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


    微微的愣神之後便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一邊打著招呼一邊走到了人群裏,將這些人分成了一個圈,自己站在當中,有些感動地看向四周說:“各位前輩對小乙如此眷顧,著實令我受寵若驚,不管是前世之恩,還是今世之報,各位的大恩大德小乙銘記在心,隻不過這鬼門峽時值浪大水湧之際,稍不留神便會命喪於此,各位實在沒必要為了小乙,冒這般風險啊。”


    這時就見之前那中年漢子站出來說:“白家之恩,似伐鐵樹,斷刀山,抽油鍋,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中,其恩情無異於重生再造,好不容易等來白家少爺,今日你若不讓我們償還此恩情,恐怕此生此世再難有機會,背得如此深恩而不能報,我等有何臉麵重如輪回,又如何有資格重新轉世為人?!”


    “對,白少爺,你就選我吧,在我活著的時候,五十餘載撐船渡人從未有過一點閃失,在我的腳底下,再大的風浪也不能讓船伐搖動分毫,定能保著你平平安安度過那鬼門峽,送你去黃河故道!”


    “撐船渡人算什麽,老子活著的時候每年下十幾次三門關,船過三關,擺在上頭的油麵,撒一點算我輸!”


    “三門關也好意思說,大爺當年單人撐船過壺口的時候,還沒你呢!”


    ……


    看著這些生前都是在大江大河之中翻浪弄水的河梟子,此刻個個為了一個極有可能喪命的差事爭得脖子聯通紅,一時間心有感觸,胸口一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個時候紅鯉邁步來到我身邊,輕輕說:“你自己選一個吧,不然恐怕咱們是走不了了。”


    我點點頭,目光掃向眾人的臉龐,看著一張張迫切的麵孔和眼神,咬了咬牙,指著先前那中年漢子說:“你跟我走吧。”


    那漢子臉色先是一僵,接著竟流下了兩行熱淚,哆哆嗦嗦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有些於心不忍,再看向其他人失落的表情,咬了咬牙說:“等我渡過河口,再度返回之際,定當敬各位一杯好酒,以謝今日恩情。”


    “好了,你們就不要再耽誤白家後人的時間了,都退下,讓他們安心上路吧。”


    聽著船夫的話,我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老者跟金小發也走了過來,金小發盯著我倆沒說話,倒是老者笑笑說:“三十多年前我送你爺爺闖鬼門峽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時隔這麽久,竟然又開始送他的兒子,看來我這輩子都跟你們白家脫不了幹係了。”


    “我爺爺去過黃河古道?也是從這裏?”


    我詫異地看著老者,就見他嗬嗬笑了笑道:“你想知道?”


    看著我點頭,老者又笑道:“等你回來了吧,等你回來興許我心情一好能把一些本不想說的事情告訴你,但是前提是,你得活著回來。”


    眼前的這位金門佛頭,從他跟我爺爺剛一見麵時的對話很神情,我就看出來兩家並不是絕對的對立關係,而且兩人年輕時的交情一定匪淺,可能是造化弄人吧,才導致今天這種水火不相容的局麵。


    鄭重地點點頭,然後看著船夫邁步來到跟前,取下頭上的鬥笠,伸手蓋在我腦袋上說:“這算是我給白老鬼孫子的一點禮物吧。”


    墨綠色的鬥笠蓋在頭上,瞬間遮蓋住了眼前大部分實現,沿著帽簷隻能看見船夫亂糟糟的胡須,接著聽他淡淡道:“這頂帽子是當年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今天便宜你了,再見到白老鬼,記得告訴他,你我兩不相欠。”


    船夫說完之後轉身離去,在場的所有人都齊齊地看著我沒有作聲,老者蠕動著喉結,目光一直死死地盯在我那帽子上,我見狀感覺有些稀奇,一頂帽子而已,至於這麽誇張的表情?


