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承漢製,每逢歲末為朝儀。前漢武帝之前歲末按顓頊曆定為九月,武帝之後更換太初曆,歲末為十二月,晉依照此製度,以十二月為歲末。


    所謂朝儀,即帝王臨朝時的儀式,天子麵向南,三公九卿麵向北以東為上,東宮麵向東以北為上,朝臣麵向西以北為上,宗室在路門右側,麵向南以東為上,禮官在路門左側,麵向南以西為上。朝儀之位已定,天子和臣子行揖禮,禮畢退朝[注1]。《周禮夏官司士》載:“正朝儀之位,辯其貴賤之等。”


    朝儀為君臣對拜,臣拜君,君亦拜臣,以此正身份。


    朝儀的流程是固定的,隻要按照規章製度就不會出問題,但今歲不同,這次朝儀正逢新帝登基,除了正常的儀式之外,還有新君登基後的第一次祭拜天地祖宗宗廟,以及各郡國的兩千石重臣入朝參拜新君。最為麻煩的是一歲一計的上計製度。


    大晉的上計製度也是承接了前漢的,每逢歲末,天下郡國必然要派人上計長安,全天下的上計吏齊聚長安,攜帶著一整年的賬本。按規定,上計的賬本細則包括繳納的賦稅狀況、服役狀況和各衙門的開支,必須要具體到每一戶的每個人丁,每一畝田,是否繳納賦稅,繳納了多少,服役狀態,於何處服役,時間長短,何時出發何時歸鄉,自帶幹糧還是衙門出資,等等都必須記錄得清清楚楚。


    一個郡國,多則十幾二十縣,少則七八個縣,人口幾萬至幾十萬不等,上計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以河東郡為例,河東二十四縣,人口近百萬,一年到頭的賬本絕不是幾本或是幾十本就能記得清楚明白的,而是要用車拉,幾十輛裝的滿滿的馬車從河東啟程,一路綿延至長安。


    而此種風景絕不僅僅是河東一家的風景,有無數的馬車在這個時候從各郡國啟程,一路至長安。而為了保證上計的官吏和賬本安穩到達長安,各個郡國衙門會征發數以百計的百姓,派遣一郡之內一半甚至更多的郡兵,更有甚者,還會直接雇傭各縣鄉青壯甚至於讓地方豪強出錢雇傭遊俠來為上計保駕護航的。


    由不得郡國的官吏不恐慌,因為上計是除了春耕、秋收、祭拜、以及用兵之外最大的事,此事慣來由丞相帶著六部衙門負責核查審閱上計賬本,確保不出現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而一旦上計出了差錯,首當其衝被皇帝問罪的就是丞相,這種情況下丞相最好的結果都是乞骸骨,最壞的情況甚至要自殺謝罪。


    而一旦丞相遭殃,底下必然也不會好過,六部衙門姑且不論,讓丞相承擔如此大的屈辱的那個郡國從上到下的官吏都要被問責,兩千石到六百石通通要被徹查,幹幹淨淨的倒也罷了,一旦哪個屁股上不幹淨,尤其是對著賬本動了手,除了自殺之外就沒有別的活了,自殺至少能保全家族。就算皇帝沒有問責的意思,朝中重臣也會自發地去問責該郡國,以防再次出現這種狀況。


    誰也不想莫名其妙就被自殺了,況且上計的結果關乎著各郡國的考評,是上上還是上中,或是落到了中上中中,這考評決定了官吏是升遷還是原地不動,甚至被貶謫,是被誇讚還是被批評。因此,每逢這個時候各地都格外緊張,尤其是一些風評不太好的郡國官吏,更是如臨大敵,生怕有哪個喜歡多管閑事的遊俠半路將賬本劫走了。


    上計製度確確實實保護了百姓,前漢的皇帝用此製度,可謂是用心良苦。


    燕趙歌站在未央宮門前,麵前無數滿載賬本的馬車經過,馬車連成一片,遙遙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


