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之豌站在小旅館二樓的平台上把風,很快走了神。


    岑曉秋和謝雪梨談什麽,她居然一點都不關心。


    星空高遠,雪山的輪廓模糊,她應該回去陪楚幼清了。


    岑之豌斷然留言:【媽,不早了,我回醫院。晚安。】


    發送完畢,便匆匆地走,樓底下不知誰栓來一條土狗,趴著睡覺。


    岑之豌後退幾步,輕盈從木樓梯的另一麵翻身跳下去,美滿落地。


    她抬著下巴,練習著笑了笑,修長脖頸纖肩,拉出漂亮的曲線。


    中尼友好醫院,早已過了晚間探訪的時間。


    楚影後這樣的情況,病房門自然是一直保持打開的狀態。


    護士和值班醫生,在燈光調暗的廊道上,來回走動,定時尋查。


    岑之豌用英文問:“楚小姐把人都趕走了?”


    護士同樣輕聲道:“晚飯以後,好像發了點脾氣。”


    “我夜裏陪她。”岑之豌表示感謝,“有事會按鈴讓你們知道。”


    護士點點頭,欲言又止片刻。


    岑之豌張著烏亮的眼眸,長睫毛好看地搭在上麵,“怎麽了。”


    護士紅著臉,有些語無倫次,“可以請你簽個名嗎,我知道現在不太合適……可我是《超級大腦》的粉絲。我們全家最喜歡你。”


    岑之豌一笑,接過水筆,一邊簽,隨便聊道:“你以前不喜歡我嗎?你應該感謝字幕組。”


    房中一片黑暗,隻有某些醫療儀器的光點。


    岑之豌掩上門,“楚幼清。”


    “護士好看嗎?”楚影後問。


    她靜靜躺在床上,枕著芊美的手臂。


    窗簾掀起些風,醫院後麵是一條小街,亂七八糟的食攤林立,入夜以後,變得熱鬧。


    岑之豌去關窗戶,將那些聲音也關在外麵,她本應該和楚幼清手拉手逛著街,一不小心,或許會走到哪裏,“不冷嗎。”


    楚幼清抬起眼睛,直白地又問了一遍,“護士好看嗎?”


    岑之豌脫下外套,踢了鞋,在她身邊躺下,躺在被衾外麵,抱住楚幼清,“你要是開心一點,我會多和你說說話。”


    講完這句,岑之豌陷入沉默。


    她太累了,累得睡不著。


    能做的,唯有緊緊將楚幼清抱在懷裏,此刻,連氣她得力氣都沒有。


    楚幼清一點一點,旋過身,岑之豌感受到她的動作裏的艱難啊,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將嬌顏埋在楚幼清如藻的柔發裏,咬唇道:“別動。我剛要睡著。”


    “心裏有事?”楚幼清問。


    “沒有。”岑之豌在楚影後的頸後揉了揉臉,“……我不太喜歡這裏的天氣。太冷了。”


    沒有力氣針鋒相對,這樣的演出,還是留到白天去做。


    岑之豌想在楚幼清身邊躺上一會兒,僅此而已。


    “我想早點回國。”楚幼清說,內中透出一種商量,仿佛在示弱。


    楚幼清不是這樣的。


    她永遠高高在上。


    岑之豌喜歡她高高在上的樣子。


    沒法站起來,這打擊對楚幼清實在太大了……


    強打起精神,岑之豌不能心軟,想哭出來,想對姐姐撒嬌,可姐姐要依靠誰呢,隻得無情地說:“我今天剛到尼泊爾,你能不能讓我歇兩天。”


    楚幼清默然了一會兒,抬起冷柔的美眸,極其輕柔地說:“……我洗過澡了,要吻我嗎。”


    她用指尖撫住岑之豌的臉頰,紅唇輕啟,“要嗎。”


    岑之豌短促吸喘了一口氣,心中湧上劇烈的動搖,不得不咬住楚幼清的唇瓣,狠狠去揉。


    這個吻拯救了她。


    如果不去親吻楚幼清,岑之豌就要崩潰了。


    她想,要是一直做個妹妹,該多好,整天對著楚幼清賣乖撒嬌,其他的事,全都不重要。


    現在都不能夠了。


    以前的時間,為什麽不珍惜……


    “岑之豌……”楚幼清仿佛終於在痛吻中,找到一個可以開口的機會,“……我能給你的,就隻有這麽多了。你懂嗎。”


    沒辦法做.愛了。


    你懂嗎。


    岑之豌勾起唇角,無聲笑起來。


    楚幼清,居然還在試圖勸她考慮,勸她離開……


    姐姐真是……


    一點都沒變啊。


    她們兩人,誰都沒辦法說服誰。


    岑之豌意識到這一點,放開軟成水的楚幼清,揉了揉眼眸,走下床,“眼睛有點幹,都是你,幹嗎要一直開著窗戶。我去要點眼藥水。”


    楚幼清柔聲問:“你還回來嗎。”


    岑之豌走到門口,咬咬牙,“當然,不然我睡哪兒。還有,護士很漂亮,可我就喜歡你這種!”


    她差點甩門走的,感覺楚幼清在故意氣她,用示弱的方法,讓岑之豌心軟,由此打破妹妹內心的堡壘。


    幾乎有一瞬間,岑之豌就要投入楚幼清懷裏哭泣。


    實在太心疼姐姐……


    可是,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岑之豌必定對楚幼清言聽計從。


    就像結婚……


    就像領證……


    就像第一次上床……


    什麽都聽楚幼清的,包括離開她,也可以嗎?