    我拿手扶了扶帽簷,就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頂帽子跟我很合適,而且對我這麽一個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帶過帽子的人來說,居然一點不適應都沒有,反而覺得就應該是這樣。


    而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嘩嘩”的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先前那名漢子撐著竹筏來到岸邊,衝我叫了一聲“恩人”,接著整個人就呆住了。


    我苦笑了一聲,這種被人當做猴子看的感覺實在是太過不舒服,本想把它摘下來,可是就在我抬手的一瞬間,老者忽然大叫:“別摘!”


    我手僵在半空中,就見老者喃喃地朝我走了幾步,木呆呆地看著我說:“像,太像了。”


    “像什麽?”我詫異道。


    老者搖了搖頭,深吸了好幾口氣麵色才恢複如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去吧,等你這次回來,就算是即刻死於非命,你想知道的,我也會通通告訴你。”


    我心頭一顫,而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漢子也像是反應了過來,怯怯地說:“恩人,時間不早了,眼下正是低潮期,這個時候過河口是嘴安全的,再耽誤下去,恐怕路不好走啊。”


    我點點頭,跟紅鯉轉身踩上了竹筏。


    當漢子撐著竹筏緩緩離岸邊拉遠時,岸上所有的人都圍在了一起,沒人說話,隻是一直默默地注視著我們離開,直到薄煙籠罩了視線,岸邊的人影越來越淡時,才聽到金小發發出一聲怒吼:“白大哥,早點回來喝酒啊!”


    竹筏行至河中心,我又摸了摸頭上的鬥笠,看著漢子說:“這鬥笠什麽來頭,為什麽你們反映那麽大?”


    漢子一邊撐伐一邊搖著頭說:“不是鬥笠,而是帶鬥笠的人。”


    “你是說我?”我驚奇地出了聲,我還是我,不就是一個鬥笠嘛,難不成還換了一個我?


    漢子雙手抓著船蒿,轉過頭看向我說:“因為你帶了鬥笠像極了一個人。”


    “誰?”


    “不知道。”


    漢子皺著眉頭說:“這個人的雕像現在還立在排教的傳教場中央,每逢初三和十六,教主和各大教頭必會帶著排教眾教徒焚香祭拜,可以說是排教唯一信奉的神邸。”


    說著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他不是神,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凡人。”


    我聽完隻感覺心頭猛跳,不可思議地說:“那人叫啥?”


    漢子想了想,說:“不知道,從來沒人告訴過我們,隻知道他已經死了很久了,死在黃河古道,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聽到這裏,我和紅鯉對視了一眼,就見她古怪地看著我,嘴角輕輕一笑,道:“早知道剛才去看看的,好膜拜一下某人的風姿。”


    “別開玩笑,估計隻是長得像而已,哪有那麽懸,還膜拜呢。”


    我摸了摸鼻子,目光注視前方,耳邊就聽那漢子說:“恩人,你去黃河古道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麽,一定要趕在這麽起浪的時候去。”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其實這次出來的主要目的是奔著馮夷墳來的,可是萬沒想到中間會出現這麽多變故。


    雖然爺爺當時沒有明說,可是言外之意似乎就是想讓我去黃河古道,而馮夷墳很有可能就是在黃河古道之中。


    但是為什麽在衣冠塚內指引的那個引渡老頭遲遲沒有出現,是因為爺爺的原因,還是說那條信息本來就有誤?


    可是如果說是情報出現了錯誤的話,那為什麽狼妖會特地打電話給我,讓我注意那個老頭,還知道他的身份,並且連那個排教的教頭都親口說過,是馮夷墳將大批的人指向到了這裏,看來這裏麵的事情,一定還另有隱情。


    或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在沒有見到那個老頭之前我對接下來的路程心裏一直沒底,可轉念又一想,爺爺的話總歸是沒有錯的,不管怎麽樣,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沉思之際,寂靜了不知多久的空氣裏忽然傳來一陣流水墜落的響聲,喃喃地抬起頭,就見漢子已經將竹筏的身形止住了水麵,而在正前方不遠處的水中,橫插一塊高可仰止的巨石,上書三個血紅的大字:鬼門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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