    “燕侯。”內府令站到了她身邊,悄悄問道:“您瞧那邊那位佩戴青綬三彩的官員,瞧著像是從外頭進京來的。”


    燕趙歌抬眼打量了一眼內府令說的人。歲數不大,約莫四五十歲,留著山羊胡須,袍子上有七種圖案[注2],腰上佩戴三彩青綬,青白紅,淳青圭,長丈七尺,百二十首[注3]。官印被裝在腰間的鞶囊裏[注4],看不到是什麽顏色的,但看他長得十分陌生,想來不是京臣,應當是被長公主詔書召進長安裏來的。


    朝儀之前,長公主下詔,令地方兩千石任期超過五年的於此次朝儀時入京述職。


    雖然是將原濟南太守,如今的廣陵太守召進長安的手段,但任期超過五年的地方兩千石卻並非隻有廣陵太守一人。前漢第二次亡國便是因為地方的兩千石一任便是十數年,於當地深深紮根,和地方豪強相互勾結,最後長安政令失去了效力,加之那時皇帝年幼,於是君不為君,臣不做臣。長公主為防此種情況再次出現,將這些任期超過限度的地方兩千石召進長安,是應有之理。


    沒有誰會懷疑長公主有別的心思。


    就像琅琊陳氏分宗一事,誰也猜不到最初僅僅是為了個季鈞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燕趙歌想到這裏,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陸成侯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麵色竟然破天荒地好了許多,連對著上次得罪了他的中尉也笑嗬嗬的,讓人嘖嘖稱奇。


    發生了什麽好事值得這麽高興?


    “燕侯?”


    燕趙歌回過神來,瞥了一眼內府令,道:“是不是從外頭進京來的我不曉得,您不如去問問?”


    內府令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釘子,訕訕一笑。心裏卻忍不住腹誹道:這燕侯怎麽這麽難以接近?


    陸成侯確實遇到了好事情。


    他遣人去鈞城廢墟上建起來的村莊裏打聽,是否有個無父無母的男童帶著一個嬰兒曾經在這裏住過,問了幾次無果之後又問是否有見到一個出身看起來不錯但是孤身一人的男童,最終從一個老丈嘴裏得到了消息。說是十幾年前鈞城剛破的時候,城裏兵荒馬亂的,大批的人拖家帶口往城外跑,而有個衣著不凡的男童卻反其道而行之,從城外往城內跑,他親眼見著那個男童在許多個地方都埋了些東西,換在往日裏一定有無數人對這男童到底埋了些什麽十分好奇,但亂世裏沒什麽比性命更重要的,因此他也沒在意。等匈奴人退了,他又回了鈞城居住,想起來這件事,從他還記得的位置將東西挖出來,卻是個刻了字的木牌。


    木頭是上好的胡楊木,很難腐朽,像是從什麽東西上硬生生掰下來的一塊,兩頭都是斷裂的痕跡。上頭刻著些字,老丈念著這孩子可能是和家裏人走散了,城破了再留下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但天下之大,一旦走了再尋到自己的親人恐怕就是奢望了,便刻了這東西埋在地裏,以期望家裏人再回來尋他時可以發現這東西,最後就算是死了,也是給家裏人一個交代。


    老丈將這木牌交給了陸成侯遣去的人,陸成侯的人又命人將這東西送回了長安,到了陸成侯手裏。


    木牌上頭的字跡刻得七扭八歪,深深淺淺的,一看就是不動雕工的人拿著力氣牟足了勁往上刻下的。木牌隻有兩個巴掌大小,上麵密密麻麻地刻著小字,正麵刻著:妹妹送給別人家養著了。反麵則是:我在地窖裏藏著。


    陸成侯一看這東西,眼淚就留下來了,這哪裏是什麽木牌,這是他為他的嫡長子親手做的木劍,如今卻成了這模樣。若不是上頭的字跡給了他些許安慰,他幾乎是要痛哭出聲了。


    他的兒子,他的女兒興許還活著……陸成侯跪在新建的長安陳氏祠堂裏大哭大笑,又高興又愧疚,如果他在匈奴人退兵之後,仔細帶人回去搜一搜,而不是接了亡妻身軀就失魂落魄地回長安的話,是不是就能找到在地窖裏藏著的陳軒,說不定連他的女兒也能找回來……可一切都隻是如果,但至少還活著,他的兒女還活著。陸成侯和亡妻的靈位說了一整夜的話,翌日上朝時卻還神采奕奕的。


