將浴血而戰。


    聽到青年的回答,陳飛沉沉默了片刻後,重重的拍了拍宋承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開口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自私一點。”


    宋承微微一愣,隨後點點頭低聲道:“……我會的。”


    青年垂在身側修長的手,下意識的摸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裏靜靜的躺著他和鄭嚴序的孩子。


    正當陳飛沉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的餘光突然瞥見了客廳內的情況,當即麵色一變。


    睡夢之神緹娜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安安的潛意識裏抽離出來,她整個人跪倒再地,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雙眼,甚至聽不到一旁奈芙蒂斯的呼喚。


    兩人當即拉開陽台的門趕了過去,陳飛沉一把將醒過來卻神情茫然的安安摟到懷裏,急切的問道:“怎麽了?安安你沒事吧?”


    “緹娜!緹娜你能聽到我說話麽?”奈芙蒂斯試著喚回緹娜的神識。


    這一次緹娜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痛苦而艱難的開口道:“芙芙,我的眼睛要壞了……”


    “諾匹斯他看到我了!”


    奈芙蒂斯渾身一震,“不會的,你的眼睛一定會沒事的……哈托爾!”


    她這才想到什麽,連忙抓住哈托爾的手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緹娜的眼睛怎麽會受傷?!”


    哈托爾神色凝重的蹲下來,輕鬆的拿下緹娜沾滿鮮血的手。


    此時此刻顯現在眾人麵前的是緹娜幾乎壞死的眼睛,血肉模糊。


    “她一定是做了什麽,諾匹斯不僅發現了她,還妄想吃掉她的眼睛。”


    眾人皆一愣,哈托爾接著說道:“不過好在,她抽身的即時,眼睛應該是保住了,但……”


    “以後還能不能用,我就不太清楚了。”


    宋承心裏一沉,想到什麽似的看向奈芙蒂斯:“芙芙,醫藥之神可以治療她的眼睛麽?”


    奈芙蒂斯這才想起來,連忙站起來驚喜道:“可以!伊姆一定有辦法治愈緹娜的。”


    “你們在這等我,我去把伊姆帶過來。”


    她剛說完,便急匆匆的展開那雙巨大的羽翼穿窗而去。


    等到緹娜稍微恢複一點力氣後,宋承他們才知道,緹娜通過安安的眼睛看到了什麽。


    巨大的渾身長滿眼睛的怪物在一座石頭砌成的宮殿裏蠕動著,而它的腳下則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動物屍體。


    一代太陽不僅像圈養野獸一般圈養了諾匹斯,他們還在試圖尋找蛇神和鱷神的下落。


    幸運的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不幸的是,他們已經找到了兩位神所沉睡的地方。


    而更不幸地是,這兩位神沉睡在了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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