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操,王小凝你個婊丨子騙了錢就躲起來不還了是吧?你tm有本事躲一輩子!”


    “房間裏麵有聲音,砸門!”


    “對,砸門!”


    老舊的鐵門被砸得砰砰作響,與地麵擦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門外暴怒的人群砸開。


    逼仄雜亂的房間角落,縮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大的三十來歲,麵容憔悴,穿著破舊,正死死地將小的那個圈在懷裏,一隻手捂住女孩的雙唇,不敢讓她發出絲毫聲音。


    小的那個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身姿嬌小,穿著明顯不合身的破舊衣衫,臉上還有些許汙漬,一雙杏眸卻尤其清亮。然而這時女孩眸子緊緊盯著砰砰響的鐵門,眼裏盡是恐懼。


    眼看鐵門就要支撐不住,女人終於做出什麽決定似的,一咬牙,將女孩推到床底下。


    “囡囡……沒事的,不怕……不要發出聲音……”女人雙手不住地顫抖,卻還是用力將女孩推了進去,“沒事的……有媽媽在,不會有事……”


    外邊的人聽到聲音,砸得更用力了。


    最後一聲巨響,門被砸開了。


    女孩縮在床底下,看見外邊無數人的腳擠進他們房間,聽見他們凶狠逼人的聲音:


    “王小凝,還錢!”


    “臭婊子還錢!”


    母親畏畏縮縮、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我真的沒有錢了,求你們再寬容一段時間好不好……”


    母親是什麽樣的人?精明、溫柔、大膽,記憶中,她從來沒用過這麽恐懼的聲音和別人說話。


    所以女孩瑟縮在床底,盡管眼角已經浸出了淚水,身體更是控製不住地發抖,卻還是按照母親囑咐的那樣,死死捂住雙唇,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床外麵的世界越來越吵,不僅僅是男人的叫罵聲,還有刀棍碰撞的金屬音和女人的尖叫聲。


    最後世界忽然安靜了下來。


    母親倒在了床邊,血絲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往床下滲去。


    女孩終於控製不住,喉嚨嘶啞尖叫出聲:


    “啊——!”


    ……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醫院外的夜空。


    女人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來,抱住雙腿往角落裏縮,杏眸中的驚惶還未褪去。


    她又做了那個噩夢。


    自從討債的人一波又一波找上門後,她就經常會做這樣的噩夢。


    事實上,母親是病死的。


    母親死後,討債的那些人倒也不至於找上她這個十歲的小孩子,除非隔壁的酒鬼大叔喝醉了,偶爾會在她家門口砰砰敲一敲外,已經很久沒人來過她家了。


    可她還是走不出噩夢的陰影……


    女人閉上眼,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夢。


    既然醒了,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去弄點吃的東西,劉阿嬤前些日子走了,應該還沒別的人盯上東區那邊的塑料瓶……


    女人很快下了決定——先去東區撿兩袋瓶子賣掉,回來的路上正好可以買包泡麵,房子後的白菜還沒被摘完,自己偷偷去拿一些,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然而再次睜開眼後,視線逐漸清晰起來,她一下察覺到了不對。


    ——她沒在家裏!


    她往被子裏縮了縮,惶恐地環視一圈。


    她現在所在的房間比她家要大很多,牆麵是白色的,天花板也是白色的,幹淨得沒有一個黑點。


    不遠處還有一個紅木鏤空屏風,後邊似乎是沙發。旁邊還有一個小隔間,門緊緊地關著,似乎是有人在裏麵。


    床周圍擺滿了各種奇怪的儀器——一看就很貴的那種。


    除此,床對麵的牆上還掛了一台很大的液晶電視,天花板上的掛燈也是嶄新的,水晶玻璃閃閃發亮。


    她在電視裏都沒看見過這麽、這麽豪華的房間!


    女人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她這時候才察覺到,身邊消毒水的氣味很濃鬱,被蓋也是白色的。身後的牆上掛了一張值班護士的照片。


    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這、這是在醫院裏?


    怎麽回事?


    自己怎麽會一覺醒來,就到了醫院裏?而且還是她絕不可能消費得起的醫院。


    這是被拐賣了……?


    想到這個可能後,女人雙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聽鄰居家大叔說過,女孩子被壞人拐走後,會過得很淒慘的……她雖然窮,可是也不願意淪為他人的玩物。


    女人垂眸,雙手仍然在發抖,眼中卻閃過一絲決然的光。


    不管怎麽樣,先離開這裏再說。


    可是下一秒,她剛剛伸出被蓋的腿就僵住了。


    她的腿……變長了?


    不對,不止是腿!還有手,手也變大了,身高也比以前高很多。


    分明是成年女性的身體。


    究竟是怎麽回事?