    他現在隻期待著那老丈口中埋著的其他東西,既然陳軒在鈞城的地窖藏著,那說不定在他離開鈞城之前,還會再埋下一些刻著字的木牌,比如記錄了自己的去向之類的……哪怕隻有一絲的可能,他都要將兒子找回來。


    至於琅琊陳氏分宗損失的那點早就找不回來的家產算什麽?他如果真的想找,就不會這些年都一聲不吱了。如今的長安陳氏家產隻比普通的富戶豐厚一點,任誰看了都十分放心,若是像祖父那時一樣,富可敵國,土地阡陌相連,長公主估計就要想著怎麽把這些田收到內務府裏了,最不濟也要收到國庫裏。那些最喜歡追著別人屁股噴口水的言官恐怕也會盯上他,得不償失。


    他既不喜歡享樂,也不喜好美人姬妾,要那麽多錢財有什麽用?安安穩穩過了這一生才是正理,若是能將兒女找回來就再好不過了。至於他死了之後陸成侯府怎麽辦,那就是陳化的事了,既然是天家親自派人挑選的承爵人,那想來不會荒廢了陸成侯爵位,還有陳度……陸成侯現在一想到陳度就覺得頭痛,已經懶得再去管這個兒子了。


    反正他不缺兒子了。陸成侯正了正衣襟,麵上露出一絲微笑來。


    燕趙歌用餘光看著陸成侯麵色變來變去,但看起來還是比較愉悅的神色,她心裏十分好奇,迫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問,還是不問?


    她正心裏糾結著,已成了鄧國公的司鑒宏走了過來,道:“燕侯,久疏問候。”


    “可不敢當。”燕趙歌笑著回他,道:“鄧國公前途無量,眼看平步青雲,若是得道一日,還望提攜一下在下。”


    司鑒宏笑道:“燕侯說笑了,與其說等我平步青雲一朝得道,不若看看這些郡國來的兩千石,無論是平山君,還是鄧國公,都隻是空頭爵位罷了,哪裏比得上這些真才實學之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那山羊胡子的郡國兩千石離得不遠,聽得清燕趙歌和司鑒宏的對話,麵色猛地一變,甚至倒退了一步。他動作之大,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主意。


    司鑒宏原先沒注意到他,見狀不由得將視線移了過去,他先是一愣,接著透露出幾分疑惑來,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眼,忽地玩味一笑,道:“這不是——濟南太守嗎?”


    他語氣說得意味深長,但凡聽了的人都能體會出其中幾分深意,至於體會到什麽,就因人而異了。


    山羊胡子臉色大變,道:“您認錯了,下官不是濟南太守……”


    燕趙歌插言道:“您便是原濟南太守,如今的廣陵太守?”


    山羊胡子——廣陵太守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蒼白。


    司鑒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原來是轉任到廣陵去了,還剃了胡子,怎麽,如今不以壯穆侯的美髯為誌向了?”


    “您說笑了,鄧國公。”


    “我可沒有說笑,太守您離開濟南而去廣陵,莫不是廣陵也有了一個需要被你滅門的洪家?但您可不要忘記了,封在廣陵的禮王府,可不是濟南王府。”


    司鑒宏說完便走了。


    廣陵太守一個人立在原地,神情僵硬。


    燕趙歌見狀,哪還不知道洪家滅門一事有這一位的身影,甚至就是他派人下的手。自以為司鑒宏一輩子翻不了身,卻沒想到司鑒宏如今成了鄧國公,宗室裏封君數以百計,封王國公卻是鳳毛麟角的,無論是封王還是國公都不超過十個數,最要緊的是。封王國公,要麽是,某位皇帝子嗣,要麽得天家看重,譬如禮王福王等,又譬如遼東王常樂王等。


    這鄧國公顯然是後者,卻絕不是他區區一個兩千石惹得起的。


    廣陵太守想了半天,忽然想到,再得天家看重,這人也是濟南王子嗣,洪家滅門的事有濟南王府的首肯,他是敢違背律法告發祖父祖母,還是敢告發父親?


