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陶思稚的工作效率有所下滑。


    他總是寫一會兒代碼,便不自覺地打開自己的日記表格。他想把早晨發生的事寫進去,但不希望蔣舸出現在這張表格裏。最後,他打下了這樣一句話:“今天不是一個人來上班的。”


    陶思稚通讀這個句子,感到較為滿意。


    做完上午的工作,雨停了,太陽出來了。陶思稚接到了他哥的電話。


    “下午還是六點來接你,行嗎?”他哥問他。


    陶思稚說:“好。”他哥沒有立刻掛斷,他好像聊天一樣,問陶思稚:“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麽新鮮事?”


    “沒有,”陶思稚先否定了,又突然想到早晨跟蔣舸在車上的對話,便對他哥說,“不過,我今天突然發現自己非常不想學車,你知道我怎麽發現的嗎?”


    陶思遠冷酷地回答:“我隻知道答應別人的事就要做到。”


    陶思稚出師未捷身先死,蔣舸那句挺有道理的“抽到想放二手平台賣代表不想學車”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掛下電話,陶思稚站起來,去吃飯了。


    陶思稚隻在三樓的食堂吃飯,因為三樓用餐的人數最少,受他認可的座位最多。


    他進了食堂,晃來晃去看了一圈,拿了飯菜,芒果,以及一杯水。


    吃飽午餐,陶思稚坐在位置上玩了一會兒遊戲,鑽集滿後,正在猶豫到底是自己現在抽卡,還是晚上讓他哥幫忙抽的時候,他聽見餐廳門口傳來了喧嘩聲,陶思稚抬起頭,看到一群人走進來了,蔣舸也在裏麵。


    蔣舸在跟人說話,本來應該看不到陶思稚,但他轉了一下頭,正好和陶思稚的目光對在一起。蔣舸愣了一下。


    在蔣舸移開目光之前,陶思稚先轉開了臉,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鎖上手機,站起來走掉了。


    陶思稚坐在靠門的地方,由於不想正麵碰到,他還往左邊繞了一個小圈,繞過了那群人,為此多走了54步。


    出了餐廳,陶思稚的腳步變慢了。


    他走到電梯旁,躑躅片刻,走回餐廳門口,躲在磨砂玻璃門後麵,探頭探腦地偷看了一會兒。


    蔣舸坐在角落的窗邊正在跟其他人說話,樣子很意氣風發,又穿著西裝,非常成熟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其他人好像都有點怕他。


    其實蔣舸以前也是這樣,在學校和寢室橫行霸道,把陶思稚拉來拽去。當然有時他也會對陶思稚妥協,露出非常無奈的表情,問陶思稚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陶思稚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蔣舸了,因此總覺得麵前的蔣舸不是真實的人。


    他以為蔣舸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麵前了。看蔣舸的片刻之間,陶思稚有些希望蔣舸可以變成一個可以被拿來拿去的塑料擺件,因為擺件不會製造意外,塑料結構很穩定。


    過了一小會兒,又有兩梯人聚眾下樓吃飯,浩浩蕩蕩吵吵嚷嚷往門口湧來。陶思稚趕在他們擠進門之前走了。


    六點鍾,陶思稚準時打卡下班了。


    他坐了廠區的電瓶車出去,看到他哥抱著風衣,站在車旁邊等他,臉孔板著,好像剛跟人吵過架。


    坐進車裏,陶思稚叫了他哥一聲,打開了遊戲界麵,熟練地遞過去。


    他哥接過他的手機,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這周抽了幾次啊?”


    “沒抽。”陶思稚說。


    “哦?”陶思遠用有點奇怪的語調說,“沒有同事或者別的誰幫你抽嗎?”


    “誰啊?”陶思稚看著他哥的手指。


    他哥的手指在屏幕旁將點未點,陶思稚伸手過去,按了一下他哥的手。


    “你覺得有誰?”陶思遠把手機還給了陶思稚。


    陶思稚一張一張看卡片,一張新的都沒有,他感到有點失落。


    陶思遠啟動了車,往大路上開,等陶思稚收起手機後,他叫了陶思稚一聲,說:“我剛才等你的時候看到蔣舸了,穿得人模狗樣的。”


    陶思稚還在想自己的卡,意興闌珊地說:“哦。”


    “不過流氓就是流氓,”他哥又說,“別以為穿了衣服我就看不出來。”


