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岑曉峰不知道岑之豌的婚姻狀況,也是情有可原。


    岑曉秋未婚先孕,家裏鬧得驚天地泣鬼神,斷絕來往,當時岑曉峰還年輕,一下沒了姐姐,恍恍惚惚不服氣,跑來看望幾次,不但沒問出孩子是誰的,回家被老頭揍得皮開肉綻,從此曲線救國,等小外甥女長大了些,不時在岑之豌麵前晃動。


    岑之豌第一次見他,是在放學路上,以為遇見個年輕貌美的人販子,撒丫子就跑,東躲西藏,岑曉峰愣是沒追上。


    她媽沒說,岑之豌不好先開口,估計是怕舅舅跑回家,爭取些什麽,然後又被抽死。


    楚幼清也體會到這層意思,是岑局長沒發話。


    她們小兩口對上一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把初審材料遞上去再說。


    岑之豌不是老佩佩的直接委托人,就在外麵等,琢磨該給老媽打個電話,預告一下,舅舅也摻合了進來。


    辦公室內,岑曉峰一邊翻閱律師遞交上來的材料,一邊收斂了語氣,但直擊要害,“我們檢方,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也不希望案件拖延過長。‘日出’,我可以明確一下,是私有財物,允許保留,不會強行查沒。但是,楚佩不肯透露來源,是不是這樣?”


    老佩佩對楚幼清有交代,楚幼清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如實轉述,“我父親自佳士得拍賣行,瑞士分行,購入‘日出’,但他無法出具當時的交割紀錄。”


    岑曉峰心裏有數,“什麽叫‘無法’,丟了?燒了?是不行,還是不想。令尊是個收藏家,這麽貴重的物品,不好如此敷衍吧。根據國際法,我們檢方通過國際刑警,佳士得依然可能拒絕提供前幾任擁有者的信息。你父親是在碰運氣,他在保護什麽人。”


    楚幼清明確地說:“我不知道。”


    岑曉峰表態:“楚幼清,我可以和你講一些個人的看法。豌豌很關心你,你要曉得,這個案子拖得越長,對你父親越不利,對你也沒好處。


    現在定性是涉.毒,楚佩是你父親,而且他公開將‘日出’贈與你,到了庭上,他和你的關係,公開出來,楚幼清,一天沒結案,誰都算不上清白。劣跡藝人是要被封殺的,輿論很強大,我勸你做好最壞的打算。”


    楚幼清點點頭,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父親出庭後的爆炸性,“謝謝檢察長。我會的。”


    岑曉峰合上文件,“你父親很倔強,我們還是希望他主動交代,你們家裏要多做工作。我還有下一場,豌豌在外麵等你,你們說說話。”


    楚幼清走出來,律師團拿到檢方提供的部分訴訟材料,回去研究應對,先行告辭。


    岑曉秋局長的電話一直沒打通,岑之豌暫時收了線,蹭到楚幼清身邊,“舅舅在裏麵沒欺負人吧?”


    楚幼清對著容妝鏡,補了補唇釉,將岑之豌拉到身前,挑眸看她,“親我一下。”


    岑之豌輕笑,看來舅舅還是給了點麵子,勾住楚幼清的天鵝頸,對準紅唇覆蓋而上,細細密密咬了一圈,“……你待會兒去哪?”


    楚幼清扶著她的細腰,“公司。晚上家裏見。”


    岑之豌腦中就亂七八糟,楚幼清在坤包裏翻找,抽出一張濕紙巾,無奈地輕捏過岑之豌精致嬌巧的下巴,沿她上下唇線,擦拭沾染溢出的唇彩。


    岑之豌配合地抿唇,嘟嘴,變化多端,含糊辯解,“是你的順序不對。”


    楚幼清凝她一眼,柔聲說:“沒忍住。”


    岑之豌含了一下她的食指尖,嬌聲在她耳畔撒嬌,“……那我們早點回家。要不現在。”


    楚幼清推開她,不輕不重,就很矜持,“想得美。”


    楚幼清是回了公司,但辦公室裏等待她的,不是蓮方瑜總監,或任何公司高層,而是奚金枝。


    楚幼清放下包,“媽,我知道你有話。”


    奚金枝走來楚幼清身邊,緊緊地握了握女兒一隻手,很快鬆開,“我早上就想對你說,但是豌豌在。”


    楚幼清怪怨地看了她一眼,狐疑道:“這是作什麽。”


    奚金枝開始嘮叨,“幼幼,媽都是為你好,律師說了,你們沒有簽婚前協議,萬一出了什麽事情,還是你吃虧啊。”


    楚幼清越聽越不對勁,還以為奚金枝是專程趕來唾罵她爸的,“什麽律師?”


    奚金枝焦急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我的傻女兒!離婚律師!”


    楚幼清站起來,人都有點發僵,肩線微微發抖,“我要離婚律師幹什麽?媽,你!”


    奚金枝仰臉,也算好言好語,就是聲音大了些,“你對我吼什麽,媽還不是防患於未然。你爸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等上了法院,誰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兒!誰不知道我們家是個毒窩!


    這些事先不談,我就問你,岑曉秋家不要麵子!岑之豌不要她那個女團了!到時候人家先找你離婚,女兒啊,你的版權、股份,你的作品,這麽多大的小的,她都有一半,你們要怎麽分!媽不幫你看著,誰幫你看著!媽事先找個律師谘詢一下也不行!”


    楚幼清眼淚掉下來,本就覺得對不起岑之豌,後麵可能會牽連她,離婚這個事,腦中閃過,沒敢細想,就是不願意,怎麽舍得的,“媽!我不離婚!你怎麽這樣!”


    奚金枝拉她坐下,說:“我怎麽這樣,我是你媽。我也沒叫你離婚,我隻是叫你提前做個準備!”


    楚幼清心情波動都是在裏麵,此刻實在堅持不住,“準備什麽!”


    奚金枝歎氣,“這個事情,誰都不怨,隻是到了這個時候,媽還能不想著你,媽這點本事,也隻能想著你。”


    楚幼清手背拭淚,“我是不會和岑之豌離婚的。”


    奚金枝心疼道:“媽也不指望你現在做決定,我知道你喜歡她,要不然你能不簽婚前協議,媽不是都給你準備好了!


    我實話告訴你,岑局長也找了律師,她也要為自己女兒打算。媽不說什麽,這是我們律師的名片,你有空的話,盡快和她見一麵,你不見,媽也要去見的。”


    楚幼清一晚上沒睡,聽到這些,真的是崩潰狀態,“岑局不會的!”


    奚金枝無法,徹底攤牌,寬慰說,“幼幼,過日子,不能光靠感情。你這樣媽怎麽放心你!你不信,這是對方律師的名片,你要見也得先見我們自己家的!……媽就不信,你這麽喜歡她,你就沒想過和她離婚?……這次我們家,可把人家連累慘了……


    你知不知道,媽早上到處打聽,有個什麽緬甸計劃,和你爸的案子,一起拔出蘿卜帶出泥,岑局要回公安廳述職,這不是變相重新認定責任嗎?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麽樣……岑之豌是她媽一個人拉扯大的……你自己想想,你這個婚,後麵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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