    燕趙歌看他麵色漸漸好轉,決心再添一把火,便道:“這位鄧國公,可是仁宗皇帝長子,曹康王的嗣子,沿用了曹康王舊號鄧王,襲封鄧國公。”


    廣陵太守:“……”


    眼看著廣陵太守臉色又蒼白了起來,燕趙歌很滿意地點點頭,感覺心裏舒坦了不少。


    等上計的車馬陸續入宮之後,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


    平明已至。[注5]


    文武百官,勳貴宗室,按官職爵位先後入宮。


    一路上甲士林立,未央宮衛士、虎賁營將士、錦衣衛兵士等,甲胄在身,刀兵在手,皆嚴陣以待,以防不測。


    長公主先是在自己的寢宮內梳妝打扮好,再前往未央宮內,將養在椒房殿的小皇帝抱到未央宮寢宮裏,腰間配上玉璽黃赤綬,綬帶有黃赤紺縹四彩,長二丈九尺九寸,五百首[注6]。再配世祖皇帝北伐時所用長劍,這才是真正的大晉天子劍,賜給臣子的不過是在皇帝屬意下由內務府鍛造出來的普通的劍罷了,隻是上麵刻著賜劍的皇帝舊時名諱,以此名諱為劍命名。


    長公主抱著小皇帝,站在寢宮前,問道:“群臣可都到了?”


    黃門令道:“皆至。”


    這是固有的流程。


    長公主頓了頓,又問道:“燕侯可至?”


    黃門令一愣,雖然不明白長公主為什麽多此一舉,但還是道:“燕侯已至。”


    長公主問出口了就有些後悔,這樣重要的場合,燕趙歌怎麽可能不到?但既然她不知為什麽問出了口,也就不會在麵上顯露出來,就好像是她一時興起問了一句罷了。


    黃門令接著道:“請陛下移駕宣室殿,宣慰諸臣。”


    長公主點了點頭,走向車輦。朝儀的流程她是十分熟悉的。從先帝為太子時,她便在每次朝儀時伴隨著先帝,等到先帝登基,她又作為輔政大臣,親自參與了朝儀。


    先是輔佐太子,接著輔佐皇帝,如今替皇帝攝政,心裏滋味有些複雜難明。


    車輦周圍有數百虎賁營將士在虎賁校尉的帶領下恭候著。


    見長公主到了,虎賁校尉上前拜道:“臣虎賁校尉,暫領奉車,請陛下乘車!”


    長公主登上車輦,一路到宣室殿,沿途五步一甲士,十步一旌旗,所見之處皆是大晉將士。即便以管窺豹,也能知曉如今的未央宮成了一個巨大的兵營。


    若是這種情況下再叫蜀國公成了事,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長公主想道,然而時至今日,她仍然不明白蜀國公為何能那麽輕而易舉地掌控了未央宮。


    這個疑問恐怕要伴隨她一生了。


    車輦直接駛進未央宮內宮,長公主在此處抱著小皇帝下了車輦,在這裏,太皇太後趙氏、皇太後陳氏已經在此處等著了。


    平明剛過,雞鳴乍響。


    長公主抱著小皇帝,坐著由宣室殿內宮進入宣室殿。


    太常叩拜道:“陛下,吉時已至,請陛下登臨!”


    長公主道:“可。”


    候在一旁的黃門令立即朗聲道:“陛下製曰:可!”


    群臣立刻叩首道:“臣等恭迎陛下!”


