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被發現死去的神祗是位追求苦旅的修行者,當他因常年行走在沙漠而變得炙熱的雙腳,在踏上雪域的那一刻,他預言了自己的死亡。


    神雖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但他卻能將自己永久的封存於冰雪之下,相當於死去。


    以至於他被人殺死之後,臉上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迷惑的神情。


    男人用手指在空中輕輕的勾勒愛人的輪廓,卻並不想用別人的身體去觸碰青年。


    “那家夥把自己埋的太深了,幾乎快接近喜馬拉雅山脈的核心。”鄭嚴序回想了一下,“然而還是有人找到了那裏。”


    他去的時候,那位神的洞口已經被融化出了一條半米高的通道,所到之處無論是雪還是岩石皆化成了一灘水。


    而那家夥就在最深處被開膛破肚。


    “弑神者拿走了並不屬於他的東西。”鄭嚴序皺眉,“我必須去找回。”


    “他拿走了什麽?”宋承忍不住問道。


    男人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神格,他偷走了一個神最重要的命牌。”


    第一位死去的行走之神的神格就藏在他的腸子裏,而男人去的時候,腸子已經不翼而飛了。


    緊接著第二位位於長白山脈的大山之神,發現的時候早就被抽掉了脊髓,凶手依舊不見蹤跡。


    宋承聽罷整個人愣住了,喜馬拉雅山脈和長白山脈的距離幾乎跨越了大半個中國地圖,鄭嚴序是怎麽做到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往返兩地的?


    然而男人嚴肅的表情說明,死掉的不止這兩位神明。


    “第三位是……一個老友,植物之神長蕪。”他們多年之前的老友。


    鄭嚴序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聲道。


    他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宋承,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青年的表情。


    以至於宋承有片刻的失神,有點茫然道:“他是怎麽死的?”


    “燒死。”男人薄唇輕碰,吐出兩個殘忍的字。


    宋承心髒猛的漏跳了一拍,甚至呼吸也變的艱難。


    長蕪的神格是他的整個身體,春風曾到達過的地方亦是他行走過的地方,植物之神往往意味著重生和複蘇。


    但是這一次烈火灼燒之後,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除非他們能找回缺失的神格。


    宋承不明白自己突然湧上心頭的難過情緒是為何,他隻是靜靜的看著男人瞳孔裏自己的倒影,很悲傷的模樣。


    鄭嚴序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說道:“承承,有些東西知道的越多傷害就越大。”


    而他隻想盡其所能,給予最好的保護。


    盡管現在被殺掉的三位神明都是被人鑽了空子,行走之神長眠於地下沒有絲毫察覺到那人的來臨,在睡夢中被殺。


    而大山之神則是無法移動,活生生的被抽掉了骨髓。


    長蕪也是因為無法快速移動,植物在逃生方麵本來就不擅長,更何況他有著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火焰。


    目前來說三位神祗的力量並不在眾神之中算上前列的,這也意味著弑神的人本身能力也並不是很強。


    否則他就不會精心挑選,反複篩察下手對象了。


    “但我想要知道你在哪,我們是夫妻!”宋承急了。


    每天一個人在家不知時間的等待,從清晨到深夜再到天亮還是見不到人的煎熬,比任何事物來的都痛苦。


    “你說有人在弑神,你別忘記了你自己也是神明,同樣有被……”殺掉的風險。


    宋承說不下去了,他隻是移開有些泛水的目光,很小聲的說道:“我隻是很擔心你。”


    他也怕男人在外麵受到傷害,甚至某一天再也不會回來。


    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宋承就有一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鄭嚴序心疼的將青年攬入懷裏,“不會的,我保證以後都不會這樣了,真的。”


    青年推開他,明顯不信:“那你證明給我看,總歸有什麽辦法能讓你和我聯係或者溝通的吧?”


    男人寵溺的笑了,拉著他的下了床:“來。”


    宋承不明所以,跟著他來到了窗戶邊上。


    此刻夜幕沉沉,一輪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微涼的光芒撒在樹葉枝上,還有兩人麵前的窗沿上。


    男人指了指月光說道:“以後隻要有光在的地方,我就在。”


    他牽著宋承的手放置於其下,微涼的月光剛一碰到青年的手便在掌心聚成一團,宛如白玉凝霜般緩慢的流轉。


    宋承有片刻的震撼,但很快反應過來:“那我怎麽才能和你聯係?”


    男人笑了笑說道:“寶寶試著動動手指。”


    宋承微愣,隨即照做了。


    於是他便看見那團安靜漂浮在掌心的月光,在他的催促的動作下快速的泯滅了。


    青年有點發懵,好像…消失了?