    “吱嘎。”


    不等她多想,房間深處那個小隔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她隱約看見裏麵有一扇大鏡子,似乎是廁所。


    眼看有人從裏邊走了出來,女人像是隻受驚地兔子似的,一下子縮回被子裏,隻留兩隻眼睛露在外邊,警惕地看向來人。


    廁所裏走出來的是個圓臉的少女,臉型稚嫩,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卻穿著身黑色貼身西裝,怎麽看怎麽不協調。


    “夏總——夏總您醒了?”


    少女看見床上的女人後,眼睛倏地紅了,她快步朝病床撲過來,嘴巴連珠炮似的,“夏總您終於醒了!剛才那聲音是您發出的?您很難受嗎?頭疼不疼?我、我這就去喊醫生……”


    床上的女人縮成一團,不僅沒有因為她的聲音而放鬆下來,反而更警惕了些,一雙浸了水似的杏眸滿是迷茫。


    “夏……夏總?”女人喃喃道,聲音細若蚊蠅。


    “……誒?”少女一愣。


    緊接著,她就看見她家小夏總哆哆嗦嗦從被窩裏伸出頭來,慌亂地問她:“你……是誰?”


    少女徹底愣住了。


    她何曾見過小夏總這麽可憐無助的表情啊。


    “我、我是錢伶伶啊,是您的秘書兼私人助理……您不記得了?”少女想到了某種可能,說到後麵,嘴皮子不由得打起了顫,“您還記得您是誰嗎?”


    “我……我是誰?”女人腦袋一歪,迷茫中還帶有一絲天真。


    她對錢伶伶這三個字沒有印象,但潛意識裏感覺熟悉又親切,所以,她才沒有最開始那麽害怕了。


    錢伶伶呆滯兩秒,一股腦說了一堆,試圖喚起女人的記憶:“您是夏疏桐,是梧桐影業和天駿傳媒的董事兼總裁,是夏家的千金……”


    夏疏桐、梧桐影業、天駿傳媒……這些詞語聽上去都好熟悉,可是一個都想不起來,腦子裏好疼。


    “夏疏桐……是我的名字嗎?”女人下意識抬手摁住眉心,輕輕按壓。


    錢伶伶卻眼前一亮,對對對,就是這個動作!


    小夏總每次頭疼,都會習慣性拿右手中指揉眉心。


    “是!夏天的夏,疏遠的疏,梧桐的桐,怎麽樣,您想起來了嗎?”錢伶伶激動道。


    夏疏桐卻抿緊了唇,惶惶地搖了搖頭。


    “我、我能去一下廁所嗎?”沉默片刻,夏疏桐弱弱道。


    “當然可以,我扶您過去?”


    “謝、謝謝。”


    起身後,夏疏桐才發現,自己竟然比錢伶伶要高小半個頭。


    錢伶伶將夏疏桐攙扶到廁所門口後,就自動停下了腳步。


    夏疏桐猶豫片刻,還是自己走了進去,關門。


    門外,錢伶伶愣愣站了會兒,小圓臉上的驚愕逐漸消失,眼神也隨之平靜下來。她走到病房窗邊,拉開窗,熟練地點了一根煙。


    氣質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冰冷嚴肅。


    既然小夏總失憶了,那麽她就有責任安排好小夏總的生活,以及……保護好小夏總。


    ……


    走進廁所後,夏疏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鏡子。


    更衣鏡中,女人身姿高挑婀娜,舉手投足間,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高雅的氣質,又莫名帶了絲輕挑和痞氣。


    然而女人卻偏偏長了張讓人忍不住憐惜的臉蛋,尤其是一雙杏眸,眼波流轉,這時候眸中的倉惶和無措更是顯得她楚楚可憐。


    夏疏桐弱弱地整理了一下身形,剛才身體自然流露出的痞氣沒有了,這下,不止是臉蛋,她整個人都變得像一朵無害可憐的小白花。


    ……不,她本來就是。


    夏疏桐盯著鏡子裏的臉看了很久,這張成年女人的臉的確漂亮又精致,而且那雙眼睛幾乎和她的眼睛一模一樣,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她自己。


    最後,夏疏桐小心翼翼地撥開病號服,側頭看向自己的左肩。


    上邊有一個不規則的粉紅色胎記,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梧桐葉。


    夏疏桐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了摸,咬住下唇的牙齒愈加用力——


    這、這居然真的是她的身體?!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夢嗎?


    夏疏桐想了想,試探著掐了掐大拇指。


    “嘶——”


    很痛。


    不是夢!


    忽然間,夏疏桐腦海裏電光石火般地閃過幾個畫麵……


    汽車狂飆時馬達的轟鳴聲,手機震動的嗡嗡聲,最後是一聲響徹天際的撞擊聲。


    火光衝天。


    夏疏桐腦袋又痛起來。


    她習慣性地揉了揉眉心,又洗了把臉。


    她好像回憶起了一些東西,但又很混亂。


    良久,夏疏桐推開廁所門,望向守在外邊的錢伶伶,軟軟道:“我好像……失憶了。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影後是我心尖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尾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尾蜉並收藏影後是我心尖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