    長公主在虎賁營精銳簇擁下一步一步向前走,踩著禦街向上,一直走到皇帝寶座之前,她隻猶豫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就選擇抱著小皇帝坐在了上頭,而不是將小皇帝放下,自己立在一旁。


    這兩種選擇裏蘊含的意義,天差地別。


    長公主道:“諸卿平身。”


    太常很好地掩蓋了眼中的震驚,朗聲道:“皇帝命群臣平身。”


    群臣起身,以文武分列兩側,又有勳貴宗室夾雜其間,每一個人都看見了在皇帝寶座上坐著的長公主。


    若不是此時是決不能出現騷亂的朝儀,群臣恐怕立刻就會嘩然。但饒是這樣,也有言官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目露遺憾。


    接著三公九卿依次為皇帝獻上賀禮。


    右相領著九卿上前,左相領著位比九卿的官員上前,太尉領著開牙建府的將軍上前,一齊道:“臣等為陛下賀,願吾皇千秋萬歲!”


    丞相太尉獻禮,長公主起身回道:“朕謹謝丞相(太尉)賀禮。”


    封王、九卿、將軍、位比九卿之位獻禮,長公主起身回道:“朕謝諸卿賀禮。”


    燕趙歌恭恭敬敬地出列,獻上一塊並蒂同心的上好玉佩,長公主微微抿唇,道:“朕謝燕侯賀禮。”


    燕趙歌知道她又要笑出來了,老老實實地退回去,防止長公主笑場。


    但看在不知情的朝臣眼裏,卻是不禁疑慮了起來。長公主看別人還是微微笑著的,怎麽看燕侯時連臉都板起來了?莫不是兩人有了分歧?


    兩千石以下的賀禮都不用長公主親自道謝,而是由太常代收。


    之後便是朝儀最重要的一事,定位次。


    新君登基後的第一次朝儀時各位重臣坐的位置決定了這一年甚至往後幾年這個臣子在朝中的位置,是重要還是不重要,便是三公九卿也要分個上下。先帝登基時輔政長公主先坐,於是長公主力壓群臣,整治朝政而丞相太尉不敢言。


    長公主端姿整座,沉思了一下,道:“右相勞苦功高,賜座!”


    右相也是愣了一下,才被宦官帶著坐到禦階之下。他萬萬沒想到長公主會讓他坐在這個位置,先帝在時他還經常為了自己的理念而和長公主爭鋒相對,如今避長公主鋒芒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沒想到長公主竟然這樣高看他。


    長公主選他,理由隻有一個。


    右相背後沒有世家大族,妻子是顧世澤的遺孀,同樣不是士族出身,這樣無論是捧起來還是找由頭貶謫都不怎麽費勁,而且右相沒有兒子,又沒收弟子,僅有的女兒還是繼女,婚事並不完全由他決定,這就代表了他想提攜女婿都不是特別名正言順。這樣一來右相致仕後必定人走茶涼,根本就不會有結黨的風險。


    那麽第二位是誰?太尉?還是左相?


    不等群臣多加猜測,長公主道:“陸成侯為太後胞兄,卻能為朕解憂,持守本心,清廉愛民,朕心甚慰。賜座!”


    陸成侯坐下時腦袋仍是懵的。


    點陸成侯是因為,陳氏剛剛一分為二,陳氏過去的名聲仍然在琅琊陳氏身上,陸成侯單立長安陳氏一脈,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功績,過去又沒少在子嗣方麵丟人,陸成侯是陳太後兄長,代表了太後顏麵,太後又代表了皇帝顏麵,如果就這樣被人所看清,那丟的就是天家的人了。


    “太師才學淵博,允文允武,公忠體國,朕甚佳之,賜座!”


    太師?誰?


    三師三少不是隻有一個少傅嗎?


    群臣還在想這太師到底是誰,就見到錦衣衛指揮使、燕侯燕趙歌施施然上前,拜謝之後坐到了禦階之下。見到燕趙歌起身之後,這些人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先帝遺詔裏拜燕趙歌為太子太師,太子登基了,自然順理成章地為了太師。


    眼巴巴等著的左相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屁嘞!


    這哪是什麽“朕甚佳之”,根本就是你長公主甚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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