    作孽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也許還沒解決任何問題之前,就互相氣死了呢。


    岑之豌煩躁地決定,埋在一起算了。


    “豌豌。”岑曉秋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媽?”岑之豌急忙從長椅上站起身,“這麽晚了,你來看清清?”


    岑曉秋先在她身邊坐下,“也來看看你。”


    岑之豌陪坐,笑了笑,“我有什麽好看的。”


    岑曉秋問:“她睡了?”


    岑之豌搖搖頭。


    岑曉秋了然,孩子們又吵架了,遞給女兒一件東西,“我剛去了當地警局一趟。楚幼清出事的現場,找到一些個人物品。電影劇組一一確認過,這件應該是楚幼清的,沒人認領。你交給她吧。”


    岑之豌垂下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拆開包裝,“上麵有血嗎。”


    岑曉秋很難過,岑之豌從來不怕這些東西,如今,要先問好,有了心理準備,才能看上一眼。


    “有些人離開了,還會回來的,你知道嗎。”岑曉秋像在說另一件事情。


    岑之豌不同意,“我不要她離開我。”


    “豌豌,你這麽任性,媽媽怎麽放心你……”岑曉秋如同獨白。


    岑之豌一看,牛皮袋裏,是一塊精致細巧的女士手表。


    玻璃表盤,因為高空墜落,徹底摔碎了。


    而這塊手表,她也有一支。


    是對表。


    楚幼清買的。


    那個時候,是怎麽說來著的?


    沒有婚禮,沒有婚戒,這麽貴的天價手表,又特別漂亮,岑之豌喜歡,也行也行!


    啊,我的要求可真是低呀!


    岑流量喜滋滋,因為平時沒有戴手表的習慣,將指針撥到三點和07分,便將手表好好保存了起來。


    三點零七分。


    她們結婚的時刻。


    在民政局領證,楚幼清先說的“我願意”,岑之豌也願意。


    岑流量偷偷看了一眼大廳牆上的時鍾。


    ……楚幼清的手表,為什麽也停在三點07分?


    她出事的時候,明明是晚上。


    岑之豌眼眶紅了一圈,有人用手去捏她的心髒。


    不記得楚幼清戴手表,難道,從第一天開始,就一直戴著,隻是,沒在岑之豌麵前戴過……


    岑之豌想,她到底做對了什麽,她上輩子積了多大德,值得楚幼清這樣喜歡她?


    手心攥緊,緩緩眨動眼睫,眼淚還是掉了出來,“……”


    岑曉秋拉住她,“小心玻璃。”


    岑之豌抖著聲音,神情卻很淡然,問:“能修好嗎?”


    “當然。”岑曉秋說,“你得有耐心。”


    岑之豌絕對沒有耐心,趕老媽走人的架勢,站起身,“媽,我待會兒還要回去陪清清,我先送你去拿車。”


    岑曉秋體會到一些謝婉的心情。


    娶了媳婦,忘了娘。


    “謝雪梨會再找你。”岑曉秋囑咐道,“注意安全。”


    岑之豌輕嗯了一聲,不甚在意,隻是道:“清清想早點回國。我想先陪她回去。”


    岑曉秋替她理了理衣衫,“這麽大的人,什麽都要匯報。自己決定,媽媽都會支持的。”


    岑之豌陪岑曉秋去到車邊,告別後,又轉身回來,“媽,對不起,警校沒畢業。”


    岑曉秋將眼睛移到看不見水光的地方,“沒指望過你。”


    不得不說,岑之豌受到了打擊,要說,最無情的女人,還是老媽,怎麽可能是老婆呢!


    岑之豌:“晚安。”


    岑曉秋絕塵而去。


    “才回來。”楚幼清感到身後有人鑽進被衾,“你身上好涼。”


    岑之豌掰過楚幼清,貼近了問,“……我哪裏涼,你告訴我。”


    楚幼清別過臉,柔發如清冷芳花一樣綻放在羽毛枕上,“我感覺不到。”


    岑之豌的吻,暴風驟雨,傾泄去楚幼清的唇心,在她耳畔灼熱的嬌喘,“……姐姐,想要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楚幼清躲開幾下,咬唇拒絕,“別這樣,不會讓你滿意的……岑之豌,住手,別讓我恨你。”


    岑之豌不聽,“你忍忍……”


    楚幼清雙手扶住她的臉龐,濃睫顫動,緩緩吻動了一下岑之豌的嘴唇,然後額頭相抵,在黑夜中,柔愛地說:“豌豌……你還不明白嗎,那裏感覺不到你了……一直很需要你的……現在不是了……”


    岑之豌肩線顫栗,她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接受過眼前的現實,怎麽能相信,此刻才被楚幼清敲醒,內心充斥翻滾無措的情緒,“……姐姐,我到底該怎麽辦……”


    楚幼清反而很鎮定,輕聲安慰妹妹,“豌豌,帶我回家。求你了……”


    岑之豌點頭,任楚幼清將性感好聞的氣息噴灑在自己臉上,差點把眼淚甩出來,“好。楊嘉寶在,她明天過來看你。我們坐她家的運輸飛機回去,好嗎,我喜歡寬敞的地方。”


    楚幼清很輕地嗯了一聲,又道:“豌豌,我不小心,把手表弄丟了。你還記得嗎,結婚時候買的。我想去找找,畢竟……是限量版,款式我很喜歡。”


    岑之豌躺去她懷裏,低聲道:“找不到怎麽辦。說不定,被人偷走了。”


    楚幼清掩飾地挽了一下耳發,將岑之豌放去胸前,“那就……算了。”


    “再買新的?”


    “也……可以。”


    “這樣的話,我那支表,豈不是很可憐?”


    “……”


    “姐姐你怎麽能這樣?”


    “……”


    “讓我親親胸。”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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