    “怎麽——”


    宋承疑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不可思議的看見那團如同精靈般跳動的月光,不知什麽時候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發梢上甚至是眉眼裏。


    楚子寒的臉在夜色中散發出溫柔璀璨的光芒,以至於月色將他英俊的臉龐照的如此清晰。


    宋承這才意識到,男人就是光源本身,亮點們從他的眼裏飄出又進入,仿佛頑皮的孩子。


    它們熱烈的簇擁著男人,親昵的在他高挑的鼻尖、淡色的薄唇上逗留,好似戀人無聲的撒嬌。


    鄭嚴序抬手,那些光點又急迫的纏上了他的手指。


    男人笑的有幾分不懷好意,他朝前一步幾乎快要和宋承麵貼著麵,以至於青年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的錯覺。


    他不知道鄭嚴序要做什麽,隻知道自己這耳熱麵紅的表現像個初臨情事的毛頭小子,羞恥極了。


    就在他以為男人會做什麽或說什麽的時候,出乎所料的事情發生了。


    鄭嚴序伸手捂住了青年的眼睛,以至於宋承眼前一片黑暗:“?”


    “寶寶你知不知道……”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激起漣漪。


    “那些光點會在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將你的愛意一起帶回給我。”


    宋承渾身一僵,不,會,吧!


    所以那些家夥才會熱烈的…磨蹭著……嗯?


    宋承大腦當場死機,而男人還在不依不饒的說著:


    “你的情緒越強烈,它們尋到我的速度越快。”


    “意思就是說,如果你足夠想我,光抵達我身邊最快的速度絕不會超過,三秒。”


    宋承在其籠罩下幾乎快要不能呼吸,隻能尷尬的扯扯嘴角。


    就你最聰明,可把你能耐的。


    “嗬嗬,那什麽,你捂我眼睛幹嘛?”宋承想把男人的手拉下來,誰知道鄭嚴序偏不肯。


    “老鄭?”


    “你剛剛心跳跳的好快。”男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所以呢?這又關心跳什麽事,宋承一臉懵。


    “你心動了吧,對著醜八怪的臉。”這可不是他的身體,男人小氣的很。


    宋承:“……”幼稚。


    “好了鬆開吧,你不說我都沒意識到這是楚哥的身體……”


    宋承無奈的說道,“而且你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貿然的過來了。”


    如果男人沒有提這麽一句還好,現在他一提,宋承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怎麽看怎麽變扭。


    鄭嚴序回道,“怕你太擔心,沒看清人就直接過來了。”


    而他的人皮外衣在一場打鬥中被扯壞了臉皮,穿上也到處漏光。


    鄭嚴序沒敢和自家愛人說,隻好再跨越大半個地圖尋找專門製作人皮的裁縫維修。


    而到現在那老家夥都沒弄好,事實證明神老了,手也會發抖的。


    “寶寶你睡一覺,明天大概……下午一兩點,或者更早,你就可以看見我了。”男人柔聲哄道。


    “真的?”宋承有點欣喜,但轉念又想到壺口鎮上越來越多控製不住的怪物,和王神婆神經質的勸告就頭疼非常。


    “老鄭,你知不知道這個鎮子上發生的事情?”宋承心裏一動詢問道。


    “之前你在家裏收到了一封喜帖,你走後沒多久我也收到了。”


    男人點點頭,“我知道,任何關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隻要是光亮能抵達的地方,他便是全知全能。


    “你知道?”宋承瞪大了眼睛,“不是,那你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麽?王神婆居然想讓我當新娘嫁給河神!還有她眼眶裏的東西……”


    他要問的說出來的太多太多,以至於一下子說不完全。


    男人安慰性的捏了捏他的掌心,臉有點冷:“她讓你嫁給河神?”


    宋承點點頭,“她說河神的血液在渴求我,而我也確實不知道那兩滴奇怪的東西為什麽會被牽引過來。”


    “那條河裏真的住著一位……神麽?”


    鄭嚴序:“雖然我很不想認同,但它確實擁有屬於自己的神格。”


    “而那家夥之所以熱衷於娶新娘,隻不過是為了滿足繁衍欲望罷了。”


    宋承皺眉,“什麽意思?神為什麽要繁衍後代?”而且還是找人類生出一堆惡心恐怖的怪物。


    “因為在神成為神之前,它們也隻是本性難改的動物而已。”鄭嚴序低聲道。


    “那家夥想要一個外表正常點的孩子,比如人類那樣的就很不錯。”


    所以他每次蘇醒就會心心念念惦記著娶老婆,生孩子。


    “可它永遠也不會擁有神嗣。”


    因為真神沒有賦予它繁衍的權利。


    這句話無端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如此清晰的向他傳達著某個信息。


    宋承震在原地,是那場夢,那場在河畔之上小眯古怪的夢境。


    “寶寶,你答應她吧,我想看你穿婚服的樣子。”一定很漂亮。


    男人忍不住說道,而宋承卻來不及反應,呆愣著:


    “什麽?”


    “答應那個神婆,放心,我會來接你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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