    陶思稚內心有些許沉重地打開他去年開的遊戲帖子,在主樓更新:沒抽到新卡。


    這周陶思稚的父母和朋友出門旅遊了,廚藝不好的陶思遠做了符合陶思稚要求但是有點難吃的晚餐。


    陶思稚安靜地吃掉了自己需要攝入的最低量,陶思遠沒吃幾口就把碗推遠了,做出標準的嫌棄的表情。


    飯後,兩人照例一起看電影,沒看多久,陶思遠接了個工作電話,急急忙忙出門了,陶思稚隻好自己接著看。


    沒有了陶思遠的解說,這部電影對陶思稚來說有點難,他看到女主角突然脫衣服,沒有理解為什麽,倒回十分鍾,想重新看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蔣舸給他打電話了。陶思稚按了暫停,接起電話。


    “在幹什麽?”蔣舸問他。


    “看電影。”


    “看什麽電影?”


    陶思稚說了電影的名字,蔣舸又問他:“好看嗎。”陶思稚含含糊糊說不出來,沒有掛電話,重新按了播放,繼續看電影了。


    蔣舸在那頭等了一會兒,可能終於意識到陶思稚不會再說話了,就又說:“你一個人在家?”


    陶思稚“嗯”了一聲,蔣舸就說:“我在你家附近,客戶給我送了你喜歡吃的栗子蛋糕,反正我也不吃,給你送來吧。”


    陶思稚有點想吃栗子蛋糕。


    “我喝酒了,沒開車,走過來的,”蔣舸又說,“外麵下雨了,想到你家避雨。”


    陶思稚拿著手機,走到窗口,發現確實下雨了,有點猶豫地同意了:“那好吧。”


    過了大約十分鍾,樓下有人按了門鈴。


    陶思稚按了開鎖,又過了三分鍾,家裏的門被敲響了,陶思稚走過去打開,看到蔣舸提著一個紙袋,濕淋淋地站在門外,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把紙袋遞給陶思稚,在門口把外套脫了,掛在玄關的衣架上,換了拖鞋。


    陶思稚聞到了蛋糕的香味,眼睛不住往袋子裏看,蔣舸看著陶思稚,忽然笑了笑,說:“能不能幫我倒杯水再吃。”


    陶思稚說:“好的。”


    他走到牆邊,踮起腳,伸手從釘在牆上的玻璃櫃裏拿給客人用的水杯。


    陶思稚家裏用來置物的平台,幾乎都釘在牆上,近年才慢慢添置了一些矮的櫃子。


    小學一年級的上半學期,陶思稚在學校過得非常不好,他出現了嚴重的語言和行為倒退,成日精神恍惚,重複他人的話,隻要有人打斷他,他都會開始尖叫,父母和哥哥也已完全無法和他交流。


    在陶思遠的堅持下,陶思稚被帶去首都的兒童醫院的精神科看診,被診斷為高功能的自閉譜係障礙。


    幹預師建議陶思稚的家人把陶思稚需要的東西都擺到他夠不到的地方,促使陶思稚開口和家人交流,陶思遠就跟家人一起,在牆上釘了很多平木板和櫃子。


    放水杯的這個沒估好高度,陶思稚他媽都拿不到。


    不過這樣她說就能使喚兒子和老公去拿杯子了,不讓陶思遠和老公重新釘。


    蔣舸第一次到陶思稚家裏,覺得陶思稚家很奇怪,問他:“你家釘這麽多板幹什麽。”


    那一次陶思稚專心拿杯子,沒有回答。杯子剛拿到手裏,蔣舸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的身後,手按著他的腰,像從背後抱著他一樣,對他說:“你的衣服太短了。”


    陶思稚覺得很癢,所以轉身笑了,蔣舸就親了他。


    這次陶思稚順利地拿到了杯子,去餐廳給蔣舸到了水。


    或許是作為回報,蔣舸幫他拆開了蛋糕,陶思稚有點高興地吃了起來。


    吃了一會兒,蔣舸突然伸手,摸了一下陶思稚的臉頰,陶思稚抬起頭,疑惑地問他:“有事嗎。”


    “沒有。”蔣舸說,然後把手放下了。


    蔣舸的手又是冷的,陶思稚覺得奇怪,一邊吃邊想,不知道蔣舸的手在什麽時候才是熱的。


    作者有話說: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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